谋士当自强-第2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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迟疑之色霎时消去,老鸨掩面笑道:“多谢郭公子体谅我们红香,您楼上请。”
上楼落座,因为底下奏乐的不是自己想看的人,郭伟神情有些恹恹,跟随的小厮见了,欠身说道:“少爷,我感觉有点不对劲。”
“哪不对劲了。”郭伟喝了口酒。
“为什么刚才那老鸨一直阻止少爷去看红香。”
“人不都说了吗,是红香生病才不愿意见人。”
“可是什么病需要养上这么多天,女儿家心思柔弱,若真的喜欢少爷,恐怕早忍不住与少爷见面,得到心爱之人的宽慰。”
郭伟一听,皱起眉头摆了摆手:“你不过是刚近日进府的奴才,凭的揣测主人家的心意,红香是什么样的人,本少心里有数。”
“可是少爷…。。”
“我说住嘴。”
“是……”小厮敛眉收声。
虽然这么说,但郭伟心中也觉得有些不对劲,连带着曲子也听不进耳里,正郁闷着要不要离开,忽听小厮一声轻喊:“少爷,那不是昨天冲撞过你的陈公子吗?”
“陈水生?”郭伟冷笑起身,不过今天没有和人争吵的心情,只是顺着小厮的视线往下看,“他来这里是常事,有什么好……”声音戛然而止。
小厮在一旁赞道:“陈公子身边的那位姑娘可真好看。”
好半天没听到郭伟的声音,小厮疑惑回头,只见郭伟捏拳咬牙,眼里几乎要蹿出火来。
“少爷?少爷你等等——”小厮焦急地拉住了郭伟的手,“少爷你拿凳子干什么?”
“今日我不打死这个姓陈的,我他娘的就不姓郭!”
郭伟一脚踹开了小厮,气势汹汹地要往那边冲,小厮几下爬起,抱住郭伟的大腿:“可是少爷,这里这么多人,要是陈公子被打出了什么事,你要脱身就难了啊!”
“…。。你说得对,不能来明的。”郭伟停了下来,将凳子扔在一边,再次看向楼下那人的目光中含带阴毒,“陈水生,敢抢我郭伟的女人,你给我等着瞧!”
趴跪在地下的小厮看似松了口气,郭伟见,换上笑脸要将他拉起:“对了,过会你去帮我买点东西。”
借力起身的小厮惶恐应是,垂眸的一瞬间,眼中不留痕迹地闪过一抹暗色。
“舅舅近日怎么样,病可好些了?”
郭大户抚着胡须笑道:“哈哈,不过是一点小风寒,现在好多了,亏你一直惦记着,还带了这么多补品。”
徐君逸也笑:“舅舅说笑了,您是我的舅舅,除了母亲,就您嘴疼爱,小侄怎能不放在心上。”
“不能这么说。”郭大户道,“你爹那……”
只是郭大户的话音还未落地,侍从就连滚带爬地跑了进来:“老爷,老爷,大事不好了!少爷他被官兵给带走了!”
“什么!?”
徐君逸最先反应过来,扶住不稳的郭大户:“舅舅,您先别急,我马上去问问我爹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郭大户点头,拍了拍徐君逸的手臂,只是胸口依旧剧烈起伏不停。
等到徐君逸安抚好郭大户,匆匆赶回自己家的时候,却听侍从说徐真有言不愿见他,一时间满头雾水,他找人打听了情况,原来是郭伟差人给陈水生的马下药,陈水生上马后没一会就被甩了下来,头磕在尖石头上,当场猝死,官兵找上药铺,顺藤摸瓜找到了郭伟。
得知这个消息的时候,徐君逸第一反应是不信,郭伟若想害人,不可能不将后续处理好,又想到郭伟杀了人,碰上自己那个大公无私的爹,此关怕是难过,又连忙急急忙忙地跑回了家,刚巧看到徐真在和自己同父异母的弟弟说些什么。
徐君逸也顾不上对弟弟的厌恶,想要上前向徐真求情,谁想到徐真看到他后直接一皱眉,转身走了。
“爹——”
“大少爷。”侍从将人拦下,“老爷说了,若你想要为郭少爷求情,他就不再也认你这个儿子。”
徐君逸的双手缓缓垂下,看着徐真和弟弟离开的背影,如临寒渊。
等徐君逸一脸茫然地去了郭大户家中,看见同样找人问了事情经过,面对着他眼露期颐和焦急的郭大户时,突然发现自己有点难以开口。
“贤侄……怎么样了?我清楚伟儿的性子,他再混账也不可能做出杀。人的糊涂事啊!这里面一定有内情,贤侄,贤侄……。你爹到底怎么说的,是不是要重审此案?”
徐君逸心口晦涩:“我爹他…。。”
看着徐君逸的表情,郭大户似乎明白了什么,抓着徐君逸的手愈发的紧:“贤侄,你说话啊!”
“舅舅!”徐君逸大声一喊,声音又渐渐弱了下去,“我爹不愿见我,陈大户怒极,亲自找上门,现在事情已经落锤,郭哥被判斩首示众,行刑时间就定在明日午时。”
郭大户眼前一黑,抚着胸口,身体摇摇欲坠起来。
“舅舅!”徐君逸忙将郭大户扶住。
郭大户有气无力地看着徐君逸,面容灰败:“逸儿,你知道,我们郭家只剩这一根独苗苗了,他…。他可是我的命根子啊…。。”
“……舅舅,没事。”徐君逸咬住下唇,狠声道,“既然我爹那行不通,那么我们就派人劫法场!”
秦策找到楚淮青的时候,楚淮青的面前正站着一人,观其面容,正是之前伴随郭伟身边的小厮。
“多谢楚大夫的指教,让小民得以报家妹枉死之仇。”
那人说着便要跪下,被楚淮青拦了下来:“郭伟此次必死无疑,既然你大仇得报,今后便安心过活,莫让泉下亲人忧心。”
擦去眼角泪水,那人欠身,重重地道了一声是。
看着那人远去,楚淮青深吸了一口气,猛不丁见到了秦策的身影,问道:“可是徐君逸准备劫法场?”
秦策笑道:“先生料事如神,在青州安插的探子传来消息,徐君逸昨日出城,去了附近的山寨,想必就是在筹划这事。”
楚淮青点头,笑了笑:“现在只用等这消息传到赵世杰耳里,这件事情,便算是尘埃落定了。”
劫法场的那一天,爱子心切的郭大户执意要到现场,徐君逸拗不过他,只好答应了下来,只是心里有一种不祥的预感,迟迟压不下去。
“吉时已到,行——刑——!”
站在人群之中的郭大户攥紧了徐君逸的手,徐君逸连忙向隐在一旁的山贼使了个眼色,领头的点了点头,骑着马率领众山贼冲了过来。
霎时间人群惊呼起来,如鸟兽散,徐君逸将郭大户扯到一边,眼看着事情就要办成,突然不知道从哪出来了一伙官兵,将山贼给团团围住。
接到有人传报,此时果然见到了徐君逸的身影,徐真怒喊道:“把他们给我拿下!”
“是!”
山贼们来不及想是不是徐君逸出卖他们,一看没有退路,便提起刀拼死相搏,围观百姓一看见了血,惊慌之下竟不知道该跑向那里,场面一时更加混乱。
“伟儿——”看见郭伟被马蹄踩中,郭大户眼睛都要瞪出来了,急忙上前。
“舅舅,别过去!”
徐君逸的阻止声终是晚了一步,官兵落下的刀被山贼闪过,直接劈到了郭大户的身上,郭大户发出一声惨叫,栽倒在地,瞬间没了气。
“舅舅,舅舅!”
山贼虽然凶悍,但官兵人数众多,很快控制住了场面,看见被徐君逸抱在怀里,死去了的郭大户,徐真不忍地偏过头,摆手道:“把这个逆子给我带回去,关进牢房,等我清楚了事情原委,再来处置。”
徐君逸被官兵钳制住,没有挣扎,只是在被带走的时候抬起了眼,怨恨地看着徐真:“是你,都是你!如果你愿意见我,我舅舅就不会死,你这个杀人凶手——!”
“还不快把他带走!”
作者有话要说:好想要个专门捉错字的小天使,自己捉好累,转眼就找不到(咯‘)
云城先去更小短篇,这篇如果还有时间就加更_(:з)∠)_
加更会涨作收吧~?o(* ̄▽ ̄*)ブ
第五十二章
探查徐君逸的所作所为并不需要太费时间,徐真甚至没有动刑,那帮山贼就不打自招,一囫囵地将徐君逸如何找上他们,如何委托他们劫法场的事给说了出来。
哪怕先前透露风声的人已经说了一遍,徐真还是不免大动肝火,杖了徐君逸三十大板,又关了整整两天,才让人给放出来,让他闭门思过。
徐君逸历来是个被娇惯的主,板子挨过之后就去了半条命,两天关押出来后基本就只剩下了一口气,徐君逸的亲母郭氏在徐真门前苦苦哀求了两天也不见徐真松口,本就心力憔悴,见到儿子的这番惨象,失去亲弟弟的悲悸一同压上心头,当场就厥了过去,人事不知。
悠悠转醒的徐君逸还没从失去舅舅的痛苦中走出来,又得知郭氏昏过去的消息,满满的愧疚充斥胸腔,让他直接啜泣出声。
如果不是他找来那伙山贼,兴许舅舅就不会死,娘也不会遭受丧弟之痛,更不必忧心他的安危而昏倒。疼痛与哀伤交加,徐君逸的头脑不甚清晰,想着想着,心里又腾升起了一股恨意,恨徐真的无情,恨徐真的冷漠与大公无私,恨徐真为什么是他的爹!
这股恨意久不散去,并在徐君逸的脑子里愈演愈烈,逐渐占据了所有。
就在此时,小厮推开门鬼鬼祟祟地走了进来,手里还拿着一封信,生怕别人听见了似的,凑在徐君逸跟前轻声道:“少爷,又是那个人的信。”
徐君逸没来由地很快想起了寄信的人。
几天前他曾接到过一封信,只是信中的内容让他觉得简直是滑天下之大稽,他再与自己的爹不对付,也不会冒着丧命的风险去做这等大逆不道的事,但此时的他沉默良久后,却缓缓开了口:“把它给我。”
声线晦涩,充满了疯狂。
“老幺!那姓徐的给我们回信了!”
曾平跑到大厅,没注意旁边的曾梁,径直将信递给了赵世杰:“信中都说了,他愿意与我们里应外合。”
曾梁眯了眯眼,将酒杯放下,看向赵世杰,赵世杰将要打开信的动作一顿,额上竟不知不觉地渗出了冷汗,他将信交给曾梁,像是全然不知地嬉笑道:“老大先看。”
曾梁这才冷哼一声,将信给打开。
“既然徐君逸已经同意,那我们的计划就照常下去,过程怎么做,还是由你来安排。”曾梁对赵世杰说道。
“是,老大。”
对赵世杰表现出来的恭敬满意地点点头,曾梁又斜了一眼傻傻愣愣的曾平,负手离开。
曾平想要挽留的话咽回了肚子里,看着沉默擦汗的赵世杰:“老幺,我是真的觉得有点不对劲,为什么老大一副想要你做事又不让你做的样子?你又为何用那种奇怪的语气和老大说话?就像……就像老大是你的主子一样,而且以前老大一直和我们呆在一起,这些天却是谈完事了就走…。。”
“你问这么多问题,我哪回答得过来。”赵世杰苦笑了一声,拍拍这个大个子的背,“别多想了,老大只是忙,至于主子什么的,更是没这回事,只是老大一直苦恼起义军的去处,心情不好,现在好不容易找到了青州,态度才急切了一些。”
“原来是这样么。”
“是啊,所以老二,你要记住,以后千万不能顶老大的嘴,也千万不能和老大对着干。”
“老大是老大,我怎么会与他对着干?”曾平有些摸不着头脑。
“别管这么多,先答应我。”
“啊,好,我答应你。”
赵世杰像是长长地松了一口气,疲惫地瘫在椅子上,以手抚面,声音极小:“这样就好……”
侍从踉踉跄跄地跑了进来,顾不得双脚发软跪在地上,打断了正与范起谈话的徐真:“报——徐大人,城外十里路出现大量兵马,直奔青州而来!”
徐真忍不住站起身:“什么兵马?”
范起蹙眉:“你先别急,缓过来,说清楚。”
侍从喘了几口气,将话理清:“就在半个时辰前,有兄弟在城墙上隐约看到远处泛起尘土,心生诧异,便伙同几人去一探究竟,但是五个人只回来了两个人,剩下三个人都死在了那群人的手里,来者必定不善!”
徐真问:“可看清楚了是什么人?”
侍从说:“他们均穿着白衣,高举的旗帜上挂着‘民’的字号。”
徐真与范起对视一眼,均看到了对方眼中的震惊:“起义军!”
徐真道:“起义军远在平州,怎么会来这?”
“老师别慌。”范起又看向侍从,掩不住焦急,“他们大概有多少人?”
侍从努力回想:“有几千的样子,不会少于七千。”
“这下怎么办?”徐真踱着步子走来走去,抬脚欲要去往书房,“待我差信一封,请求京中支援。”
“老师,起义军就在几里外,现在差人送信已经来不及了。”范起道。
“那该怎么办?”
“我们近处不就是边关城吗?”范起灵光一现,“三皇子手握近两万兵马,镇压这伙逆贼必定不算难事,不如我们向他求助。”
徐真想都没想地拒绝:“不可,边关兵马用以镇守边关,若秦策带兵过来,让胡虏人钻了空子,攻入城中,那我们便是盛乾的罪人!”
范起沉声:“胡虏早不知被赶到了什么地方,谈何钻空子的机会,眼下的危机是青州即将被起义军占领,对老师而言,这可是守城不利之大责大罪啊!”
“那帮起义军是盛乾受害的百姓,哪怕攻入城池,也不会为难城中的居民,但胡虏人天性残暴,不会放过任何一个无辜的人,大义之下必舍小节,我们不能去找三皇子!”
范起愣愣地看着自己的老师,没想到危急关头,徐真还是这么顽固迂腐,话语不免激进了一些:“难道就这么任由起义军攻破青州!?”
徐真不言,终是一叹:“青州还有四千兵马,能与他们一抗,拖延到京中的救援。”
“我们只有四千兵马,而他们足有七千。”范起没打过仗,平日里习的是四书五经,倒没想过还有以少胜多的可能,只是下意识地感到绝望,“老师,青州刚受雪难,城中粮草不足,我们和他们耗不起啊……”
“这是青州的劫数,度不度得过去全凭天意,就这样吧。”徐真负手转身,鬓发看上去,比平日更显苍白,“我去拿兵符。”
徐真做官半余载,所遇到的都是朝中的勾心斗角,从未亲身地体会过战场凶险,他没有带其他侍卫,不甚真切,恍恍惚惚地回到家中,竟没留意到身后跟了几个小尾巴。
兵符被徐真藏在家里的书房中,将盒子打开,看到兵符的那一刻,徐真心中五味杂陈,回忆自己接到兵符时的诚惶诚恐,现在也没消去半分,他从未想过自己身为文臣还有领兵的一天。
就是发愣了这么一会,门外传来巨响,徐真猝不及防地看见领着几个壮汉冲了进来的徐君逸,竟是手一抖,让盒子掉在了地上。
徐君逸看着被撞出来的兵符,冷冷地笑了笑,抢先徐真一步将兵符捡起,拿在手中把玩:“这就是兵符?”
“徐君逸,你要干什么?”
“我要干什么?”徐君逸看着满脸惊诧的徐真,报复的快感油然而生,哈哈大笑,“当然是去将起义军放进城咯!”
徐真简直惊呆了,伸手要去抢:“你这个逆子!你知不知道自己在说些什么大逆不道的话!”
“我是逆子,说大逆不道的话有什么问题?”徐君逸不屑地哼笑着,“而且我不仅要说大逆不道的话,还要干大逆不道的事!你们几个,看住他,没我的准许,谁也不能将他放走,要是他敢闹个不休,直接打晕了便是!”
“是,徐少爷。”
徐君逸转身离开,身后‘逆子,逆子’的怒喊声让他加快了脚步,也让自己本来有些动摇的心坚决起来。
做了这件事,爹必定不会放过他,爹会让人杀死舅舅,不顾母亲的安危,就未必在意自己这个儿子的死活,既然横竖都是一死,他何不放手去做……。大不了,权当自己没这个爹!
起义军进攻青州的消息比徐真先小半个时辰传到秦策的耳里,按照楚淮青的吩咐,秦策没有事先集结士兵,以至于大多数士兵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只知道秦策突然神色肃穆地冲到了兵营,将他们火速召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