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泥巴-第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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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妈正啜着普洱茶,抬了抬眼,说:“他该死。”
这两年,他又成了H大的客座教授,每年回国任教三个月。
这十七八年来,除了几段短暂关系之外,他一直保持单身。他花了不短的时间来疗伤,准备敞开心扉接纳他人的时候,却意外发现王德权的存在太过特殊了。这么一个如兄如父又如青年时代永远忘不掉的情人的男人承载着他的小城回忆和二十年的惯性依赖,就像是某个不方便置换又停产了的专利零件。
今年他刚回国,就接到辗转送来的他高考失利那年的高中同学的同学聚会邀请。他本来没什么兴趣,却在聚会名单里发现了那个熟悉的名字。思前想后,他决定去一下,替当年的自己问一句“为什么”。
同学聚会那天,他们的班长笑着说因为组织二十周年聚会的时候人头总是凑不齐,所以推到了二十三周年。
郑艺当年的女同桌时不时和他客套,她问郑艺:“当初咱们班的老大哥,王德权。我可还记得呢,人总是特别真诚,你们那时候玩儿得特别好,还是邻居对吧?现在还联系吗?”
郑艺淡淡道:“不联系了。”
王德权来得有些晚,身材依旧健硕紧实,相貌除了应时的沧桑外也没有太大变化。他一进来就望向郑艺的方向,目光交汇之间,双方都有流放者的局促。
班长揽着王德权的肩膀,跟大家说:“这是我们班当年的老大哥,人总是够仗义,虽然高三的下半学期没有与我们一起奋斗,但也依旧是我们班的一份子。”
接着班长又说了说王德权在小城工厂倒闭之后的境遇,郑艺这才知道王德权在那艰难的阶段几乎什么都干过,他干过修理工、沿街卖过冰棍儿还挨家挨户推销过日用品,直到这几年做了点儿真正意义上的小生意,生活渐渐有了起色。
郑艺这时才恍惚想到下岗潮时期的人们的境遇,有些人是大鹏为了展翅而用尖喙啄下的残羽,有些人是轮船为了轻渡江河抛下的物件,有些人是洪流中被滚滚巨轮碾碎的沙尘。而他坐在象牙塔里说着想和王德权一起隐居山林。
王德权倒也不在意自己这十几年被凝练成寥寥数语,笑得坦荡,像是一个在黑泥里摸爬滚打的幸存者。
大家似乎也知道郑艺与王德权是发小儿,于是就把王德全安排到郑艺身边。
忽然有人提到王德权的女儿今年以挺不错的成绩考上了H大,于是大家鼓掌欢呼。只有郑艺脸色变了又变,心中突然浮起当年望着“悬崖”流泪的愤怒。
吃饭期间,郑艺都默默不发一语,有人说他还是个“钻石王老五”的时候,他就抬起头勉强笑笑。王德权侧过头望了望他,发现他神色自如,脸上并没有曾经那种动不动就浮起的绯色,心中有些空落落的。
饭后,王德权逢人便热络,奉烟时候的神情在郑艺看来总是有几分谄媚。轻视之余,郑艺想着,这帮同学各个过得都比他要好。
之后,王德权拿着女儿淘汰了的数码相机对着同学们拍了几张,似乎总是有意无意把不苟言笑的郑艺拍进框框里。
过了一会儿,王德权停下手里按快门的动作,又忍不住望向郑艺。
如今的郑艺早就脱去了当初的稚气,大概是没有组成家庭的缘故,面貌上鲜有时光的印记。他西装革履的静坐在那里,看起来英俊儒雅。
王德权犹豫了很久,最终凑上前和郑艺寒暄。郑艺摸出一个扁平的金属盒,问王德权要不要烟。
王德权摇了摇头,说:“不,我自己不抽。早就戒了,我女儿不喜欢我抽烟。你也少点两根儿,对身体不好。”
郑艺低笑一声,问:“爱人现在怎么样?你们过得好吗?”
王德权一愣,说:“爱……爱人?我没结婚,我家王小忆是山东老家的远房亲戚过继给我的,说是当时超生了,看到是女孩不想要,就到处送人。我觉得可怜,就要了养着。她是块儿学习的料,脑袋灵光,像你一样。”
郑艺心脏骤然一紧,他问:“哪个艺?”
“回忆的忆。”
郑艺忽然又笑了,释然的笑。
第二日,老同学们约好下午一起去当年小城的高中,见见当年的师长,顺便缅怀一下旧时光。
郑艺上午在书房时接到了个电话,是个年轻的档案馆工作人员。郑艺当年的母校与另外一所高校合并,当年基金会的捐助信息被归置到杂物中,郑艺这些年都在拜托相关人员替自己查找当初一对一资助自己改变自己人生轨迹的恩人,哪怕对方不求自己回报,他也想去当面拜访一下。
“郑老师,您好。我们最近清理旧物的时候发现了当时的资助信息,资助人是王……王德权。哎呀,下面备注上写着他当初要求保密的……郑老师?郑老师?您还在听吗?”
下午,郑艺来得稍晚,眼睛微微发红,别人问怎么了,他就说是隐形眼镜没有摘好。郑艺上了大巴,最后坐到王德权身旁。
老同学们似乎兴致很高,一路上有唱歌也有吟诗的。
王德权望着窗外,看着窗外飞驰的公路和景色。日新月异,人变,时代也一直在变。所有巨变的缺口都会出现新的人将其填满,追得上的是幸存者,追不上的可能就没什么机会说话了。
郑艺忽然出声,他问:“为什么?”
王德权抿了抿唇,犹豫了一下,才说:“我不希望你的脚下有泥巴。”
郑艺又想起那个梦一样的场景。
那个时候他和王德权年纪都还小,院儿内正在重新整饬,石板都被掀起,下面黑朽的泥土裸露出来,暂只留下用来过路的一道砖路。暴雨之后,黑泥泛起,王德权刚从楼道里冲出来就滑了一跤。
过了一会儿,腿短年纪小的郑艺探出头往外看。
王德权顾不得擦身上脏兮兮的泥巴,把郑艺抱到那条砖路上,让他不要乱动。
王德全说:“大艺,我走有泥巴这边儿,你走这条路。”
这时,鸽群朝向天空飞涌而起,头顶回响的是渐聚渐散的鸽哨声。而有一只沾着黑泥巴的手包覆着他小小的手。
郑艺忽觉鼻腔涌起酸意。他说——
“可真傻。”
我和你。
——————完——————
《黑泥巴》番外
《1号肉》
同学聚会之后,郑艺主动提出想去王德权家坐坐。明说是做客,实际却是想要了解一下王德权的近况。
王德权一时支支吾吾,最后才局促的询问再过几日行不行。
郑艺以为是王德权女儿近期放假回家住,所以不太方便。思考片刻,就答应三日后见。
在这几天里,王德权将整个家彻底打扫了一边,甚至连洗手间的瓷砖缝隙都用钢丝球细细刷过。仿佛这间陋室不发光就不配让郑艺落脚似的。
到了约定那天下午,两个人事先通过电话。期间由于郑艺行车导航的不精确,半路盲的郑艺进了小区之后兜兜转转,却怎么都没找到单元楼。最后听着手机的王德权也跟着急出了一身汗,于是让郑艺就地停靠,并且简略形容一下近处的地标。
王德权下楼之后,远远就看到倚车静立的郑艺。郑艺正蹙眉着吸着烟,微微抬眼就看到穿着灰T恤和沙滩裤的王德权匆匆朝向自己走来。视线交集之时,双方又都有些恍惚。
“大艺,你从小肺功能就比别人差。烟还是少抽一点。”王德权觉得郑艺如今英俊得过分,私心想把那美神一般的面孔映在心里,却又不好意思一直盯住他瞧。
郑艺知道王德权提及是他小时候得了急性肺炎住院的事。
那时他只有两岁半,又正值盛夏,常会见到骑三轮车卖冰棍儿的小贩,他见别的孩子纷纷一拥而上,就扯着他当时还在人间的父亲的衣角央求。郑存平时不太照看小孩,那日见他可怜,就摸出角钱买了一根冒着白冷气的奶砖给他。之后,就任由郑艺站在艳阳之下啃食。当天夜里,郑艺发了高烧咳喘不已。住足了半个月的医院,从此右肺处的大片钙化阴影永久相随。
那段年幼的经历,郑艺总是不以为意,倒是王德权总是记得他那时多蔫儿多难受。
郑艺嘴角扩出一抹笑,说:“没事,我平时都只抽含焦量小的。”说罢,似乎想证明似的,就将夹在指尖的大半截烟递给了王德权。
王德权将信将疑的接过来,毫不在意的在过滤嘴处轻抿一下,然后就将那支烟掐灭扔进垃圾桶。他说:“烟劲儿小也不成。”过了一会儿,王德权忍不住起责怪自己,“都怪我,那时候我有烟瘾,搞得你也跟着我学坏了。”
在郑艺大学期间,王德权生活方面所承受的压力似乎总是无处排解,这类慢性自杀的方式因此成为切割痛苦的最佳手段。常常在事后,两人分享同一支劣质烟,仿佛浸在这缭绕的烟气中那些或关前途或关归宿的事件都暂时不那么咄咄逼人了。
“我家里就有戒烟贴,等会儿到了我就找给你。贴在手腕上就行,挺好使的。”王德权又想到什么似的,说,“我们这栋楼不算是高层,所以没电梯。但是我家住在七楼,你要是怕累,我就背你上去。”
郑艺忍不住发笑,说:“王德权,你把我当成什么啦?”
王德权摸了摸刺手的寸头,有些不好意思,犹豫一下才说:“我怕你养尊处优惯了,而且你今儿穿了一身西装,爬楼梯爬出一身汗也不太好。”
郑艺不可置否的笑了笑,紧随王德权进了单元楼。楼梯稍稍显窄,容不得两个高大的成年男性并肩而行,于是郑艺跟在王德权身后,两人有一搭没一搭的闲聊。郑艺偶尔抬头,就能窥见王德权在自己眼前晃着的颇有分量的臀部和紧实强健的腰身,而那两处融汇的曲线郑艺比任何人都要了解。
等爬到七楼,郑艺确实有些气喘吁吁,但是微微发红的脸却是因为心中不停滋长的毛毛发刺的热感。王德权摸出钥匙串开门,扭头同他搭话,说道:“大艺,你还是该多锻炼。”
郑艺没好意思说自己天天都练瑜伽,于是点点头敷衍着答应。
王德权弓着腰给郑艺拿了一双新拖鞋,屁股翘得老高,沙滩裤的布料紧紧贴着那两瓣翘臀,连三角裤的边缘都能隐隐看得出来。
他把拖鞋工工整整的摆在郑艺身前,站直身体,低声问:“大艺,你要不要先把西装外套脱了?我刚刚把空调打开,现在还不算凉快。”说完,倒也不不等郑艺应答,王德权便自然而然的来到他身侧,替他将外套脱下,而温热的鼻息拂过郑艺红红的耳垂。
“大艺,你喷香水儿了?”王德权嗓音向来磁性洪亮,一边问,一边往衣帽架的方向走。
郑艺有些羞窘,垂着眼睫,小声道:“嗯。”
“反正你从小到大身上一直香喷喷的,什么时候都好闻。”王德权忍不住取笑他。
王德权招呼郑艺先自己随意在沙发上坐下,他先去厨房给他拿点水果。
这一拿就是十五分钟。郑艺忍不住去厨房看看王德权到底在干什么,却发现他正在小心翼翼的将果肉切成小块,还把洗过的草莓的萼柄挖去,小心的将牙签插入。听到郑艺拖鞋摩擦地板的微响,王德权扭过头促狭笑笑,说:“着急了?马上就好。我家小忆就是喜欢吃切好的水果,这孩子也是被我惯坏了,长到那么大连削苹果都不会。”
郑艺一眼不发的靠到他身后,从背后环住他的腰,脸贴着他暖洋洋的后背。郑艺说:“我想你。”
王德权一怔,身体也跟着僵了一下。他继续着手里的动作,最后打开水龙头冲了冲手指,然后用被凉水激得发凉的手指轻轻摸了摸郑艺的手背,他说:“我都切好了,咱们回客厅吧。”
郑艺这才静静的松开手。
王德权的家是挺普通的老式两室一厅,客厅一侧的墙被设计成照片墙,上面贴满王小忆从婴幼儿时期到青年时期的生活照和艺术照。
见郑艺不住盯着那面墙看,王德权忍不住说:“就是留个念想,将来她有自己的生活了,我还能数着相片里的故事过活。当时没有多留几张你的照片,总是觉得遗憾。”
“照片是死的,我是活的。”郑艺说完就忍不住站起身去看看那面墙,他在那面墙前伫立一会儿,忍不住指着其中一张说,“这丫头生得白白瘦瘦确实不像你,她个子倒是高。”
王德权露出个笑容,说:“对,她现在有一米七五,应该和你差不多高。”
郑艺咬了咬下唇,说:“我有一米八的,大学的时候我还在发育。”
“你哪有一米八,我记得你从小个头就是小小的,骨架也小小的。”王德权立马表示不相信,于是让郑艺靠着门框站立,和当初王小忆长个儿时用彩笔标记的位置进行比较。确实比最上方的那条彩色横杠要高上大概几厘米。
两个人靠的极近,郑艺甚至觉得王德权很可能会落下一个吻。过了几秒,郑艺发出细不可闻的叹息。
王德权见他一张俊脸红彤彤的,忍不住关切起来,“大艺,是不是我家里还有点热?”
郑艺无可奈何的摇了摇头,捉住他的手腕,让他宽厚的手掌压住自己胯下隆起的部位。
王德权愣了一下,然后说:“那我先去清洗一下。”
郑艺知道他所谓的“清洗”指的是“灌肠”,于是忍不住说:“我帮你。”
这下,王德权那张周正刚毅的脸也烧红了起来,他说:“我自己来就行,你等我一会儿,一会儿就好。”
结果王德权往洗手间的方向走,郑艺就跟在他屁股后面。王德权忍不住转了个身,将郑艺横抱起来,扔到卧室的床上,然后自己迅速溜进洗手间还谨慎的把门锁上。
郑艺将衣物全部剥去,裸着身在王德权的床上滚了几圈,似乎是想周身都沾染一些王德权的气味。又等了十分钟,见王德权还没有出来,郑艺思量几秒,将内裤和衬衫重新穿好,似乎打算将自己重新打包,给王德权以拆礼物的惊喜。
对郑艺心中小九九无从得知的王德权拿软水管来回灌过三次才出来,见下身被衬衫衣角遮掩住的郑艺屈着两条长腿躺在床上,喉头情不自禁干热起来。王德权说:“大艺,我准备好了。”
郑艺懒洋洋的直起上身,粗略打量起眼前光着上身的王德权。似乎由于近些年生活上有些转机,王德权的体脂率似乎比之过去高了一些,但身体却依旧没有一丝赘肉,略微的肉感和时光沉淀的肌肉纹理结合出一种难以言喻的性感。
大概是郑艺的眼神略显肉欲露骨,缀在王德权胸肌之上的两枚褐红色的乳头不自觉的硬起,而下半身也有动静响应。
郑艺哑着嗓子问:“你准备好什么了?”
料得到郑艺会这么问的王德权背过身去,将那条沙滩裤褪下,微微跨步,臀部向后方翘起。接着,那两只宽大的手掌抓住两瓣肉润的臀部向两侧扒开,将臀缝间缩紧闭合的肉褐色小孔袒露出来。王德权说:“准备好和郑老师做那事儿了。”
郑艺不禁吞咽起口水,眼尾也不自觉浮上一抹淡红。他说:“看着似乎还是没有扩张好。”
王德权于是旋着右手的中指,将一个指节没入肛口。
盯着微微撑起的褶皱,郑艺的呼吸粗重起来,他忍不住问:“平时自己也是这么解决的吗?”
“不是,平时特别想你的时候,能塞进去三四根手指。每次做这种事的时候都会觉得很有罪恶感,觉得自己怎么做了父亲还这么骚。”说着,王德权又添了一根手指,两根并起的手指小角度的转了一下,之后,便模仿起性交的抽撤形式动了起来。
“没什么罪恶的,成年人终究有成年人应该拥有的快乐。你自慰的时候,脑中想的是我吗?”郑艺松了松领结,解开领口的纽扣以便更顺畅的呼吸,他觉得脑中轰轰嘬响,久久不曾体味的热潮直往下腹涌。
“是。我有一张你的两寸照片,有的时候会看着照片来……来让自己舒服。”未经细致润滑过的部位依旧有些干涩,王德权试着将手指探得更深。
“现在呢?想得也是我吗?”郑艺舔了舔红润的下唇,追问道。
“现在想得也是你,想你会怎么操我。”王德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