望蓝歌-第5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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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要是廖恒广不在了呢?
于南望叹口气,以后在不在另说,眼下廖恒广还是省委书记,手里掌握着自己的生杀大权,挪了廖恒广几个亿资金去对付于夫人,这钱在一周内可怎么弄出来呢?其他工程款挪无可挪,再变卖家当,最值钱的莫过于那栋别墅,要用钱顾不上心疼,变卖家产这等事情传出去对宝鸿业的形象着实不利,最关键的是这么短时间内到哪里找人接盘——除非卖给于夫人。要么跟于夫人把那十亿元要回来,才能堵上这个窟窿。
于南望想到亲妈,比想到廖恒广和白还歌加起来还头疼。迫不得已的时候,任何人都可以通过某种方式清除得干干净净,哪怕代价再惨烈也是可以除掉的。唯有亲妈,那是太行山一样的存在,除了一锹一铲挖,不到老太太自然离世那一天没有出路。
为了自证实力拿出这一大笔钱给于夫人,现在去要岂非自抽耳光?面子是其次,如果明说自己已经受困于现金流的贫瘠,以后的人生就会彻底被于夫人控制住。当妈的垂帘听政,哪天忤逆了就把他发配瀛台看落日也说不定。他要是自保无能,祁蓝怎么办?他不想离开祁蓝,不能想象没有祁蓝。可他再怎么不肯,只怕到那时也由不得他。珍妃是给塞井里弄死的,祁蓝一身功夫,不一定受人身伤害,可于夫人跟上面通通气,把祁蓝远远地调离开,塞到哪个小县城派出所里管管后勤保障,管发劳保手套领办公用品报销取暖费,婆婆妈妈的日子过上三五年,这人的精气神也就熬完了。
于南望想到这里,禁不住打了个寒战,不自觉瞟了眼后视镜中的自己,恰逢对面一辆大车远光灯打过来,不到三十岁的鬓边竟也生出几根白发,在远光灯下银丝一闪,隐于阴影。
于夫人天天带着帅哥保镖吃喝玩乐活得神清气爽,自己被摧残得憔悴不堪,保不齐还得死在妈前面,让她白发人送黑发人。于南望伸手在脸上抹了一把,无奈地又点了根烟,自己死了亲妈哭是肯定的,不过是哭儿子还是哭没人扛着宝鸿业集团这江山就不太好说。譬如要有个能干又听话的兄弟姐妹来接过这烂摊子继续干,哪怕是于北望能接着干,于夫人眼泪的数目说不定都能打个三折,让保镖擦了,继续游山玩水全球逛。
反正有儿子顶上江山,离婚对她来说毫无压力,不过她可很盼着自己结婚生子,早点养出个孙子扛鼎,她继续背靠儿孙好乘凉,乃是理所应当。自己对孩子毫无兴致,也不太相信母亲生他是出于血缘之爱,和资产有关的婚姻需要继承人来稳固,生孩子是一本万利。
但做为完成目标计划被生到这个世上的自己呢?
于南望的烟烧了手,疼得一抖,赶紧开窗扔了。科技发展到上天入地,人类却依然靠最初级的血缘关系维持社会群体,这对不以繁衍为目的生活的同性恋者可太不利了。孩子大不了收养一个,皇帝没子嗣,不也是到亲戚里划拉一个纳入接班人培养计划嘛,关键是不结婚不成……生活像条莫比乌斯带,翻来覆去地跑,跑了半辈子却跑不出命运规划的魔幻。于南望憋得难受,落了车窗,油门踩到时速一百七,在空荡荡的大街上飞驰而去,北风呼啸着灌满车厢,吹得几乎睁不开眼。
他心里堵得慌,真希望祁蓝在身边。
可这么乱的场子,祁蓝是真不能在身边!于南望希望在祁蓝回来之前自己能搞定一切,尽管他还没有想出任何办法。
第92章
海东市的汽车电影院分两种,一种是私人车开过来,影院提供车位共享巨幕。一种是公用小车,基本是报废车改装,车身喷得五颜六色,座位海绵包垫灯芯绒裹紧,可放平,窗上有可拆卸简易窗帘,后备箱还有来路可疑的棉被。票价比电影院贵,比钟点房便宜,吸引了不少野鸳鸯。
五月带着白还歌买了两张票,往同一辆车里钻,进去就把窗帘拉上了。卖票的见多识广倒没觉得俩小伙子钻进去有啥不妥,只不过这俩人看着不像住不起正规旅馆的人,要么就是急不可耐正好路过,一看就不熟悉业务,也不知道去后备箱拿被。不过没啥,傻小子睡凉炕全凭火力壮,别看外头天寒地冻,里面那安乐窝一会儿就得汗气蒸蒸……瞧瞧,眼瞅着就晃上了。
卖票的踏踏实实躺铁皮小屋里睡了。门外,汽车晃了几下就停下来,车里五月帮白还歌重新包扎了迸裂的伤口,消毒用品只有一瓶小二锅头,五月怕白还歌疼,慢慢给他滴,白还歌抢过来泼在自己伤口上,顿时在车里打了几个滚儿,将那辆十二手的捷达晃得天摇地动。
他缓过来一点,就撕了衬衫让五月帮他重新包扎。两人空身逃亡,五月却还记得白还歌交代给他的证据材料,依然是在身上带着。白还歌感激地握一握五月的手,倦怠万分地躺到座位上,眯着眼睛透过玻璃看外面巨幕上的电影。
一部相当老的片子,周星驰全盛时期的喜剧《审死官》,正演到主角宋世杰为了打抱不平出面告官,遭陷害入狱,身败名裂,被关入囚车游街示众,几近家破人亡。
那个满腹经纶巧舌如簧的讼师,他叱咤风云的片段已经演过去了。为了赢案子,他入狱,装疯,挨打,要保护证据,宁可伤了最心爱的人,宁可失去一切。没有地位和功名傍身,他也不过是个文弱书生,危急关头深情地念着他们约好的暗号劝爱人离开,转回身笑嘻嘻面对酷刑。
只要你安全,什么事我都可以扛。
镜头紧张与诙谐交织,悲情与搞笑同在,虽然是二十几年前的片子,依然能穿透时空带动观众情绪,时而大笑时而愤慨,时而揪心时而喝彩。
白还歌捂着颈上伤口看着看着,巨幕蓝幽幽的光线照进来,映着白还歌俊美的容颜,他看得极其投入。五月悄悄看他,只见白还歌目光凝神专注,眼眶中却转着两点泪。五月不敢打扰他,摸着白还歌手指冰凉,悄悄把自己大衣脱下来给他披在身上。
白还歌受伤疲惫,看着看着就靠在椅子上渐渐朦胧过去,五月到后备箱取了被子来隔着自己大衣给白还歌盖上,拎着从后备箱里翻到的扳手坐在驾驶位上警惕地注视周围有没有什么风吹草动。自他做了失足职业者,身边睡过的男人没有一千也有八百,这一个睡得呼吸轻缓,蜷缩在椅子上猫一般用手挡着脸,闭着眼睛令人牵挂令人心疼,睁开眼就是精光四射独力扛鼎。
五月从来没接触过这样的人,跟白还歌在一起的感觉是满心敬意又禁不住自卑。那张睡颜年轻又好看,皮肤在屏幕的明灭中泛着银光,鼻尖藏在掌心里,耳朵在光线照射下变成透明的。他闭上眼睛的时候那么温和自然,思考时却仿佛在黑眼睛里藏了整个宇宙。他为什么这么美。
五月知道自己不能多想了,他轻轻推开门下车去方便,冷空气会让他清醒。
白还歌的手机响了,那音乐是单独设置的,他闭着眼睛也知道是谁。接通,那边是熟悉的声音:“还歌?”
“祁蓝……”白还歌意识到他的手机很有可能受到监听,必须抓紧时间,大声道:“你好好读书,不要乱跑!”
“还歌,你有足够的证据吗?”
祁蓝没说是什么,但白还歌清楚他的意思,祁蓝问的是于南望和杀人案之间的关系。
不是问他有没有证据,而是问他有没有足够的证据。祁蓝知道自己曾那样劝他必然是发现了什么,只是想知道这证据够不够说明于南望真的有罪,可以送上法庭。
白还歌一刹那间掌心出了汗,鼻腔发酸,眼眶发热,心头一阵阵抽搐着疼。要不要告诉祁蓝真相?曾经白还歌那么想对祁蓝说明真相,让祁蓝认清于南望的真面目,尽早抽身。可现在不同,现在自己已经孤注一掷,跟于南望到了图穷匕见的时候,他反而希望祁蓝不要牵涉其中,最好是能远远走开,走得越远越好。
祁蓝的学习机会来得十分蹊跷,略一思忖就能想到这多半是出于某种保护,让他远离是非之地,幕后操纵者除于南望外别无其人。于南望和警方上级多有联系,随便给祁蓝找个机会调离很容易。白还歌现在很高兴于南望这么做,如果自己输了——这几乎占到95%以上可能——他不希望祁蓝知道自己死得有多惨,他知道祁蓝会心疼。如果自己侥幸赢了,于南望身后势力在坍塌时会连带多少人根本无可预估,祁蓝和于南望之间的关系一旦曝光,以目前社会环境的宽容度而言,对祁蓝的职业生涯将是覆灭性打击,对他这个人的影响将黑暗而深远。
他想告诉祁蓝自己知道许多内幕,也做了一切可做的事,但他不能对祁蓝说,他要彻底关闭这扇通往危险的大门。
风萧萧兮易水寒,不回还的人有一个就够了。
可如果不告诉祁蓝呢,他的未来会怎样?自己赢了,直接给他一生造成严重的负面影响,自己要是死了,他会不会去追查真相?自己要是死了,以后谁替他挡在于南望的前面,让他不至于沦为下一个尤海、Andy、王一寒?
白还歌握着手机,眼泪在眼眶里打转,那一瞬间他感到深深的绝望,他发现自己其实并没有力量保护祁蓝,也没有力量与整个现实抗衡,他张开了口却说不出话,祁蓝在那边感受到他良久的沉默,知道事态真的严重,大声道:“你在哪里,我去找你!”
白还歌这才惊叫一声:“你不要过来!”
“还歌,这是我该干的活儿!”祁蓝压低声音吼,“我的辖区出了命案是不是我的事?你吞吞吐吐的干什么?别忘了你是法医,我才是警察!”
祁蓝绝少对白还歌这么暴躁,白还歌意识到他此时状态异样,也许是曾经对他说过的那些关于于南望的话终于起了作用,也许他想到了什么。还歌发现自己其实还是不了解祁蓝,起码他没有对付祁蓝发怒的经验,尤其是生死攸关。
“还歌,我是警察,我得做我该做的事。”
是,他那么想当一个英雄,喜欢这个职业,不惜流血流汗冲锋在第一线。从他们认识起,祁蓝就是这样,现在没变,将来也不会变。
如果还有将来的话。
隔着数百公里的距离,白还歌明白了祁蓝的心情,祁蓝不会善罢甘休,如果自己不提供任何信息,他一定亲自去找于南望调查。他无论怎么想保护祁蓝,祁蓝都有自己应背负的命运,那是避不开的。
而显然祁蓝此时更希望直面命运,放手一战。
自己是希望他能实现做一个好警察的理想,而自己现在所做的,却实实在在是把他往他理想的对面推开了。白还歌扶住额头,鼻腔发酸,说不上是委屈还是什么,一股浓烈的情绪在胸口奔腾,既然明摆着怎样也都不得善终,不如大家一起轰轰烈烈地战一场。谁知明天的太阳在哪里!
白还歌轻声一笑:“我知道呀,读高中的时候我就知道你想当警察了。咱们班主任小欢老师也说你天生就是当警察的料,报警校的志愿代码写错了,还是他帮你改的。”
祁蓝顿了顿道:“你还记得这些事。”
“咱们读书时的事情我都记得。我这里真没什么事,你别瞎想。去培训要好好读书,这次我可不能帮你作弊了。”
“还歌。”
“嗯?乖啦……”
白还歌打断了他,在电话里轻轻吹口气,笑声又轻又软,顺着电波抚在祁蓝耳畔。一声低响,白还歌挂断了电话。祁蓝再拨,还歌已经关机了。
祁蓝静静地凝视着车厢角落,过了几秒钟,他揣好手机,收拾行李,就在这一站下了车,出去叫了一辆出租直奔海东。
小欢老师确有其人,只不过不是他们的班主任,而是祁蓝在执行任务时从歹徒手里救下的一个高中生。小欢父母赌博欠下高利贷,小欢遭人绑架,祁蓝孤身一人从六楼的外墙攀缘下去,连根安全绳也没有,爬到四楼破窗而入,打倒歹徒救出小欢,从此小欢把祁蓝视为大神。这小孩热爱电脑游戏,擅长编写代码,可以轻而易举黑进那些防御性极低的机关网站。为了感谢祁蓝,小欢时不常帮祁蓝开些外挂打游戏,白还歌就讥笑祁蓝连玩游戏都不肯用心。不过对小欢玩电脑的水平,两人都是服的,一直叫他小欢老师。
现在还歌提到小欢。
第93章
“乖啦”,不是抚慰祁蓝的,是小欢每次动用他那台老破电脑前一定要对机器念的一句话,希望运行正常不突然死机。白还歌跟祁蓝去看望小欢时觉得那电脑实在太破烂,也是觉得这小孩聪明伶俐,不想他被耽误,自费送他一台新设备,让他能接点零活补贴家用。
新设备配置高档,运行如飞,白还歌给新电脑取名“乖啦”,这意思是真的乖了,听话好用,简直太棒。
小欢和他的“乖啦”,就是还歌告诉他的秘密。
祁蓝忧心如焚,路灯光线微弱,在黑暗的天地间勾勒出一条弯曲的路。路面在施工,磕磕绊绊,颠簸不已,就像他要去的地方,黑暗、漫长、看不见尽头,没有一步是坦途。
方便归来的五月带着一身寒气站在黑暗中,手里拎着从看门人那里偷来的暖瓶,看白还歌挂机,用暖瓶盖倒水给他喝。白还歌喝完水,握着五月的手给他暖了片刻,两人迅速裹紧大衣,消失在茫茫雾气中。
于南望星夜跋涉,回到家中已经是后半夜。精疲力竭,满心不自在,不自在中存着太多无可奈何的悲凉。廖恒广要甩手不干,他该投往何方?宝鸿业集团该怎么办?白手套脏了,摘下来另换一副就是,用旧的只管往垃圾桶里一扔。管他曾经是怎样的崭新、柔软、白光细腻,脏了便再不堪用。
于南望站在车下抽了一支烟,嗓子干疼,眼里冒火,脸上的掌痕颜色淡了,边缘肿得模糊,整个人塌了肩膀,眼里泛着血丝,看过去又憔悴又衰弱,和日常趾高气昂的状态判若两人。
他在楼下发现了于夫人的车,这真不是他希望见到的人。刘管家匆匆跑上来给他披了件皮衣,看见于南望一张俊脸肿到变形,刘管家一愣,也不敢多问,小声道:“夫人在楼上呢。”
“我妈?我妈怎么来了!”
“夫人可能是听到些什么,说……廖书记生气了?”
“我妈怎么知道的!”于南望一惊,于夫人来得太快,连个缓冲余地都没了,刘管家道:“是个什么邮件?闹得满城风雨,夫人说就等您回来呢。”
于南望知道糟糕,就着后视镜把自己整理一下,把刘管家递过来的口罩戴上,姑且遮住脸上的掌痕。心情像一条腿卡在下水道里还不得不抬头面对镜头微笑,于南望揉着眼睛,觉得眼有点儿涩,想滴眼药水。
于夫人就在客厅里等着他,每次来如登台表演般夸张的精细礼服旗袍这次都没穿,胡乱套了身家居服,披着大衣站在地上,保镖一声不吭地双手互握扣在身前望着女主人。
于南望跑进去,陪着笑脸喊声“妈妈”,于夫人答也不答,一巴掌挥起,直搧到于南望脸上来,大骂道:“那个白还歌,你是不是睡了人家没给钱,把你老底都揭出来!”于南望一晚上耳光挨得有了防范意识,往后一退,躲过这记巴掌,于夫人指甲长,于南望的口罩被指甲带了下去。于南望措手不及,只得低着头埋怨道:“妈您说话怎么这么难听,我哪儿睡他了……”
于夫人恨恨地道:“你没睡他,那就是睡了他男朋友,我还不知道你——谁把你打成这样!”声音陡然拔高,于南望一惊抬起头来,突然在客厅对面的镜子中看见自己模样,一张苍白的脸,两爿淡红肿起的掌痕,嘴唇都破了一点,挡是挡不住了,于夫人尖叫着又问了一遍:“谁打的!”
于南望笑道:“妈您知道还问……白还歌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