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湖哪有师兄好玩-第3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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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拴马,”问归途将那女子背了起来,仍是面无表情,“快进屋。”
水风清一贯了解自家师兄,只道他能多说几个字都不容易,此时便迅速将马匹牵进了马棚,赶忙进了屋子。推开门就是一股暖意扑面而来,水风清刚关严门,就听见室内有咯咯的小孩儿笑声。
这里是苍蓟关再普通不过的一户人家,男耕女织,还算富足。中原武林此次为援边关而来,战事未启,故而武林中人大多住在守军营房里;问归途与水风清两人,则是路上耽搁了时间,晚来一步。
而耽搁时间的原因,都是因为水风清太爱管闲事了。
东家丢了狗,他要帮着找一圈;西家的猫上了树下不来,他还要去帮着抱一趟。问归途又不愿扔下他先走,两人自然也就耽搁了进度。
现在也是,水风清看着人家仓房的房顶漏了,非要给人家顺手补上。又赶上了这么一场风雪,索性就在这人家留宿一宿。水风清骑术好,索性先去营房通知一声自家师父再顺便要来一些修房的木料。师父大骂此子薅武林正道的羊毛暂且不提,只说水风清这时候匆匆赶回,却是捡了个人回来。
问归途将女子安顿在这人家的偏房里,男人端来了热姜汤,女人帮着照顾,便笑嘻嘻让他们三个出去。这户人家不大,只有一间正房一间偏房而已。问归途与水风清和这家的男主人到了正房里,房中吊篮里的小孩儿听见有人声,笑得更欢了。
水风清最喜欢逗小猫小狗小孩子,这时候便到吊篮边逗着小孩。这孩子扑腾着还能坐起来,没一会儿又美滋滋躺下翻身打滚。水风清逗孩子逗得高兴,冷不丁后衣领被人抓了一把,回头就见问归途仍是一张严肃刻板的脸:
“阿清,先说你在哪里捡了个人回来。”
忘了正事了。水风清一拍脑门儿,吊篮里的孩子又咯咯笑了起来,于是水风清一边逗小孩一边解释:
“我在回来的路上看到的,这女人在路边,好像晕过去了。人命关天嘛不能不管啊,我就把她带回来了。”
问归途闻言,略是皱眉:“你来回走的是同一条路?”
“是啊,都快下雪了我还绕什么路啊。”
“那么你去的时候,没有见到这个女人吗?”
这话问出来,水风清也是一怔:“你这么一说……”
问归途略是皱眉:“如今战事虽未起,却总该防患未然。这女子眉眼较深,看来不似中原人。苍蓟关虽是也有外族同处,但此时事关紧要,不可不防。”
水风清想了想,却笑了起来:“师兄,会不会是你想多了?这样的大雪天,寻常人在外面多躺一会儿都得给冻僵了,哪有细作这么傻的?要是有内力的人,这时候也不至于晕过去。”
的确,这种天气,若水风清一时大意没发现她,那可是真的会出人命的;而那女子昏厥也是真的,若是装的,在水风清粗枝大叶把她摔下马的时候,即使依然闭着眼睛,身子也该是有一瞬间的绷紧——问归途确定,那女人是真的昏迷不醒。
正是这时候,女主人忽然掀开了正房这里厚重的门帘,脸上带着放下了心一样的笑意:“她醒了。”
问归途与水风清对视一眼,于是水风清十分不舍一样戳了戳孩子的小脸:“这孩子这么爱动,不如就叫星河影吧。三峡星河影动摇,多适合他!”
“阿清!”问归途着实无奈,一手扶额,叹了口气,“人家的孩子,你随口取什么名字?!这孩子都六个多月了,早就有名儿了!”
“咦?师兄你怎么知道他就六个月?”
“俗话说三翻六坐,他能坐起来,怎么都够六个月了。”问归途说着,给屋主两人稽首一礼,“抱歉,二位,我这师弟着实口无遮拦。”
屋主二人只是笑笑,自然不计较。问归途拽着水风清去看他路上捡来的女人,推门入内的时候,那女子正在整理头发。闻声一回头,一头秀发落在颈边着实惊艳,水风清便是一扬眉吹了一声口哨。
回程时候他没有注意看,现在才发觉,这女子当真是绝代佳人。不是江南女子那般温婉十分的模样,眉眼里都是一股不羁野性。她比中原女子都要黑一些,眼窝较深鼻梁也高。然而那双眼却极美,清澈如秋水寒星,眼里带着遥远而清冷的锐意,仿佛是女神的雕像复活之后走下了神坛。
“中原人,”她看着水风清的眼神里带着一股近似蔑视的东西,“是你救了我?”
“……”虽然是但是你这个口吻我很不想理你啊!
她似乎意识到了不妥,略路顿了片刻,继续道:“我叫艾丝穆。”
第89章 那一夜的风雪
——谁出事了?
——师父!
这怎么可能?!
剑千山先是一怔,确定风鹤鸣没有开玩笑。而风鹤鸣看到他身后是星河影,顿时眉头紧皱,甚至越过了剑千山伸手便抓住星河影的胳膊:“三师弟!你刚才在哪里?!”
星河影还没从“问归途出事了”这个信息里回过神,顿时突然被风鹤鸣问这个,更是疑惑:“我和大师兄在一起,怎么了?”
风鹤鸣急得是一跺脚:“那就好办了!快来!”
剑千山只觉得大脑在一瞬间是空白的,下意识跟着风鹤鸣脚步向着问归途住处狂奔。直到远远望见后山掌门居所处灯火通明,星河影忽然伸手把他的手握在了掌心,他才恍然发觉自己的手比星河影还要凉。紧接着他才觉得脚下也是冰凉的,原来忘了穿鞋袜就这么恍恍惚惚跑了出来。
他从来没想过有一天会有人对他说,师父出事了。
然而这件事就这么确确实实地发生了,所以他除了错愕和懵然之外,还应该立刻清醒。
清醒。对,清醒。也许不是他以为的那样呢?或许只是雪天路滑师父走路没看清就崴脚了,让他过去帮着推拿正骨……
剑千山深吸了两口气,正要迈步走去,星河影却突然摁住了他的肩膀:
“师兄,你等一下。”
“嗯?”
星河影对他笑了笑,而后忽然转身,轻功一跃飞身了树。剑千山似乎听到了远处还有树枝晃动的声音,然而这时候雪已经更大了几分,雪夜迷蒙着实看不清东西。风鹤鸣皱眉站在他身边,似乎想要说什么,然而张了张嘴,却又忍住了。剑千山看着他,终于开口,声音发紧,若是细细听,其实还带着一丝颤抖:
“师父他……怎么了?”
缠缠绵绵下了两天的雪,在这时候似乎突然更大了起来。剑千山忽然觉得冷,寒风扎进骨子里那种冷。正在这时候星河影从树梢上落到了他身边,手里拿着他的鞋袜,蹲下身让剑千山扶着他的背,伸手给剑千山穿上鞋,总算让他不用这么赤脚站在雪地里。
剑千山却完全没意识到发生了什么,只是紧紧盯着风鹤鸣的嘴。他觉得自己可能是被冻得有点发傻,耳边都是呼啸的风雪声。风鹤鸣一直低着头,终于在星河影也站稳之后,慢慢开口:
“师父他……形解羽化去了。”
遂解形而遗世,乘白云以上宾。剑千山忽然想起很小的时候,问归途带着他读文人墨客那些传世佳作。这是哪一篇来着?这个词是什么意思来着?
“二师弟……”他觉得自己大概已经分成了两半,一半还在思考“形解羽化”是什么意思,另一半却十分冷静地问风鹤鸣,“你,确定吗?”
“是。”风鹤鸣说着,又低下了头,凝视着雪地,开口却像是木然十分,语调都是呆呆愣愣的——“我心里乱,睡不着,所以出来走走。听到师父这边有响动,才找了过来。”
剑千山看着他,于是风鹤鸣握着剑的手蓦然一紧:“然后……门开着……我进去,就看到,”他的手上青筋暴露,剑鞘都被握得发出了痛苦的声响,“师父他……已经……”
“不可能的!”
他还没有说完,剑千山便打断了他的话。一时间剑千山连怎么用轻功都忘了,转身向着问归途的住处狂奔。不知这群正道中人是何时到的,各种带上了灯笼或是火把。猛然间听到脚步声,转头看到剑千山冲进来。成云烟正要说什么,剑千山却像是根本没看到他,冲进了房门大开的那间卧房。
星河影甚至都慢了他一步,他从墙头上跳到了门前,紧跟着剑千山的步子冲进了房里。一片凌乱的房间仿佛刚刚发生过一场激斗,然而星河影无暇细看,一眼就看到了问归途。
问归途就在床上。
十分安静,仿佛睡着了一般,躺在床上。
只是唇角与眼角,都有血迹。
“……师父?”剑千山站在床前几步的地方,就好像没看见血迹一样,叫了一声。
没有回音。
“……师父,”剑千山突然觉得喉咙发紧,一步步走近,“别玩了快起来,这么多人都在,阿影都不会玩这种把戏的,太幼稚了!”
依然没有回音。
剑千山终于走到了他旁边,蹲在了床边:“师父,你再不起来……我……”他伸手摸上问归途的脉搏。
沉默,死寂,带着微冷。
“师父你别玩了!”他又喊了一遍,伸手去抓问归途领口的衣服,“师父!你起来啊!”
“师兄!”星河影见势不妙立刻上来拽开他,剑千山挥手甩开他,却被星河影抱得死紧。所有的情绪终于在这瞬间崩溃——
“师父!!!”
他像是一瞬间失去了所有的力气,不知道为什么眼前有一片模糊的水雾,而后什么温热的液体从眼眶掉了出来,连带着喉咙里像是被人扼紧一样疼痛。双腿似乎支撑不住身体,星河影在他身后挡住了门外所有人带着或是探询或是猎奇的视线,而后从后面抱住了他,支撑住他几乎脱力倒下的身体:
“师兄……千山,别怕、别怕……二师兄去喊崎医师了,没事的,师父肯定没事的,他这么强,没人能伤他分毫,他不会有事的……他一定会没事的……”
他反反复复只有这么几句话,丝毫不像是平常巧舌如簧的那个人。门外有人看出了什么端倪,一直缭绕不去的窃窃私语又弥漫开来。然而剑千山注意不到,星河影无暇去理。他听见剑千山的呼吸慢慢恢复平静,而后是有脚步声凌乱地由远及近。
“大师兄三师兄!”是秋清霜,不知他从哪里跑来的,身上甚至蒸腾出了薄薄的热气——
“崎医师失踪了!二师兄发现有人影,已经追过去了!”
“什么?!”
星河影一怔,而后摁住了剑千山的肩膀:
“师兄,你留在这里,我去追!”
话说完,人已掠出房外。这一道身影恰如白鹤冲霄,剑千山追出几步便见到他的身影隐没在大雪弥漫的夜空之中。
没来由地他感觉越发心慌,明明房门外围着诸位正道同仁,他却忽然感觉,天地间只剩下了他一个人。
第90章 父子
剑门之外,山路之上。
雪夜的风似乎突然带上了杀意,星河影追上了风鹤鸣的脚步,也就看到了前面那个人影。星河影心头暗是一惊,忽然抄近一步赶上了风鹤鸣前面,借着换气借力的瞬间恰好挡住了风鹤鸣一步。风鹤鸣眉头一跳,突然伸手抓住了星河影的胳膊。星河影脚下一顿,霎时两个人影从他背后掠过,终于拦下了前方那人。
星河影的脸色并不好看,风鹤鸣却不动声色放开了他的手:“去看看那人是谁吗?三师弟?”
“……”星河影转头看着风鹤鸣,后者眼里却是一片极黑的深渊。于是星河影略动了动唇角,似笑非笑,“好啊。”
既然是武林大会,既然来的是各家的掌门,自然亦有轻功高手。星河影虽然自负灵巧,但毕竟太嫩。这时候已有四人将那人围住,雪夜晦暗不明,然而这几人却是接着雪地薄薄反光,仍然看清了那人的脸——
“水风清!是你?!”
星河影握紧了拳,追了上去。风鹤鸣慢他一步,紧接着,终于有人提着灯笼追了过来。
灯火映亮了雪地,水风清慢慢转身看着周围的人。他穿的是一身黑衣,外面披着一件黑底灿金花的毛领大氅。这时候衣服上的金线反射火光,就将他满身的血迹照的更加清楚。各处一片倒吸冷气的声音,水风清的脸上便是勾出了一抹狞笑:
“你们,都还活着呢?”
他说着,一个个扫过这群人的脸:“点苍山、玄刃堂、冲霄宫……不错么,都是老熟人。”
被他点到名的几位掌门,脸上都不太好看。于是水风清又笑了起来,笑声桀桀像是鬼哭也像是狼嚎:“怎么了你们?没了那个傻了吧唧先出头的成云烟,一个个的连说话都不敢了吗?”
“你!”玄刃堂掌门先上前一步,却又被旁边点苍山掌门一把拽了回来,向他摇了摇头。于是他又退了回去,水风清便再绷不住笑,嘲讽一样的大笑盖过了呼啸风声——
“真是一群废物!哈哈哈哈!废物!当年你们只会跟在你们师父后面追着我跑,现在觉得人多了就能把我留在这里了吗?!”
“水风清!”
这一声却是从背后传来,星河影回头看去,来的是成云烟。然而他背后还跟着一人……是剑千山。
星河影心头一惊,转眼看向风鹤鸣。后者全然没有看他,仿佛并未感受到他刀子一样的目光。
见到剑千山,水风清眉头略是一皱,却没有说话。而剑千山一眼看到水风清,却是一怔,而后转眼看向星河影。
他的眼里是惊讶也是疑惑。星河影一手握住了腰间的剑,却没有说话。成云烟没有注意到两人的小动作,只是盯着水风清满身的血迹,呼吸都急促了起来,带着难以置信——
“水风清!你……你竟然……”
水风清低头看了一眼自己衣襟上的血,于是又看着他,唇边带着股嘲笑:“怎么?我说问归途不是我杀的,那女人失踪跟我没关系,我只是路过这里,你信么?”
——“我没有偷过苍蓟关地图!我没杀巽离!我没有!我没有!!”
成云烟似乎突然听到了二十五年前,那个青年无力而绝望的嘶吼。水风清的唇角依然挂着冷笑,依然是嘲讽模样:
“二十五年前你们不信我,如今我也不用你们信我。你们觉得是我杀的,那就是我杀的吧。无所谓,这黑锅我背了。”
他说罢,扫了一眼剑千山,略是皱眉。人群里带着肃杀的气氛,凌虚剑门的弟子追了上来,他们看到了水风清一身的血听到了水风清带着嘲笑的话。人群里轰然作乱,所有人都在七嘴八舌争论不休,有人认为这人果真怙恶不悛,也有人说或许其中真有隐情。剑千山只觉得头疼欲裂,仿佛有人在他耳边,放低了声音啰啰嗦嗦嘀嘀咕咕:
你看呀,就是他;你看呀……害得你被千夫所指的人就是他。他承认了,杀了他,杀了他给师父报仇……
“闭嘴!!!”
一声怒喝,星河影甚至没看清他的动作,他的剑就已经出鞘。水风清身形一掠,于是剑千山的剑正好指在水风清的心口前——
“凶手到底是不是你?!到底发生了什么!?”
杀气,看不见,但能让所有人感受到。
大概还无人见过这样的剑千山,蜕去所有谦和温良的外壳,显露出的却不是锐利而是癫狂。星河影只觉得额角有冷汗滑下,剑千山所指的正是水风清心口那疤的位置。
水风清抬眼看着他,唇角一扬。人群里忽然有人惊呼了一声:“这不是那个京石嘉铭吗?!”
剑千山似乎没听到他们的话,只是依然注视着水风清。水风清只侧头看向人群,果然看到了千妍山女弟子的脸。
千妍山虽是小门派,然而毕竟花无生死在了白眉山,新任掌门自然要趁着剑门召开武林大会的机会混个脸熟。在白眉山的时候没人知道“魔教教主水风清”,然而,这次却有人记得“京石嘉铭”。
剑千山握剑的手,猛然又是一紧。人群里有几声低低的怀疑,而后慢慢的原来越大声——
“不是说这剑千山是魔教教主和关外细作的儿子吗?之前都说他们从来没见过……”
“原来他们早就认识?”
“问掌门当时不是也在白眉山?是不是那时候他们串通好了装作不认识的?”
“不对呀,水风清与问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