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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人与人以及人与狼的爱恨情仇:雪狼 作者:徐大辉-第1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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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给我们队长换上动物眼睛……”
  “我只好冒险做一次。唉,为了你完成任务,我不得已而为之。”生田教授说,“不是所有动物都行的。”
  “什么动物?”
  “狼。”
  狼?小松原听着噗地笑了,一个严肃的话题,他却觉得十分好笑。
  生田教授望着小松原,外甥一脸稚气,连责备的话都不说了。
  “舅舅,我们队长有一只狼眼,夜里外出就不用带手电筒了,真好玩啊!”小松原手舞足蹈。
  “科学的事你不懂,并非像安装机器那么简单,将你们队长的眼球拿出去,把一只狼的眼球塞进去……不是的,是用眼球的一小部分。”
  小松原听不懂太专业的东西,门外汉也只能猜想到这个程度。是囫囵个的还是用一小部分,在他看来都一样,总之是一只动物的眼睛装配上去了,他们的队长有着两种动物的眼睛。
  “狼眼睛能搞到吧?”生田教授问。
  “没问题。”小松原胸有成竹,“我认得一个狩猎队的头儿,弄一只狼眼睛轻松。”
  “你一定和他交代清楚,保密,不可对外人泄露真相。”生田教授叮嘱他的外甥。
  小松原躺在守备队的营房里,正按舅舅生田教授叮嘱的寻思他下一步的行动。
  “今晚就去找韩把头。”小松原再也躺不住了。
  走出守备队部的小松原,手里提上那只液氮罐。去见韩把头,是去求人家,总不能空着两只手,他想好了要带的见面礼。
  亮子里镇只有一条街,所有的商家店铺都在街两侧林立。标志商业繁荣是那招招的店幌——模型幌子,包装幌子,象征幌子……装饰的图案简直就是一座动物园:龙、鹿、狮子、熊、兔、雁、鹊、鸠、鹑、鹤、蟾蜍、蝙蝠、蝴蝶……唯独没有狼,小松原要找的就是狼。
  小松原朝挂着红色葫芦幌子酒肆走去,队长带他来买过酒,林田数马即兴吟起中国古人的诗句:“村远路长人去少,一竿斜日酒旗闲。”
  哐哐!小松原敲已打烊的店铺门。
  “来啦来啦!”店老板提着灯笼出来,他都没往上部分照,就认定来人的身份,锃亮的高腰马靴只有日本军人才穿的。“太君,您……”
  “来篓大高粱。”小松原说。
  “您要多重装的?”店老板问。
  “二十斤的。”小松原说出多大的包装。
  “好嘞!太君您稍等。”
  很快,店老板抱出一只柳条酒篓,殷勤道:“我叫人给你您送过去吧,太君。”
  “不用啦。”小松原扛起酒篓,上路。
  小松原没走多远就气喘,到韩把头的驻地玻璃山,至少有二十几里路,其实还不止呢。
  “找一个小扛(苦力)送?span class=yqlink》仙剑俊毙∷稍诮纪獾耐谅繁撸胝蕖?/p》
  此次去弄狼眼睛,不可让外人知道,就是守备队的人也不叫知道。看现在的情形,天亮也走不到玻璃山。
  “租一匹骡子。”小松原终于想出办法。
  在以骡马作为主要交通工具的年代,亮子里镇上有马、骡、驴出租业务,相当于现今的出租车。一般的由大车店来经营,亮子里镇是一家叫‘通达’的大车店来做这项业务。
  小松原连夜上山,一匹骡子驮着东西。
  深秋的夜晚,风走过原野的脚步沉甸甸的,植物成熟的味道弥漫着。小松原沉浸在五谷杂粮的香味里,呼吸着秋天的气息。一个人在走如此远的夜路,他还是第一次,心里惴惴不安。
  路两旁秋天的植物颜色本来就深,夜幕下黑乎乎一片,黑乎乎的地方是罪恶的家园。四周寂静,骡子的脚步历来就轻,叩磕地面的声音很小。东北民间送葬的冥器是骡子拉车,其意是骡子走路轻,免得惊动其他的野鬼。
  小松原巴不得骡子能发震耳欲聋、惊天动地的蹄声,他太需要一种巨大的声响来为自己壮胆。他的手没离开枪,子弹已上膛,随时都可以击发。
  一个带枪的日本兵在那个夜晚他怕什么?是藏在草丛里的狼,还是胡匪?总之小松原是害怕了,眼睛盯着发黑发暗的地方,警惕着。
  玻璃山还很遥远,眺望不见。骡子背负的东西很少,走起来更加轻便,蹄音更轻,几乎就听不到。它也奇怪,为什么雇主不骑自己走,那样速度才能加快,它不愿意把时间耗在道上。
  嚓嚓,一条黑影从草丛蹿出,横穿过道,小松原端枪对着黑影,随时都可开枪。黑影停了一下,回望他一眼,而后逃走。
  “不是狼。”小松原悬起的心慢慢放下来,他通过黑影的身材大小,尤其是眼睛断定不是狼,狼是夜眼,闪光发亮。这个东西几乎都看不清它的眼睛,大概是狐狸或山狸子什么的。
  一场虚惊过后,小松原不再步行,要骑骡子走。他遇到了难题:骑骡子哪个位置呢?
  不是所有轻乘型的动物你随便爬到它的背上,骑它哪儿都行,这涉及行走速度和你的舒服。当地有句谚语告诉你骑乘的经验:骑驴骑屁股蛋,骑马骑腰当间。
  马和驴如此骑法,那骡子呢?小松原骑过马,也骑过毛驴,只是没骑过马和驴或驴和马的产物——骡子。小松原在自己生活的经验里没找到骑骡子方法,于是他就想到一个骑骡子的人。
  小松原连连说他的名字:“韩把头,韩把头。”
  23
  “谁念叨我啦?”黑暗中有声音鸟一样飞过。韩把头摸着发热的左耳朵:“耳朵滚热滚热的。”
  “哪只耳朵?”吴双问。
  “左耳朵。”
  “好啊,有人想你哟。”
  当地人相信一种说法:左耳朵发烧有人想,右耳朵发烧有人讲。
  “唉,谁会想我?一个人吃饱连狗都不用喂啦。”韩把头说,声有些凄凉。
  马架里没点灯,为省斤贵的煤油。两个男人的夜晚点不点灯无所谓,彼此听见说话就成。
  几天过去仍不见海东青的影子,这个灵物八成发觉韩把头他们的动机,今年冬天想用我们去捕狼,没门儿!鹰也许真这么想的。捉不到海东青,韩把头决定捉下去,直到带两只海东青回去。
  “什么时候人们没有偏见就好了。”韩把头拣起先前的话头,感慨地说:“把我看成和杀大牛的一路人了。”
  杀牛在关东看作是不好的事情,这与当时低下的农耕生产离不开牛有关,“一亩地两头牛,老婆孩子热炕头”是农民的梦寐以求的小康生活。人们处在一种矛盾之中,年老病弱耕不了地的牛要宰杀吃掉,可谁来杀?关东便产生一个行业,或者说一类人:杀大牛的。
  杀大牛的人多是孤拉棒子绝后气(无儿无女),他们以杀牛为业,挣些工钱。
  杀大牛的人有几个好结局?家里摊上倒霉的事,他一定会说:“前世杀大牛了,让我们倒血霉!”
  人们用一样眼光看以打猎为生和杀大牛的人,是不公允的。可是这种不公允被大众所接受,那么受害的就是这些打猎的人,谁家有女肯嫁打猎的啊?
  韩把头的心上有块疤,是他永世难忘的痛。
  韩家祖辈打猎,那时爱音格尔荒原到处是野兽,狼虫虎豹都有,很多人都以打猎为生。到后来,草原没了虎豹,只剩下狼虫,人们开荒种地,没人靠打猎过日子了。
  “连皇帝都把打猎作为玩啦,儿子,咱们韩家到我这辈上打猎就结束了,我死后你把枪埋喽,安心种地吧。”父亲临终前嘱咐。
  韩把头埋爹的时候并没葬猎枪,他跪在坟墓前给爹磕头:“爹,原谅儿子不孝,没照你的话去做,我要去打猎,你保佑我呀爹!”
  韩把头是个孝子,他没兑现诺言,原因是爹让狼咬伤不治才死的。一个打猎的传人,最终死在狼口,悲哀啊!祖宗传下的这杆老枪,不能到自己的辈上哑了,让它响下去。
  扛着祖传老枪走进荒原寻狼给爹报仇时,韩把头才16岁,个头儿将比枪嘴高一点儿。爹的影子出现在他的身上,打猎的本领、打枪的姿势,都在克隆爹。很快,他成了远近有名的打猎高手。
  18岁那年,二里界村的地主田老尿子看中了韩把头,要把女儿许配给他。
  “爹,我怎么能嫁给个杀大牛的,纯粹坑我嘛!”田老尿子女儿说。
  “杀什么大牛?他是个打猎的。”田老尿子说。
  “动枪动刀的,还不是一样。”田老尿子女儿说,“和这样的人过日子,我害怕。”
  “兵荒马乱的,家里有个会骑马打枪的,睡觉安稳。”田老尿子能说出一百个理由女儿嫁给韩把头合适。
  媒人请了,门户也相了,送大定那天出了大事,田老尿子女儿悬梁自尽。送大定是明媒正娶的一道程序,即过第一茬大礼,韩把头送过来狩猎色彩,像似赶来一群动物:獾子皮、水獭皮、狼皮、火狐狸皮……如果不是出事,田老尿子的皮袄、棉帽子、手焖子、套袖,连铺的褥子都解决了。狼皮褥子可是好东西,据说铺着它夜里来贼,那狼毛就竖起来,把你扎醒。
  田老尿子的女儿给韩把头18岁的心上烫个疤,隐隐疼痛二十几年。起初,他一见女人心里就发慌,心就痛。几次有人上门提亲都被他拒绝,婚姻这根血管梗塞了。
  马棚子里欤B草窸窣地响着,吴双辗转反侧。他说:“老把头,你该找个女人。”
  “干啥?”
  “你需要一个女人。”吴双说。
  韩把头未置可否。
  想女人从前年秋天开始,与一个叫索菲娅的女人有关,这个故事需换个讲法,让故事走出韩把头的回忆,原本是这样的——
  月光从百年老树繁密的枝桠间筛下,寂静的傲力卜小屯洒满了斑白。
  吹灯躺下,叶老憨折折腾腾,从被窝里爬出来,摸黑到外屋,确定结实的木板门闩得很牢后,向西屋独睡的养女索菲娅说:“机灵点儿,别睡得太死,屯里传扬胡子要下山来。”
  “嗯呐!”索菲娅答应着,将一纸包掖进枕下。这是一包稀脏的锅底灰,爹再三叮嘱她,胡子进村立即用它抹黑脸,免得青春妙龄真面目暴露给胡子。索菲娅,傲力卜小屯公认的美人儿,白皙的一张小脸,水汪汪一双眼睛,鼓溜(丰满)的一个人。她刚入睡不久,全屯的狗疯叫成一片,慌乱的东屋爹急切地喊:“索菲娅,胡子进屯啦。”
  索菲娅迅疾把脸抹黑涂丑。门闩被猛烈地撞击下来,胡子闯进西屋一把扯住朝木柜里钻的索菲娅,斜眼的胡子大柜铁雷用力过猛,撕掉她的上衣,裸体在油灯下鲜亮诱人。淫邪目光盯得索菲娅羞愧难当,胡乱扯起衣服碎片朝凸起的地方掩……吓得后背精湿的叶老憨颤巍巍地说:“她是疯子。”
  “俺走南闯北,经过的事多啦,你敢唬爷爷。”大柜铁雷一马鞭子抽倒叶老憨,瞥眼满屋乱翻而一无所获的胡子们,下令绑了索菲娅,临走给叶老憨扔下话:“准备三千块大洋,半月后山上赎票。”
  “大爷……”叶老憨作揖磕头,胡子还是绑走索菲娅。叶家老少哭成一团,卖房卖地砸锅卖铁也凑不够三千块大洋啊!没钱赎人,丧尽天良的胡子绝不会让索菲娅囫囵个儿地回来。
  叶家的人没想错,大柜铁雷把索菲娅带回山上,两盆清水劈头盖脑地浇下,一张靓脸出现。索菲娅的俊俏脸蛋使大柜铁雷动心,开的价足以使叶老憨赎不起人,赎不起就怪不得爷们不仁义啦。
  胡子严格遵照绺规,派花舌子去叶家催索,他带回消息:“求借无门,叶家不赎票啦。”
  关东胡匪行道中,较大的绺子讲五清六律,一般不绑花票(女人)。然而,铁雷的绺子虽大,但却绑花票、压花窑,随意奸淫妇女。
  韩把头作为铁雷的表兄弟被请上山的,为的不是索菲娅,却赶上胡匪用独特的方法处理这个由中国爸妈抚养大的洋女子。
  大柜铁雷对韩把头说:“表哥,明天阴历八月二十,我放台子(赌博)开观音场(以女人为赌注),你看看大毛子(俄罗斯)……”
  铁雷属好色之徒,见了女人就挪不动步的主。玩女人还没玩到糊涂地步,他为使自己的绺子不至于因搞女人而散了局,立下了一条规矩:绑来花票后,在人家没放弃赎票前任何人也不许碰她:如果没人赎也不撕票,用赌博方式来确定花票归谁受用拥有。因此,这样的赌博最富刺激,那漂亮的花票,特别是红票(妙龄女子)的初夜权,多么诱人。
  一间宽敞的屋子里挤满看热闹的胡子,灯和火把全点亮,令众胡子兴奋时刻来临:被剥光衣服的索菲娅,赤条条地绑在四仙桌上,呈平躺状,光滑的肚皮上摆付麻将牌,绺子中的头面人物——大柜、二柜、搬舵、炮头坐在桌前,一场比赌房子赌田赌金赌马赌枪还刺激的赌博开始了。
  骰子在两乳间旋转,麻将在起伏的肚皮上搓来搓去。数双喷射欲火的目光刺进索菲娅的裸体,二柜心猿意马,想入非非时就咽唾沫,他们都用低级的歌谣唱着出牌:
  “麻归麻,麻得俏(九饼)!”
  “肚大腰圆生个胖宝宝(五饼)!”
  “六娘奶子鼓多高!(五万)
  “回龙!”大柜铁雷猥亵地捅下索菲娅的肚脐眼,众胡子恋恋不舍地散去,二柜酸涩地说:“大哥,开洋荤悠着点儿劲。”
  哗啦啦,大柜铁雷将麻将牌扬到地上,掏出枪砰砰射灭所有的灯和火把。一点动弹不得的索菲娅见铁雷闩门、脱衣服,疤痕累累的躯体山倒一样压下来,污言秽语中索菲娅咬紧的嘴角淌着鲜亮的血,满脑空白……厄运安排她遭胡子蹂躏,她没吭一声。
  铁雷说:“你把啥都给俺了,俺也不是无情无义,实话告诉你,明天挪窑子(绺子转移),你有两条道可走,要么回家,要么和俺走。”
  “我要入伙!”索菲娅语惊铁雷,他呆了。其实他无法理解一个给胡子睡了而没脸回家的女子被逼出来的人生选择。索菲娅并非草率,认认真真地想过此事,与其说回家遭屯人指指戳戳,或再遭其他绺子绑架,不如为匪安全。
  “你有种!”大柜铁雷说。
  次日,胡子为索菲娅举行了挂柱(入伙)仪式。
  韩把头下山时,索菲娅已成为铁雷绺子里的一员,一切照绺规办,用蔓子(姓什么)竖山头(报号),索菲娅姓叶,叶是青枝绿蔓,她索性自报号青枝绿。
  索菲娅——青枝绿——压寨夫人,她开始了一种特殊的生活,死心踏地跟铁雷走,用女人全部温存去体贴、侍奉胡子大柜。每次分片子(分饷)她都悄悄攒下一些,幻想有一天攒足钱,说服铁雷离开绺子,买房子买地,过百姓平常的日子。
  改变她或者击碎她梦想的,跟一个突发的事件有关。那个夏天夜晚胡子压在老巢,索菲娅独睡铁雷的狼皮褥子。这夜里,二柜光光的身子钻进她的被窝,她怒斥、恫吓道:“你敢动我,铁雷插了(杀死)你!”
  二柜一阵轻蔑的冷笑,容不得索菲娅反抗,饿狼吞噬掉窥视已久的猎物。她一脸委屈向归来的铁雷控诉,满以为二柜会被大柜杀掉,不料铁雷说:“俺叫二柜干你的,从今以后,炮头、搬舵、水香……俺叫四梁八柱都尝尝你这洋美女的滋味。”
  滋味?她心一紧。蓦然明白自己是多么傻啊!她痴心爱慕的人,将自己拱手让给他人做玩物。一切梦想瞬间破灭了。一颗仇恨的种子悄然种下。
  在一个两人都有那种愿望的夜晚,索菲娅说:“我躺到四仙桌上。”
  “还是獾子皮褥子软和。”铁雷说。
  索菲娅坚持要躺在四仙桌上,他依了她。于是大柜铁雷见到第一次——观音场的情景,她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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