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飞蝶舞-第1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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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从叶老爷房中走出的清流晃荡到了偏院,脑中回荡着锦香的嘱咐,“清流,你暂时不要告诉鸢鸾这些事,我怕会吓到她。”走至门口,见得里面的鸢鸾正独自立于琴边。
轻叩了几下门框,鸢鸾转身而来,面露微笑,“清流。”迎着她的笑颜,清流行至她身前,二人在桌边同时停下脚步。清流的目光中多了一丝心疼,许久,方才开口,“鸢鸾。”
在她轻应一声下,清流牵起她的双手翻看着掌心。疏不知,拎着茶壶出现的巧珠在门口悄无声息的观看这一幕。鸢鸾带着几分疑惑,“你在看什么?”
清流的目光依旧在手上,“看这十根拨动琴弦的手指。”说时,两边大拇指在鸢鸾的指腹与指尖来回搓揉,“都长满茧了,这双手得受过多少的磨练,才能弹出如此绝妙的琴声。”
门边的巧珠一不小心笑出了声,原本专注的二人侧头看去,鸢鸾迅速抽出双手。边笑边走进的巧珠说道:“二公子,你刚才可真酸。”清流不由发出一声,“啊?”
巧珠倒了杯茶放置在他眼下的桌上,“啊什么啊?鸢鸾姐的手指上有茧不是正常的吗?你到现在才发现。”放下茶壶,从右边绕过桌凳来到鸢鸾身边,“鸢鸾姐岂止是这双手受过数以千计的磨练,连她这个人……”说至此处,鸢鸾打断了她,“巧珠,你又多嘴。”
清流欣然一笑,“鸢鸾,你不要说巧珠。她说的我明白,你颠沛流离了这么久,该是安定下来的时候。从今以后,我会好好保护你。”
巧珠瞬时只觉得清流是不是终于开窍了,眼神流露着欣喜,“二公子,你今天可算是让我真正安心了。”鸢鸾侧头看着她,“让你安心?”巧珠叉腰点头,“是啊,有了二公子这番话,我觉得呀,以后我就不用愁二公子又说些莫名其妙的话了。”
不觉有些冤枉的清流言道:“莫名其妙的话?我的巧珠大姐,我是怕了你,你每次只要眉毛一竖,脚一跺,我必定是要遭殃的。”二位姑娘掩口笑的同时互望一眼,清流眼含笑意看着她二人。
时间悄然划过,已是多日过去。这天,申老爷再次收到那封画有绿绮琴的书信。这次他没再撕毁,而是看过后将信叠起放在了房中的桌上。待他离开,何绿绮推门而入,打开书信一看,确实是绿绮琴。她重新放回原处,脑中盘旋出他可能去的地方追随其出门而去。
抬头看来,果是那家雅琴酒楼。见得申老爷进入雅间后,在小二哥的招呼下她走进了隔壁的那间。坐下的申老爷看一眼徐夫人,“今天叫我来又是什么事?”徐夫人冷笑两声,“你这人记性真是够差的,上次我就说过不要把桥拆的过早,今天来还能是什么事?明天可就是洪老的大寿,你预备怎么对付?”
第22章 大寿日,大终日(上)。
与徐夫人在酒楼交谈的申老爷,听得她所问,置于不屑的脸色,“我觉得这个就用不着你管了吧,只要到时你见到的还是个大活人不就行了。而且,我也只能告诉你,一切会在晚宴时进行。”
徐夫人投来含刺的眼神,道:“申莫山,你忘了,我也是这个计划的一部分?你对他所做的一切,如果我不知道,到时我怎么去做这个好人?”申莫山给自己酙酒的同时摇了一下头,“你们这些女人是怎么回事?都中了他的毒了?”放下酒壶,说道:“你脑子不够用吗?他一旦受了屈,你不就可以明正言顺的去安慰他了吗?”
她细一思量,亦觉言之有理。脸上露出笑容,“说的也对,到时想斗败他现在那个老婆简直轻而易举。”申老爷满口饮下杯中酒,道:“倘若他现在的妻子是何绿绮,你还有这个把握吗?”
徐夫人举起酒杯,“只可惜,她现在不是你的妻子吗?”申老爷看着开始得意的徐夫人渐渐哈哈笑起。隔壁贴墙听到所有的何绿绮整个人僵直立于原地。
自不多说,何绿绮离开酒楼直往叶家而去。匆匆忙忙来到,唤着“叶大哥”,可却是清流出现,“申叔母?你这么急有什么事吗?”几大步上前,“清流,你爹呢?”他顺口便回道:“爹一大早被徐伯父派人来接走了,说是要商议关于明日之事。”
何绿绮眉头紧凝,轻叹一声,道:“怎么会这么巧,清流,等你爹回来,记得让他来城外烟波亭找我,一定要记住。”清流不明白的点头,“是,申叔母。”
走出叶家,向右拐进巷口,申老爷与祝祥立于眼前。何绿绮眼神一惊,似想明白了什么,“你们、你们居然故意设计我?”申老爷只嘴角一扬,“真是对不住了,夫人。”伸手将她拉走。
回到家中,何绿绮被他们绑住丢在床上,申云裳看着挣扎的娘亲有些不忍,“爹,我们一定要这样对娘吗?放开她好好跟她说说,娘应该……”
申老爷坚定打断她的话语,“云裳,你是不想嫁给叶清流了,是吗?你知不知道你娘这几次都去叶家通风报信,如果不这么做,明天我们所有的事都会泡汤,你难道愿意吗?更何况,只要渡过明天,你娘也就没事了。”
申云掌看了几眼娘亲,咬着牙夺门而出。何绿绮眼含失望看着离开的申云裳,良久,又移回目光,带有憎恨的眼神盯着申老爷。
不觉,已是午后,烟波亭中有一人在静静等待。从坐着等到走动一会,再从走动到坐下,他的目光从未离开过那条来时的小径。天渐渐黑了下来,叶老爷重叹一气,最后默默看一眼的他离开了亭中。
回得府,清流、鸢鸾、锦香、叶夫人皆在其中,只见清流迈步上前,问道:“爹,怎么现在才回来?”叶老爷眉头深锁的走至椅边坐下,“她并没有来。”清流不禁疑惑,“哦?怎么会?申叔母临行前语气十分坚毅的告诉我,怎么她反倒没去?”
眼神来回一转的叶老爷口中嘀咕,“莫非出什么事了?可是,应该不会啊。”清流与大家相望一眼,“爹,会不会是什么事耽搁了?”音落,锦香接过话语,“不是,如果只是事情耽搁了,她大可派人来知会爹一声。”
鸢鸾点头应着走至锦香身旁,道:“锦香姐姐,今天下午你告诉我,上次申叔母曾来说过关于绿绮琴的事。那么她又是从何得知?按理说,申叔母从早到晚很少会出申府,即使出了府,也不见得会与徐老爷他们有所交集。”言至此,叶夫人亦走来坐于叶老爷身边的木椅上,对他说道:“鸢鸾这番话,倒让我想起了一个人。”
众目光移向叶夫人,叶老爷细细想来,“夫人所指的可是大师兄?”叶夫人点头,“不错,除了他,我想不到还有其他人,当年他应该最清楚琴在你手里。至于后面的兜兜转转他并不知情,我猜想,他现在会不会就在金陵的某个地方。”
叶老爷手抚下颔微低头说道:“嗯,不无可能,要想知道所有事情的源头,似乎只有从他身上下手。”拿开下颔上的手,望着前方,“贺庆庭,你会在哪里?”听着二老的这番对话,清流与锦香、鸢鸾三人陷入难解的状态。
天,亮出了白光。有人盼它的到来,有人却整夜都在担心它的到来。那门庭若市的洪家大门口,一拨人接一拨人的踏进。只见迎客之人作揖唤道:“哎呀,徐师弟,方师弟,你们到了,来,请进请进!”
徐老爷等人回礼,“洪师兄。”紧接着,是叶老爷出现,洪师兄不待他走来,主动走至他身前,拍了拍他的臂膀,“叶师弟,许久未见,近来可好?”叶老爷面露笑容,手搭上他的臂弯处,“托洪师兄的福,一切安好。”
洪师兄看向他身旁跟随之人,“这是清流吧?”清流作揖行礼,“洪师伯。”洪师兄应道:“嗯,好。”拉住叶老爷侧身请道:“走,进去。今天你我可要对酌一番。”叶老爷与洪师兄正欲踏进门内,后面一声唤传来,“洪师伯。”
三人回头看去,清流唤出,“廖安?”只见廖安走近,“叶伯父。”继而作揖对洪师兄言道:“洪师伯,晚辈廖安,家父偶感风寒,身体不适,特派小侄前来祝寿。”
应声“好”,群人进得院中,立于徐老爷身旁百无聊赖的晋阳左右观看。眼神扫至院门口时,满脸笑容快步而去,“清流,廖安,终于看到你们了。”正当叶老爷与洪师兄相请而行时,又一声唤止住二人,“叶大哥。”
侧身看去,洪师兄眉间微凝,叶老爷面带笑容,“申老弟。”二人不免一阵寒暄,带着寿礼的一行人跟随洪师兄来到立于厅中的洪老先生身前见礼。
洪老红光满面,邀众人入坐。只听洪老先生开口言道:“归时,真是许久未见你们师兄弟,不知道其他几个如今何在?”叶老爷看向洪老,回道:“不瞒师伯,我与几位师兄弟也是经年没有联系,唯有五师弟曾在三年前有幸匆匆见过一面。”洪老先生点头,“哦,哎!你们师兄弟各散一方,少有来往亦属自然。”
言至此,有一少年脚踏清风凌空而下。看去,稍比清流年长。背对厅中的他转身而来,作揖言道:“洪老先生,晚辈有礼了。”见此来人,厅内厅外的众人皆对眼前这位少年充满了疑惑。
洪老打量着他,良久,方才开口问道:“你是?”他迈步踏进厅中,“洪老先生,晚辈乃是安鸿杉的弟子荀燕之。此次代家师前来为洪老祝寿。”言罢,将手中寿礼奉上。洪老先生起身走来,接过寿礼递于身后,洪师兄三步两步上前拿过寿礼。这同时,洪老言道:“好好,那你师父呢?他是否一切安好?”
荀燕之行礼回道:“师父他老人家无碍,只是双腿不便,所以,只能派晚辈来表达心意。”洪老拍拍他的肩膀,“我知道,他双腿不能行走,鸿杉能有这份心意我已甚感欣慰。”言罢,轻叹一息,“好了,不说这些令人伤心的事了,既然你是代表鸿杉而来,那么理当上座。”
荀燕之向后退步,“晚辈不敢。”洪老伸手拉住他,道:“有什么敢不敢,那个位置原本就是留给鸿杉的,你既代他前来,那就得坐在那里。”荀燕之欲挣脱,怎奈洪老接言,“若是推辞,就是对我与鸿杉的大不敬。”如此一来,他只得应着洪老,与之同坐上座。
待人坐定后,徐老爷看向洪老,“师父,这位安前辈可是你曾提过的,年轻时所结识的江湖上的一位朋友?”洪老依旧不改那一副笑容,“正是他,当年的鸿杉就如同现在的燕之一般,清秀俊逸,并且文武双全,琴艺更是令人称绝。我与他也是因琴而识,我制琴,他则试琴。”
说到这里,洪老侧头看向少年,“对了,你师姐呢?她是什么原因没有到来。”荀燕之侧身回答,“洪老有所不知,师姐在四年前已仙逝。”洪老摇头叹息,“哎,真是可惜了,苑瑶从小对琴艺就有天赋。”
荀燕之却一展笑颜,“不过,晚辈此次来到金陵不仅是为洪老祝寿,同时也从京师一路打听到,师姐有一女遗落在此。”洪老眼中透出光,“哦?可知人在何方?”他轻摇一下头,“尚未得知,但晚辈一定可以找到她。”洪老安慰的点点头。
二人不知,当叶老爷与清流听到那位师姐是四年前过逝时,眼中掠过一丝惊色。不知是谁一言打破安静,“洪老先生,已是午时之际,宾客业已到齐,是不是……”抽回思绪的洪老看向立于自己身边的洪师兄,“对对,付儿,快请大家入席。”
在洪师兄的带领下,来至一处宴客的大厅。待宾客坐满,洪老身置主桌,众人起身端起桌上早已酙满酒的酒杯齐声贺寿。同饮寿酒之后,在洪老的招呼下,众人再次坐下。洪师兄来到叶老爷这方桌,“归时,咱们可是有言在先,要对酌一番的。”叶老爷起身开怀大笑,“来。”话音落,碰杯爽快饮下。
第23章 大寿日,大终日(下)。
申云裳此刻端着饭菜走进房中,看着仍被绑锁在那里的何绿绮,将饭菜放在桌上。“娘,来吃饭吧。”何绿绮静静盯着她默不出声。申云裳走到床边,“娘,我帮你把绳子解开,你安心吃饭,吃完饭我还得听爹的嘱咐……”听到这里,何绿绮打断,“嘱咐什么?再把我绑好是吗?”解了一半绳子的申云裳停下动作,“娘,你为什么一定要阻止爹?”
侧身看向申云裳,“云裳,你是被你爹蛊惑了吗?怎么连是非也分辩不清了?你爹现在的行为是在害人害己。”申云裳抢过话锋,“我已经不想顾及是非。”
何绿绮长叹一声,“云裳,娘知道你喜欢清流这个孩子,可他对你无意,这不是能勉强的事。”申云裳再次抢过她的话,“娘你不要说了,就算我嫁不了清流哥哥,我也不要让那个青楼女子得逞。”说完,将头偏向另一方。
何绿绮看着背对自己的云裳摇了番头,道:“我何绿绮究竟做错了什么,为什么当初会嫁给申莫山,又为什么会和他生出一个女儿。”申云裳猛的侧头看向她,“娘,你在乱说什么啊?你嫁给爹不是因为对他有感情吗?怎么说出这种我听不懂的话。”
何绿绮轻闭双目,轻声言道:“云裳,你出去,我要一个人静静。”申云裳凝视了她一番,毅然转身出得门去。关上门,祝祥竟在门外,伸出手指了指里面,意在问她何绿绮的情况,申云裳轻摇了摇头绕开祝祥离去。
寿宴结束后,洪师兄搀扶洪老引众人来到特地准备了戏台的别院。于是,众人一边听戏一边品茗,与徐老爷同行的那位方师弟抿下一口茶,“嗯,好茶。”闻言,众人轻声笑起,在笑声中戏台拉开帷幕,而整台戏在众人迭起的掌声中渐渐结束。
天色渐暗,屋中的何绿绮越来越焦急,她无法得知此刻在洪府中发生着什么,更无法得知叶归时此刻是否还安好。想着想着,手臂不禁开始用力,谁知,手腕上的绳子竟自行松开,顾不得其他,将绳子丢至一旁,急步走去悄悄开门。
来回顾盼,门外空无一人,趁机,她又蹑手蹑脚的走出后将门掩上。行至半途,她感觉身后有人,回头一看,一道黑影“嗖”的蹿进前厅,眉间微凝的她不做他想继续走向侧门。
岂料,拐过几个街角,她又听到巷中有谈话声。只觉背朝巷口的黑影有些熟悉,她停下脚步仔细听了番二人的对话。“你是说,他也找了你?”对方点头,“嗯。”
黑影对面之人侧身走了两步,看到侧脸的何绿绮双目一惊,缩回身掩口不敢说话,立刻离开。听得那人说道:“好,你去吧。”
路上,她皱眉小声嘀咕,“那个人怎么那么像二师兄?他怎么也在金陵?不好,归时。”话未落音,她迈开步伐去往洪家。而洪家那里,洪老酒意渐酣,洪师兄有意送其回房。申莫山却拦住洪师兄,“师兄,你该不会是想逃吧?”
洪师兄欲开口解释,洪老起身言道:“付儿,不要坏了大家兴致,你继续陪大家,我只是喝多了些,不碍事。”刚走几步,洪老有些摇摇欲坠,众人皆惊,原本就不放心盯着他离席的叶老爷急忙去相扶。“师伯,我来送你回房吧。”
申莫山眼珠一转,拉回舒口气的洪师兄,“好了,这下师兄你大可放心了吧。”洪师兄不再有多余念头,与申莫山等人举杯共饮。酒杯放在唇边的申莫山嘴角掠过一抹笑意。一旁的荀燕之凝眉仔细打量了申莫山一番。
半个时辰过去,何绿绮气踹吁吁出现。一名家仆跟着他走进,“哎,夫人,你不能进去。”看着满堂莫名的客人,家仆对洪师兄说道:“老爷,她拼命要往里闯,我……”洪师兄抬手阻止,“没事,你下去吧,是自家人。”闻言,家仆退去。
那同时,清流歪着脑袋不解的看着何绿绮。申莫山则是眼神稍惊,继而平静走至她身前,“夫人,你来找我有什么事?”众人笑起,有一人开口,“原来是申夫人呐,看来是担心相公出事前来一探究竟。”接着又有人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