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到明朝考科举-第10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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崔燮热血涌动,按了按胸口说:“你跟那几个杂剧班子的人还有来往吧?能不能寻着会写院本的人?这么好的故事,光只百姓们口口相传,有些浪费了,不如排个戏出来演演。”
崔良栋刚才叫他逼着长话短说,还以为他不爱听锦衣卫的故事,这一眨眼又听他说要把这故事写成戏本子,实在有点儿看不懂他要干什么了。
崔燮扫了他一眼,淡淡地说:“你讲的故事不成。等着,等我写个底本出来,你再去请人照着编戏。”等他看看硬盘里那些电影是怎么安排节奏、高潮,把这个故事扩写成个四折戏的大纲,叫人好好排演出来,给谢千户扬一扬名。
那位琵琶娘子也得改个人设——就设定成像貂蝉一样为了除害委身大盗的节义侠女,卧底同时跟办案的锦衣卫谈一段凄美的生死恋……
当然,这个主角用虚拟人物就行,谢千户就当个出场少、时髦值高的金大腿吧。
他寻思了半天,看崔良栋还在旁边站着,纳闷地看了他一眼:“你还站着做什么,这儿没别的事了。”
崔良栋张着嘴看了他半天,讷讷地说:“公子你都会写戏了?不愧是拜了翰林学士当老师的,你再出息出息,岂不是也要跟前朝的关白郑马四位大家一样了?”
离着关白郑马远着呢,他顶多就是个卖大纲给小说网站的扑街写手而已。正文不是还得找专业人士扩写么?
崔燮摇了摇头,淡然地说:“此事说着还为时尚早,且买几本院本来,等我先研究一阵子。”
崔良栋终于知道了该干什么,出去就奔着居安斋,要了全套宁献王与丘祭酒作的清贵院本。丘祭酒的戏一向不上座,宁献王的倒还活泼有趣,崔燮研究了一下剧本结构,就把精力投到了硬盘里那些经过广大人民群众目光校验的片子上。
他在家里研究艺术,在河南老家度假的陆先生也在研究艺术,推销的艺术。
像他这等小县城出身的举人,在一县里身份极高,到县衙打抽丰简直就是理所当然的事业。
这也是官场潜规则,他们乙榜举人也要攀年兄弟,叙交情,每个举人都是县令眼中的政绩和未来的官场僚友。这种下县的县令有时也就是举人出身,不过比他早一步迈入仕途,并不会觉得自己比他高明多少。
而且陆举人这还算是带着资金技术回乡推广教育的,简直能算个贵人。
崔燮一向没有拿铅笔牟利的打算,陆举人回乡时,是带着小启哥烧石墨笔芯的全套经验回来的,自己也在乡里投入银子,将烧出来的石墨笔芯无偿捐献给社学。
河南与北直隶差不多,地方又穷,学风又不盛,岂止不是什么科考大省,每年的三个秀才定额都能愁死知县和学官们。有了这石墨笔芯的技术,就能广传文字,虽不知能不能教出秀才举子,但至少能多几个寒家少年识字读书,他们也就多一分希望。
当地县令,也兼陆举人新认的年兄卢大人只听他说了一句“读书”,便不问其他,挑了最好的窑和老窑工帮他做事,烧出软硬、粗细不同的石墨笔。
烧好的拿到在城社的社学,发给师生们一试,果然有些用处:平日读书作文,用它抄写文章、打个草稿,果然能省不少墨水,也能省着毛笔笔尖。日积月累下来,自能给书生们减却许多银钱上的负担。
卢大人见事可行,便即写信给几个相识的县令共同推行,陆举人也到各县游走,拿着崔燮给他们印的《石墨吟集》和技术笔记,给当地工匠作技术指导。
几处县令共同把他举荐到了归德府,极言新笔的好处。
新来的严知府是正经的二榜进士出身,对举人自不如下面小县的举人官员那么亲切。再看陆先生那副尊容生得干瘦刻板,肤色也不甚白皙,神情气韵也不好,与人说话时又干又硬,既不亲切也不风趣,接见他时就也有些恹恹的。
陆举人是真名士,心中自有底蕴。讲到石墨笔芯的好处时,便拿出自己和同志、学生合著的石墨集,双手递到他面前,笑着说:“这是学生与几位年兄弟,和我做西宾时的东家弟子共作的诗集,还望大人指点一二。”
严大人之前就看过下面知县送的《石墨集》,只是没看完过。那书皮印得彩画斑斓的,看着倒不差,可连看了几首诗都是咏石墨的,配的画也是不怎么好看的中年书生,他就懒得再翻下去了。
如今当着陆举人的面,再怎么无聊也得给他个面子,笑呵呵地说:“陆举人这集子印得甚好。本官听说北直隶近年印得上好的彩版书,早前也曾见过些个,却都不如这本的彩图精细。”
陆举人笑道:“北直隶印彩图书最好的那家店铺的少东,正是我寄身那家少主人的义兄弟,也在我手下读书、学画,是以给我印书时比别人认真些。”
什么少东家的义兄弟,那印彩图最好的不是崔美人吗?就陆举人这副尊容,这老学究似的神情,怎么会和崔美人搭得上关系!
严大人嘴角噙笑,微微摇头,手下书页翻飞,不经意地翻到一页五言古诗上。他还没待换页,陆举人忽然轻咳一声,朝他倾了身子,指着那一页说:“这首诗正是学生那烧出石墨笔的弟子作的。他去年才学作诗,当时的笔致还十分稚嫩呢……”
哦……是这陆举人的学生。写的不好也是自然的。
严大人正要搜肠刮肚想些场面词,陆举人却又飞快地接了一句:“他学作诗的时候虽短,进益却快。学生回乡这两个月,他的天姿灵气竟入了翰院李宾之李学士的眼——前些日子收着他的家书,已是叫李学士收作入室弟子了。”
叫李学士……是那个李东阳李学士?那个茶陵派宗主的李学士?这个陆举人教出的学生,作诗竟能入得李学士的眼,莫不是他看诗的眼光过时了?!
严知府震惊不已,揉了揉眼,又把那首古风从头到尾读了几遍。读得越多,仿佛还真从里面读出了几分格调,不禁赞道:“果然是高古拙厚、不事雕琢之作,陆贤弟能教出这样的好学生,堪叫世人羡慕。这本集子我还得回去好生研读,还有贤弟说的那石墨笔……也不必在堂上谈了,我叫人在后堂摆宴,咱们边吃边说。”
第146章
前七子振起“诗必盛唐、文必秦汉”的大旗之前; 李东阳一直是海内文宗; 文名盖压十三省的大诗人。崔燮给陆举人的信里说了自己受李东阳赏识,要到学士门下读书学诗之事; 陆举人这些日子就和自己当了李东阳的学生一样亢奋。
李东阳看上了他的学生!还要教他作诗!
为什么?
还不是因为他的学生作诗作得有格局; 有深度; 有情趣,比如今这些只求工稳缛丽的台阁体超迈?
还不是他教得好!
陆举人酒后三爵; 给严知府念了李东阳在崔家壁上题的竹枝词; 两人赞叹了几句,又大谈起了教学经。他还拿了崔燮给崔衡出的考卷作例子; 精神奕奕地说:“学生就是要勤学苦练!我那学生自己早前虽不大做卷子; 给弟弟出题时; 岂有不过心的?他再是天赋高、过目不忘,也得凭着‘勤苦’二字才能出息!”
他这教育经可是经了太子和东宫讲官们认证,岂有不好的?
严知府听得津津有味,也赞同地说:“可不是要严抓!本府有时到府学讲课; 见那些学生一年进不了几次官学; 甚至有只来分一回丁祭胙肉就走的。那样不用心的学生; 纵岁科两试能考在一二等,到举试时又如何能过?”
他们府城学生虽然不敢比太子的课业,但也该没事出几道题考较学生。就是那请了假外出的,也该在请假的时候预留下题目,等他回来上交……
两人聊起教学来,真是越说越投契、越说越周密; 倒把他们文人本业的诗词酬唱忘到天外去了。
虽然陆举人心系教化,说到兴起能把诗词忘了,但不搞教化时,他还是很纯粹的一个才子诗人……
虽然不大风流,那也是才子诗人。
看了李东阳的竹枝词后,他自然也是诗兴大发,写了两首次韵的竹枝词回来。崔燮知道他心里仰慕李大才子,便把他回的两首诗抽出来,放学去跟李老师念书时,请老师顺便点评一下。
有评最好,没有也能说李东阳看过他的诗,算是全了陆举人的心愿了。
李老师也经常指点后辈学诗,除了崔燮这个弟子外,身边围着一群年轻诗人呢,也都肯替人家点拨修改。是以崔燮拿过去的诗他也认真看了,而后大笔删改,连次韵都改成了更灵活的依韵,将那诗改得面目全非。
但改过之后,诗中景致就更清晰许多,仿佛真能看见陆举人家乡细雨微凉,满目麦苗青青,农人在桑园麦田间劳作的画面。
李东阳还深通音律,清清嗓子,低低地给他唱了两句:“春尽田家(竹枝)郎未归(女儿),小池凉雨(竹枝)试絺衣(女儿)。园桑绿罢(竹枝)蚕初熟(女儿),野麦青时(竹枝)雉始飞(女儿)。”
写在纸上是一种感觉,唱出来就是另一种感觉了。
崔燮原先读着这诗只觉着是韵调稍活泼一点的、白描风景的古诗,听人唱出来,倒有一种婉转低回的情味,像是唱着小女儿的情思似的。
这诗也是唱的,曲也是唱的,李大佬会不会填曲子呢?他不觉凝神思索,怎么才能说动老师修改曲本,给自己的新戏刷层金漆。
李东阳兴致盎然地唱完了,回头见学生一脸沉思,以为他是觉得自己对这两首诗删改过剧,遂给他解释了一句:“和诗难,次韵尤难。若单为和诗依韵而伤了诗趣,则强和之不如不和。诗之趣不关义理,你那西席诗中典故义理太多,倒失了竹枝词的真趣,非大削大斫不能救。”
怎么改都行,陆先生能得他这样的大家删改诗作,估计也只有高兴的。
崔燮笑了笑,说道:“学生亦觉着先生改的诗更清丽动人,想来陆先生见了也该是喜欢的。学生只是于诗词一道懂得太少,也是头一次听先生唱竹枝词,心中大感意外,一时有些失神了。”
李东阳微笑道:“这有什么可意外的,古时的诗都能入曲而歌,后来诗曲失传才衍出了词,词失唱而后又有了曲……如今也只有吴越还有唱诗的了。我自来爱诗,也会一些吴越的曲调,只是唱得不大好,不是在你们这些弟子后辈面前也不肯献丑。”
崔燮连忙表扬他:“先生歌声悠扬动听,哪里不好!学生也是读过几年书,大小见过些世面的人,还不曾听说别人有会唱诗的——便连懂得诗词入曲的才子也只见过先生一人罢了!”
他这马屁拍得十分粗糙,李东阳本想笑他一声“你才见过几个人”,但转念一想,他还真是见过世面。不说皇上、太子,单就国子监的司业、祭酒,东宫属官、翰院词臣……他见过的人或许不多,却都是大明最顶尖儿的文人。
可这些最顶尖的文人里,论到诗词也确实是他自己为最佳,便是师弟杨一清、从王鏊手中抢了状元头衔的谢迁……也不及他。
这么看来,崔燮倒不是故意奉承他这个老师,只是实话实说罢了。
这实话才叫人听得顺耳,李老师一高兴,便问他:“你若喜欢,我也教你便是了。竹枝词曲调简单,唱着也顺口,几句间也就教会了。”
他倒是兴致勃勃地要教徒,奈何崔燮天生缺五音少六律,不是吟诗唱词的材料。若叫他讲如何调乐律,他也能把“凡乐,圜钟为宫,黄钟为角,太蔟为徵,姑洗为羽”之类相关的经书文字背得头头是道,但叫他唱起来……
在旁边小书房读书的小爷李兆先都听得受不住了,过来求李大人放过他。
大公子李兆先看着崔燮的脸,小脸儿上露出一派老成的神色,感叹道:“原以为师兄是小三元案首,写的文章气势奔涌,议论酣畅,也该是个擅诗词,会乐曲的风流人物,想不到师兄也会不擅音律……”
说不擅都是给他脸上贴金了。
李东阳轻轻呵斥了儿子一声:“这里岂有你说话的地方!小小年纪,竟指摘起师兄了?还不快回去把今日的文章作完,不然叫你师兄给你出一套卷子做!”
李兆先听他爹讲过崔燮把弟弟关在家里做题,把不学无数的浪荡子管教成了只会读书的书呆子的故事;更听过宫中太子如何读书不倦,日日做题自察的懿行。听到“卷子”二字,顿时全身皮肉一紧,生怕这种惨事真落到自己身上,连忙闭了嘴离开了。
李东阳一向以这个资质超过自己的儿子为傲,尽管这孩子说话不大讲究,他也舍不得多责备几句。可又怕崔燮叫小孩子这么说着,脸面上过不去,便安慰了一声:“作诗时只要心中有乐曲,度其音节和拍便可,不一定要自己能唱。你且把这节拍曲调记下,作竹枝词时按着乐调填词,自能作好。回头我再教你乐律——”
崔燮其实压根儿不在意师弟嫌弃他跑调。
上辈子他唱歌比现在强些,也是从北京能跑到河北省的,也常叫同学们笑话。如今不过是又从河北跑到了拉萨,反正远一点儿近一点儿都是跑,今人笑古人笑都是笑,又不是什么歌手忽然不能唱了,算是个大打击。他本来也叫人嘲惯了,不怎么把小师弟一句大实话放在心上。
他轻轻一笑,点了点头:“这也是要天赋才能学好的,岂能人人都会呢?先生浸淫诗词多年,必然深通乐律,想来也是该精通曲律的了?学生这些日子听下人说外头出了个绝佳的侠义故事,正想请人编成杂剧,若先生能指点一二,定能将其改作名垂千古的佳剧了!”
李东阳本想拒绝,但儿子刚嘲讽过崔燮不通音律,虽说这学生大度不计较,可当老师的也得一碗水端平,给他点儿补偿。他迟疑了一下,便问:“什么杂剧?我倒不大通曲律,你们国学的丘祭酒不是擅作北曲么,何不求他指点?”
丘祭酒那借着大IP改编的剧在园子里演时还没人看呢,崔燮自己写的剧本大纲,若叫他改,改出来的恐怕又是一出没人爱看的主旋律剧。
崔燮不好说祭酒水平不行,只能说:“祭酒大人公务繁忙,哪有工夫给我一个小小的学生改杂剧呢?咱们师徒就如父子一般,我不好麻烦别人,求老师帮我改不是理所当然的吗?”
按着亲疏里外,也果然该这么找。
李老师虽然不搞杂剧,但才学冠世,给他改改戏词倒不难。因便含笑问他:“你那戏讲的是什么,写出来了吗?若真是好,我便看着给你改改——便我不常作曲子词,找几个作得好的大家帮你改也不难。”
这就是答应了!崔燮眼中一亮,笑着说:“学生也只是听那故事好,打算请人编写,还没理出头绪来。若能得先生指点一二,将这故事改一改,只怕编成杂剧就更好看了!”
他清了清嗓子,说道:“这个故事是从一位节烈的奇女子讲起,她是个弹琵琶的,故此学生以为,这部杂剧可以叫作《王三娘琵琶记》。”
他们国学祭酒的《伍伦全备记》都是脱胎自《琵琶记》,他这个故事蹭蹭剧名,也不算什么大错。何况他虽然觉着谢千户和他手下的锦衣卫都是好人,可也深知大明朝锦衣卫都是什么名声的。排这样的剧,观众不可能像后世,听说“飞鱼服”“绣春刀”就觉着帅气,倒十分有可能叫名字吓跑。但若是以女性化的剧名字为噱头,像《莺莺传》《霍小玉传》《紫钗记》什么的,反而会引来更多人看。
起码看个美人儿啊!
所以他的新故事其实是个大女主戏,王妈妈家那位三娘子彻底给他换了个人设,变成了官宦千金王窈娘。
王窈娘之父本是一地小官,某年押解上贡天子的贡品进京。中途贡品被黑衣盗偷窃,其父亲失职被流放,因病死于途中。后王母听到这消息,也一恸而亡。王窈娘心痛父母惨死,又听说黑衣盗进了京城,便决心抛家舍业为父报仇。
她变卖家产安葬父母,靠弹琵琶一路乞讨进京,中途遇上了巡察京师治安的锦衣卫校尉封云。
年轻俊美的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