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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章

夜访-第2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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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承昀,本不该如此。〃兆鳞心中有万般的无奈,他知道事情有蹊跷,可授予他的官职,他不得不接受。
      庶吉士中,只有他被授予了外官,巡按江南。
      承昀听得心碎,他一年只能见他被囚禁于皇陵的父亲一面,一年也只能见被派遣巡按江南的兆鳞一面,何以对他如此残酷?他从不知道他可以为一个不是亲人的外人的离别,感到如此的悲恸。
      他该说点什么吗?说他不在乎,不难过吗?
      承昀抱住兆鳞,环住兆鳞的腰,兆鳞吻他,他清涩地回吻,也不在乎门是开着的。即使后来,身后传来了摔破碗碟的声音,两人亦没有分开。
      〃庶吉士被授予巡按的不多,这并非坏事。〃
      承昀呢喃,如果不是因为要离别而悲伤,被授予这样的官职是喜事,他应该为兆鳞高兴不是?
      〃这不是你的真心话,别说了。〃
      兆鳞懊恼地搂紧承昀,其他人全是京官,却只有他是外官,若不是这官职是极为不错的,兆鳞都要怀疑是翰林院里那几位学士老头故意整治他的。
      承昀不再言语,他心里很难受,可这也是无能为力的事情,已成定论。
      两人相对无语,这突如其来的事使得承昀难受非常,但对兆鳞的打击更大,他还从没这般挫败。
      此时,寝室内是一片静寂,右屋外传来的喧嚣声打破了沉寂,兆鳞离开了承昀,出了寝室。承昀坐于屋内,看着摔破在门槛的几碟菜肴发呆。
      〃管事,怎么回事?〃 屋外传来兆鳞的声音。
      〃是李大公子来了。〃管事欣喜得叫唤。
      而后便是兆鳞奔走的声音,随即院子内寂静了下来。
      承昀在屋内听着对话,想着可能是兆鳞难得一见的交好过来。
      承昀坐回床上,抬手抚摸兆鳞的牙笏、公服,这些物件日后将陪伴着兆鳞,是他最贴身之物。
      〃承昀公子。。。〃重林的声音怯怯地,他重新端来了一份饭菜,站在门口。
      承昀知道适才兆鳞吻他时重林看到了,却也不介意只是对重林笑笑,示意他无需紧张。
      〃承昀公子。。。我不是有意。。。〃不是有意撞见的,重林紧张得口齿不清。
      〃重林,庆祈吃过饭了吗?〃承昀问,不让重林说下去,这与他或是重林都十分尴尬。
      〃刚吃过了,他好多了。〃重林如获重释地松了口气。
      将饭菜端上桌,重林便着手收拾他砸烂在门口的碗碟。
      承昀吃不下,只是舀了碗汤小口喝下,喝完那一碗汤,重林也离开了,院子里又寂静无声。
      兆鳞此时应该在厅室里招待他的朋友,而且因为他今日被授予官职,因此陆续会有些交好过来祝贺的,也不知道会聊到什么时候。
      承昀平静了心情,起身朝兆鳞书房走去,他迷恋兆鳞的东西,包括这座漂亮而舒适的宅子,日后这宅子里再也不会住着兆鳞,或许会空置着吧。
      承昀走至兆鳞书桌前坐下,摸了摸兆鳞时常碰触的毛笔,镇纸,这些东西,似乎都有兆鳞的气息。
      镇纸下压着张信纸,承昀拿镇纸时才留意到的,想将镇纸压回时,却被信纸的内容摄住了。
      镇纸握在承昀手里,直至他读完了整封信也没有放回去。
      那是兆鳞的家书,是兆鳞的父亲写予他的,承昀知道他不应该去看,但他看了那封信整整三遍。
      将镇纸压回,承昀想起身,但还没站起便又跌回了椅子。
      众多的事情聚集在一起,承昀似乎失去了知觉般呆呆地坐着。
      对于世人,最大的喜事末过于步上仕途并且娶一位娇妻,这便是世人津津乐道的双喜临门。
      承昀一直静静地坐在书房里,直到觉得自己浑身冰冷才起身返回了自己的居所。他和衣躺在床上,盖着被子想让自己睡下,却始终无法入睡。
      兆鳞匆忙前往客厅,见到了怀璧的兄长玉山和一同前来的柳晋,两人自然是前来贺喜的。
      〃玉山,你什么时候来的,我怎么没听怀璧说你来京城了?〃
      兆鳞招呼其坐下,让管事备酒。
      〃我是今日到的,怀璧也是回家才知道我前来京城。〃
      玉山恭谨地回答,他比怀璧大四岁,五官与怀璧颇为神似,就是比怀璧黑些壮些。
      〃这趟过来,也没带什么东西,就带了些方酥,还有样东西,你猜猜。〃
      玉山除带了扬州方酥,还带来了一坛密封的东西,但不知道是什么。
      〃该不是梅酒?〃
      兆鳞搓着手,他以往便十分嗜好家乡自制的梅酒。
      〃你行啊,我猜了半天没猜中。〃
      柳晋瞪眉毛,他知道是酒,但却不知道是什么酒,猜了几次都没中。
      〃怀璧在信里说想喝梅酒,我便捎了几坛过来。〃
      玉山笑道,兆鳞喜欢便好,他也送不起什么贵重的礼物,只能千里迢迢带几坛酒过来。
      〃想想已经许久不曾闻过这梅酒的香味了。〃兆鳞开了酒坛,闻了闻熟悉的酒香,心里畅然。
      兆鳞为各自倒了酒,还把玉山带来的方酥拆开,先行拿了一块吃了起来。扬州的土产方酥他以往并不大爱吃,可能是太久没吃过了,咬了一口竟觉得十分可口。
      〃亏我特意跑来祝贺,你竟把公服脱了。〃
      柳晋喝了口梅酒,看着大口咬方酥、毫无官派头的兆鳞。
      〃对了,尚未祝贺,兆鳞,我敬你一杯,听怀璧说你被授予的是巡按,恭喜。〃
      玉山敬了兆鳞一杯酒。
      〃同喜,怀璧被授予的是翰林院编修,前途远大。〃
      兆鳞回敬。
      〃兆鳞,兄弟我也敬你一杯,大鹏展翅,志在千里。〃
      柳晋举酒敬兆鳞,一饮而尽。
      〃柳晋,下回便该换我敬你了。〃兆鳞深信以柳晋的才学,会试必然会中举。
      〃好说,你和怀璧可不准升迁太快,可得等等我啊。〃
      柳晋笑道,他很高兴有这么两位至交,日后在朝廷也能相互提携。
      〃柳晋,你还记不记得,我们当初参与乡试时,有位算命的说我们三人官位最高的是怀璧,你则是两朝元老。〃
      兆鳞想起了往事。
      〃记得,还记得那瞎子说你若是不得罪朝中权贵,日后前途无限。〃
      柳晋一直记得这事,前两件似真似假,可能是胡扯,可说到兆鳞倒感觉有几分真实,兆鳞的姓子确实容易顶撞朝中的权贵。
      〃这倒是符合兆鳞的姓子。〃
      玉山并不知道原来还有这样的说法,觉得十分有趣。
      〃是挺符合的。〃柳晋亦点头,兆鳞自小到大惹是生非也不是一两次了。
      〃柳晋,你几时回去?〃
      兆鳞也不在意什么官运是否亨通,便问了柳晋回家一事。
      〃明日起程,我爹催得急。〃柳晋回答。
      〃玉山呢?〃兆鳞问。
      〃我住几日才走,我这次前来是把与怀璧有婚约的刘秀才家闺女带来,恐怕得抄办了婚事再回去。〃
      玉山并不是一个人上京城的,还带了一位老妈子和一位十八岁的大姑娘。
      〃怀璧与人有婚约?〃
      兆鳞显然有些吃惊,怀璧从没有提起。
      〃这其实是我爹当年应承的,怀璧十六岁时便应下的,一拖再拖,怀璧中举时就想帮他们完婚,结果也没成。人家一个黄花大闺女,年龄也大了,等了他这么些年,实在是不能再拖了。〃
      玉山谈及此事,似乎对怀璧颇有微词。
      〃兆鳞,你也劝劝他,他现在是出息了,这婚事更是不能拒绝,那姑娘挺好的一个人,实在没什么可挑剔的,人家可是一心一意等了他这么多年了。〃
      玉山叹息,这婚事虽是他们已去世的父亲一口应承的,怀璧似乎不大愿意,但婚姻大事由父母做主,天经地义,何况这也是他们父亲死前的一点遗愿。
      〃这事不曾听怀璧提起,要是怀璧真没这心,反倒会害了这姑娘,这事不好说。〃
      兆鳞皱了皱眉头。
      〃兆鳞,这事说起来倒是怀璧的不是,要是现在拒绝了,那可是耽误了这姑娘一辈子啊。〃
      柳晋摇了摇头,怀璧怎么会如此糊涂,或说他当初就是进退两难,以至造成今日这样的局面。
      〃你们帮忙劝劝,他年龄也不小了,也该把婚姻大事办了。〃
      玉山是受这姑娘的家人所托带她上京,于情于理怀璧都得娶她,这是他未过门的媳妇。
      玉山聊完这些,便起身辞别了,兆鳞挽留他过夜,他却说不放心他弟妹,还得回去劝劝怀璧便走了。柳晋又跟猫一样不时挪窝,在兆鳞家住下,他明日便要回去了。
      兆鳞又与柳晋聊了会,柳晋才去入睡,兆鳞也才返回寝室,天也快破晓了。
      兆鳞见承昀的房门禁闭,想承昀肯定是睡下了,他返回自己的寝室,累得一挨床便睡去了,烛火都没熄灭。
      第十六章 中 
      兆鳞睡了一个多时辰,醒来时太阳已经老大了,他看起来菁神还不错,本就是个菁力充沛的人。唤来重林服侍,梳洗着衣完毕后,兆鳞前往隔壁见承昀。
      承昀一晚没睡,他房门也没从里边拴上,只是掩着,兆鳞以为承昀还在睡觉,轻轻推门进去,结果承昀听到声响便爬起了床。
      〃你不多睡会?〃兆鳞问,走至承昀身边,在床沿上坐下。
      〃睡不下。〃承昀低语,他是觉得很疲倦,但就是睡不下去,心绪太乱了。
      〃你脸色很差,昨晚该不是都没睡?〃兆鳞的大手抚上承昀略显苍白的脸,承昀看起来很疲惫也很脆弱。
      承昀没有说话,他昨晚是一夜未眠,不只是因为兆鳞做了外官,日后一年才能见一次面,也是因为他无端的嫉恨那个会成为兆鳞妻子的女人,无论那个女人是谁。他是如此的痛苦,因为他知道无论如何,兆鳞到了娶妻生子的年龄,无论如何一辈子相伴在兆鳞身边,与之缠绵的是某个女子的事。
      〃承昀,我们并不是一辈子都不能相见,明年我便能疏通关节调回京,一年的时间不算什么。〃
      兆鳞并没有太悲观,一开始对他冲击是很大,但他和承昀有的是一辈子的时光,一年的离别又算什么?
      〃如果明年我回怀庆府呢?〃承昀问,他一开始不是也曾想过吗,他和兆鳞根本没有任何希望,这是一份无望的爱。
      〃我可以去见你,只要不是巡按的官职,将我囚锁于江南,这并非难事。〃
      或许对兆鳞而言,因为他姓情的关系,他从不会因一些外在的压迫而妥协,他就是这样的人。
      〃兆鳞,我不值得你这样。〃承昀摇了摇头,他还没有因为个人的情感而丧失理智,他不能跟兆鳞索求,因为他付不出东西。同样的,他也没立场去介意兆鳞的婚事。
      〃值不值得也只有我自己知道,睡一觉,承昀,你的脸很苍白。〃
      兆鳞劝着,他很高兴承昀如此在乎他,可他也心疼承昀这样子,仿佛脆弱得不堪再遭受任何一击。承昀心思很细腻,他以往是否曾在无疑间伤害过他,只怕比他所猜想的多得多吧。
      〃兆鳞,你能不能陪下我?〃承昀不希望兆鳞离开去接待他的老友交好,像昨晚那样,他很放纵自己的情感,只有这五天,他不要兆鳞为别的忙碌,以至不能和他相伴。
      〃你睡下,我躺你身边。〃兆鳞脱鞋上床,拉了被子将承昀与自己盖上,他自然而然的搂紧承昀。
      承昀缩入兆鳞怀里,抱住兆鳞,将头枕兆鳞肩上,两人亲密无间的抱在一起。
      〃睡一下。〃兆鳞摸了摸承昀的肩,言语温柔。
      承昀合上眼睛,感受兆鳞身体传来的温度,原本不能安宁的心平静了下来。
      无论如何,他们相爱不是?兆鳞爱他,他也爱兆鳞,以往觉得很荒唐,觉得无法承受,可现在这是承昀心里甜蜜与慰籍的所在。
      承昀逐渐睡去,兆鳞也如他所说并没有离开他,陪承昀躺在床上,直到他听到屋外柳晋的唤声,他才小心翼翼不去弄醒承昀的下了床,走出屋。
      柳晋正在四处找兆鳞,因此在院子里唤兆鳞的名字。他在兆鳞寝室里扑空,所以当见兆鳞从隔壁的房间出来时,显然十分的吃惊。那间房,原先是空置的,难不成兆鳞还有跑隔壁房间睡的习惯?
      〃明泉和国子监里边的那些人都前来了,正在大厅。〃
      柳晋说,他也是刚睡醒就听到了管事的叫唤,管事在兆鳞房间里找不到兆鳞还以为兆鳞在别的地方。
      本来兆鳞是打算过会儿自己前去拜访他们的,离京前,这帮交好肯定要聚下。
      〃这些人昨晚肯定醉倒在明泉家了,今早还能起来,倒是不容易。〃
      兆鳞笑道,明泉昨晚办了好几桌酒席,有交情没交情的都请了,更别说平日里与兆鳞交情深厚的国子监里边的人了。
      兆鳞和柳晋前去客厅会见这些人,兆鳞早先也让管事去准备了酒席,这样的宴请是轮流的,在这些被授予官职的官员家轮流,到兆鳞这里,这帮人酒也喝怕了,反倒恳求弄点青菜稀饭安抚下他们可怜的胃。
      兆鳞倒还真让伙房去做了清淡的食物,酒也没怎么喝,一群人聚集在一起吃饭闲聊。
      明泉被授予的是御史,官职也不错,其实庶吉士被授予官职时,授予的都是挺好的一些职位。朝廷特意让他们进翰林院,便是有意栽培他们。
      正午时,承昀才醒来,醒来时见兆鳞不在他身边,只是用手摸了摸兆鳞曾躺过的地方。承昀理解兆鳞,兆鳞交友广泛,过几日他便要离开京城,需要应酬的事情必然不少。兆鳞和他并不同,他有一个很大的交友圈,与一大群人都是交情极好的朋友,而承昀却只有兆鳞和太子,可悲的是这两人还犯冲,不可能相处好。
      兆鳞从不知道孤独,而孤独的感受承昀时常品味到。
      承昀起床时,重林正好轻扣他的房门,端了洗脸水进来。
      〃承昀公子,公子对我说如果你醒来了,问你是否要去厅室与他们一起用餐?来了不少人,厅室好热闹。〃
      重林说,他传达兆鳞的话语,兆鳞显然脱不了身。
      〃我就不过去了。〃承昀笑笑,他突然出现在兆鳞那些朋友面前,太过唐突了,而承昀本来与他们也没有交情。
      〃承昀公子,那我去端饭菜过来。〃重林微微一笑,鞠了下身才离开。他做为兆鳞的书童,却分外的讲究礼数,想来是平日管事的教导。
      重林端来的饭菜看似清淡,但十分讲究,伙房还为承昀用滋补的药材炖了一钵汤,可能是兆鳞的交代。
      承昀可以算是两餐没吃,肚子也饿了,吃了碗米饭,把那钵汤也喝了。
      〃重林,庆祈醒了吗?〃承昀问收拾碗筷的重林。
      〃醒了,烧也退了。〃重林回答。
      承昀放心不下庆祈,便前往庆祈的住处。
      昨日的庆祈很反常,承昀担心他是遇到了什么不好的事情。
      进入庆祈的住处,庆祈人醒着,躺在床上看着窗外发呆。见承昀进来,急忙爬起身,下了床跪倒在地上。
      〃公子,我有事跟你说。〃庆祈低着头不敢抬起。
      〃起来说。〃承昀感到些许不安,庆祈从不曾如此,他到底想说何事?
      〃公子,你不要赶我离开好不好,我对不住你。〃庆祈哽咽,将身子压得很低。他觉得没脸见他家公子,又怕他家公子将他逐走,不要他了。
      〃出了什么事?你昨日上哪去了?〃承昀问,心里也颇为着急,是什么事能让庆祈畏惧成这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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