拉手-第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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班里一阵寂静，没人敢说话。田亮把周围卷子捡捡，往桌子上一摔，一屁股坐下。
英语老师是个明白人，知道多半有人看田亮不顺眼，是班里熟人动手，于是说道：“谁拿了书，主动还了，这事就了了，别等到监控录像查出来，闹大了，对你没好处。行了行了，快点拿出课本，准备上课。田亮，你先看我的书。别着急，一定能给你找回来。”
“谢谢老师。”田亮压下气性，接过老师递过来的书。
吴瑜下课就带田亮去找了班主任，教导主任正巧也在一旁。
“老师，就是这么回事。”把事情来龙去脉一说。
“田亮，你可真会给我找事。”班主任没好气。
教导主任听了，安慰道：“也不是这孩子的错。没了书怎么上课，走，我带你去查查今天中午的监控。”
“是本班的。”教导主任说道，“进班之后熟门熟路，直接朝着你的座位去了。”
小偷还算聪明。戴了头套，穿了新鞋，校服里套了别的衣服。身材中等，看不出来是谁。鞋也是十几块的便宜鞋。
“这里可以放大一下吗？”田亮说道，“看一下他的手。”
学校的监控算是一大笔开支。放大后每个人在写什么字都能看清，这点当然不在话下。
田亮脸盲但是认手最准。看完，二话不说回班里了。
“老师，我怕他冲动，麻烦您继续找一下这人是谁。”吴瑜心觉不妙，说完就跑着回到班里。
田亮正一脸阴沉地挨个看手。
等看到班里出名的老实人林缘的手时，吴瑜眼皮一跳，果然田亮冲过去，直接接着一个人揪住了林缘的领子：“说！为什么偷我的书？”
林缘的同桌吓得够呛，看田亮神色凶狠，不敢冒头，却劝道：“你搞错了吧？林缘那么老实怎么可能……”
“我真没有……”林缘都要哭了，“不是我偷的……”
“你说不是你，好啊。谁帮我搜搜他的桌子里面？看看到底有没有我的书？！”
“你这是诬陷！凭什么搜我的桌子！”林缘倒是不哭了，可怜巴巴，义愤填膺，“你们难道还不信我，要助纣为虐吗？”
有人于心不忍劝道：“都是同学……何必为难他。”
“是啊，我和林缘以前就是同学，他一直很老实的。”
“你在监控里看到他的脸了吗？班长？你也看了吧？有看到林缘吗？不能因为一个手就给他定罪吧？”
形势简直是一边倒，林缘在班里老实，人缘还是不错的。
“你们说他不是，敢打保票吗？！”田亮笑了，刻板印象总会让人判断有所偏向。
“那你也不能这么欺负他！”
“谢谢，谢谢大家。”林缘眼眶湿润，“我没想到能有那么多人站在真理的一面。”
吴瑜这时插了一句话：“他桌子里怎么有两本物理书？”
“不可能！我早就……”
“怎么不可能”田亮拽着林缘的领子问道，“你早就……早就什么了？把历史书扔掉了吗？”
林缘自知失言，却一下子失了信任。刚才说的话也仿佛在打大家的脸。
林缘的同桌冷下脸，把林缘桌子里的书一本一本拿出来：“物理、化学、数学有重的。”
旁人翻开书的第一页，那里的署名已经被撕掉。
“这是我在书店里买的二手书！我抄笔记用的！”
“是嘛？”田亮仿佛听见天底下最大的笑话，“那你扔错了。理科除了勾定义，我从来没写过笔记。”
林缘的同桌翻开书，正如田亮所说，书基本是白的。林缘面如死灰。
“田亮，等老师来吧。”吴瑜劝说道，“你若是动手，那就是你的错了。”
田亮松开他，把那几本自己的书拿走，不欲再做纠缠。没想林缘够狠，松开钳制后，大声喊着对不起，自己一个脑袋往桌子上砸，当场昏迷。场面陷入一片混乱。班主任和教导主任到场，就见到林缘昏迷的场面。
“叫120！”
“田亮，你出来一下。”教导主任把他叫到一旁。快上课了，走廊里人很少。
“怎么回事？”
“我把他揪出来，本来不认账，物证都找到了，可能羞愧难当，想要自我了断。”
“没事了，你回去上课吧。”教导主任意外好说话。
田亮走进教室的时候，正看到吴瑜指挥几个男生架着人往校医诊室出来。侧身让过，走进教室。这事是被彻底闹大了。
傍晚田亮被叫到班主任办公室。
林缘哭红着眼睛坐在一旁。
“田亮来了。说吧。”班主任说道。
“对不起，我是一时鬼迷心窍了，妒忌你考得很好，偷了你的书。真的，真的，很对不起。”林缘的道歉在田亮看来没什么诚意。
“说完了吗？”
“啊？”
“我其他那几本书，你怎么赔我？”
“我会从学校再给你买的。”
“笔记怎么办？”
“我给你抄。”
“不用，你那字我也看不上。”田亮转向班主任，“我可以走了吗？”
“同学之间有磕磕碰碰再所难免，但更重要的是同学之间的和睦相处。”
“对，你能原谅我吗？”
“能。”田亮意思意思说道。
“那你们握个手吧。”班主任自作聪明。
田亮看着林缘的手，额头青筋暴起：“抱歉，我做不到。”上辈子她忍得已经够多了。
上辈子那个偷书的人当着她的面给她看自己的语文书，她看到那本书上贴着她原本书上贴着的笔记，当她质问小贼的时候，那个小贼竟然说那是她姐给她写的。重来一世，有很多忍一忍就能过去的事，他反倒是不愿意忍了。这种糟糕的人情，不做也罢。
“田亮……”
“班主任，我知道这样打断您很不礼貌。拒绝握手，显得我是坏人。但是林缘，别以为你今天耍了个把戏，就能随便了了这码事了。我很尊重班主任您说的‘同学之间和睦友好’这句话，但这事是谁挑起的，我不用多说吧，你看我上成绩不爽就偷书，那是你的问题，不能因为你自己搞得头上挂彩，就免去一切罪责吧？那可是自杀的待遇。林缘你别以为你的心机没人看见，装前额看着严重，实际上睡一觉养养伤，那就半点问题没有。班主任你连检讨都给他免了，就这么一个简单的道歉作为惩罚，未免过于偏心。林缘，你想让我原谅你，很简单，主动承担过错，爷们一点，接下警告的处分，反正过年不可以消掉吗？我听不到你的处分，就不要跟我提原谅二字。最后奉劝你一句，成绩永远不等于天赋加努力，别那么幼稚。”田亮转身走了，走到门外撞到了吴瑜，“你怎么也在？”
“我刚从教导主任那里出来。”吴瑜看着田亮风风火火就知道事情搞砸了，“林缘什么处罚？”
“别提了，来气。”田亮苦笑，“我算是惹上一个小人。这两天得小心点别喝口水就驾鹤西去了。”
这一周风声鹤唳，田亮翻出行李中，以前田亮带着的防身指虎，揣在兜里，寸步不离身体，可却没等来所谓的报复。林缘那副可怜巴巴装白莲的样子他看着就恶心，这几天林缘又一直在午饭时候堵他，他连吃饭都没吃好。
有邻桌的打趣说这是看见一对闹别扭了。吴瑜当场噎了林缘不住的道歉一句话：“你有心堵人道歉，怎么一句不提你当初偷他书的事？”林缘丢人丢大发了。
又是周五，田亮和吴瑜一起回家，往学校附近的公交车站走着。
“今晚想吃什么？”田亮问道。
“肉多一点。今天中午吃得太素。”
“前面怎么了？”田亮望见前有仨个人围了一个人。
“是混混。”吴瑜说道，“围的人穿的是三中校服。”
看那学生没有生命危险，两人打算本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理绕开。没想到那三个混混见他们两个过来，就盯上他们了，拿着手机嘀嘀咕咕。然后不管围住的那个学生，反倒朝着田亮和吴瑜走过来。
“听说你欺负同学？就让老子今天替被你欺负的同学出口气！”那混混头子说的是田亮，“不相干的人还不赶紧滚！”这话是指吴瑜了。吴瑜拍拍田亮肩膀，给了他一个眼神，走到了那个三中学生旁边。
”你们是替林缘来的？”田亮已经心中有数。
“哼哼！敢动我们吼头帮林哥的堂弟，你也不撒泡尿照照自己是什么样子！”
“你看我细胳膊细腿，怎么可能欺负林哥的堂弟呢？这肯定是有什么误会。”田亮看到三个混混已经走过来要把他围住。
“说得也对，我看你也不像是能动了我们林哥堂弟的，就怪你这碎嘴诋毁我们林哥的人，现在后悔也晚了！”田亮余光瞥到三中学生向着警局方向跑去，看到吴瑜跑过来，心思大定。
“那我也与各位没什么好说的了。”田亮揣在口袋中的手套上指虎，朝着身后的混混的胃部猛挥过去。他身体矮，一猫身就躲过了其他混混的拳头。
吴瑜正好赶到，脱下书包一甩，砸在那个领头混混的腰上。一手握着带钝头的强光手电加入了战局。
田亮击中的混混捂着胃部连连后退，另外一个又凑上来，挥着拳头要打田亮的脸。田亮闪身避过，抡起拳头，想要故技重施，但那个混混早有所防备，一下躲开，单手抓住了田亮的手腕。
吴瑜手握手电，朝着混混头头的头部打去，却被胳膊一下拦下，红了一片，却没造成任何实质性的上海，吴瑜一击不成，再动手就更难了。
二对三，很不妙。　　　　　　　　　　　　　　　　　　　　　　　　
作者有话要说：成绩永远不等于天赋加努力，还有除此之外的很多因素，比如学习方法、学习环境、学习内容、指导老师等等等等，能够不再二维地看待成绩，大概是一个人成熟的开始。
出自哪里记不清啦，觉得很有道理，在这里放一下。
此章过渡走了一个支线，下章走主线。


第11章　有“熟人”（上）
一队民警在那个之前被欺负的三中同学的带领下及时赶到，成功救下了两人，制服了混混。
田亮基本没什么大碍，有指虎护身，被他打到的才是真正要担心的，他自己身上有点磕磕碰碰的淤青，过一阵子就能消掉。吴瑜相对来说可就不一样了，他替田亮挡下一击，现在板着脸，护着胳膊不说话。田亮看到他胳膊青紫了一大片，根本就碰不得。可能骨折了，得尽快拍个片子看看。
田亮皱眉，心里酸疼，若不是他让对方抓住破绽，差点被打到肚子，吴瑜本就不必受伤。他扶着吴瑜往座位走：“不要这样了。”
吴瑜强行咬着牙忍着剧痛，估计是伤到骨头了，故作轻松说道：“要是换了我，你也得替我挡啊。好兄弟，两肋插刀。”
田亮听了这话，强行撑起的笑脸像是在哭：“那是。咱俩谁和谁。”
几个民警把混混押走了，不知道去了什么地方，边上一个民警姐姐递给三人各一杯热茶水，三人接过来。
“没想到这儿的茶这么好喝。”吴瑜想借着这机会，打听一下随后的安排。
“要喝茶随便来，”刚才带队来的那位民警大哥走到三人面前，说道：“小朋友们很勇敢，但是也希望你们以后不要这样莽撞了。对方手里没刀，是你们运气好。下次就说不准了。”
“警察大哥说的是，”田亮接过话头，打听道，“麻烦您了，都快下班了还忙前忙后的。我朋友可能骨折了，请问什么时候能走？”
“别着急，说明一下情况，验伤做一下，做个记录你们就能走了。”民警大哥很和善，“小张！小张在吗？稍等一下，可能临时有任务……”
三中那个被他们俩意外救下的学生一直盯着吴瑜的胳膊出神，吓傻了。
“别看了，不疼。”吴瑜把重伤的胳膊用身体挡住。
田亮挑破吴瑜拙劣的谎言：“别逗了，哪能不疼。你别傻站着，去给他找找冰袋。”
冰袋还没找来，却等来一个大腹便便、打着领带的老民警：“请过来，说明一下事情发生情况。谁先来？”
吴瑜皱眉与田亮对视，他觉得有点不对劲；“请问刚才那位民警大哥呢？”
“他临时让局长叫去了。赶紧吧，快下班了。”老民警话语间带着不耐烦。
“我先来。你在外面坐一下，等我出来。”田亮跟着老民警走了。
屋子里面很亮，有一张桌子，田亮走到桌前的凳子坐下，桌子后有两张椅子，但只有老民警一个人。
老民警提笔准备记录，挑挑眉毛示意田亮：“开始交待吧。”
“能不能再叫一个人过来？”田亮瞧见他打算一个人给他记录，觉得愈发不对，“应该至少有两人在场吧？”
老民警抬眼瞧了他一眼，切了一声：“年纪不大，懂的挺多。”
老民警撂下笔，开门倚着门框，叫道：“小刘？小刘！过来，做个记录。”
“成了吧？”老警察拖着步子，坐回椅子上。不一会儿进来一个瘦瘦高高的男青年，步伐毫不拖沓，看起来像是新入职的，很年轻。但那青年从进来后就没看他一眼，反而是一脸讨好地跟老民警打招呼：“薛老，您叫我。”然后主动拿过笔准备记录。
“成。”田亮啧啧嘴。这小刘多半是和老民警一伙的，说一不二的小跟班。但是形式上全都走到，他也不能挑刺。
“交待吧。”老民警主导者问话。
田亮以非常平和的语速叙述了全部案发内容，期间老民警有发问，但小刘自进来之后，一直低着头写写写，也不知道记上没有。
“我说完了，还有什么问题吗？刘小警官和……薛老警官？”
“你过来按个手印。”小刘低着头开口道。
田亮想要把纸离自己近点仔细看看，却被小刘警官按住了：“怎么了？我不能看一遍吗？”脸上带着诧异。
小刘看着他的眼神却像是见了鬼，在这么近的距离下，他能看到小刘脑门上冒出的冷汗，以及对方微微颤抖的手，以及身体微微后退的姿势。他在怕他。田亮从未见过有人会在第一次见面就怕他。
“Jesse？”惊疑不定的小刘问出了一个名字。田亮的瞳孔一缩，连接这个名字的数段记忆被激活，挑战的田亮岌岌可危的三观。Jesse算是圈里的假名。
小刘他是陆刑送给Jesse的出师礼物之一。惹了哪家人想不起来了，兜兜转转送到了陆刑这里，就是盼着被折磨死，但好在他逃过一劫，被对Jesse避之不及的陆刑转送给了Jesse转移注意力，Jesse那时生气，对送上门的出气筒没少撒火。后来那阵子歇了气，又找到陆刑才渐渐把人忘了，成了他身边的小跟班John。田亮怀疑他可能有创伤后应激障碍，之前在Jesse身边总是呆呆的，没了现在的机灵劲。
田亮手上松了力道：“是John，好久不见，你怎么到这来了。”既然是熟人，不妨搭句话。
“你入院后，我本来是想去找你的，但是陆先生他……”小刘的紧张过后，却身体前倾，又靠近了田亮。
现在小刘不太对，紧张害怕可以理解，但他怎么又一副激动地样子？还急于解释自己没有主动离开他，是为什么？Jesse那天压根没记得有他这么一号人。果然变态是会传染的，竟然喜欢上了他。
田亮实际不是很清楚那段过去，清晰的记忆是那些血淋淋的“享乐过程”，有关事情发展的记忆十分模糊，只能从陆刑的话中判断出自己作为患者入院。无论如何，当务之急是安抚小刘，他说道：“没事。我现在病已经好了。现在在这边上学。”
小刘不顾旁边老民警的臭脸，主动提议道：“你现在住哪里？我下班后开车送你回去吧。”
“不用不用，我同学还在等，能签字了吗？”田亮敲敲压在小刘手下的纸。
小刘把纸拿回来，二话不说撕了：“我给你重写一份。”
“小刘！怎么回事？”老民警坐不住了，小刘往日都是他的人，说一不二，他都准备把闺女介绍给这个年轻人了，今天小刘不知道脑子哪根弦搭错了，竟然公然违背他的指示。
“薛老，您放心，我记得事情细节。”小刘行云流水，很快写好，田亮瞧着没什么问题，利落地签字，压上手印，不吝啬露出一个笑脸。小刘有些受宠若惊，纸都没拿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