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的油藏-第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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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妈妈,我们为什么不回去?”
“妈妈做了错事?这是对妈妈的惩罚。”
“我也做错了吗?为什么也惩罚我?”
“没有,凌宇戈有一天会回去,成为了不起的大人物。凌宇戈会保护和拯救很多很多的人,把妈妈做错的事情都弥补过来。”
一根温柔的手指划过他的头发,那有些熟悉的安抚感觉让凌宇戈突然很想哭。混乱的记忆终于慢慢地稳定下来,凌宇戈想起了自己头部被撞击前的那一刻,他轻轻地睁开眼。
我不是做梦吧,还是看错了?他努力眨眨眼睛想看清楚来人,一点没看错,简凌正坐在旁边,目光焦灼地看着他。
(待续)
医院
“你有点轻微脑震荡,”看见凌宇戈睁开了眼睛,简凌又恢复了他一贯波澜不惊的表情,“我都叫你不要靠那么近了。”
后面这句话不说还好,一说出来,就好像给凌宇戈胸口塞了一把易燃品,他那火腾地一下就起来了,“你知道他们都说些什么?”凌宇戈几乎要从床上坐起来,激动地嚷道。
简凌伸出一只手按在他肩膀上,“叫你不要动,肋骨打着钢钉呢。”
“你干脆叫他们打死我算了!”凌宇戈嗓音黯哑地说,让简凌听着不自觉地感到心疼,“我从没想到,这些人居然是这样。”
火星上条件艰苦资源有限,那些犯了重罪的人为了生存异常团结一致,因为谁都知道,所有的利益相争带来的后果就是同归于尽。
“我不知道,是不是你们这些做环境保护的人都惯于鸡蛋里面挑骨头?”他带点悻悻地说。
简凌没有说话。
“今年杜尔塞勒公司被巨额罚款,因为碳排量超标!可笑,全球工业带来的环境恶果,却要算在石油开采的头上。”说到这里,凌宇戈开始义愤填膺了,“当年全球经济萧条的时候,都快饿死人了,也没见那些道德婊说一个字。倒是现在,就业率日渐升高,民众生活水平也提高,这些环境斗士就开始闹腾。”他看了一眼简凌,“我不是说你!”
最后这句带点孩子气的话差点让简凌失笑。
即使在三年前两人共事的时候,都是谈工作,从没有这样面对面地说过心事。凌宇戈气鼓鼓地半靠在病床上,翻着白眼看向天花板,那一刻就像个小孩子,在向父母讨要关注和疼爱。
“我给你看样东西,”简凌说着,将自己的手表卸了下来,放在凌宇戈面前的桌板上,在表盘上按动几下,一个二十公分见方的三维图在凌宇戈面前缓缓展开,“这是全球大气里二氧化碳含量的比对图。今年,就是制造业重新抬头的这一年,你看,含量徒然增高,已经达到了历史最高纪录。上一个纪录是三百万年前。”
继2017年美国率先退出“巴黎协议”以后,陆陆续续又有几十个国家退出,有的发表一点心虚的声明,有的干脆默不作声直接退出。到了杜尔塞勒公司打开地震采油这道缺口之后,再也没有人关心大气中二氧化碳的浓度问题。
不就是温室效应吗?这地球活了四十亿年,什么大风大浪没见过,何至于被一点二氧化碳就弄成生存危机了,大家想太多了。
“二氧化碳并不是最严重的问题,”简凌的话里饱含着深深的担忧,“我本来是叫你到我那里,给你看一个很重要的东西。”
“是什么?”简凌脸上的沉重似乎也感染了凌宇戈,他有点惴惴地问。
“就是地震采油成功之后,地壳内部的化学元素的含量变化非常剧烈。我听说约瑟夫要停止天幕的使用,事实上天幕的一大部分功能已经被关闭了。我找你,是想通过你和约瑟夫交涉一下,让天幕继续转下去,我可以帮助他申请到联合国的一些补贴。有的东西,虽然我不能肯定,但是直觉告诉我,很危险。”简凌有点犹豫要不要说实话,他是一个严谨的科研工作者,绝不会把没有证据的猜想拿出来乱说。
凌宇戈却非常聪明,“你是担心地球内部的油藏,其实是……”
“对!”简凌点点头,“我翻查了以前约瑟夫他们的论文报告,如果说石油的无机成因真的成立的话,那我们是要警惕了。凌宇戈,我有没有告诉过你,这个世界的产生,是一个偶然事件,也许一个极小的疏忽,就会要了他的命。”
凌宇戈沉默了一会儿,“我以前看过西西里岛那次事件的数据模拟,非常奇怪为什么一切正常的情况下,会有一个突变。”
“因为她的运气不好,”简凌回答,“如果她像你一样有足够的运气的话,那个突变不会出在当时。当然也可以说,她运气好,所以才没有酿成更大的祸端。从我们现在得到的数据显示,那次突变是一个偶然,但偶然里面蕴藏着必然,凌宇戈,逻辑上这样是说得通的,虽然我还没有证实,那就是,地震的能量正在把地壳慢慢变成石油。”
说到这里,凌宇戈打了一个冷战,“那么两害相权取其轻,我们该怎么选呢?”
简凌不说话了,好像对方给他出了一个很难回答的问题,半天他说,“其实怎么选都是错。”
凡人皆有一死,地球也一样。
“妈妈在火星的时候曾经对我说过,那是对她的惩罚,”凌宇戈深深地咽了口唾沫,艰难地开口,“她说这个惩罚来得一点都不冤枉。为什么?”
简凌正要接话,突然桌板上的手表轻轻地“嘀嘀”响了两声,他取过来看上面的信息,然后脸色一变。
“我要赶回中国,现在!”他站起来找外套。
“什么事?”凌宇戈似乎心里的话还没说完,不太想让他走,在地球上,除了面前这个人,还有人能听他说说真心话。
简凌踌躇了两秒钟,“我在爸爸的身上装了身体机能监测仪,会定时向我发情况。他现在很不好……他,坚持不肯换心脏。”说到这里,他有点犹豫地看着凌宇戈,“你愿意和我一起回去吗?他其实很惦记你。”
在看到简亦文的那一刹那,凌宇戈突然有些后悔,自己为什么脑袋一热就答应简凌跑了来。他觉得万分尴尬,不知道该怎么称呼对方。几十年横在心中的敌意,在见到父亲的一瞬间,就像见到阳光的雪花,立马烟消云散。
简亦文头发全部变成灰白色,整个人看上去干瘪瘦小,陷在医院的大床上,双眼无神地瞪着天花板。住院部每层只有一个真人护士,其他全都是人工智能操作,再加上高级病患楼层本来住院病人就少,所以显得空空荡荡,倍觉凄凉。
病痛早已抽干了简亦文所有的精力,现在的他看上去就像一尊有呼吸的石蜡雕像,但就在看到简凌兄弟走进来的那一刻,他的眼睛还是闪了一闪。
“爸,宇戈来看您了。”简凌走到他床前坐下,“心脏咱还是换了吧?”
简亦文面无表情地摇摇头,只是盯着凌宇戈的脸看。
“约瑟夫的项目进行得很顺利,”简凌不得不动用最后一个理由了,“他说照这趋势,再有一两年就可以向国际法庭提起申诉,把妈妈接回来。他还专门叫我转告您,让您保重些。”
简亦文将眼睛转回来看向简凌,眸子中闪过一道冷冷的光,“你去把我住院的箱子拿来。”他沉着嗓子吩咐儿子。
简凌从床底下拉出一个小小的老式随身行李箱,提起来放在桌子上。
“打开!”简亦文又说。
里面是几件竹纤维的换洗衣服,还有一些生活用品。简凌有点摸不着头脑。
简亦文示意他拿近一些,然后自己伸手翻开那些衣物,最底下,整整齐齐地叠着一张“皮”,一台穿戴式计算机。但是看上去样式有些老,没有现在使用的那么晶莹剔透和柔软,看上去像一件雨衣,上面还分布着若隐若现的细微线路,没有完全做隐藏处理。
简亦文伸出枯树枝一样的手指,轻轻地抚摸那张“皮”,“这是全世界第一台,”他说,“约瑟夫央求他爸爸买来,送给我们三个使用的。用它,我们计算出地球石油的储量和地壳内部各元素比例的关系,写成了那篇关于‘石油无机成因’的论文。约瑟夫其实应该是第一作者,但是不久以后他就回家接他父亲的班,所以把第一作者的位置让给了你们母亲。”
说这些话的时候,他的眼里闪着异样的光,似乎又变成了当年那个意气风发的博士生,他们三人组,连世界上最权威的专家都不放在眼里,执意写出了那篇震动全世界的论文。
“我和约瑟夫一开始都反对地震采油,”大概刚才那段话让他感觉累了,简亦文靠在枕头上休息了一会儿,才继续说,“但是他接了杜尔塞勒能源公司的班之后,我不知道为什么,性情大变,越来越像他的父亲。”
简亦文的语气里有很深的怀疑,“他变得越来越大胆,也许做商人和做学问是两种类型的存在。你们母亲却一直对地震采油有极浓厚的兴趣,为此我们争论过很多次,后来她竟然越过我向当时北海石油的董事会提出了申请。”
“而且,恐怕您还不知道吧,”简凌突然开口打断了父亲的话,“我在联合国环境署接任秘书,找到一份旧报告,是当年北海石油申请地震采油的,里面提到杜尔塞勒能源公司曾经注资这一项目,约瑟夫在背后怂恿了她。”
简亦文的脸色变得一片灰白,“我猜到了!”他喃喃地说,“我就猜到了!虽然约瑟夫坚持不肯承认,但是没有他的支持,你们母亲不至于胆大如此。”
凌宇戈的后背升上一股凉气。
听起来,好像是一盘很大的局,约瑟夫利用凌寒对他的信任,怂恿北海石油率先采用地震法采油,彻底断送掉这个强劲竞争对手,一跃成为石油化工行业的老大。至于被利用后的凌寒,没有一点价值,可以远远地送走,眼不见心不烦。
那么,他是怎么知道凌寒就一定会失败呢?
简亦文用手指着那张老式的“皮”,又接着说:“你们母亲在申请到项目之后,一直在用它。我还真是不习惯,所以很少用。我和约瑟夫有一阵已经形同陌路,之所以答应他继续留在北海石油供职,是因为我也想找出你们母亲的项目真实情况。可是他这个人,自从得了癌症,又慢慢和我联系多了起来,有时候我简直以为他是人格分裂的两个人。昨天他给我打电话,说你们母亲的事完全是受人利用,我追问他,他语焉不详。今天我再打电话给他,他竟然矢口否认。”
一口气说了这么多,简亦文有些喘。他身上的感应器轻轻的发出“嗡”的声响,一支针剂从病床侧面的小隔板中弹出,轻轻地扎进了他的胳膊。
“我其实早就怀疑约瑟夫是不是将自己的大脑复制过了,”简凌说,“没有他不敢干的。如果是复制的大脑,出现精神分裂的症状,我一点都不奇怪。”
“他可能不是复制大脑这么简单,”一直没说话的凌宇戈突然插嘴,“我一直感觉有两个约瑟夫的存在。”
一个行将就木,冷酷、阴鸷,但仍野心勃勃,另一个体格健壮,还稍许带着那么一点人情味。
他说出这句话,以为另外两个人会很吃惊,没想到简凌很冷静地回答道,“不是两个,是三个!”
(待续)
老板的秘密
伯纳德医生小心翼翼地把贴在约瑟夫全身肌肤上的那层“皮”揭了下来。旁边的屏幕上还残存着影像,几点绿色的荧光像鬼火一样闪动跳跃。
约瑟夫睁开眼睛,冷冰冰地直视对方,“伯纳德医生,我在听。”
医生伸手擦擦额头上因为紧张而渗出的细密汗珠,轻轻地喘了一口气,“我相信,你身上的癌细胞扩散已经被控制住了,接下来让这种状态稳定下来就行。”
“你是说,我痊愈了?”约瑟夫的诊台缓缓抬起。伯纳德医生将一张很大的手术单子盖住了病人□□的身躯。
“也不能算痊愈,只是控制住了。”伯纳德字斟句酌地回答。他心里真是怨念横飞啊。
约瑟夫不说话了,将头靠在后面,半合着两只眼睛,似乎在想什么心事。
我真是后悔没能给你及时毁尸灭迹,现在已经来不及了。
回想起给约瑟夫做大脑思维移植的那几天,一直觉得就是个噩梦,而且再也醒不过来。
就在约瑟夫被深度麻醉复制脑思维的七十二小时后,约瑟夫的眉心微微跳动,伯纳德大吃一惊,这时旁边一个电子声音响起,“镇静剂时效已过,样本神智逐渐恢复。”
伯纳德连忙把镜头转到另一个房间,那里的监控表示,另一位杜尔塞勒先生一切体征良好,也正在有苏醒的迹象。
简亦文的电话已经连续不断地拨了七十二小时,他被杜宅的电子管家告知,先生要有七十二小时的私人时间不便接电话。眼看着计数器上的数字一个一个变少,可视频上轻轻地嘀了一声,电话接通了。
杜尔塞勒睁开眼睛,“Fuck!”他咒骂了一句,“什么鬼?”
还没等伯纳德医生反应过来,杜尔塞勒已经从床上爬了起来,他揪掉身上的感应器,浑身□□,只挂着一件手术袍,在屋子里走了几个来回,“伯纳德!”他伸手拍拍医生的肩膀,“手艺不错,感觉和之前那位一个样,哈哈哈哈……”
他的笑声戛然而止,看着伯纳德医生额头上沁出来的汗珠和发抖的双手,“你怎么了?”
“砰!”卧室的门被推开,另一个全身□□的杜尔塞勒大踏步地走了进来。虽说是同一个人,但进来的那位明显更加身强力壮、肌肉发达。
“你们好!”裸男迈着两条粗壮的光腿,气势如虹地打招呼。他的四肢覆盖着一层细密的黑毛,胸口和□□的黑毛粗壮茂密得理直气壮,巨大的生殖器垂在两腿之间,带着一副睥睨天下的嚣张气焰。
身穿手术袍的杜尔塞勒有那么一瞬间的怔忡,差点张口就问,你他妈是谁。屋里显示来电的信号闪起。
裸男好像到了自己家那么熟稔,直接切入无视频语音,“喂,简奈特,我现在正忙,……感觉好极了,待会儿打回给你,就这样。”然后挂断。
两个约瑟夫。阿。杜尔塞勒,一个带着胜利的眼神,另一个带着迷惑的神情,同时看向伯纳德。
医生用双手捂住脸,发出一声无奈的长叹,真是怕什么来什么。
杜尔塞勒这座寓所,独占了这幢高级公寓的顶层和天台。伯纳德一边擦着脸上的汗水,一边收拾东西,一边偷偷地看两位杜老板在天台的封闭花园里抽烟谈判。这可真是人类历史上最知己知彼势均力敌的谈判,不知道原版的约瑟夫是否甘愿自我牺牲,让□□版继续他的事业。
伯纳德什么都听不见,只能看见两个几乎一模一样的背影,因为都披上了手术服,所以他也分不清哪个是哪个了。但是可以肯定的是,两位杜老板相谈甚欢,他甚至看见一个伸手拍了拍另外一个的肩膀,颇有大哥范儿。
几十分钟后,两位老板一前一后地进来了,“伯纳德,你可以回去了。余款我会打到你瑞士银行的账上,下半辈子你就等着数钱吧。”其中一位大大咧咧地说。
那啥,就完了?伯纳德看看两位,差点想开口说,“哪位允许我毁尸灭迹?”
“你想都不要想,”后面那位突然开口说话,感觉窥见了医生的内心,“我们都留下。等哪一天我癌症发作撑不下去了,约瑟夫会找你来,你知道该怎么办。”看来这位是原版。
伯纳德在心里默默地做个记号。他已经懒得和两位大总裁纠结法律问题了,就算是坐牢,想起瑞士银行户头里的数字,他就觉得只要不发配到火星去,坐牢也划算。
他本来可以沉默地等到原版的约瑟夫病发去世,可是作为一个医生,他又本能地出手治病,不肯袖手旁观。在所有死马当活马医的法子都试遍了之后,他发现,约瑟夫就是命硬,这不又挺过来了。
看上去正在合目养神的约瑟夫突然睁开了双眼,倒把医生吓了一跳,“行了,伯纳德医生,不要哭丧着脸了,这没什么大不了的!”
他从诊台上站了起来,“现在你可以回去了,继续管好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