失踪的消防车 作者:[瑞典]马伊·舍瓦尔,佩尔·瓦勒-第2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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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一阵沉默,但这次不是因为机械故障。那女人显然在想事情,而蒙松不论是在录音带里或是现在,都不发一语。
“你得知道,这只是我个人的想法。不过,我很肯定事情应该就是这样。贝蒂尔那张嘴就是闭不起来,他跟马尔姆一起谈的事我也不可能听错。总之,打从去年夏天某个时候开始,每次我见到奥洛夫松,他管不住嘴巴的毛病更严重了。他开始说总部赚的利润高得不得了。每次来他都谈这些。说斯德哥尔摩分行做了所有的事,承担昕有的风险,利润却都被总部拿去了。但是他连他谈个不停的总部在哪儿都不知道。他说如果他和另外两个伙伴把生意接过来,自己经营斯德哥尔摩这边的分行,他们就赚翻了。我想最后他真的就是这么想的。然后,十二月的时候他做了一件愚蠢到令人难以置信的事……”
“什么事? ”
贡瓦尔问出声来,语调惊奇万分,好像七岁的小孩儿看儿童电影时的反应一样。
“就我所知,他跟踪那个拿钱给他的人。跟到哪里
我就不知道了,也许是巴黎,也许罗马。我想他早先已经查出这个信使通常都飞到哪儿,昕以在跟他见过面后.他就匆忙赶第一班飞机飞到那个地方等着,等信差出了机场,他就跟踪他。今年一月五号来我这里的时候,他非常粗暴,说他已经做过调查,他必须去法国,是的,那次他确实说了法国,但他也有可能是在说谎。他愿意的话,是很能说谎的。呃,总之,他要去欧洲大陆搞清楚情况到底如何。他还说他和马尔姆以及第三个伙伴,现在已经掌握有谈判的条件了,他相信他们的收入很快就会是三倍以上。我想他真的跑了那一趟,因为下一次他来的时候看起来非常紧张不安。他说总部已经同意派人来谈判了。他每次说话时用词遣字都是这样,好像谈的是一般生意一样。很奇怪的是,他对我也这样,虽然他明知我知道他干的是什么勾当。他二月六日来这儿。那天他至少出去了十趟,去查看那个谈判者是不是到旅馆找过他,因为我这里没有装电话。他暗示说这会是决定性的会谈,马尔姆在马尔默等他的消息。第二天,那天是星期三,大约三点的时候,我记得那是他那天第三次出门,然后就再也没有回来。一切就这么停止了,结束了。”
“嗯,也许我们也该谈谈你跟他的关系。”
那女子的语气中没有一丁点儿迟疑。
“好的,我们之间有协议。我吃药,有时吸大麻,但是当我工作时,我固定服用西班牙的菲尼德灵锭片,或者辛帕提纳和仙特迷乐。两种都很棒,而且完全无害。但现在因为管得很严,这些药都很难弄到手,而且价格涨了五到十倍,我完全负担不起。我是在很偶然的机会下在尼黑文遇到奥洛夫松的,我就像平时问其他人一样,问他有没有这些药。结果他有货源,而我也有他想要的——一个没人知道的落脚处,每月两个晚上。起先我很犹豫,因为他又不是什么了不得的人物。但后来我发现他对女人完全没兴趣,昕以事情就这样说定了。我们订了协议:那天晚上他可以住我那里,以后也可以每个月来住,时间可以稍微久一点儿。每次他来,就把我一个月用的药带来。后来他失踪了,我再也没药可吃。我跟你说过,黑市实在卖得太贵了,结果我的工作品质越来越差,效率越来越慢。
就这点而言,他被杀实在挺不幸的。”
蒙松伸手关掉录音机。
“嗯哼,”他说,“就是这样了。”
“妈的,这算什么? ”科里贝尔说,“好像电台访问似的。”
“极为高明的盘问,”哈马尔说,“你怎能让她这样无所不谈的? ”
“哦,一点儿也不难。”蒙松谦虚地回答。
“对不起,我能不能问一件事? ”梅兰德用烟斗柄指着录音机说,“那女人为什么不主动跟警察联系? ”
“她的记录不很干净,”蒙松说,“虽然其实也不严重,所以丹麦警方也懒得追究。此外,她对奥洛夫松毫不关心。”
“真是很棒的讯问。”哈马尔再度称赞。
“那其实是摘要。”蒙松说。
“这女人说得可靠吗? ”贡瓦尔问道。
“绝对可信,”蒙松说,“更重要的是……”
他住口不说,等到其他人都安静下来才又开口。
“更重要的是,我们现在已有证据证明,奥洛夫松于二月七日星期三下午三点离开他与……在哥本哈根的临时住所。他去跟某人见面。这个人很可能以要去跟马尔姆见面为借口,带他越过厄勒海峡,把他杀死,然后放到旧车里,最后连车带人推到海港里去。”
“对,”马丁·贝克说,“接下来的问题是,奥洛夫松是如何到工业港去的? ”
“没错,我们知道那辆福特Prefect 不能开,因为引擎已经好几年没动了。我们也知道有人看到它停在那里一两天了,不过因为那里到处都是废车,没人想太多。那辆旧车就这样停着。”
“是谁安排的? ”
“我想我们大概知道是谁安排的,”蒙松说,“是谁把车放在那里则比较难确定。简单说,很可能就是马尔姆,他当时在马尔默,可以用电话联络上。”
“好,那奥洛夫松到底是怎样去到工业港的? ”哈马尔不耐烦地问道。
“坐船。”马丁·贝克说,像是自言自语。
“完全正确,”蒙松说,“如果他跟杀他的人在哥本哈根见面,这意味着他们一定是一起从哥本哈根去到马尔默,这条路只能搭船,除非你昏头了,或者是个长距离的游泳选手。”
“也可能是被运送到那里的。”科里贝尔说。
“对,但那似乎不可能。因为用船运送尸体是非法的,因此,奥洛夫松在渡过海峡时一定还活着,而且他们搭的一定是可以载车的船。就我们调查所知,杀奥洛夫松的人,手头一定有车可开,而且很可能车子是从哥本哈根带过去的。”
“我没听懂,”贡瓦尔说,“为什么他一定要有车? ”
“等一等,”蒙松说,“我会很快地解释一遍。事情其实很清楚,奥洛夫松跟那个杀他的人在二月七日晚上一起从哥本哈根去到马尔默。我刚才想说的是,我是如何发现这个事实的。”
“你怎么发现的? ”贡瓦尔问。
蒙松不耐耐烦地看了他一眼,说:
“如果凶手没在哥本哈根或在船上杀人,那他一定是在马尔默下的手。马尔默的什么地方? 极可能是在工业港。他怎么去工业港? 开车,因为天知道,除了开车,没有别的方法可以到那里去。至于开什么车? 当然是他从丹麦带过来的车了。为什么? 因为如果他笨得在马尔默搭出租车或别的车过去的话,一定会被我们查出来。”
屋里又恢复宁静,大家全静静地看着蒙松。他将整个节奏减缓。
“因此我分两头进行。首先,我要两个手下去查二月七日下午及晚上的渡轮。一个在火车渡轮马尔默赫斯号工作的服务员,不仅认出奥洛夫松的相片,还能把和他同行的人相当仔细地描述出来。以这个为起点,我这两个手下又找出另外两位证人,一位是眼务员,另一位则是负责安排车辆及火车车厢在船上停放的海员。所以我们非常确定奥洛夫松今年二月七日从哥本哈根自由港搭火车渡轮到马尔默。他搭的是最后一班,渡轮九点四十五分离开哥本哈根,十一点十五分抵达马尔默。这是每天都有的船班,而且已经有好多年了。我们也知道奥洛夫松和某个人同行,那人的长相我待会儿描述。”
蒙松慢慢将牙签换个位置。他看着贡瓦尔,说:
“我们还知道他们两人都搭头等舱,他们坐在吸烟室里喝啤酒,吃了两个夹冷牛肉和乳酪的三明治,那跟奥洛夫松胃里剩下的一点儿残留物吻合。”
“显然他就是被那个害死的,”科里贝尔咕哝道,“瑞典火车上的三明治。”
哈马尔对他投来肃杀的眼光。
“我们甚至知道他们坐在哪张桌子。还有,他们开的是丹麦注册的福特车。进一步调查的结果,我们找到了那辆车,车身是淡蓝色的。”
“怎么可……”马丁·贝克开口,随即又闭上。
“当然,”他说,“车子是租来的。”
“完全正确。跟奥洛夫松在一起的那个人,懒得从天知道什么地方一路开车到哥本哈根,因此,他飞到卡斯图普后就去租车。他跟租车公司说他的名字是克拉瓦纳,他出示的是法国驾照和法国护照。他二月八日去还车,还谢谢他们,然后他就从那里飞走了。用什么名字? 飞到哪里? 我们都不知道。不过,我想我知道他在哪儿过夜,那是一家位于尼黑文的破旧小旅馆。
在那里,他出示的是黎巴嫩护照,名字是拉菲——如果这是我们在找的同一个人的话。不过,就像我方才所说的,我不是很确定。总之,一个叫做拉菲的人,二月六号到八号之间住在那里。尼黑文那边的人不太喜欢警察。”
“结论是,”马丁·贝克说,“他们到哥本哈根,准备除掉奥洛夫松。他们七日会面,晚上动身去马尔默,然后……你不是说你还调查了别的事吗? ”
“派人去查了,”蒙松懒懒地说,“是的,又去检查了一下那辆车,我是说,那辆Prefect 车,看它是怎样入水的。你们也知道,先明白自己要找什么再去调查,总是比较容易找到答案。”
“什么? ”梅兰德问。
“痕迹啊。刚才我说了,那辆Prefect 车无法发动。那它是怎么入水的? 好,放空挡,然后另一辆车高速从后面把它撞进水里,不然它入水的地方不可能离码头那么远。从后面撞,保险杆撞保险杆,撞痕就留在上面。另一辆车上的痕迹也完全吻合。”
“但是谁把Prefect 车运到那个叫什么名字的悲惨码头的? ”
贡瓦尔问道。
“一定是用拖车拖过去的,从某个废车场。我个人认为是马尔姆做的。他二月四日就到了,待在马尔默西边他平常住的地方。”
“耶也有可能是马尔姆……”哈马尔说了一半就住口了。
“不会,”蒙松说,“马尔姆比奥洛夫松知道自我保护。他七号早上就火速离开马尔默,仓皇逃回斯德哥尔摩。这点已经获得证实了。我想马尔姆接到命令,把一辆无法辨认的车运到某个特定的地方去。命令是在哥本哈根通过电话下达的。打电话的就是那个叫克拉瓦纳或拉菲的人。马尔姆照办了,但同时他也意识到他们捅了漏子,惹上杀身之祸。对了,七号半夜,有个讲一口烂瑞典话的人打电话到旅馆找马尔姆,旅馆的人告诉他马尔姆已经走了。你们现在要不要听听关于那人外表的描述? 我录了一段摘要在这里,什么都包括在内了。”
他换了一卷录音带,按下开始的按钮。
“克拉瓦纳或拉菲看来在三十五到四十岁之间。
身高至少五英尺八英寸,最多五英尺十英寸,体重显然比一般那种高度的人重很多,因为他壮壮的,很结实的样子。不过他并不胖。头发是黑色的,眉毛也是,眼睛则是暗褐色。牙齿洁白健康。前额很低,发线跟眉毛成两条平行线。他的鼻子是鹰勾鼻,一边的鼻翼好像有疤痕或抓伤,但现在可能已经看不见了。他有个习惯,就是一直拿食指去摸那个疤痕或抓伤。他穿得很得体,很稳重:西装、黑皮鞋、白衬衫、领带,举止安静有礼。他的声音低沉,至少会说三种语言:法语,这很可能是他的母语;英文说得很好,但带点法国腔;还有瑞典语也相当不错,但是带口音。”
录音带停止转动。
“嗯哼,”蒙松很沉稳地说,“这说得够清楚了吧? ”
大家都仿佛见了鬼似的瞪着他。
“好了,”蒙松说,“事情目前就是这样了。你们有没有为我准备房间?天哪,真热,我失陪一下。”
他走出走廊。
勒恩起身跟着出去。因为除了奥洛夫松和他的共犯之外,他大部分时间都坐在那儿想另一件事,那也就是——这个蒙松是找东西的专家。他追上蒙松,跟他说:
“嗨,佩尔,你今晚能不能到我家吃饭? ”
“当然好啊,”蒙松说,“好极了。”
他看来很高兴也很意外。
“很好。”勒恩说。
他给马茨买的四岁生日礼物,那辆消防车,已经消失有三个多月了,虽然马茨已不再问起,勒恩却念念不忘,常想着为什么它会消失得那么彻底。他还是不时这边找找那边找找,但他也知道其实整个公寓他都翻过了。
不久前勒恩第五十次掀开马桶水箱的盖子时,他想到一句蒙松说过的话。那是大约六个月前的事,当时有一份报告中很重要的一页不见了,马丁·贝克问有没有人是找东西的专家。当时蒙松从斯科讷省过来参与一桩集体谋杀案的调查,他回答说:“我很会找东西。有任何东西不见了,我都能把它找出来。”
他果然找到了那页报告。
所以,蒙松真该感谢自己有这样的才能,才有机会享受温达·勒恩一流的烹饪,而不是在外头便宜的饭店孤单一人吃些很烂的食物。蒙松很爱吃,但他对食物也很挑剔,知道如何享受用心准备的食物。
在吃过香脆炸肉片搭配手艺不次于他的松软炒蛋后,他心满意足地叹口气,接着,一盘金黄色的鸟肉端上桌,他身体前倾,深深吸进一口香气。
“这个实在太棒了,”他叹道,“现在这个季节哪儿来这么棒的食物? ”
“那是我住在卡列苏安多的哥哥给的,”温达说,“他常去打猎。刚才那肉也是他打猎得来的。”
勒恩把野黄莓果冻传过来,说道:
“我们的冻箱里还有一整只鹿呢,是去年秋天打猎的成果。”
“该不会连角一起煮吧? ”蒙松说。
马茨听了大笑,这小孩儿事先一直拜托,他爸妈才同意让他上桌跟客人吃饭,这时他笑着说:
“哈哈,角是不能吃的,你得先把角剁掉。”
蒙松用手搅乱小男孩儿的头发,说:
“真聪明。你长大要干什么? ”
“当消防队员。”男孩儿回答。他从椅子跳下来,边学消防车尖叫边跑出房间,然后消失不见。
勒恩抓住这个机会跟蒙松说起消防车不见的事。
“你有没有到那只鹿的下面找过? ”蒙松问他。
“我所有的地方都找遍了,就是找不着。”
蒙松擦擦嘴说:
“不可能的,也许我们可以找出来。”
吃过晚餐后,温达把他们赶出厨房,将咖啡拿到客厅里。勒恩拿出一瓶白兰地。
马茨穿着睡衣躺在电视前的地上,兴致勃勃地看电视中一群表情严肃的人坐在半圆形的沙发上讨论什么事情。一个脸上透着慎重的年轻人说:
“我认为有小孩儿的夫妻应该避免离婚,不然离婚的条件也应该要订得很严格,因为单亲带大的孩子会比别的小孩子少安全感,而且容易酗酒和吸毒——”
他话还没说完就随着荧光幕一起消失了,是勒恩关的电视。
“全是狗屎,”蒙松说,“看看我的例子。我一直到四十多岁才见到我父亲,从一岁起就由我妈妈独力抚养,我可是没什么毛病,至少没什么大毛病。”
“这么多年来,你找过你父亲没有? ”勒恩问他。
“我的天,没有,”蒙松回道,“找他干吗? 没有,我们倒是很意外地在戴维斯广场的酒店碰了头。我当时还是个小队长。”
“当时你有什么感觉,”勒恩问道,“和你父亲这样见面? ”
“没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