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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0章

筝王-第5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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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何况……错的人不是他们……
柯溯反而是受害者,如果没有他,那么父亲就是老爷子的关门弟子,父亲做过的事就是老爷子晚年的一笔污迹,难道要向他们来索要真相么?
关瓒有冲动,却也懂得克制,不该做的绝对不碰。毕竟他完全不知道对于十年前的那件事,柯家到底是持了个什么样的态度,是耻辱还是冷漠,他害怕因为一句话就打破了现在的平静。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柯谨睿忽然执起他的左手,很细致地握进掌心。他问:“今天为什么没有上课?”
关瓒下意识地抬眸看他,注意到柯谨睿的眼神很温柔,像承载了一片汪洋大海,夜色沉静,泛着一丝细碎的星光,倒映着他苍白失神的脸。
他倏而回过神来,随口解释道:“去医院看我妈了。”
柯谨睿倒是有些意外:“她不舒服?”
关瓒很敷衍地“嗯”了一声,谎称母亲有些受凉,她体质弱,小病容易变成大病,他不放心,所以就过去看看。
柯谨睿听得很认真,等他说完,又问:“之后去哪儿了?”
关瓒莞尔一笑,口吻调皮,回答:“不想上课,就在外面玩儿了一天,可不要告诉师姐。”
“怎么没去找我?”柯谨睿道。
关瓒狡猾地说:“您公司有什么好玩的?我去了还不是被玩。”
柯谨睿忍不住低笑出声,伸手刮了刮关瓒的鼻尖。他随后沉默,关瓒也沉默,关瓒看不清晰他的眼神,平白感到紧张。柯谨睿静了片刻,笑着又问:“一直都是我问你答,瓒瓒,你今天怎么了,见到我都没有什么想说的话了?”
关瓒蓦地怔住,半晌后,低声说:“可能是累了。”他不动声色地抿了下唇,总觉得柯谨睿想听的远不止这些。终于,他按捺不住凑过去,手指搭上他腰间的皮带扣,建议道:“要不还是做吧,不用后面,我给您咬出来?”
柯谨睿没说话,按着关瓒脊背把人搂进怀里。关瓒趴在他胸前,几乎下意识地绷紧身体,心脏怦怦直跳。
“我替你问吧。”柯谨睿的声音从他头顶传来,“那条微博是怎么回事?关郁文为什么会是老爷子的关门弟子?评论里提到的内容到底是不是真的?我们是不是一直很清楚却不告诉你?”
关瓒失控似的一抖,声音轻而急迫:“别说了!”
柯谨睿摸索到关瓒的下巴,稍稍用力,迫使他抬头看向自己:“你不问,把话都藏在心里,自己折磨自己,我心疼。”


第75章 【他是不是不爱她?】难怪我也觉得我爸不那么喜欢我……
他低沉的声调带着魔力,仿佛能将人溺死在里面。
关瓒逐渐平静,呼吸放缓,静了有一会儿才轻声解释:“我不知道该怎么问出口……”
柯谨睿闻言抚摸着他的发顶,笑意散开:“就不能说实话么?”
关瓒又是沉默,半晌后不答反问:“就不能让我逃避一下现实么?”
“除此以外还有呢?”柯谨睿道。
关瓒想了想,说:“还怕影响我们之间的感情。”
柯谨睿低笑出声,听语气似是有几分不解:“为什么会有这种顾虑?”
关瓒仰头看向他。车里光线晦暗,路灯的昏黄传递至此几乎被夜色稀释殆尽,前挡风玻璃折射着公寓楼泻出的室灯,落进车厢内,幻化成细碎发亮的粉末。关瓒忽然觉得,柯谨睿垂眸不语时的认真模样是那么英俊,那么好看,温柔得只差将他的心脏融化一般。
“说不上来。”关瓒如释重负地缓了口气,“虽然很在意你一直知道,也在意你知道却不肯告诉我,但是为了相信你,我必须说服你有不得不这么做的理由。也是因为相信,所以我把自己说服了。”
柯谨睿笑道:“真乖。”他顿了顿,复又改口,“可是在我身边你不需要这么善解人意,我知道,善解人意很累人,也很委屈你。”
关瓒被打动,心里软成了一池春水,同时他又是理智的,终于忍不住问道:“那些都是真的么?我爸他……”他自己都没发觉,落在柯谨睿臂上的手指在不受控制地收紧,“真做过那样的事?”
待他说完,柯谨睿没着急回答,眸光在小家伙攥紧的指节上扫了一眼,静了半晌,才说:“当时我已经出国了,没有亲身参与郁文的最后一场独奏音乐会。我只知道事发以后民协介入调查,那件事被调查结果落实,官方发表了声明,仅此而已。”
他说得委婉,但关瓒听懂了,那件事是真的。
“还有呢?”他又问,“猥亵学生的事……?”
“这不可能。”柯谨睿断然道。
关瓒被他笃定的口吻惊得怔住,下意识追问:“为什么?”
柯谨睿却犹豫了,久久没有回答。关瓒觉得奇怪,不是因为对方的犹豫,而是因为柯谨睿竟然会把情绪暴露得这么明显,都不需要揣摩和猜测,他向来擅长隐匿心思,也向来八方不动,眼下罕见失态,能说明的问题其实并不难猜。
“不方便告诉我么?”关瓒说。
“我不知道方不方便。”柯谨睿坦言,“其实应该由袁昕来说,我恐怕没有告知你的资格。”
那种感觉很特别,两人认识了将近一年,他第一次那么自然地听见柯谨睿说出父亲和母亲的名字,毫不违和,从语气就能判断出他们的确是旧识,关系似乎还算不错。
关瓒很镇定,眼睫略微垂下,不再去看柯谨睿。柯谨睿有些瞧不明白,或者说关瓒本身就是个很复杂的人。他有时表现得天真可爱,像个没有心机的少年,有时候又过分安静和沉得住气,聪明得令人心疼。
毕竟这世界上哪有什么生来就懂得善解人意的人,只不过是被伤害的多了,知道那么做或是被那样对待时会不舒服,所以才学会了体谅和隐忍。如果条件允许,谁不愿意毫无忌惮地肆意妄为?那样的人才是被宠爱保护着长大,而关瓒不是。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就在柯谨睿以为这件事翻篇过去,小家伙不会再次提及的时候,关瓒却软绵绵地重新趴回他胸口,头也不抬地问:“他们的感情是不是不好?”
柯谨睿霍然一愣,关瓒继续道:“我爸是不是不喜欢我妈?”
柯谨睿难以置信地低头看他:“你为什么会这么想?”
“在我很小的时候,很多事都记不清了,但是我知道他们从来不会睡在一起。”关瓒说,“那时候没觉得奇怪,等长大了偶尔回忆,才慢慢发现了这个细节。我能看得出来我妈很爱他,他不在了,她的人生都垮了,那么只能是他没有感情,为什么?”
柯谨睿不置可否,没有回答。
关瓒似乎比刚才更放松了些,爬起来轻轻去吻对方的喉结,边舔边低喃:“不要有顾虑,我都是你的,你最有资格。”没过多久,柯谨睿绷紧的胸膛略略起伏,关瓒知道他闷住的那口气散了,这才抬头与他对视。
小家伙太聪明了,况且袁昕又是那副样子,这辈子都不一定有能讲述原因的清醒时候,柯谨睿跟关郁文的交情不浅,也不希望对方在亲生儿子心里永远留下一个错误并且有污蔑性的印象。柯谨睿仔细考虑了一下措辞,然后缓缓开口:“当年,袁昕是跟着郁文学琴的学生,很仰慕他,太具体的细节我不清楚,不知道她对他是一见钟情还是日久生情。”
“不过郁文对她没有多余的心思。那时候袁昕的追求大胆热烈,我们家里的人都听说了,而且郁文脾气好,只能一次次拒绝,又不忍心太绝情,被她搅得心力交瘁,私下里没少找我喝酒。”
关瓒听了想笑,眼尾已经染上了笑意,声音却透着不解:“然后呢,我妈那么好看,我爸都没被打动?”
“打动不了。”柯谨睿无可奈何地一笑,“性别不对。”
关瓒脸上的笑意瞬间僵住,一瞬不瞬地看着他:“……你说什么?”他下意识发颤,“这事我妈知道么?我爸他……该不会……”他觉得不可置信,到最后底气完全空了,“他是骗婚了么?!”
“你别多想,更不要误会他,关郁文不是那种人。”柯谨睿心平气和地说,关瓒稍稍松了口气,简直被刚才一闪而过的猜测吓到了。柯谨睿又道,“他后来没办法了,对袁昕坦白了自己的性取向,说得很清楚,表示自己这辈子都不会跟一个女人结婚。”
“那为什么又会有我?”关瓒问。
柯谨睿说:“大概是因为袁昕太爱他了,在离开了一段时间以后又重新回来,告诉郁文愿意做他形婚的妻子。郁文起初拒绝,但是袁昕很坚持。那时候郁文在民乐圈的风头正盛,所以不可避免会传出些谣言,这行业传统,对于某些东西的容忍率比这个社会还要低,更何况是在将近二十年前。”
“袁昕也是为了维护他,发现他这条路走不通于是又去劝老爷子。你能看得出来我爸对郁文的喜爱,自然希望谣言可以平息,所以主动做了说客,促成了这件事。”
关瓒十分矛盾地摇了摇头:“我妈怎么那么傻?”
“也不能说她傻。”柯谨睿耐心开导,“这世界上所有的是非对错都敌不过一句‘我愿意’,只是在旁观者看来很不理智,但是这么多年了,她依然很爱他,这说明当初的决定即使到了现在她也没有后悔,不是么?”
关瓒未置可否,静了半晌,说:“难怪我也觉得我爸不那么喜欢我……”
“这是胡说。”柯谨睿道,“他不喜欢你我都不答应。”
当晚柯谨睿没放关瓒回宿舍,而是把人带回了家里。
两人进门,关瓒一身疲惫地上楼洗澡,柯谨睿比他更早结束,然后进厨房煮了一壶热巧克力。伽利略这段时间被寄养了,公寓里空空荡荡,关瓒心情沉重,努力表现出无太所谓的模样,回到客厅便钻进了吊椅,以免被柯谨睿看出来。
煮好热饮,柯谨睿把马克杯交给关瓒,他自己坐进对面的沙发,静静看躲起来纠结的小朋友心不在焉地喝奶。
几分钟后,柯总于心不忍,不希望小家伙憋出毛病,于是主动问道:“还是很介意么,要不要过来哄哄?”
关瓒闻言把杯子放下,挂着奶渍的唇微微抿在一起,犹豫了一下,说:“手机充上电以后我又看了下微博,那条怎么没有了?”
柯谨睿倒是不意外,解释道:“老爷子不喜欢外人对郁文说三道四,这么多年一直有控制。你别看他对社交媒体一窍不同,但消息灵得很,昨晚知道以后一通电话打到我那里,愣是把我从会议室叫出来解决这事。”
“辛苦了。”关瓒继续喝奶,末了倏而意识到什么,忙问,“那老师清楚我已经知道了么?”
柯谨睿说:“我还没告诉他。”
“别说了。”关瓒道,“假装我没看见,今晚也没跟您聊过,当什么事也没发生好了。”
柯谨睿既没同意也没拒绝,沉默片刻,问:“你就没有什么想要问他的?”
“我能问什么?”关瓒笑了一下,“总觉得是给自己添堵的事,不如不问,就这么糊里糊涂的挺好。”
柯谨睿笑笑没再说话。
晚上没再做别的。
关瓒跟床上难得老实一回,乖乖面向窗户侧卧,把被子蒙得严严实实。柯谨睿从后面把他抱进怀里,知道还是没有完全说通,却也不想继续,安安静静陪关瓒失眠。关瓒整宿没睡,直到天快亮了才迷迷糊糊地睡过去。
等时间差不多了,柯谨睿下楼给柯谨熙打电话,把情况简单说明。柯谨熙昨天没见着关瓒,又被老爷子折腾了一天,比他紧张多了,听闻先是沉默,然后说:“还是没瞒住。”
柯谨睿站在落地窗前,打火点烟,淡淡道:“本来也不该瞒着,现在获取消息的渠道那么多,瓒瓒知道只不过是早晚的事。”
“你都说了?”柯谨熙问。
柯谨睿一哂,不答反问道:“我敢么?”
柯谨熙瞬间静了,半晌后,说:“发微博的人查了没有?”
“查了,罗钺说没什么问题,大概就是有感而发。”柯谨睿道,“现在按你的意思,微博和账号都删了。”
柯谨熙:“那老爷子那边……”
柯谨睿说:“瓒瓒不让告诉他。你可以转告一下,就说关瓒最近忙着跟霍少邱的学生排练,压根没看见。”
“我知道了。”柯谨熙顿了顿,忍不住感慨,“关瓒真懂事。”
柯谨睿微不可察地一叹气:“他知道老爷子的病,也是心疼他,不想打扰罢了。”
两人说到最后,柯谨睿给关瓒请假,想让他多休息几天,等调整好了再回学校。这次柯谨熙很痛快,还特别叮嘱他用点心照顾,在柯小姐看来学校的下场演出要等到八月份,而顾谙的个演她不看中,更可况关瓒只是伴奏,不需要太上心。


第76章 【关门弟子】他向来听话,结果听了这辈子最不该听的一句话。
在家里住了多一周,等到上完了下周四晚上的钢琴课,柯谨睿才把关瓒送回央音。
顾谙这段时间没找到关瓒急得不行,在听说终于回来以后第一时间来了趟他的宿舍。今天正好有场班级会议,涉及新学期民乐团纳新的事,关瓒已经是正式成员,再加上晚上学琴耗费了不少精力,索性也就没去。
顾谙过来的时候宿舍里安安静静,还以为没人,但推了一下门却开了。
听见动静,关瓒放下琴谱侧头看去,笑着说:“好久不见了。”
“你这是怎么了?”关上房门,顾谙快步走过来,关切道,“听说连课都没上,是不是病了?”边说,他边随意瞟了眼倒扣在桌面上的那本书,在注意到是钢琴曲后还略微讶异了一下。
关瓒扯谎说:“是病了一场,我不怎么生病,一病反倒会比较严重,只能留在家里休息了。”
“现在没事了吧?”顾谙问。
关瓒平平“嗯”了一声,随手拉过对面唐亦甄的椅子示意顾谙坐下。“怎么想起过来了?”他问,“学长是不是怕我病了不好好练琴,在你的个人音乐会上出差错?”
这是句玩笑话,说完两人都笑了。
顾谙道:“当然不是,我对你还是很放心的。”他顿了顿,然后才复又开口:“不过时间确实差不多了,我来找你倒不是练琴的事,是老师通知,让我们这周末去一趟举办场地,认认地方,顺便也熟悉一下环境。”
“这样啊。”关瓒不动声色地送了口气,心里其实也怕他这几天不露面,把正经事给耽误了,“是一起去么,具体什么时间?”
顾谙说:“我带你去,这周日下午两点,你在宿舍等着就行,等我到了会给你打电话,你接着了再下来。”
“好。”关瓒应下。
当天晚上两人没聊太久。顾谙察觉出关瓒似乎没什么精神,脸色也不那么好看,不想一直耗着影响他休息,所以把周末那事传达完以后就走了。不过十来分钟后他又回来了一趟,那会儿关瓒已经换了睡衣上床,见对方去而复返还挺惊讶。顾谙是个考虑周到的人,临时起意去学校超市买了几样水果,又特意给关瓒送过来,叮嘱他好好养身体。
几天后周日,北京城迎来了春末夏初的第一场雨,没下起来,雨丝细细绒绒,更像是包含水汽的雾。
关瓒在阴雨天容易犯懒,早晨起床困难,耗到十点多钟才出门去琴室练琴。中午出来已经将近一点半了,没顾上吃饭,他担心顾谙会提前来宿舍,怕天气不好还让人家等,于是撑着伞匆匆往回赶。等终于到了公寓楼,关瓒正要往大门走,停在银杏树旁边的一辆白车适时鸣笛。雨天外出的学生很少,关瓒隐约觉得是在叫他,忙下意识停住脚步,侧头看过去。
车窗降下,顾谙朝关瓒扬了扬下巴,说:“就知道你去琴室得晚回来。”
关瓒走得急,猛然停下难免有些喘,闻言还摸出手机看了眼时间,确定自己没出问题,他这才走到驾驶室一侧,对顾谙道:“那也是学长来早了。”说完,关瓒想了想,又找补了一句:“等很久了么?”
“没有。”顾谙解释,“我也是刚到。”他垂眸看了看关瓒携带的物品,问:“用不用放回宿舍?不用的话就直接上车吧。一般这种事我们都喜欢提前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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