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说所有的酒都不如你(GL)-第1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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单亲家庭的孩子,总免不了会面对承受的控制与依赖。
春风对此很无奈,偶尔有时想到母亲这一生的经历她会觉得对方很可怜,除了自己之外似乎也别无依托了,但更多的时候,她心里的情绪是不耐烦。
但母亲又是她无法摆脱的责任,还能怎么办呢?
她已经算得上离经叛道,走在完全不同于母亲所安排的道路上,于是又不免生出一些心虚与歉疚,只能在其他方面补偿她。于是厌烦一阵,又只能耐着性子去哄。
电话结束之前,老妈提出了一个纪春风始料未及的问题:“在那边有没有遇到合适的人?”
春风怔了一下才意识到她究竟在问什么。
就像国内大多数的孩子一样,纪春风并不习惯跟家长讨论这种问题。即便她自己觉得十几岁就谈恋爱很正常,但同样会下意识的瞒着家里。而当家长开始询问相关问题时,毫无疑问也释放了一个信号。
她已经长大了,可以考虑成家立业的问题了。
但这个问题,在她这里会更复杂一些。春风下意识的回头看了一眼阳台上同样在打电话的杜十里,而后垂下眼,平静的道,“没有。”
春风觉得老妈好像松了一口气,旋即她就意识到,这并不是错觉。
因为接下来的话题,就转到了她的工作上。出来这几年,老妈实际上并不知道春风在外面究竟在做什么,春风也不知道如何对她交待自己这种频繁变动的状态,尤其目前这份在酒吧里的这份工作,在保守传统的长辈看来,无疑是“不正经”的。
不过她的目的并不是询问春风的工作,在短暂的询问之后,她终于揭开了真正的目的,“你现在赚得不多,在那边又要租房子又要过生活肯定很紧张。前几天你周姨说他们那边在招人,底薪两千加提成,要是住在家里,每个月能存不少钱的……”
虽然没有直接说“你回来吧”,但意思就是这么个意思了。
“钱哪有那么好拿?”春风打断她,“到时候肯定又有这样那样的问题。”
然而内心里,她却也不得不开始正视一个问题:以后该怎么办?
要一直留在北京?以她现在的收入,就算做一辈子也不可能在北京开自己的店,以她的技术和这种半路出家的履历,想要混进高级的饭点酒店也很难,更大的可能是在普通的店铺里一直辗转,打一辈子的工,根本没有上升通道。
再说,老妈现在年纪还不算大,独自一人生活也没问题,但她总有变老,需要春风照顾的时候。
但她能回去吗?
家里的房子虽然又老又破,但产权是在自己手里的,将来也必然由她继承。但同时也必须要面对各种各样的问题,其中最严重的那个,莫过于逼婚。北京山高水远,老妈不可能过来干涉她的生活,最多电话里念叨几句,但回去就不一样了。
不提她现在弯成蚊香的情况,就算性取向还正常,纪春风也不想走入婚姻的坟墓。
但回去之后,这些就由不得她了。
这是不能两全的事,她还年轻,但未来却好像已经没有了路。直到杜十里从阳台回到屋里,今天在发呆,开口询问,春风才从这种思绪里脱离出来。
“阿姨说什么了?”杜十里问。
“让我回林州去工作。”春风苦笑,“还问我这边有没有遇到合适的对象。”
杜十里整理桌面的动作微微一顿,原本就不怎么高的情绪彻底的沉了下来。她拿了一只橘子剥开,分了一瓣放进嘴里,感受着那种酸意从口腔直连到心底。她没问春风的回答,只是道,“家长总是会关心这些问题。”
她靠在沙发上,双目无神的盯着前面不远处的墙面,那里有一块不知什么时候蹭上去的油斑。口腔里的酸意还在弥漫,杜十里只觉得这种感觉似乎变成了丝丝缕缕,源源不断的流窜在她的血液之中,让她浑身发冷。周围的空气滞闷起来,仿佛化成了看不见的绳索,将她紧紧包裹束缚在原地,无法挣脱。
那一年,在林州三十块钱一夜的小旅馆里,她放过了纪春风,正是因为听她提起了自己的家人。
她跟自己是不一样的。
那个家里还有人期待她、爱她,她应该有更正常的,受世俗普通人认可与称赞的婚姻和幸福。
所以,就这样吧。
第36章 Chapter 36
春风又开了一瓶啤酒。
她其实不喜欢喝酒,总觉得味道有些奇怪,啤酒里还有顶得人心慌的气泡。但是,当某些心情想要宣泄而偏偏不能时,喝酒又的确是个不错的选择。
可惜这大半年在酒吧工作,她也算是“酒精考验”,现在想喝醉,一时半会儿居然还做不到。
“少喝点。”十里在旁边提醒她,伸手想将她手里的酒瓶接过去。
春风躲开她的动作,笑着给自己倒了一杯。
“过节嘛。”她说,“就是要尽兴。”说着端起酒杯,一饮而尽。
经过刚才那个话题,十里多少能够猜到一点她的想法,所以微微犹豫,没有再拦。她也就只能这样放纵一下了,喝醉了什么都不需要想,就这么睡过去,未尝不好。
其实十里也很想醉一场。但是不行,因为她是杜十里。
她靠在沙发上,开始盘算起过完年之后的安排。
年前她带着他们小组的产品出去跑过不少地方,但都吃了闭门羹。不是东西不好,而是价钱谈不拢。小公司给不起十里满意的价钱,甚至还有几家不知道怎么想的,居然打算反过来收她的钱。而大公司则希望直接花一笔钱买断,不愿意提供合作合同。
目前看来,他们很难独立将之运营下去,也许只能考虑卖个好价钱了。
其实也没什么好坚持的,她从来都是这样现实的人,试过了,看不到结局,就干脆利落的抽身。
等十里从自己的思绪里回过神来时,纪春风已经趴在桌上,醉得人事不知了。她无奈的起身,将桌面收拾了一下,把人扶到沙发上躺着。纪春风睁了睁眼睛,但很快又闭上,只是抓着她的手,低声叫,“十里……”
纵使已然下定决心,此刻杜十里还是因为这一声呼唤而心跳失速。
她去洗手间用热水拧了毛巾,替春风擦拭了一下脸,脖子和手,然后把人送去了床上。幽暗的房间之中只亮着床头的小夜灯,将气氛烘托得暧昧不已。杜十里坐在床头,替春风脱去外面的衣服和鞋袜。
喝醉酒的人很沉,呼吸间又都是酒气,这场景其实也没多少旖旎,杜十里却将动作放得很慢,仔细而耐心,仿佛在进行一场郑重的仪式。
这么一耽搁,时间就有些晚了。假期的宿舍楼关门更早,这会儿回去也进不去,杜十里从柜子里找了一床被子,就在沙发上将就了一夜。
那可能是她人生中最漫长、也最短暂的一夜。
脑子里好像想了很多,但又好像什么都没想。直到熹微的天光透窗而入,杜十里才惊觉自己竟一夜未眠。
她用冷水洗了一把脸,抬头时看见镜子里神色有些萎靡的自己,观察了片刻,才用手指点着净面,仿佛旁观者一般冷静的评价:“胆小鬼。”
然后她扯了扯嘴角,镜子里的人也跟着露出一个僵硬的笑。
十里烧了水,将房间从里到外都打扫了一遍,客厅和厨房更是重中之重。弄完这些,纪春风还没醒,她在桌上留了纸条,便穿好衣服离开了这里。
过完年,学生们陆续开始返校,杜十里的研发小组成员自然也都回来了。但他们没有再到纪春风的出租屋这边来办公,连带着杜十里都没怎么来了。
春风不知怎么,忽然生出了几分不安。
二月十四日,西方情人节。
春风抓着手机站在吧台后,隔几分钟就拿起来看一眼。雅雅将一切看在眼里,提醒道,“想约谁就直接打过去啊,慢一步说不定就被别人约走了。”
如此重复几次,春风在犹豫了一阵之后,还是给十里打了个电话。
此时刚刚入夜,电话那头的背景音十分嘈杂,杜十里的声音夹杂在其中,显得有些含糊不清,“什么事?”
“今晚酒吧这边有活动,要过来玩吗?”春风斟酌了一下,问。
“不了。”杜十里拒绝得很干脆,“我正在外面吃饭。”
“一个人?”
“不是。”对面的声音顿了顿,忽然清晰起来,每个字都明确的落入了纪春风的耳朵里,她听见杜十里说,“春风,我交了一个男朋友。”
许多想说的不想说的话都在这个瞬间涌上来,又被堵在咽喉处,让春风几乎有些喘不过气来。她知道杜十里从来不开玩笑,何况是这种事。但对她来说,这个消息仍旧显得如此荒谬,无论如何不能相信。
“是……吗?”她张了张嘴,艰难的吐出几个音节,“那……要恭喜你。什么时候的事?”
“就今天。”杜十里说,“我觉得可以试试。”
挂了电话,春风抬头对一直关注着自己的雅雅一笑,“给我来一杯随便什么。”
“怎么了?”雅雅皱起眉头问。
春风还是笑,“被你说中,有人提前把她约走了。”尾音发颤,她连忙低下头去。
几杯酒下肚,春风的神思也恍惚起来。一整晚她都趴在吧台上,看着来来往往的客人,霓虹灯的光打在她脸上,变幻出各种光影,更显得整个人孤单可怜。
等雅雅终于闲下来了,春风便端着酒杯,煞有介事的对她点评酒吧里的客人,“角落那个红衣服的妹子脸型好看,不过五官就一般。她旁边的那个皮肤很白……门口那里,看见了吗?腿玩年系列,可惜身材比例不好……手……”
她的视线扫了一圈,落在雅雅握着酒瓶的手上,又荡了开去,“我没见过比你手更好看的,长在你身上真是可惜了……哇!就那边坐在第三张桌子上的那个,全场最佳。”
雅雅闻言面色一冷,将手里刚调好的酒“咣”的一声砸在她面前,“失恋了还有心思想这些?”
春风愣了一下,勉强撑起来的那点儿精气神忽然就散了。
恍惚中,她好像听到杜十里也是用这种语气,生硬的问她,“纪春风,你怎么那么容易喜欢上别人?”
是啊,她就是这样一个人。看见别人的手好看也喜欢,腿好看也喜欢,声音好听也喜欢,会做饭也喜欢,会唱歌也喜欢,会玩游戏也喜欢……
她的喜欢太多,又太浅,转瞬即逝。
就像自家母上评价过的那样,纪春风的心太浮了,永远无法安定的落在同一个地方。
那个时候,她并不明白十里这个问题里隐藏着的更深的悲哀和愤怒,更不明白她真正想问的问题其实是:为什么你可以喜欢那么多人,就是不喜欢我?
当时她是怎么回答的呢?
哦,想起来了,她说,“人生如朝露,行乐需及时。”
这是春风的人生信条,也是她那个不负责任的生父留给她唯一的“遗产”。是他让她知道,抓在手里的东西,宁可及时挥霍出去,至少能换得片刻欢愉,死死抓在手里,反而可能被别人拿走,什么都落不下。
所以十里一直不懂她。
她们明明是一样没有安全感的人,却选择了截然不同的生活方式。十里是攒,因为拥有的有限,所以得到了什么一定要牢牢抓在手心才会觉得安稳。她却是挥霍,有什么都大把抛撒出去,越是在意,越要赶紧脱手。
等失去了才明白,锥心刺骨、痛彻心扉,却已永无可追。雅雅说她失恋了,可是春风自己知道,她啊……还根本未曾恋过。
只是纪春风再想不到,他们之间的故事,竟是这样结束的。
第37章 Chapter 37
挂断电话,杜十里在寒风中静立片刻,心头在疲惫无力的同时,竟有种尘埃落定的踏实。
推开门重新走进包厢,扑面而来的暖意将她包裹住,让被风吹得僵硬的面颊放松下来。杜十里调整出一个笑容,回到了自己的位置上。有人笑着问,“春风怎么说?”
“她上班没空,不来了。”杜十里抬起头,带着笑的表情伪装得十分完美。
今晚是研发小组的所有人一起聚餐,同时……也是为杜十里送行。这段时间,她已经成功的为他们的产品找到了买家,还附带着将研发小组的所有人都塞进了这家国内数一数二的大型集团,算是取得了一个不错的结果。至于她自己,居然打算回家乡发展,让所有人都始料未及。
几杯酒下肚,其中一个姑娘有些惋惜的问,“杜姐,真的要走啊?”
“那边工作都已经找好了。”十里道。
既然她已经做出了决定,其他人也没有执意挽留。毕业就意味着分离,所有人都对此有着很明确的认识。京城居大不易,杜十里规划中的未来不在这里也很正常。虽然可惜,但他们也祝愿她有更好的发展。
在这种主题思想的指导下,一餐饭吃得十分愉快,每个人也都喝下了不少酒。他们在醉眼朦胧中展望未来,同时约定“苟富贵,勿相忘”。
杜十里是最冷静的那个,没有踌躇满志,没有豪情万丈,她清醒的知道,自己即将走上的,是一条一眼就看得见结局的路。
本来吃完饭还要去唱歌,但因为喝得太多,所以这个节目就取消了。跟其他人道别之后,杜十里看看时间,正好是纪春风下班的时间。鬼使神差的,她的脚步就自动拐向了纪春风所住的方向。
屋子里没有开灯,纪春风应该还没回来。十里停下脚步,张望片刻,抬腿跨进路边的花圃里,将自己藏身在了树影之中。
二月里北京城又下了一场大雪,杜十里往树干一靠,树上的积雪便稀里哗啦的落下来,砸了她一身。原本被酒意侵蚀的脑子迅速的清醒过来,意识到自己在干什么,不由轻轻叹了一口气。
正要离开,就听到了脚步声。
她只好站在树影之中,借着朦胧的路灯光,迅速的认出了来人。
纪春风的样子有些奇怪。直到她站在门口,半天没打开门,反而将钥匙往地上一摔,嚎啕出声,十里才陡然明白过来,原来她一路走一路都在哭。
像是终于回到了安全的地方,知道在这里宣泄情绪不会被任何人发现,纪春风索性蹲下来,放声痛哭。
杜十里僵硬的站着,双手从口袋里掏出来,片刻后又收回了身侧,只是紧握成拳。
黑夜里难以计算时间的流逝,直到纪春风哭累了,委屈的捡起钥匙,开门进屋,杜十里才像是终于能喘气,挪着僵硬的双腿走了出来。
就是这样,她对自己说。
能够对她的眼泪无动于衷,也就能够把这个人藏进自己记忆深处,彻底封存。
……
那天之后,纪春风好几次试图联系杜十里,但每每拿起手机,最后又放下了。
虽然谁都没有开口说过,但两个人都很清楚彼此的态度,这个时候再联系,就只有摊牌这一条路了,而纪春风显然没有做好这样的准备。于是就这么一天天拖了下来。
而拖得越久,也就越提不起勇气去联系。
人与人之间的关系有时候就是那么脆弱,一旦下定决心不去维系,很容易就能断掉。
春风是直到一个多月之后,偶然在路上遇到杜玉玲,才知道杜十里找到了在林州的工作,已经回去了。
这段时间一直下意识的绕着学校走,生怕会碰面的纪春风如同被人抽了一记闷棍,当即愣在原地。
在今天之前,她虽然已经渐渐接受了杜十里跟她摊牌疏远,不可能再像之前那样来往这件事,却始终没有太确切的真实感。
直到此时此刻,纪春风才恍然惊觉,杜十里远比她想的还要更冷酷、更决然。
根本没留任何余地。
从此以后,天上地下,她根本不知道要去哪里找这个人。
虽然春风更不知道,找她还有什么意义。
她被一种从未有过的心灰意冷与疲惫所侵袭,蒙头蒙脑的回到家里,连衣服都没脱就爬上床躺了下来。纪春风以为自己会哭,但事实上,她躺了半天,眼睛干涩无比,就是没有一滴眼泪。
天渐渐黑下来,屋子里十分安静,当最后一丝光明也彻底掩去,春风翻了个身,第一次感受到了寂寞。
寂寞和孤独是不一样的。孤独是一种状态,孤独的人未必寂寞,而寂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