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的另一边-第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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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瑄第一次感觉到了漫天漫地的愧疚。自己是不是,对她太残忍了呢?
“陆瑄,八年了,你也三十了。”
“嗯……我遇到他的时候,他就三十。”
白媛发出一声长长的叹息,似乎八年间所有的爱恨情仇,都混在这一声叹息中了。
她说:“下辈子,你们……”
陆瑄微笑着打断她:“下辈子,他应该不想再见到我了吧。”
白媛又叹了口气:“你何必……这么绝……”
她张了张口,还准备说些什么,旁边忽然响起一声惊喜的呼唤:“白老师!”
陆瑄寻声看去,正是昨天来吃烧烤的两个女孩子。一个张大了眼睛毫不掩饰自己的惊讶,另一个正准备去捂她的嘴巴,显然晚了一步。她注意到陆瑄的视线,尴尬地放下手掌。
毕业旅行的最后一天,陈妙妙又拖着林沁去了海边烧烤摊,本来想跟帅哥老板道个别,结果吃了个闭门羹。林沁提议去买杯饮料喝,两人跑到岛上唯一的咖啡馆,却发现咖啡馆角落,坐着一男一女,男像是她们遍寻不着的帅哥老板,女的竟然是——
没抑制住惊讶的心情,陈妙妙就这么叫了出来。
认出陆瑄,陈妙妙更惊讶了,她三步并作两步地走了过来,低头兴奋地看着他们:“帅哥老板你也在啊?”
她看了看陆瑄又看了看白媛,后知后觉地问:“那个……你们认识?”
一个是自己查缉战术课的老师,一个是偏远海岛烧烤摊老板,以警校大学生贫乏的想象力,她实在猜不出这两个八竿子打不着的人会有什么关系。
陆瑄不动声色地把木盒藏在身侧,微笑着回答:“是啊,我和白老师很久以前见过几次,刚好在岛上碰到,叙叙旧而已。”
“哦哦,不好意思哦……”陈妙妙尴尬地摸了摸鼻子,她还以为有什么八卦呢,“我没打扰你们吧?你们继续……继续哈……”
“没关系,我们已经谈完了。”陆瑄拿起木盒站起身,“你们在这里待到什么时候?有空来吃烧烤,我请客。”
“好啊好啊!”陈妙妙兴奋地回答,旁边的林沁冷静地提醒她:“谢谢你,我们今天是毕业旅行最后一天了。”
“这样啊,”陆瑄看了看手表,“那你们可要抓紧了,最近一班返回的轮渡是下午4点。”
“嗯,我们买的就是那一班的票。”陈妙妙用力挥了挥手,“再见啊,祝你生意兴隆哦!”
陆瑄笑着点点头,看向白媛:“谢谢你,还有……”他垂下眼眸,轻轻地说,“请你别再来打扰我了。”
从林沁的角度看过去,白媛根本没有动,可是陆瑄看见了。他低声道了谢,抱起骨灰盒,缓慢地走了出去。
然后,林沁惊恐地发现——人称“剩斗士”的B市警校查缉战术课老师——白媛闭着眼睛,两行清泪静静地流了下来。
第二十章 夜未央(下)
陆瑄抱着木盒去了东极岛最高的东福山。
他一个人爬到山顶,静静地坐着,直到夜幕降临,连海浪的叫嚣也沉寂下来,才晃晃悠悠下山,沿着海滩深一脚浅一脚地往回走。
回到烧烤摊,那个服务员少年皱着眉头瞪着他,满脸怒容又不好发作,最终只得恨恨地问:“你去哪里了?”
“啊……抱歉抱歉,今天不开张了,你回去休息吧。”陆瑄猛地一拍脑袋,他完全忘了今天的生意,可有人还替他记得。
少年二话没说掉头就走。陆瑄在后面扯了一嗓子:“今天工钱我会照常给你的,放心吧!”
听见这话,陆瑄以为他会开心一点儿,没想到少年闷着头,走得更快了。
陆瑄摸了摸后脑勺,怎么一个二个都跟大爷一样?他嘟囔着,掏出钥匙开了门。
刚进屋,就被满屋子的蒸汽吓了一跳,仙气腾腾,白雾渺渺,陆瑄差点以为自己走错片场。他放下木盒,摸进厨房,有个人影背着他,在灶台前捣鼓着什么。
陆瑄放下心来,伸手挥了挥白雾:“你又在倒腾什么?”
那人没说话,陆瑄皱了皱眉。
过了一会儿,一双筷子夹着一个白色的不明物体伸到他的嘴边,还有一张热切的脸:“你快尝尝,这个怎么样?”
陆瑄顺从地张开嘴,刚出锅却不怎么烫,原来已经被吹凉了。
咬开薄薄的皮儿,鲜美的汤汁立刻争先恐后地喷薄而出,充盈着唇齿舌尖,然后才是肥嫩的蟹肉混合着蟹黄,还不忘在馅儿里撒了碎碎的姜末去腥。
“蟹粉小笼?”陆瑄装模作样地皱着眉头,看够了他紧张的样子,才笑着舔舔嘴唇,“好吃。”
他立刻笑容满面地挥舞着筷子:“哈哈,给你蒸了一锅,当晚饭吃哈!”
陆瑄轻轻地“嗯”了一声,嘴里还弥漫着蟹粉小笼的美味,他端详着这个在满屋雾气中哼着小曲儿给他蒸小笼包的男人,忽而湿了眼眶。
东极岛上没有小笼包卖,但是他一直有小笼包吃。
赫狂海哼着歌把蟹粉小笼从蒸锅里一个个取出来放在碟子里,又调好了醋端到桌子上,回头发现平时早就扑到桌边的陆瑄仍呆站在原地。
“怎么了?”
“没什么。”陆瑄眨了眨眼睛,把眼泪憋回去,幸好雾气蒸腾,赫狂海没看清。
“我还没问你呢,你今天去哪儿了这么晚才回来?手机也没带。”
“早上买海鲜去了,本来想着很快就回来了……”
赫狂海拉长了脸:“你这叫很快?你明知道我不方便出门去找你……”
“……然后被我发现幺鸡又在坑蒙拐骗了,就多说了他几句。”
“这小子初中都没毕业,你指望他能靠自己双手养活自己?不犯法被抓进去就行了,那些游客有钱就让他赚一点儿呗!”
陆瑄白了他一眼:“那也不行!”
“哟哟,陆警官的职业病又犯了!正义感又膨胀了是不是?”
“这次是真的不行,”陆瑄叹了口气,“你知道他坑的是谁?”
“谁?”
“白媛。”
“白媛是谁?”赫狂海想了想,“就你以前那个接头人?”
“对,她比幺鸡多了不知道多少个心眼儿,幺鸡能坑到她才怪了!”
“不是……她来干什么?”赫狂海已经完全把幺鸡遗忘在脑后了,“她是不是对你旧情难忘啊?”
“你想太多了……她来把这个给我。”陆瑄站起来拿出木盒,“说是你的……”陆瑄犹豫了一下,说骨灰好像不太吉利,“那个。”
赫狂海瞥了一眼木盒,嫌恶地往旁边儿躲了躲:“靠!这个女人怎么这么恶毒!老子都逃到东极岛了,还不肯放过我啊!”
陆瑄闷笑着把木盒放好,继续坐下来吃小笼包:“对了我还没问你,当初你是怎么逃出来的?白媛说他们对比了DNA,确认是你。”
刑事技术处的DNA数据鉴定还是很可靠的,陆瑄不信这都能做假。
“哦,那个啊……我之前不是跟你说,我想收山了么?然后就想了各种办法,后来通关系认识一个警局里专管DNA鉴定的人。”赫狂海明智地没提鉴定陆瑄身份的事儿,“火并的时候一个身形跟我差不多的人被条子的狙击手射死了,我就跟他换了衣服,把他的脸划花了。尸体特征无法鉴别的话,他们为了确定身份只能用DNA。老子把这些年卖命攒下来的钱全都给了那小子,才换得一份假的DNA鉴定报告。”
陆瑄静静地听着,眼底带笑看着他:“手眼通天啊,海大堂主。”
“有什么用?还是降不住你这个狐狸精!”
“……我哪儿像狐狸精了?”
赫狂海抱怨着凑到他面前:“哼哼,你那个小服务员,我早就看不惯了!你说你面前就有个免费的棒劳力你不肯用,偏偏要从外面招,还给我招了个情敌!”
“别乱说,那孩子还小,哪儿有你思想龌龊……”陆瑄躲闪着他潮湿的吻,被硬硬的胡渣刺得有些痒。
“前几天还跟俩小女生眉来眼去……今天还找上门儿来了!”赫狂海把他拉到自己怀里,右手从衬衫下摆伸进去,摸索着冰冷的肌肤,“你怎么这么冷?”
“嗯……海风吹得吧……外面风有点儿大……”陆瑄放软了身体,伏在他胸膛上,任由那灼热的温度把自己点燃。
“千万别感冒了,这岛上可没B市那么好的医疗条件。”赫狂海把他抱到床上,三五下扒掉衣服,温柔地覆盖上去,“给你捂捂……”
感受到热源,陆瑄抱紧他,舒服地哼唧了一声。
“卧槽,这正批评你呢!”赫狂海在他屁股上拧了一下,“现在又弄出来个白媛,我在家里辛辛苦苦给你蒸包子,你倒好,给我去会老相好!”
赫狂海一只手捏起他的下巴,恶狠狠地问:“你说,该不该罚!”
陆瑄专注地凝视着身上的这个男人。
他跟他做了五年的兄弟,三年的爱人。都死里逃生过,才会更加珍惜现在的时光。
他常常觉得每一分钟都是偷来的,也许被组织发现,也许被开泰帮发现,也许很快他们就得离开东极岛。
但是现在,这个男人还在。他的身体还在散发着温度,他还能这样跟自己说着话,他还可以,这样真实地让自己感受到生命的存在。
他的眼睛平静如海,所有的暗潮都汇入洋流,星空下,都是自己的倒影。
陆瑄笑了,宛若夜空中最亮的星星,遥远又清晰,闪烁在夜空,沉浸在海里。
他说:“好啊,惩罚我吧。”
“卧槽!”赫狂海倒吸一口冷气,“你这是勾引老子呢?”
很快,他就开始身体力行,用逼供卧底的精力去惩罚陆瑄了……
半夜,陆瑄忽然醒了过来。
他动了动手指,浑身酸痛,比在警校连上两节散打课还要累。他悄悄起身,抱起骨灰盒,推开门。
海面一望无际,像一面镜子,倒映着寂静的星空。
陆地和海洋的相连处,是一片洁白的沙滩。陆瑄站在岸边打开骨灰盒,一扬手,把骨灰悉数倒进大海。
虽然不知道你是谁……愿你能在这里安息。
谢谢你。
陆瑄又站了一会儿,直到有人走近身侧,轻轻地拥住他。
虫鸟寂静,万籁无声。
夜还是长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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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 整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