望蓝歌-第6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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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还歌尴尬得无以复加,于南望又道:“你肯定比我更心疼,不然这么拼命难道就是为了整我?咱俩还没到生死仇人的份儿上吧。”
白还歌道:“你以为呢,人人得而诛之。”
于南望老脸皮厚装没听见,继续道:“我有个请求,你劝他不要报案,不要说密室的事,我才能有余地运作。”
白还歌冷笑:“耗子跟猫谈判,你凭什么?”
于南望道:“凭你爱他。凭这件事说出去祁蓝一定好不了。”
白还歌牙齿磨得咯咯乱响,却不得不承认于南望说得不错,那个可怕的后果他也能预料。于南望的命捏在祁蓝手上,廖恒广的命捏在于南望手上,自己和祁蓝的命却都等于捏在廖恒广手上。
白还歌恨声道:“一切都是你计划好的!”
于南望叹口气,十分真诚地道:“白警官,你是聪明人,我也不傻,要是能计划好,会搞到今天这么乱七八糟的地步吗?最起码我不会希望自己有一天还得求你吧。”
白还歌咬牙道:“于南望,你这是明目张胆地威胁警务人员跟你同流合污,你想过后果没有?”
于南望道:“正义未见得靠正义手段就能够推行,你觉得是杀了我这条小虫重要,还是打上面的老虎更重要?要不是为祁蓝,我干脆出国一走了之,何必对你低三下四的求情。”
白还歌捏紧了手机,头皮隐隐发麻。于情,他自然一百个不肯祁蓝再处于危险中,何况他也要自保。于法,法需实证,亦有漏洞,最需要的是强劲聪慧的执行者,正义二字说来简单,可是手中没有足够权力与资源,要伸张谈何容易。
从于南望说出老虎棒子鸡那个游戏起,他就有这种预感,于南望果然是临战求结盟。按说铁证如山,若是怼死于南望这只小虫,当然再容易不过,简直大快人心。但上面的老虎血盆大口仍然张着,随便咀嚼一口,多少人的身家性命就是满地狼藉,包括自己和祁蓝都要粉身碎骨,却未见得能还人间一片清白。
是打死这只虫子重要,还是打那只能吞噬更多人的老虎重要?
于南望是讨厌极了,可他明知祁蓝会举报他,还是冒着陪葬一切的危险放走祁蓝,宁可到自己这里来碰万分之一的运气,对祁蓝用情不可不谓不深。
然而他还是一个坏人。
白还歌满手都是冷汗,若不是隔着手套,几乎握不住手机:“就凭你一句话,怎么让人相信!”话一出口,自己都惊异于自己声音的沙哑。
于南望叹口气:“还歌,有句话说你的敌人比朋友更了解你,咱们打交道这么久,难道我会在这种事上拿大家的命开玩笑?”
于南望措辞轻松,语气却前所未有的郑重。事关重大,白还歌顾不得计较于南望这个人了,只觉得自己额上汗水一滴滴冒出来,顺着眉毛糊在睫毛上辣了眼睛,他侧身在肩头蹭干净汗,于南望道:“那材料递上去是什么结果你知道的,我敢说想杀你的人也是得排队。如今大家是一条绳上的蚂蚱,我肯定竭尽全力保住你们两个,你劝住祁蓝别自投罗网就行。”
白还歌冷笑一声:“这话你怎么不对他讲,需要我在你们之间做和事佬?我可真是二百五十瓦的电灯泡瓦亮瓦亮的。”
于南望苦笑道:“我现在跟他是公私最难说明的,想分都分不清。这话非得你来说不可,只有你跟我站在一起,他才能站过来。”
白还歌只觉得胃部一阵阵痉挛得疼,这摆明了他无论如何也得跟于南望结盟。整件事像梦一样,处理起来却不能像做梦那般睁眼即可,意气用事绝非出路,只感到苍穹浩淼,宇宙深邃,自己一颗心却无个安放处,思前想后,除了于南望这主意,竟是再难有万全之计。
良久,白还歌叹口气道:“这件事结束,我们大路朝天各走一边,你们不是一路人,硬挤在一起,最受伤的还是他。你要是真爱他,就放他一条生路,”
于南望这次沉默了几秒钟才低声答道:“幸好他还有你,我真的很羡慕。”
这句话听起来像是肺腑之言,却不知他是羡慕祁蓝有还歌这样一个亲人,还是羡慕还歌能陪伴在祁蓝身边。
白还歌实在不知如何答复,契约已成,轻叹一声,把电话挂了。
他再万般不甘,也只能承认于南望的确只是一只棋子,而他和祁蓝的命运却不知不觉在这盘棋上和于南望捆在一起,不得不同生死共进退。事态发展到这一步,唯有更大的势力才能铲除他们动摇不了的势力,或许能在遮天蔽日的五指山中为他们几人漏出一丝缝隙,一线生机……
第103章 出柜
祁蓝从昏迷中醒来时,鼻子上插着输氧管,手腕上扎着输液针头,触目所及到处都是白色,床头柜上有鲜花有果篮,情知自己还是进了医院。
环顾四周,这还是个单间病房。抬眼一看,身边有局长,还有两名穿便衣的人,一脸吃官饭独有的城府气。看他醒了,局长点点头,敷衍了事地慰问几句,介绍道:“这两位都是省里的领导,跟你了解点情况,你有什么说什么,啊。”
局长说完,干咳一声,站起来对那两人点头哈腰地致敬了一下走了,祁蓝闭上眼睛,知道床前只剩下那两名便衣。
他听见一个轻柔的声音道:“祁队长,上级委派我们向你了解一点情况,你们李局长知道,你只管有什么说什么。”
祁蓝睁开眼,面前这两人一个瘦小些,三十上下,相貌俊秀,脸色蜡黄。一个偏胖,五十左右,眼皮厚重,下巴前凸。身材瘦小的那个黄脸在说话,笑眯眯的看着很温和:“我姓叶,这位是吕处长。祁队长,问几个事儿,啊,不要有任何心理负担,就是核实一下。”
祁蓝道:“嗯。”他嘴唇粘连,声音沉闷,姓叶的起身到床头暖瓶里给他倒了半杯水递过去,微笑着道:“于南望,你认得吧。”
祁蓝点点头:“认识。”
“能说说是怎么认识的吗?”
祁蓝看了姓叶的一眼,姓叶的眉宇间有一道悬针纹,让这个人看起来很有几分老谋深算。祁蓝道:“之前有一起杀人案,局里怀疑于南望可能是凶手下一个行凶对象,对他进行了一段时间监控保护,我当时是组长。”
“能说说具体情况吗?”
“于南望遭遇过一次绑架,劫匪一直没抓住。过不久当时跟他一起遭遇绑架的司机被杀害抛尸了,根据掌握的线索我们怀疑是一起报复行为,具体原因还在调查。”
“于南望自己有没有怀疑对象?”
祁蓝眯起眼睛,隐隐不安,这两个人绝不是警察,是吃官府饭的不假,却不像公干。祁蓝的目光从姓叶的脸上落到姓吕的脸上,又落到两人手上。都是文人的手,指甲修得整齐,洁净,姓吕的指间有墨痕,这年月还坚持手书的人不多,有可能是签字时弄上的。
他们真实的来意是什么呢?
祁蓝沉吟一秒钟道:“调查了几次,他都说日常生意往来的对象太多,竞争对手也非常多,很难怀疑某一个人。”
姓吕的看了一眼姓叶的,姓叶的继续问:“据说他还和另外两起杀人案有关?”
祁蓝正色道:“其中一起经调查,确信是因性癖好引起的意外事件。另外一起杀人案里凶犯使用于南望出售的车子当做作案地点。”
“他认识死者吗?”
“认识。”
“他对此有什么看法?”
“于南望认为这件事和杀他司机的人可能有关系,特地使用他以前的车当做作案工具,指向性很强。但到底是谁,我们仍然没有查出头绪。”
“那于南望有没有提过为什么有人要杀那个服务生呢?”姓叶的望着祁蓝,脸黄,瞳仁却特别黑,祁蓝摇头,“于南望提过他给的小费多,那个服务生对他特别殷勤,一来二去的恐怕是得罪了什么人,是谁就不清楚了。”
“那祁队长怎么看?”姓叶的目光澄澈,问题一个接一个。
“我们只能根据线索追查,从目前线索中查不到太多有效信息。”
“我们在调查中有充分证据证明凤凰台涉嫌黄赌毒,祁队长,你们不会连这点信息都没掌握吧。”姓叶的开始不客气了,祁蓝镇定自若:“确实有色/情服务,可惜被害人死无对证,于南望不承认,我们不能刑讯/逼供。”
姓吕的和姓叶的对视一眼,均感觉祁蓝说话太过滴水不漏,要不是半点不知内情,就是内情知道太多。姓吕的咳嗽一声道:“祁队长,局里指派你去北京学习,怎么没去学校报到,又是怎么受的伤呢?”
祁蓝沉默一秒钟道:“火车上遇到贼,追着贼下了车,被团伙打了。”
“就是说这些贼在半路上打完你,还特地把你送回海东市,并且交给你的同事白还歌?听说是他送你来的医院。”姓吕的不说则已,一说就是致命处。
祁蓝沉默,姓叶的起身给他杯子里加水:“喝口水,喝口水。于南望牵涉的案子不小,是他的问题,他躲不掉,不是他的问题,也绝不会冤枉他。祁队长,你得相信组织一定有能力不冤枉一个好人,也不放过一个坏人,啊,哈哈,祁队长不要有顾虑,放心说。”
祁蓝喝了一口水,眼睛往窗外看,姓吕的道:“祁队长,于南望是这个案子里比较关键的人物,希望你对组织说实话,说真话。我来之前看过你的许多英雄事迹,非常佩服,非常可敬可叹,这是一个人的丰碑呀祁队长,办大案要案是挑战,也是机遇,年轻人,有机遇不能错过,对吧。”说着,轻拍祁蓝胳膊,目光无比慈祥。
姓叶的看祁蓝没说话,追了一句道:“祁队长,组织掌握的情况永远比个人多,有人反映你没去北京报到那天夜里出现在于南望别墅,有这事吧。”
祁蓝抬眼看看姓叶的,姓叶的很温和,一双眼睛弯弯地看着他,胸有成竹地笑。姓吕的道:“另外你被公派去保护于南望之前,也去过于南望别墅吧?还在别墅之外的地方和于南望一起出现过,有没有这回事。”
祁蓝点点头,把杯子里的水喝干,淡淡地道:“有。”
“那祁队长能否对我们刚才的问题重新做个说明呢?”姓叶的把手握在一起,一脸真诚的期待。
祁蓝放下杯子,看起来在思忖什么,过了片刻,仿佛下定决心一般道:“我跟于南望确实认识有一段时间了。”
“具体什么时候?”姓叶的赶紧追问。
“有一次,我去金园大饭店办事,遇到他被人抢劫,我帮他把人打跑了,这么认识的。”
“于南望跟这几起杀人案之间的关系,麻烦祁队长给讲讲?”姓吕的紧跟一句。
“尤海的案子调查下来,是一起性癖好引起的意外事件。Andy的死,相信是蓄意报复,具体嫌疑人现在还没有线索。我虽然是刑警队长,在这上面也不能给他提供任何信息,更没办法帮谁。”被盘查是非常不快的一件事,而这两个家伙来历不明,局长说是“上级”,到底是哪里的上级,办什么事的上级,自己一概不知。
这很好,大家谁都别信任谁,祁蓝在心底冷笑,又有几分凄凉。
姓叶的咂咂嘴:“性癖好引起的意外事件,是怎样的意外事件?”
祁蓝目光阴沉沉地看他一眼:“两位领导,案卷你们肯定都看过,需要我重复?”
姓叶的目光如炬盯着祁蓝,对祁蓝的态度非常不满。这一手祁蓝再熟悉不过,当下无所畏惧地回盯,四目相对,犹若猛兽对峙,祁蓝目光中的挑衅与冷峻压都压不住,显然,从生死线上挣扎过的人很难靠这一手就能威慑住,姓叶的想到这一层,很快把目光放柔和了。姓吕的出来打圆场:“于南望对Andy的死怎么看?”
“也许死于争风吃醋。”祁蓝也不避讳,“于南望说他出手阔绰,他去的地方,服务生都特别巴结,Andy之前的客人不少,他去了就只伺候他。大概是这方面得罪了人。”
“那你为什么半途下车?”姓吕的再度发问,祁蓝这次并无沉吟,坦然道:“学习是于南望帮我创造的机会,我不想去,得回去跟他说个清楚。”
吕叶二人又对视一眼,面色十分复杂,姓叶的咳嗽一声:“这个,怎么是于南望给你创造的机会,具体讲讲?”
祁蓝道:“于南望他妈叫他结婚,所以他给我弄了个学习的机会,找借口把我支走。我回去就是问他这个事儿,他妈叫保镖把我打伤了,通知白还歌带我求医。”
姓叶的哽了一下,姓吕的措着辞:“就是你跟于南望家人也有联系,是吧?”
祁蓝不耐烦地道:“你对象要跟你分手,你总得问明白是他的意思还是他妈的意思吧?结果一上门就被他妈找人揍了,他也没拦着。你们放心,我都被他家打成这样了,肯定有什么说什么,是他的问题我决不替他掖着藏着,但我不知道的也没法硬栽给他,瞎他妈举证要负法律责任的,这我很明白。”
姓叶的和姓吕的虽然想到这一层,却没想到祁蓝这么痛快就认个清楚,花了一点时间才把脸上的表情调整到位,姓叶的打着哈哈道:“对对对,要是那样,哈哈哈,还真是,嗯嗯,祁队长你说的对,对对对!”姓吕的道:“这个,这个,幸亏祁队长底子好,大夫说好好休息,很快就能出院。别的都还好,主要是肩部的刀伤比较严重,是吧?哎呀,这个,幸亏抢救及时,祁队长大难不死,必有后福,万幸,万幸!”
祁蓝道:“于南望那司机也跟他上过床,也没少花他的花酒钱。于南望风流债多,赔钱挨嘴巴都是常事,相好的那些人争风吃醋急了打起来的也不少。他不细说我从来不问,娘们唧唧的,我没那个闲心管别人事。”
姓吕的频频点头,姓叶的道:“那么祁队长还了解什么?”
祁蓝混不吝地道:“祁队长了解的东西,队里会议记录上都有。祁蓝了解的东西,除了床上的事儿我都交代了,两位领导还想知道什么?”
他此言一出,吕叶二人再也接不住话,互相交换了个眼色,整整衣服站起来,姓叶的帮祁蓝又倒杯水,姓吕的笑容可掬地道:“祁队长辛苦,打扰你休息了,暂时没别的事情,好好养病。”一指床头的鲜花果篮,“一点心意,一点心意,祁队长多保重,我们先告辞。”姓叶的也颔首致意,两人竟没再多问,告辞离开了。
祁蓝盯着那两人的背影,慢慢在果篮里摸了个苹果狠狠砸出去,砸在门上咣当一声脆响。
第104章 放逐
输液管一直在工作,祁蓝昏昏沉沉地睡着,偶尔清醒瞬间,他疑心那液中混了镇定剂,他总是在睡。手机不知道是被什么人收走了,反正不在他身边。睡着也好,省得憋闷,也省得费口舌,就是对外界的刺激缺少反应。有一次觉得依稀是还歌握着他手在耳边叫他,祁蓝嗅得到还歌身上的气味,听得出还歌的声音,就是还歌说了什么不能输入大脑,他微微握着还歌的手,过了片刻,还歌变成了李局长,抑扬顿挫地给他念了篇最新的省委班子精神,化成空气中的泡沫消失了。
他开始做梦,梦里有鎏星嘶鸣,鎏星在天山脚下的大草原上纵情奔跑,遍地绿草如茵,野花绽放,五颜六色连绵不断直至天涯,鎏星踏上这座鲜花桥,一直跑到天上去,天上有一弯新月,鎏星四蹄飞起,踏上弯弯的月牙,站在那儿顿顿蹄子,胁下生出金色双翼,它一声嘶鸣,从月亮上向更高更辽阔的宇宙飞去,冲破一道透明的水雾,进入一个崭新的水世界。那里如彩虹般绚丽、新奇、充满童趣,无忧无虑,空气清新,大量氧气冲入鼻腔,令人心旷神怡。到处是生着翅膀的奇妙的生物,每个生物心脏处的肌肤都是透明的,当它们开心时,心脏噗噗跳着,当它们忧愁时,心脏就变成蓝色,情绪没有隐藏的必要,难受的时候,就跳到温柔的湖水里去洗个澡,出来时心脏就恢复成美好的颜色,继续飞翔。
这就是于南望形容过的地方吗?祁蓝在梦中露出真心的笑容,他很久没睡过好觉,很久没做过美梦,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