缚龙茧-第1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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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到可以栖息的那根树枝。与秦建等人在一起的打闹,只能暂时驱除寂寞和烦恼,狂欢的尽头是更加强烈的孤独。
沈芸是个娴静而阳光的女孩,从我认识她那天开始,一直都是。这种类型的女孩会让许多的男生暗暗倾心,她有着飘逸的长发、甜美的笑颜和亭亭玉立的身姿,更重要的是她所表现出来的气质也是那么的清纯灵动。这个世界的喧嚣、粗鄙、肮脏还有暴戾似乎对她没有任何的影响,她每天都很快乐的上课、快乐的自习、与同寝室的女生一起快乐地聊天、打闹。对于生活,不管是成功还是挫折,不管喜悦还是忧伤,她都是静静地接受,她的内心只有憧憬和希望。
随着与她相处日久,我已经深深被她的平静和乐观所吸引,每当自己烦躁不安的时候,只要能看着沈芸,与她一起散散步说说话,再阴沉的心情也可以变得春意盎然。我觉得沈芸就是上天赐给自己的礼物,是在万物凋零的冬天盛开的一朵梅花,是在苦闷漆黑的夜晚闪亮的一颗明星。
我曾经问过沈芸,为什么会在芸芸男生当中选择自己。沈芸偏着脑袋想了一会儿,说,开心。我找不出自己能让人开心的地方,于是追问原因。沈芸把头靠在我胸前说:我也说不清为什么,你总能给我一种安全感,你看起来好像颓废不振,其实我感觉得到你心里面有着自己的抱负;你对很多事情的看法总是异于他人,但是却不孤僻偏执;你大部分时间都是一副玩世不恭的姿态,但是有的时候又认真得可怕。你在我心中就好像一个英雄,我现在看什么小说都觉得那个男主角写的就是你。
我听她说的如此真切,只觉得内心满是惭愧,一个如此信任自己的天使般女孩,自己又能给她什么呢,除了这种短暂而且没有基础的快乐,其实什么都给不了。
一天下午,天晴日朗,树绿草青,到处一派盎然春意。沈芸下午半天没课,我原说与她一起四处踏踏青,沈芸说明天要交的作业还没做完,要去自习。我只好老老实实陪着她去教室自习。
两人找了个不上课的教室,整个教室还没有其他学生。那教室正好有一面朝西,春日的阳光从上方的玻璃窗照进来,让人看着暖到心房。两人拣了靠西面的座位坐下。我把窗帘向后拉了拉,让阴影恰好遮住桌子,而人却可以尽情沐浴阳光。
沈芸微微闭上眼睛,深深吸了一口气,无比享受地说:“好舒服!好幸福!”然后拿过书包,先从侧面抽出水杯放在桌上,接着从书包里边拿出笔袋、书和作业本。见我正呆呆地看着自己,笑着说:“干嘛这样看着我,我脸上有东西啊。”
我决定认真点点头:“嗯。”
“啊,在哪里,是什么东西啊,快点帮我擦擦。刚才走在路上怎么不说啊。”沈芸想到自己出丑一下子慌了神。
“我不帮你擦,让它永远就这样留在你的脸上。”我诡笑着摇摇头。
“不帮我算了,”沈芸撅起嘴,回身从书包拿出一面小镜子:“你以为我没有办法啊。”
她对着镜子仔细地照了一会儿,没发现什么,看见我在旁边一脸坏笑,知道受骗,拿手打了我胳膊一下,说:“大骗子,没一句真话。”
我说:“我怎么骗你啦,你脸上本来就有东西啊。”
“什么东西啊,你说啊。”
“我说出来,你要补偿我,你刚才不问青红皂白就打我。”
“怎么补偿?”
“我要亲一下。”
“嗯,好,看你有什么好说的。”沈芸考虑了一下说。
“我说你脸上的东西,就是眼睛、鼻子和嘴啊。哈哈哈,来,让我亲一口。”我狂笑着要扑过去。
“啊,走开,大骗子,大□□。”沈芸像只惊恐的小鹿,双手轻轻地推着我。
我哈哈大笑,沈芸娇嗔的脸上带着笑意。
沈芸说:“好了啦,不要再闹了,赶紧做作业吧。”
“你先做吧,嗯,我去帮你打杯水凉着,喝的时候再打太烫了。”我还没有找到看书的感觉。
我拧着水杯来到教学楼入口附近的热水间,两个烧水器都没有烧开,指示灯停留在红色的加热一边。我把水杯放在水池边缘,然后在教学楼入口的台阶边找个地方坐下。
我看着前面的一片草坪。阳光大好,新草青青。上面坐着一些学生正无比惬意地享受阳光。几对情侣,有的背靠背地坐着,有的相拥而坐,女生的头枕在男生的怀里。每座大学都有这样的景象。
我不知道他们是不是真的感觉很快乐,内心会不会也和自己一样有着无法排解的积郁。阳光,草地,恋人,这些的的确确都是快乐幸福的源泉,但是我总觉得这一切不是现在就能够或者说有资格去享受的,我时常莫名其妙地有一种恐惧感,恐惧眼前的一切在未来的某一天突然消失,我根本没有能力挽留。为了消除这种恐惧,我为自己设定了许多目标,但是又该怎样去行动呢,现在除了每天机械般地上课做作业,漫无目的地逛图书馆,还能去做些什么呢。又有谁能给自己指明道路,告诉自己怎样一步一步去实现心底的愿望。我觉得自己就像是一个困在厚茧里面的蛹,想要飞翔却不知道怎样长出翅膀,想要潜下心来慢慢地打磨自己的翅膀,又不知道几年后这双翅膀到底能不能够经得起外面的风雨带着自己飞翔。
英语四级
劳动节的七天我彻底脱离了劳动,前四天时间和几个同学游历了九通市市区到近郊的一些古迹遗址、江滨公园和田园山水。所谓古迹其实有点浪得虚名,本来的建筑因为各种各样的原因早已不复存在,现在呈现在人们眼前不过是当代人依照自己的想象仿造出来的而已。大桥、江滩、步行街等都市景点向世人展示着现代文明的繁荣昌盛。近郊的田园山水已经被人类改造得面目全非不伦不类。
不过这些丝毫不会影响我们游逛的兴致。对我们而言,玩乐的内容或者观赏的对象无足轻重,关键是与你一起游玩的人。有沈芸这样的恋人相伴,加上秦建、龚平以及他们的女友等一般同学,一个圆形石雕在我眼中都可以变成悉尼歌剧院。
一天晚上,我们从遛狗场步行到白云阁,走过大桥,闲步江滩。最后在江滩看着滚滚江水和对岸的霓虹灯坐了一宿。
江风习习,夜凉如水。沈芸依偎在我怀中如同一只惹人怜爱的小猫。此情此景,我脑子里不由自主浮现出苏轼的词句——“不知天上宫阙,今夕是何年。我欲乘风归去,又恐琼楼玉宇,高处不胜寒。”
沈芸突然幽幽地说:“皓宇,你会一辈子让我这样靠着你吗。”
我搂紧她的肩膀:“只要你愿意,我让你一辈子靠着我的肩膀。”
沈芸紧扣着我的手:“我有点害怕。”
“害怕,怕什么。”
“这种感觉我真的觉得很幸福很快乐,快乐都怀疑是不是自己在做梦,我害怕一旦这场梦醒了,我再也不能像今天这样依偎在你身旁。”
“傻丫头,只要你不会离开我,我们永远都可以像今天一样啊。”
“我不知道,我老是莫名其妙的担心,你可以抱紧我吗。”
我心动一荡,低头吻住了她的双唇。
假期的后三天,我每天睡十几个小时,吃两顿饭。不是不想出去玩,实在太累了,我想如果再不休息的话,这将是一个实实在在的劳动节。
长假在我劳逸结合的合理安排下顺利结束,我们还来不及回味昨天的愉悦,英语四级考试临近。
根据学校的规定,英语四级证书是最后拿到毕业证和学位证的必要条件之一。学生为了顺利毕业,不敢怠慢此事,况且这是国家考试,断无像期末考试一样帮阅卷老师擦擦黑板发发作业搬搬家就能蒙混过关的道理。所以在五月中旬至六月中旬这段时间,学校涌起一股突击英语的热潮。那时候有一种叫做“疯狂英语”的学习方法正风靡全国。每天早晨,学校的草地、广场、树林等地星罗密布着男男女女高矮胖瘦各色人等,大家或站或坐,捧书狂吼。这不堪入耳的读书声常常使得树林中的小鸟惊慌失措四散逃窜。
学校内外的书店关于英语的辅导书籍也是琳琅满目。有记单词的,有语法的,有阅读和完形填空的,有模拟试卷的。每个人都有各自的复习方法,但是英语词汇可算是最普及的辅导资料,几乎人手一本。后来出现一种流传甚广的记忆单词方法,就是把书撕成一页一页,记完一页扔一页,如果把书扔完了,就代表热点词汇全部记住。这种方法具有避免重复记忆和灵活机动的特点,因为不需要带整本的书,兜里揣两页纸就行,连上厕所的时间都可以充分利用,所以备受学生欢迎。一时间教学楼的厕所里面印有英语单词的书页漫天飞舞,有的上面还留着黄黄的疑似大便的东西,估计是那些只记得上厕所背单词从而忘记带手纸的人情急之下的杰作,真是物尽其用毫不浪费。
我有时候跟着林小华到树林朗诵英语。林小华从第一志愿跌落第二志愿,居然越挫越勇,学习用功的程度在班上妇孺皆知。他不知从哪儿读到“疯狂英语法”的创始故事,深信不疑,立志要做第二个李阳,读起英语来真正达到忘我的境界,致使在他方圆几十米早读的学生无法听见自己的声音。我总是在众人无语的目光当中装出一副对林小华无法忍受的样子走远,以示自己也是受害者。
为了考试中的听力部分,新生集体订购了收音机。广播电台随着电视机的普及和网络的兴起无可奈何地步入了没落阶段,节目质量也是每况日下。深夜,当学生躺在床上准备睡觉的时候打开收音机,里面充斥着阳痿早泄、□□过长、月经不调、不孕不育、无痛人流、白带异常、梅毒疱疹、尖锐湿疣的医院广告节目,电台那头的医学专家教授讲得头头是道口舌生津,主持人(往往是个女的)还不失时机地插科打诨,询问一些有关前列腺肿大的问题,专家与其探讨不已。其间女主持人还会频繁播报现在已经开通了咨询热线电话,如果收音机前的听众朋友有这方面的困惑,欢迎打进电话直接与××专家交谈。整个节目当中频频有人打电话进来,男的女的都有,专家的解释一般都是:你这个问题啊需要作进一步的检查,我是星期一三五在××医院门诊部坐诊,希望你尽快来找我,有病就要治,不能拖,而且最近我们医院推出××惠民活动,凡在此期间来我院检查就医的朋友,免费照什么光,药品享受九八折优惠。十个电台,八个讲性病,一个将肝炎,还有一个讲老年人保健品,每日如此,成为经久不衰的传统节目。
龚平和其他两个人根据收音机里面的指引找了一家医院,凭着学生证以八折优惠条件享受了割□□的服务,那段时间走路小心翼翼,双脚内扣,提臀屈膝,看见有人摆出猴子偷桃的招式,躲得比看见□□还要远。
在夜足够深的时候,调频收音机偶尔也会接收到来自地球其他地方的声音,但是这些声音一般坚持不了多久就会信号越来越弱噪音越来越大,最后时有时无直至被噪音淹没。
世界杯
关于教育部应不应该强行要求大学生学英语的争论一直都没有停息过。一天晚上,我做完英语阅读回到宿舍,刚进门就看见李超“啪”的把手中的英语四级词汇摔在桌上,气愤地说:“靠,我就不明白了,中国人为什么非学英语不可,我这辈子也没想着能出国,学了有个鸟用。”
黄神志一边打游戏头也不回:“哈哈哈,就是有鸟用,我们学的东西又有几个是有用的。”
林小华慢条斯理地说:“我还是觉得学点英语是必须的,现在中国跟世界其他地方的联系越来越密切,而英语又是国际普通话,与其他国家交流这是一个基本的工具啊。”
李超不屑地说:“那也不是每个人都会去跟别的国家交流啊,那怎么能逼着所有的人都要过四级呢,谁要出国谁要进外企,就让谁去考啊。”
林小华照旧不徐不疾地说:“其实每个人都不知道以后会不会用到英语,但是我觉得有充分的准备总是必要的,万一你有机会进外资,结果因为语言的问题失去机会,这多可惜啊。”
李超说:“你说的那些情况毕竟只是少数人,中国每年几百万毕业生,绝大部分还是在中国的企业工作吧,皓宇,你说对不对。”
我本来不想讨论这样的话题,见李超问起,便说:“我觉得普及英语是必要的,不管你将来出不出国进不进外企或者跟不跟外国人大打交道,但是各国人混居的趋势不可避免,中国人跟其他国家的交流不是哪几个人或者哪一群人的事情,而应该是全中国人的事情,如果连大学生都不具备这个基本的能力,我想我们跟国际社会的脱轨可能越来越严重。”
黄神志左手键盘右手鼠标忙个不停说:“不是有英语专业的那些人吗,其他人只要有翻译就行啊,每个人都去学,不是浪费时间浪费精力吗,有这时间不如学点别的东西啊。”
我说:“语言这个东西不是什么都能翻译过来的,尤其是一些专业性的东西。英语专业的人你让他翻译一本小说可能没问题,但是那些什么物理、化学、经济、金融之类的专业书籍,他们肯定无能为力,这些都要有专业基础才看得懂的。”
李超说:“我就觉得中国人太没骨气,我们的大学生必须得过英语四级才能拿毕业证,从来没听说过欧美国家的学生毕业要过中文几级。”
我不再言语。
这年六月份,有一项世界性的运动热闹非凡地拉开了序幕,那就是四年一度的全球足球盛典——世界杯。这一届日韩世界杯更是吸引了亿万的中国观众,因为中国队竟然出线了。国人都为自己能够生活在这一时期而感到无比庆幸,因为只要见过足球的人都明白中国国足出线的几率不会高于日全食。
世界杯期间,男生的逃课率呈直线上升趋势。学校食堂、餐厅、小卖部、面包房、冷饮店还有宿舍门卫房等等只要是有电视机的地方,都聚集着一堆一堆的学生。有些确实赶上没课的,更多的当然是逃课。逃课的学生都认为只有自己逃课,那么多人少一两个,几乎不会影响课堂的出勤率,老师应该不会察觉异常。结果大家都是一般心思,自己看球的时候希望别人上课,结果跑到小卖部那里一看,到处都是熟悉的面孔。那些人相视一惊,然后互相劝对方快去上课,老师肯定要点名了,因为仅此一处就碰到四五人,估计男生此刻基本都在电视机前。劝到最后,谁也说服不了谁,只得携手相让:一起看一起看。
老师其实也很苦恼,每天上课就见前几排坐着一些女生,四周点缀着寥寥可数几个男生,整个教室稀稀拉拉,在座人等似乎也是身在曹营心在汉,精神涣散。想以点名的方式来逼迫学生放弃足球返回课堂,但是发现法不责众,逃课的人多了,相互之间形成一种同仇敌忾视死如归的默契,连点名都不放在眼里,也只得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
中国队出场的那三场比赛,让国人的兴奋劲沸腾到了顶点,收视率之高恐怕史无前例。中国人向来乐观,尽管知道结局毫无悬念,还是满怀期待奇迹出现。在那三场比赛的同时,有课的学生,只要是男人的,全部逃课。我们为了多拉几个垫背的,连林小华那样一节课都不落的人都在我们的怂恿下一阵去阶梯教室看中国队踢哥斯达黎加。这一次世界杯可以说是中国足球史上的里程碑,自然意义非凡。如此一来,逃课的学生就为自己找到了一个无比高尚理直气壮的理由——为中国的体育事业呐喊助威,尽管这些伪球迷根本就不知道地球上还有一个叫做哥斯达黎加的国家。
说白了每个人的内心深处还是渴望逃课的,只是有些人苦于找不到一个说服自己的理由,有的人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