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尘客栈-第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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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主任这个钢铁直男不忍直视这样辣眼睛的场面,说:“哎呀哎呀,你们回家去搞。”
“……”蒋森一把把龙二的脑袋推开,说:“里屋有床,去那儿睡。”
外面的雨还没停,郝乐山站起来把众人吃剩下的碗筷给收拾了,一边跟冉冬冬说:“冬冬,一会儿我送你回家呗,这么大的雨。”
“我夜里还有案子,陪森哥在办公室里解解闷儿,一会儿直接去现场。”
“人家俩正你侬我侬热恋呢,你在这儿当电灯泡你好意思吗?”
“好意思。”
郝乐山只好撅着嘴去倒垃圾了。
柳主任一边穿外套一边问:“冬冬,你有驾照没有?”
“有。”
“那我把办公室的车留给你,晚上你开车去执行任务,办完直接开回家吧,路上慢点。”
冉冬冬心里蓦地暖了一下,犹豫了半晌,别别扭扭小声说了一句:“谢谢主任。”
柳江元笑了笑说没事,转头又指挥郝乐山:“乐山,你回去顺路送我一趟吧?”
“主任,您家在东边儿,我家在西边儿,哪儿顺路了?”
“哎呀,怎么不顺路?你一拐不就到了?”
“那恐怕得拐好几个拐……”
众人酒足饭饱散场。只有冉冬冬留下来,翘着腿,一边给手机充电一边刷微博。原本龙二稍微消减的敌意,又悄悄冒了头。
蒋森用办公室的电脑在看电影,他坐在后面,把下巴架在蒋森的肩膀上,姿态十足的亲昵。蒋森被他枕得肩膀生疼,抖落了两下,说:“你不是困了吗?去里屋睡吧,那儿有床。”
龙二看了一眼冉冬冬,说:“不去。”
“那你别用下巴扎我。”
龙二老实坐了一会儿,又去勾他的胳膊。
电影正演到精彩的地方,蒋森有点不耐烦,说:“怎么回事儿啊你?坐好了,别动手动脚的。”
冉冬冬坐在不远处,听见这边的动静,笑了笑,说:“龙二哥看着高高壮壮,没想到内心是个小公举。”
龙二斜着眼看她。冉冬冬抬起头来,俩人视线正好对上,不由问:“你瞪我|干嘛?不让说小公举啊?那……小傲娇?健气受?人|妻|受?”她一边说一边笑。
龙二绷着脸听了一会儿,问蒋森:“她在说什么?”
“说你可爱。”蒋森轻轻拍了他的脑门儿一下:“傻不愣登的。”
龙二这才赞同地点了点头,他没再烦蒋森,搬着凳子坐到了冉冬冬的对面,问:“你喜不喜欢绣球?”
冉冬冬愣了一下,脑袋向后偏着头看着他,问:“你不会说森哥吧?”
“对。”
“喜欢啊。”冉冬冬逗他。
“你不准喜欢他。”
蒋森听见这段对话,喊他:“龙二,你给我老实待着,丢不丢人?下回再这样不带你上班儿了啊。”
龙二扭头说:“你也不准喜欢她!”
“你都活了五千多岁了,怎么一点儿也不成熟啊?满脑子都是喜欢喜欢的,我们俩谁也不喜欢谁,冬冬那是跟你开玩笑呢,你给我闭上嘴老实待着。”
“你还叫她冬冬!”
“……有病吧你?”蒋森怒道:“叫你二二,行了吧?”
第十九章
冉冬冬在旁边快笑出猪叫了。
龙二毫无悔意,又坐进他的羁押室里了。蒋森回头看了他一眼,发现他背对着门,高大壮硕的身体缩成一只虾,躺到了里面的长椅上。
冉冬冬看着他那样儿,说:“不打扰你们的二人世界了,我回家睡觉去咯。”
蒋森有点过意不去,说:“没事儿,你在办公室睡吧,别管他。”
“老柳把办公室的车给我留下了,我过过瘾。”冉冬冬一边穿上外套一边说。
“那你路上慢点,雨大,路上不安全。”
“没事儿,相信姐的技术。”
一掀起门帘,外面哗啦啦的雨声立刻蔓延进来。冉冬冬撑着伞,一路小跑到车边,蒋森站在走廊里抽烟,看着她慢慢将车挪出去,又叮嘱了一句:“路上慢点儿啊。”
“知道了,你进屋吧。”
蒋森站在廊下抽完了一支烟,才回屋。龙二还扭个身体躺在羁押室里,蒋森也不管他,继续看电影。
雨声渐悄,蒋森到储物柜里拿了一条薄毯子给羁押室里那人盖上。龙二压根儿没睡,一听见门响,耳朵先动了一下。蒋森给他盖好被子,刚站起身就被人抓|住了手腕。“干嘛?”
龙二抓着他的手,也不说话。
“你怎么跟小孩儿似的?”蒋森又说他。
龙二道:“你在外人面前凶我。”
“那你还在外人面前无理取闹呢,人家冬冬什么也没干,凭什么让你问那么莫名其妙的问题?”
“因为你对她好。”
蒋森说:“我对你不好?”
“你只能对我好。”龙二坐起来。
“我凭什么只能对你好?我想对谁好对谁好,爱对谁好对谁好。”
龙二又不高兴了,像头愤怒的小狼狗似的,眼珠向上瞪着他。
蒋森也皱着眉看他:“怎么着?想打我啊?”
龙二摇了摇头,瞬间又怂了,眼里有泪花儿似的,臊眉耷眼地说:“我舍不得。”
“……”蒋森觉得有点肉麻,又说不出别的话。
龙二紧接着又说:“求求你只对我一个人好,行不行?我也只对你好。”
“……”蒋森不自在地抿了抿嘴唇,连话也说不利索了:“你别总这么……”
龙二坐在长椅上,忽然抬手抱住他的腰,把脸埋到了他的肚子上。
“……”蒋森推了推他,没推开。
龙二说:“你再推我,我就哭了。”
“……”蒋森只好举手投降:“你赢了你赢了……”
早晨七点多钟,天光大亮,南山区引魂使办事处里一片寂静。蒋森看着电脑里的默片,龙二枕在他腿上睡着了。
郝乐山是第一个到办公室的,他今天的活儿早,一掀帘子看见屋里的温馨场面,主动向他们发出了单身狗的攻击:“起床了起床了!太阳晒屁|股了!”
龙二在他的叫喊声里岿然不动,蒋森回头看了他一眼,说:“你活儿干完了?”
“嗯,我突然发现这行儿的另一个缺点,工作时间非常不固定,太不人道了。也就我们冬冬天生丽质经得住摧残,要是搁普通女孩儿身上,早就内分泌失调脸色蜡黄了。”
“冬冬知道她不经意间就变成你们家的了吗?”蒋森说着轻轻拍了拍腿上龙二的脸,低声说:“起来了,回家睡。”
郝乐山又经受了一波双身狗的暴击,内心非常不平衡,说:“惨无人道!”
龙二睡眼朦胧地醒过来,坐起来眯着眼又打了一会儿瞌睡,说:“腰疼。”
“这么睡就得腰疼,下回去里屋床上睡。”
蒋森站起来拿上两人的外套,对郝乐山说:“那你接着在这儿值班吧。”
“惨无人道!”郝乐山又说了一遍。
龙二一出门被冷风打了个寒颤,蒋森发动起小电驴,先打开了暖气,说:“别在车上睡,小心感冒。”
“没关系,我带了感冒药。”龙二说着从怀里掏出了一盒感冒灵。
“……你不会是把昨天我给冬冬买的那盒儿给揣走了吧?”
龙二笑着点了点头,又给揣了回去。
蒋森:“……”
刚下过雨,空气非常湿|润清新。
蒋森把车子停到牛肉丸子的摊位前,两人顺路吃了个早点。
“我今天上午要补觉,你要回麒麟那儿待一会儿吗?我把你送过去?”蒋森看着埋头苦吃的龙二问。
“不要。”他果然说。
蒋森便没再强求。
这一觉一直从早上八点睡到中午十二点。蒋森躺在床|上叫了个外卖,叮嘱龙二记得开门取餐。
他重新睡过去不到一个小时,便被电话吵醒了,柳江元在那边心急火燎地说:“小蒋,你快去东篱村看看,乐山执行任务的时候被砸伤了!”
“啊?!”蒋森一把掀开被子跳下床,问:“怎么回事?”
“他去办的那个目标是个拆迁钉子户,强拆的时候不知道怎么回事,把他自己给砸里头了。”柳江元说:“我这边马上还有另一个任务,你能不能先去接他?”
“能能能,你先忙,我马上过去。”
蒋森套上衣服出来,龙二正在客厅里吃午饭,听见动静抬头看向他。
“你自己在家吃饭,办公室出点事儿,我过去看看。”
龙二咽下嘴里的饭,说:“我吃饱了。”
蒋森看了他一眼,估计以他的尿性也不会老老实实在家待着,便说:“那你跟着吧。”
电驴太慢,他俩这次出门打了个车。
到东篱村时,入目到处是拆迁留下的破砖烂瓦。蒋森快跑了两步,一边跑一边给郝乐山打电话,那边也不知是被砸昏了还是在任务状态,一直没人接。
事发地很好辨认,周围全是围观群众。
目标的尸体已经被人刨出来,正摆在一张麻包片上,头上被砸得面目模糊,身上像是散了架,上面蒙了一层灰尘,完全没有生机了。他的肉|身好好摆在这里,魂魄却不知哪里去了。
跟着蒋森他们前后脚到的,还有一辆救护车。死者的妻子骑着一辆电动车赶回来,看见丈夫血肉模糊的样子,嗷的一声哭出来。
蒋森脚踩在废砖上喊:“郝乐山!三胖!你哪儿呢?!答应一声!”
围观群众七嘴八舌起来:“里面还有一个吗?没有了啊,没见别人……”
蒋森忽然看到不远处的一堆砖头极轻微地动了一下,他立刻扑上去。龙二过去帮他,周围的村民也围上去帮忙。
郝乐山小山一样的身躯果然被压在里面,呜咽着发出一声呻|吟,喊:“哥呀,这真不是人干的活儿,我回去就辞职……”
蒋森一屁|股坐到砖头堆上,松了一口气,把他从砖里刨出来,说:“别嚎了,留着力气写辞职信吧。”
帮忙的村民问:“刚刚救人的时候没见他啊,他怎么进去的?”
周围另一个村民解释:“过路的吧?没想到这房子还没推就塌了。”
龙二矮身把郝乐山背到身上,蒋森朝周围的父老乡亲致谢:“谢谢大家帮忙,多谢各位了!”
恰好救护车还等着他们,上面医生估计看着刚刚上车的那个没救了,也不在乎这一会儿功夫了,顺道拉上郝乐山才出发。
救护车上坐不下,蒋森开着郝乐山的奔驰跟着护送他到医院。目标的妻子也坐他们的车,一路向蒋森哭诉:“哪有这样的?!哪有这样的!不签字就强拆!”
蒋森示意龙二向后座递纸巾,一边说:“大姐,我听说,人还没拆呢,房子是自己塌的,房子太老了。”
“那怎么早不塌晚不塌,偏偏他们来的时候塌?!还是有他们的责任!”
蒋森一边开车一边问:“那周围的人都签了,您怎么不签字呢?”
“他们签他们的,我们就不想搬,就不签,怎么了?!安置房还没盖起来,谁知道将来这钱落到谁口袋里?”
蒋森说:“您先擦擦泪。”
他这么一说,大姐的眼泪又落下来,此时说:“早知道……就搬了……”
蒋森叹了口气,没再说话了。旁边龙二干脆把一整盒纸巾都塞进大姐的手里。柳江元那边估计是任务结束了,打来电话,问:“小蒋,乐山怎么样了?”
“受了点儿伤,应该没什么大碍,正在救护车上呢。”
“在救护车上?!”柳江元的声音紧张起来:“那应该伤势很严重啊!”
“不是,那车本来是来接……”蒋森想到后座的大姐,自己咬了一下舌头,继续说:“救护车本来不是来接他的,他是顺道坐上了。”
听他这样说,柳江元才放下心,又问:“任务完成没有?”
“没有。”蒋森不便多说,只说了这两个字。
那边叹了口气,说:“那你先安置乐山吧,其他事我们回头再说。”
后座的大姐坐了一会儿,狐疑地问:“你们不是东篱村人吧?”
“不是,我朋友……”蒋森指了指前面的救护车,说:“他对象是东篱村的,今天来找他对象,没想到出了这事儿。”
大姐张了张嘴本想说抱歉,后来脑袋又一转,说:“那他受伤可不怪我们!他自己要从这路上过的!”
“……”蒋森长长叹了口气,苦笑了一声没说话。
第二十章
郝乐山的伤势不重,但他这次被砸的原因着实诡谲。
“我也不知道,本来在任务状态好好的,不知道为什么,突然就失灵了,突然就被砸中了!咱们这APP也太不靠谱了!”郝乐山一边举着他打了石膏的手臂比划,一边示意蒋森给他递水,抱怨道:“再多几次这种事故,我看也不用当阳间的引魂使了,咱们整个办公室打包,直接去阴间摊煎饼得了,到时候咱们几个还一块儿混。”
柳江元不听他瞎嘚嘚,皱着眉说:“又是APP出错了?”
“我总觉得这段时间咱们办公室特别寸。”冉冬冬坐在另一张病床|上说。她说完,柳江元就把目光移到了龙二的脸上。
蒋森看见他的样子,有点严肃地说:“主任,别封建迷信,龙二这段时间一直跟着我,连睡觉都没分开过,没时间做手脚。”
龙二听见他这话,抿着嘴唇露出个甜蜜的笑容,又往他身上挨了挨。
郝乐山有点抓不住重点,怪笑道:“连睡觉都没分开过嘿嘿嘿……”
冉冬冬一脸不想看到他的表情,说:“三胖,咱本来颜值就不高,能不能别再做那么猥琐的表情刷新下限了?”
“……”她这样一说,郝乐山一点儿也笑不出来了。“冬冬,挑男人不能只看脸。”
“第一,我不挑男人,只挑女人;第二,不看你脸,你有什么内涵让取向大众的女孩子深入了解一下吗?”冉冬冬不留情面道。
郝乐山满脸羞愤,掀起被子把自己小山一样的身体藏进里面,蒙着脸不说话了。
柳江元说:“冬冬,他是病人,你就不能嘴上留点情?”
冉冬冬这回也不说话了。
“我刚刚给上面汇报了这件事,乐山算是工伤,先在医院里养着,这段时间的活儿咱们三个分一分,可能任务有点重,大家坚持一下。”柳江元说:“过了这段时间,我请大家吃拉面。”
“主任,您也太抠儿了。”冉冬冬说。
柳江元看了她一眼,犹豫了一会儿,非常勉强地说:“那……每碗可以多加一份牛肉。”
一行人从医院出来,蒋森才说:“钉子户那个目标的魂魄丢失了,我赶到的时候,就只剩尸体了。”
柳江元用他的长柄伞伞尖点了点地面,皱着眉说:“咱们这个月,已经丢了两条魂了。”
冉冬冬说:“我那条魂,我自己负责。”
“集体行动,你个人负什么责?”柳江元说:“上次的处罚还没下来,跟这次的事加在一起,估计……凶多吉少啊。”
“我觉得这两次失误,不能只算咱们办公室的责任,大半还要怪下面。”蒋森说:“第一次是连地府都没有登记的特大连环车祸,这一次是APP失灵,连我们的人都差点折在里头。”
柳江元看了他一眼,轻轻叹了口气,说:“先干活儿吧,等下面通知。”
龙二像长在蒋森身上的一条尾巴似的,走到哪儿跟到哪儿。柳江元接过冉冬冬递来的办公室车钥匙,没忍住回头看了他们俩一眼,问蒋森:“真的二十四小时没分开过?”
“……”蒋森摸不清他指的是哪层意思,犹豫了两秒,点了点头。
龙二的智商真是上来了,得寸进尺偷摸儿拉住了他的手。
柳江元仿佛是经受了什么特别重大的刺激,赶紧用手捂住了自己的眼。
下午六七点钟,正是下班高峰期。
蒋森站在公交车站台上又点了颗烟,龙二从他嘴里抽|出来,自己吸了一口。
“不是说抽烟不好吗?”蒋森笑着从他指间抽|出来。
龙二说:“看你抽烟的样子,很好看。”
蒋森瞟了他一眼,没说话,从兜里摸出烟盒扔到他怀里。
龙二接过来,却没拿烟,直接揣进了自己口袋里,又去抽蒋森手里的。
蒋森偏头躲了一下,说:“干嘛?烟盒都给你了,想抽自己拿。”
“那些没有你的味道。”
“……”蒋森一没留神,被人抽走了烟,半晌说:“你还挺会撩。”
“撩什么?”
“……”蒋森两手揣进兜里,没再说话了。
两人肩并肩站在微雨的车站里,分享同一根香烟。
蒋森的任务在晚上十一点,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