外国中短篇科幻小说1000篇 (第三辑)-第16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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唉,整个冥王星都被遗弃了——可是在冥王星上却找到了他们所需要的一种金属的最大矿藏;机器仍然在运作。整个星系中存在着一种完美的统一性。一个由完美的机器构成的统一体。
而那些人知道的——切就是借助某种方法做某样事情就产生某些结果。就像中世纪的人知道拿一块材料、木料,把它跟烧得通红的其他木块放在一起,就会使这块木料化为乌有,并且变成热量。他们不懂得木料是由于二氧化碳和水两种合成物热量的释放而被氧化了。那些人也是这样不懂得什么东西给他们提供了衣食住行。
我在那里跟他们一起呆了3天。接着我就去了杰克斯维尔。约克城也去了。那城大极了。它连绵延伸——喏,它从现在的波士顿的最北部一直延伸到华盛顿的最南部——这就是他们所叫的约克市。
他说这些话的时候,我根本就不相信,吉姆说道,打断了他已的话。我看出来他没有相信。要是他相信了的话,我想他就在那边某个地方购置土地保留起来待价而估。我了解吉姆。他认为700万年跟700年差不多,或许他的曾孙们就可以把它卖掉。
反正,吉姆继续道,他说那完全是城市扩展成了这个样子。波士顿向南扩展。华盛顿,向北。而约克市向四面八方扩展。中间的一些城市就跟他们连成一体了。
那城市本身就是个庞大的机器。秩序井然,无可挑剔。有个运输系统,3分钟功夫就把我从北端送到了南端。我测定过时间。他们已经学会了抵消加速度。
随后,我就搭上了一条大型的太空航线,去了海王星。仍然有些人在来来往往。一些人,你瞧,从另一边过来了。
飞船很大,十有八九是艘货运班轮。它从地球上漂起来。—个巨大的金属圆筒,有四分之三英里长,直径四分之一英里。穿出大气层它就开始加速。我可以看见地球渐渐变小。我曾经乘过我们自己的一架航班去过火星,是在3048年,花了5天时间。而这艘班机里不到半小时,地球就像个星星,在它附近有个更小更暗的星星。一小时功夫,我们就经过了火星。8小时后,我就在海王星上着陆。那城市叫莫里恩。跟我那时的约克市一样大——里面没人居住。
那星球又寒冷又黑暗——冷得可怕。太阳是个暗淡的小圆盘,没有热度,也几乎没有光线。但城市舒适得无可挑剔。空气清新冷爽,带着含苞待放的鲜花的芬芳,弥漫着芳香。而整个庞大的金属结构,随着那些曾经制造并照看过它的强大的机器的有力的嗡嗡响声,微微摇晃抖动着。
我破译了一些记录,因为我既有古代语言方面的知识,这是他们语言的基础,同时又有那个人类逐渐消亡时期的语言知识。从破译的记录中我了解到这座城市建于我出生以后373万零150年。从那天起再也没有一双人类的手触摸过任何一台机器。
然而,这空气对人大理想了。还有,这里的高空中送来温和的淡玫瑰色的亮光,提供了仅有的照明。我又游览了他们其他几个有人居住的城市。在那里,在人类领地不断收缩后撤的外围边缘,我第一次听到了那首《渴望之歌》,那是我给它取的名字。
还有一首《忘却的记忆之歌》,你听:
他又唱起了另外一首歌。有件事我知道,吉姆断言说。他声音中那种迷惘不解的音符更强烈了,到这时,我想我完全理解了他的感受。因为,你该记得,我只是从一个普普通通的人身上间接地听到了这首歌,而吉姆则是从一个耳闻目睹的,不同凡响的见证人那里听到的,听到唱这首歌的是那种风琴似的声音。反正,到吉姆说“他是位不同凡响的人”时,我想吉姆是对的。没有一个普普通通的人能想出那些歌。这些歌不太对劲。当他唱那首歌时,那歌中充满了更多的忧伤小调。我可以感觉到他在脑子中搜寻着已经遗忘了的东西,他竭力想记忆起来的东西——他认为他本该知道的东西——而我觉得那东西他永远也记不起来了。我感觉到当他唱的时候,那东西远离他去了。我听到这位孤独的、极度忧虑的探求者努力想回想起那样东西——那样可能拯救他的东西。
我听到他发出一声失败时的轻轻呜咽——歌就这样结束了。吉姆试了几个音调。他没有敏锐的音乐欣赏能力——但这音乐非常强有力,令人难以忘怀。就几声连续低沉的音符。我猜想,吉姆缺乏丰富的想象力,或者说,当那个未来人唱给他听的时候,他也许是发疯了。这歌不该唱给现代人听;这歌不是为他们制作的。你听到过一些动物发出的摧心剖肝的叫声吗,就跟一个疯子的叫声差不多一样,它听起来就像是一个精神病患者遭到残杀时一样令人感到恐怖可怕。
这只不过是令人不愉快。而那首歌让你确确实实感觉到唱歌者的涵义——因为它不仅仅听起来通人性——它本身就通人性。我认为,它说明了人类最终遭受失败的本质。你总是对竭尽努力后仍然失败的家伙感到遗憾。那么,你可以感受到整个人类尽了努力——却还是输了。你也知道他们输不起,因为他们没有再次努力的机会了。
他说他以前有过兴趣。并且依然没有完全被那些停不下来的机器所击跨。但这却是非他所能忍受的。
这事以后,我意识到,他说,这些不是我能生活在一起的人。他们行将就木,而我却是充满着人类的朝气。他们看着我,带着他们遥望星星,观望机器时一样的渴望,一样的无可救药的迷惑,看着我。他们知道我是干什么的,却又不能理解。
我开始作离开的准备。
花了6个月。事情并不容易,因为我的仪器没有了,这用不着说。可是他们的仪器度量单位又不一样。不管怎么说,总算还有几祥仪器。机器不看仪器;他们根据仪器行事,仪器是他们的感知器官。
幸好,里奥·兰托尔能帮的地方总来帮忙。我就这样回来了。
在我离开前,我做了一件事情可能会有用。有一天我也许甚至还会回到那里去。去看看,你知道。
我说过他们有真的能思维的机器?只是很久以前,有人把它们关掉了,而没有人知道怎样发动?
我找到一些记录并把它们破译了。我发动了最后也是最好的一架机器,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把它启动。只要安装配件就行了。机器能干这活,倘若不得已的话,不用说1000年,100万年也会干。
实际上我发动了5架,按照记录中的指导,把它们连接在一起。
他们在尽力用某种东西制造出一架机器,这东西人类已经失去了。听起来非常滑稽可笑。但在你笑之前先停下来想想。我记得正当里奥·兰托尔猛力推动电闸前,我记起我从内华城的底层看到的地球。
黄昏——太阳已经落下。更远处,荒漠绵绵,色彩神秘,变幻莫测。巨大的金属城直线上升到上面的人类城。在遇到尖塔、塔楼以及那些散发着芬芳的大树时才改变路线。头顶上方天堂般的花园投来淡玫瑰色的闪闪亮光。
整个庞大的城市建筑随着完美无缺、不朽永恒的机器发出的平稳轻柔的节拍有节奏地震动,发出低沉的声响;这些机器建造于三百多万年前——从此以后再没有一双人类的手触模过它们。机器继续运行。死气沉沉的城市。人们曾在这里生活过、期望过、建造过——死后留下了那些小人只是迷惘、只是观望、只是渴望一种被人遗忘的友谊。他们穿行徘徊在祖先建造的庞大的城市里,对其所知甚少,少于那些机器本身。
还有那些歌。我认为那些歌最能说明情况。小个子,无可救药,迷惑不解的人们处在300万年前发动的、没有知觉的、盲目的庞大机器中间——却根本不知道如何使它们停下来。他们已经死了——却不会死去了后就停止下来。
所以,我又让另一架机器复活,派给它一项任务。在将来,它将执行这项任务。
我指示它造一架机器,这机器中要具备人类失去的东西。一架具有好奇心的机器。
接着,我就想着赶快离开,返航回来。我出生在人类鼎盛时期,人类如日中天的时候。我不应属于人类的黄昏时期——这苟延残喘的奄奄一息的日光返照中。
所以我就返回了。稍微超后了一点。但回去花不了多长的时间——这次要准确无误。
“好了,这就是他说的情况。”吉姆说道。“他没对我说这是真的——对此一点也没说。他令我费力思索,甚至当我们停车加油时,我没注意到他在雷诺下了车。
“可是——他不是一个普普通通的人。”吉姆重复道,语调非常好斗。
你知道,吉姆声称他不相信那个离奇的故事。而其实他信了;因此当他说那个陌生人不同寻常时,他总是表现得如此坚决。
不,我认为他没什么不同寻常。我想他也是活过以后会死去,也许,在31世纪的什么时候。并且我认为他也一样看到了人类的黄昏。
《黄药片》作者:罗格·菲力普斯
吴红月 艾耘 译
编者的话:探讨世界的真实性,是哲学家、心理学家多半致力的问题。但什么是真实?到底有多少种真实?感觉和思维之间到底有什么中间环节?美国科幻小说《黄药片》在这个问题上作出了自己的探索。小说是心理学软科幻的杰出代表,故事的构造精巧,结尾出人意料而又耐人寻味。
一
西得瑞克·爱尔顿博士悄悄地从后门走进自己的办公室,脱掉外套,把它收进窄小的柜子。他捡起桌子上整齐的一叠病历卡,这是接待员海伦娜小姐放在那儿的。只有四人病人,当然,如果他不限制,求医的人恐怕得成百上千。爱尔顿的业绩是如此辉煌,作为一个心理学家的名声是如此之大,以至于在公众心中他的名字就等于心理治疗。他的眼睛掠过头一页,皱了皱眉头。之后,他朝通向治疗室的单向玻璃望过去,那里面有四名警察和一个穿束缚衣的男人。卡片上讲这个男人叫杰拉得·鲍塞克,他在超级市场杀了五个人。在被捕之前,鲍塞克先生还打死了一名警官,并打伤了另外两个。
除了束缚衣,这位先生看不出有什么危险。他大约25岁,棕色头发,蓝眼睛,眼睛周围有着淡淡适中的皱纹。现在,他面带轻松的笑意,懒散地凝望着梅伦娜。后者正假装伏在桌子上研究她的卡片,其实,她明显地意识到了自己的“观众”。
西得瑞克转身回到自己的桌子边上坐下,鲍塞克的卡片上讲了更多有关杀人案的内容。当这位先生被捕时,他坚持说他杀掉的并不是普普通通的地球人,而是“登上自己飞船的长着蓝色鳞片的金星蜥蜴人”。他自信那样做只是出于自卫。
西得瑞克·爱尔顿博士无可奈何地摇了摇头,科幻小说中的事情,许多人还当真!自然,这不是小说家的过错。在早先,同类的病人也把其它类型的幻想当作真实的存在。人们曾将这样的妇女当作巫婆烧死,把男人当作鬼怪砸死。
西得瑞克突然拉过有线话筒,向对讲机里说道;“请将杰拉得·鲍塞克带进来。”
接待室的门被打开了。接待员海伦娜小姐只对西得瑞克微微一笑,就又快步闪了出去。四名警官前后“保卫”着杰拉得·鲍塞克走了进来,轻轻带上门。
印象满深刻!西得瑞克想着,朝桌子前的椅子点了点头。警官将穿束缚衣的男人安置在那里,并小心地不离左右。
“你是杰里·鲍塞克(杰里是杰拉得的爱称)?”
穿束缚衣的男人会意地点了点头。
“我是西得瑞克·爱尔顿博士,心理大夫。你知道为什么带你来这儿吗?”
“带我?来这儿?”杰里拍着手狂笑起来,“你可真会开玩笑。你是我的老同伴卡·卡斯托。带我来这儿?笑话。离开你,我怎么能生活在这只充满恶臭的水桶里呢?”
“充满恶臭的木桶?你在讲什么?”
“咱们的宇宙飞船呀!”杰里答道,“喂,卡斯托,松开我,行吗?这种愚蠢的游戏我已经玩够了!”
“我的名字叫西得瑞克·爱尔顿。”心理大夫一字一句地说,“你并不在宇宙飞船上,你是由站在你身后的四名警察带到这里来的,而且……。”
杰里·鲍塞克回过头,用坦诚奇怪的眼睛仔细地研究了每一个人之后,打断了大夫的话。“什么警察?你是指这些个——齿轮锁吗?”他回过头怜悯地望着爱尔顿博士,“你最好救救你自己,卡,你在幻想!”
“我的名字是西得瑞克·爱尔顿博士!”
杰拉得探过身,用同样肯定的口气说道:“你的名字是卡·卡斯托,我拒绝称你为西得瑞克·爱尔顿博士,因为你是卡·卡斯托。我会一直这么叫你,因为在这个完全疯狂的世界上我们必须尽可能保持些许不变的理性,你该立刻停止在自己炮制的梦境中飘来荡去了!”
西得瑞克的眉毛拧到了额头中间。
“有意思,”他停顿了片刻,微笑了起来,“这也正是我刚刚希望对你讲的话。”
二
西得瑞克还在继续微笑,杰里严肃的表情渐渐地被化解了。最后,一个回应性的微笑浮出他的嘴角,两个人终于笑作一团。站在后面的四名警官莫名其妙地相互望了望。
“够了!”西得瑞克喘了口气说,“我猜想咱们摆平了。都是硬果子,不好啃。”
“摆平就对了!”杰里很高兴。“不过,”他严肃起来,“我还被绑着呢!”
“是穿了件束缚衣。”西得瑞克说。
“是绳索!”杰里坚决反对。
“你是个相当危险的分子。”西得瑞克给他解释,“你一共杀死了六个人,其中一名是警官。你还打伤了另外两名警察。”
“我炸死了五个登上我们飞船的金星蜥蜴海盗,熔掉了一个门上的齿轮锁,还烧掉了另外两个齿轮锁外表的漆皮。你也知道我做了什么,卡,怎么空间疯狂症让你把什么都拟人化了呢?这幻觉什么时候产生的?肯定在你认为有更多不该上飞船的人登上了咱们飞船的那一刻发生的。你最好到那个有锁的小柜子边去,吃下一粒黄药片,这药能够消除你的幻觉,它不会损害你的。”
“假如你讲的是真的,那你又为什么穿着束缚衣坐在这儿呢?”
“我没有穿束缚衣,我只是被绳子绑住了。是你绑的我,你不记得了吗?”杰里急切地说。
“站在你身后的是齿轮锁?这是你的看法,对吧?好,如果其中一个齿轮锁走到你的面前,用拳头打在你的下巴上,你还认为它是齿轮锁吗?”
西得瑞克示意一名警官走上前来。这个人很仔细地给了杰拉得重重的一下子,不过并没有伤着他。杰里眼中闪出吃惊的目光,之后,他看着西得瑞克,笑了起来。
“觉得怎么样?”西得瑞克问。
“怎么样?”杰里笑了,“天哪,你想象的那个齿轮锁,不,那是你梦中的警官,他走到我的面前,而且打了我!”他遗憾地摇了摇头。“你难道不明白,卡,这不是真的?放开我,我就能证明这一切。我会打开这些‘警官’的身体,走到外面,穿上太空行走服或者磁力鞋,或者无论干些什么。也许,你怕我做这些事情?你被保护性的幻想所缠绕,而我又被绳子所束缚,你又把这些绳子想象成精神病人用的束缚衣。你认为你自己是爱尔顿博士,一名心理学大夫。你认为你是正常的,而我疯了。也许,你想象中的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