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仇家国怨-第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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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人都不再说话,过了许久,慕容伶霜看了看对方,发现拓跋瑾萱正傻傻的看着自己,眼中布满了血丝,“为何还不睡?”
拓跋瑾萱摇了摇头“这一夜太短了,我怕睡过去就再也回不来现在了。我只想多看你一眼,多享受一刻你还属于我的时光。霜儿,睡吧,你明日就要成亲了,一定有很多累人的繁文缛节,以前总是我躺在你的怀中,你来哄我睡觉,这一夜就让我来哄你入睡吧。我想在回忆里可以有一夜是我哄着心爱的人睡去。”
慕容伶霜将头埋在拓跋瑾萱的胸前,拓跋瑾萱感到胸前的湿润,知道她哭了,但也不再多说,只是学着对方哄自己睡觉时的样子,轻拍着对方的背,带着哭腔哼着春桃唱过的那不知名的家乡小调,“这是什么曲子?”慕容伶霜小声问道。
“我也不知道,每次打雷的时候,春桃都会唱这首曲子哄我睡觉。”
许久,对方的呼吸渐渐匀称,她知道,慕容伶霜睡下了,她轻吻了对方的额头,一边流泪一边苦笑,过了今夜你就再也不会是我的伶霜姐姐,也不会再是眼前这个只属于我的霜儿了,你将是别人的妻子,是我的嫂子,是我哥哥的妃子。
☆、十三章
第二日,整个京城都是喜气洋洋的,到处都可以听到锣鼓喧天,鞭炮齐鸣,似乎每个人的脸上都挂着喜悦,当然,只有拓跋瑾萱例外。
“瑾萱!”
拓跋瑾萱转过头去,见一与自己年龄相仿的少女跑了过来,“你是……卿儿?”在这宫中敢直呼自己名讳的同龄女子,既然不是慕容伶霜,只怕除了多年未见的独孤卿也不会再有其他人了。算起来自己与独孤卿已经有四年未曾见过,如今独孤卿倒是比那时长大了不少,已经出落成了婷婷少女,竟有些认不出了。
独孤卿打量着拓跋瑾萱,“你昨夜没有休息好吗?”
拓跋瑾萱只是一笑,也不知如何回答。拓跋瑾萱一夜未曾合眼,只是静静的看着怀中的人安睡,偶尔还会落下几滴眼泪,此时眼中布满了红血丝,再配上她那副弃妇一般的幽怨表情,给人感觉十分疲惫。
独孤卿一把牵过拓跋瑾萱的手“都这么多年没见了,瑾萱你有没有想我?”
拓跋瑾萱勉强笑了笑“是啊,四年了,你怎么突然就不再来宫中找我玩了呢。我还以为信阳侯把你嫁到什么偏远的地方了呢。”
独孤卿吐了吐舌头,“爹爹府上来了一位大师,收了我做徒弟,所以我就随师父到深山老林里练功去了,这不,听说表哥大婚我就回来了。还没见过那位安国公主呢,瑾萱,她好看吗?”
拓跋瑾萱点了点头,语气忧伤的说道“很美……”的确很美,只怕这世上再也不会有哪个女子如她一般能住在我心里了。
独孤卿又问“与我相比呢?”
拓跋瑾萱不假思索的回答“比你还要美!”
“什么!”独孤卿嘟着嘴说道“瑾萱居然认为她比我还要美!哼,我倒是要看看这安国公主的真面目到底如何了。”
拓跋瑾萱苦笑,心想,只怕这世上没有人比霜儿更美了。
过不多时,拓跋瑾萱看见那顶大红花轿从凤藻门一路来到承欢殿。那是主持太子大婚的地方,皇上和皇后坐在最高处雕龙刻凤的鸾榻上,大臣们也是兴高采烈的在此列队等候。拓跋瑾萱看着大臣们脸上的笑意,她不知道,有多少人的笑是发自内心的,或者有多少人的笑,只是一种纯粹的表情。
她看着哥哥亲自走到轿前,慕容伶霜被哥哥牵着手走下花轿,这个时候她甚至有些恨眼前的哥哥,或者她恨自己,为什么我不是皇子,或者为什么我夺走我最爱的人的会是自己的亲哥哥。拓跋瑾萱想象过无数次她一身凤冠霞帔的样子,但始终没有现实中这般好看,让人舍不得移开目光,那人的嘴角依旧带着那抹恬静的微笑,只是眉宇间却仿佛多了一丝忧伤。这一刻拓跋瑾萱心中却仿佛生出一丝喜悦,或许她心里是有我的,所以才会生出那一丝淡淡的忧伤。拓跋锦隆牵着慕容伶霜的手一步步走向承欢殿,有微微的清风吹过,宽大的袖口下露出了拓跋瑾萱为她戴上的紫晶黑石链,拓跋瑾萱苦笑,说是能找到姻缘的东西,可却为她带来了这份无法割舍的孽缘。
独孤卿牵起拓跋瑾萱的手,说道“这个安国公主真的很美啊,难怪你会如此赞赏呢。”
拓跋瑾萱不着痕迹的抽出自己的手,只是苦笑。独孤卿又说道“他们两个人倒是般配,看来表哥也找到自己所爱了。瑾萱,你还记不记得咱们小时候说过,你办成太子娶我?只可惜表哥是没有机会办成公主嫁出去了。”独孤卿咯咯的笑了起来,又咬了咬嘴唇,小声说道“瑾萱,那你……还会不会像小时候说的那样……娶我?”
拓跋瑾萱勉强扯动嘴角笑了笑“开什么玩笑,两个女子岂能成亲。不过都是儿时的玩笑话,倒也不大记得了。”
像民间的婚礼一样,跪拜天地,跪拜高堂,夫妻对拜,他们的一举一动都让拓跋瑾萱感觉到自己的心像是被刀子剜去了一块。
如此重要的日子,自然少不了这群大臣推杯换盏。
“今日你皇兄大婚,萱儿不去祝福皇兄和皇嫂吗?”皇后对拓跋瑾萱笑了笑。
拓跋瑾萱沉默良久,再三叹气,最后像是鼓足了勇气一样拿着酒杯走了过去,“我祝皇兄……皇……嫂……百年好合。”说完将杯中的苦酒一饮而尽,想不到一句简简单单的祝福,如今对自己来说却是那样的残忍,那一刻拓跋瑾萱甚至希望自己是个哑巴,永远都不要叫出那一声皇嫂,也是从这一刻起,她再也没有叫过拓跋锦隆哥哥,而是皇兄。
皇后别有深意的看着拓跋瑾萱,而后握了握皇上的手,苦笑道“咱们的萱儿长大了。”
拓跋瑾萱看着大臣们簇拥着新人进了洞房,心下却有些释然,也许这是自己永远都给不了她的。
独孤卿快步赶上走出承欢殿的拓跋瑾萱,“瑾萱,你不是一向最喜欢热闹了,怎么不和那些大臣去闹洞房?”
“有什么好闹的。”拓跋瑾萱淡淡的回答对方,脚上的步伐却依旧没有停下来。
“我怎么觉得你怪怪的,小时候可不是这个样子的。”
拓跋瑾萱说道“也许长大了就变了。”
“瑾萱,你走那么快做什么,我们这么久没见了,我有好多话想对你说呢。”
“卿儿,我今日太累了,不如咱们改日有时间再说吧。”也不等独孤卿说话便快步走回了沁芳园。
独孤卿看着越走越远的拓跋瑾萱,不禁皱了眉头,“死表姐,臭表姐!四年不见,不想我就算了,也不说和我好好叙叙旧。臭混蛋!”
东宫里聚满了大臣,好不热闹,而此时拓跋瑾萱正抱着酒坛躲在沁芳园,看着空荡荡的床上,依旧是那紫色的纱帐,粉色的缎被,但那空床的主人却再也不会出现在这里了,可此时自己的心却比这空床还要空旷几许。她在想,这沁芳园的下一个主人又会是谁呢。会是一个像霜儿那样恬静美好的女子吗,或是父皇的新宠,某个妖艳的妃子。最终还是抱着酒坛睡去了。
再睁开眼睛的时候,房间已经是一片漆黑,拓跋瑾萱揉了揉太阳穴,头痛的厉害,习惯性的将手摸向一旁,想去抓住那人的手臂,却发现空荡荡的床上除了自己只剩下那冷冰冰的酒坛。慕容伶霜走后,沁芳园不再有人住,宫女也都被调遣到了别处,如今这偌大的沁芳园只剩下了自己,也许是老天也觉得自己可怜,竟响了一声闷雷,拓跋瑾萱想找到那个可以让自己安心的怀抱,但她知道,也许那个能让自己在雷雨夜安然入睡的怀抱再也不属于自己了。外面下起了稀稀落落的雨来,霎时间又狂风大作,那风声听起来像是男子的悲鸣,拓跋瑾萱笑了笑“莫非老天也可怜我,陪着我一起哭吗?”闪电划过,拓跋瑾萱握了握拳头,我不会再怕你,我要学会坚强,或者说是她要逼着自己变得坚强,因为她知道,再这种雷电交加的夜里再也不会有那个怀抱来安慰自己了。
那一夜也许是拓跋瑾萱一生中最难熬的一夜,但对慕容伶霜来说又何尝不是。新婚之夜慕容伶霜只有将眼前的人想象成是拓跋瑾萱的时候,她才会觉得一切对自己来说并不是那么残忍,那一刻她甚至觉得上天是眷顾自己的,至少身边的这个人和自己所爱的人长着一模一样的面容。对方的身上没有拓跋瑾萱那女儿家的幽香,那气息甚至是自己厌恶的,拓跋锦隆亲吻着对方的身体,那感觉与拓跋瑾萱在自己身上胡来的时候是完全不同的,□传来剧痛的那一刻慕容伶霜不禁紧蹙眉头。一阵翻云覆雨之后拓跋锦隆疲惫的躺在了慕容伶霜身边,慕容伶霜听见外面的闷雷,脑海中浮现出拓跋瑾萱每次听到雷声的躲在自己怀中的样子,或许自己再也没有机会在雷雨交加的时候去安慰她了,不知此时的萱儿又会如何呢,还会如从前那样躲在被子里捂着耳朵吗。日后会不会出现一个女子代替从前的我,在每个雷雨交加的时刻将那小丫头搂在怀中,安抚着她。慕容伶霜想着想着不禁流了眼泪,拓跋锦隆不知慕容伶霜为何会哭,只轻轻的搂过对方,“伶霜,是我弄疼你了?”
慕容伶霜摇了摇头,拓跋锦隆温柔的说道“你放心,我日后一定不会辜负你的,就算他日我不得不妃嫔成群,但我也不会丢下你,伶霜,其实我早就喜欢你了……”拓跋锦隆在其耳边说了好多,这样的话若是其他的女子只怕早就心动了,只是眼前的慕容伶霜心中早就被另一个人占了去。即使你说的都是真话,我也注定是要辜负了你的,我的心里除了萱儿再也容不下第二个人了。
☆、十四章
虽然夜里的暴雨早就停了,但天空依旧是灰蒙蒙的让人透不过气来,拓跋瑾萱踩拖着涣散的步伐趟过脚下的那滩积水,她讨厌雨后的天气,特别是空气里那种潮湿的味道。隔着宫墙就听见禄祥焦急的声音,“哎呀,能找的地方我都找了,就连净身房都被我翻了一遍了,长公主能去哪呢!春桃,你说长公主会不会有什么危险呢。”
“乌鸦嘴,公主一定是藏到什么地方玩去了!”春桃虽然嘴上这么说,可心里也在打鼓,会不会是安国公主成亲长公主一时想不开做了什么傻事,长公主会不会去了沁芳园……正想着就看见拓跋瑾萱面无表情的走了进来,春桃黑着眼圈,看见拓跋瑾萱就像狼见到肉一般,眼睛仿佛都透着亮光,禄祥更是一下就扑到了拓跋瑾萱脚边,“公主你可算回来了!都担心死奴才了。”
其他的太监和宫女也都一股脑的将拓跋瑾萱围了起来“昨夜公主一夜未归,我们找了公主一夜。刚刚太后娘娘派人来催公主过去呢,奴才只怕公主再不回来,奴才们这屁股又要挨板子了。”
“好啦好啦,公主安然无恙,你们都各忙各的吧。”春桃遣散了众人,又拉着拓跋瑾萱回了房里,“公主快换身衣服吧,皇后那边已经派人来催了三遍了。”拓跋瑾萱衣服上多了好多的褶皱,身上还带着些许的酒气,眼中布满了血丝,春桃大概也知道了拓跋瑾萱昨夜在哪了,沁芳园早已人去楼空,自己竟然一时大意将那里给忘了。
拓跋瑾萱换了身衣裳,去了太后寝宫,看见拓跋锦隆和慕容伶霜早已在皇后寝宫里了,拓跋瑾萱垂下头去,“儿臣给母后请安。”抬头又看了看那对新婚夫妇,还是勉强笑道“皇兄,皇……皇嫂。”那一声皇嫂叫的是那么苍白,语气之中透出的除了疲惫似乎还有悲凉。此时的慕容伶霜已经挽上了妇人的发髻,仿佛一夜之间就成熟了许多。
慕容伶霜回给对方一抹恬静的微笑。依旧是那熟悉的面容,可如今看来却又夹杂着说不出的陌生,拓跋瑾萱有些失神的看着对方,只怕世间再也不会有哪个女子可以让自己如此安心,如今却又让自己如此心痛。
她看到嬷嬷端着一个雕刻精致的木盘走了下去,里面放着一个白色的真丝手帕,上面那一抹红色映入拓跋瑾萱的眼中,那抹刺眼的红拉回了拓跋瑾萱的思绪,那女子再也不属于我了对吗。
看到拓跋瑾萱的失神,皇后看似无意的咳了咳,说道“萱儿怎么这么晚才来。”
“哦,儿臣梳洗的有些缓慢,让母后久等了。”
拓跋锦隆关切的说道“瑾萱可是昨夜没睡好,怎么眼中还布满了血丝,这些奴才是怎么伺候的……”
拓跋瑾萱忙说“不关他们的事,也许是昨夜雷声太吵,所以没有休息好。”
说者无意,听者有心,慕容伶霜听了这话,手不自觉的紧了紧,想起曾经那个下雨天就会蜷缩在自己怀里的人,心中难免泛起疼痛。
当日拓跋瑾萱便搬去了沁芳园。也许是她舍不得这曾经住着慕容伶霜的园子日后会被哪个俗气的女人占去吧。
傍晚外面又下起了淅淅沥沥的小雨,春桃关了窗子,又点了檀香。拓跋瑾萱躺在床上,目光呆滞的瞪着双眼,不知在想些什么。春桃像往常打雷的时候一样,拉着拓跋瑾萱的手,“春桃不知道公主为什么不开心,但是春桃知道有一天公主会长大,公主要学会一个人面对所有的事情,有好的事情,当然也有坏的事情。就像有一天公主在打雷的时候不再需要春桃握着公主的手,不再需要听着春桃唱家乡的小调才可以入睡。”
“春桃……”拓跋瑾萱坐起身将头埋在春桃肩上,春桃感觉到肩头的湿润,这是她入宫这么久第一次见到拓跋瑾萱哭,想必她一定很爱安国公主吧。
春桃轻抚着拓跋瑾萱的背,心疼的说道“哭吧,哭出来就好了……”
许久,拓跋瑾萱离开春桃的肩膀,擦了擦眼泪,“春桃,柜子里有一个紫檀木箱,你取来。”拓跋瑾萱指着地上的一个柜子。
拓跋瑾萱打开春桃拿来的小木箱,里面都是一些珠宝首饰,还有一打银票,“春桃,你不是说有个青梅竹马的石头吗,我明日就去内务府把你的卖身契拿来,你可以离宫去找你的石头哥了。这些是我给你的嫁妆,足够你买间大宅,剩下的还可以和你的石头哥做些营生。”
春桃皱了皱眉,“公主是想赶春桃走吗?”
“本宫怎么会想赶你走呢,这宫里除了父皇母后,还有皇兄和……”拓跋瑾萱想说还有霜儿,但她始终没有说出口,“除了他们就只有你和禄祥是本宫最亲近的人了。本宫虽然舍不得你,可你与那个石头青梅竹马,如果我将你留在宫里一辈子,那岂不是棒打鸳鸯了,再说我一早就答应过你,有一天会放你离开宫里,让你和其他女子一样嫁人生子,不让你在宫中孤独老死。”
春桃从拓跋瑾萱手中夺下那紫檀木箱,放回了柜子里,“既然公主不是嫌弃奴婢,奴婢才不会离宫呢。”
“可你不是一直想离开皇宫吗?”
“奴婢若是走了,谁来照顾公主呢,她们哪知道公主喜欢吃什么,喜欢穿什么料子的衣服,喜欢盖多厚的被子,下雨天不能开窗子,要在屋中点上檀香,雨夜要将卧房点满了宫灯,只要有公主的宴席上就不可以出现鹿肉,每年生辰的前一夜子时还要在寿包上插着蜡烛许愿。”拓跋瑾萱当年听伯父讲过一个关于鹿的故事之后,也央求着父皇弄了一只小鹿放在寝宫里养着,后来那鹿不知怎的死掉了,拓跋瑾萱哭了好几日,以后也再没吃过鹿肉,也不允许围场里有鹿,拓跋锦隆最喜欢吃的就是鹿肉,可自打拓跋瑾萱养了那鹿之后,也不允许拓跋锦隆当着自己的面吃鹿肉,所以大多数拓跋锦隆都是偷偷的躲在自己寝宫里吃鹿肉的。还有那个过生日在寿包上插着蜡烛许愿,也都是当初段绍堂和拓跋瑾萱说过的,什么生辰的时候在子时的第一时间许愿是最灵验的。
“那你的石头哥怎么办?”
春桃一笑,“奴婢与他不过都是儿时的玩笑话罢了,如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