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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2章

罪恶家族--检察官手记 作者:谢朝平-第3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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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世界上白送的东西其实代价是很昂贵的。为了这套新房,林静给“武大郎”当
了两年的地下情人并为其两次坠胎。

           为了工作和遗产,她一嫁再嫁

    当地下夫人的日子很舒适也很无聊,虽吃穿无忧,但无所事事成天伴哈叭狗、
波斯猫度日的空虚却令林静难以忍受。后来,她回忆说,我简直成了“武大郎”关
在笼子里的一只金丝鸟!更严重的是林静发现“武大郎”在外边还养了一只“金丝
鸟”。对此,林静却十分平静,她没有悲伤,没有抗争,甚至没有以两年多地下夫
人的身份表示一下愤慨。她明白,自己从来就没有喜欢过这个丑陋的“武大郎”,
与其苟合不过是为一套房子,现在自己与“武大郎”之间的“等价交换”既已完成,
就没有必要再把这场情感游戏进行下去。林静当机立断作出了另一种抉择:趁“武
大郎”对自己还未完全恩断情绝,借助他的力量再找份工作,以解除此生的后顾之
忧。于是,她缠着伍光明给自己找份工作。伍光明被缠不过,只好把林静找工作的
事推给了同自己关系密切的某建材公司供销科长刘佳禄。

    刘佳禄时年30岁,人生和事业都正如日中天,惟一令他感到不满的是家里那个
黄脸婆。林静的出现,更坚定了他离婚的决心。于是,他一边发动了离婚大战,一
边办理林费参加工作之事。不久,他打通层。层关节,让林静在本公司当上了库房
管理员。林静知恩图报,在填用工表格的那天晚上,她将自己献身于刘佳禄。在介
绍这段经历时,林静解释说,我曾委身于很多男人,但大多是出于某种目的,而我
与刘佳禄的感情却是真实的,他年轻能干,有地位会挣钱。重要的是,我当时也想
找个可以托付此生的丈夫。

    还真是天遂人愿,刘佳禄终于以净身出户为代价结束了他的婚姻大战,1992年
6 月,林、刘结为伉俪。

    新的丈夫和新的家庭并不像林静想象的那样美好。按林静的设想,新家应该是
现代化的,伍光明“赠”的那套房子应重新装璜,21英寸的电视应换成34英寸,冰
箱、洗衣机也该换代了,丈夫和自己更应重新“包装”一下,否则,会被单位同事
和邻居看不起的。而这一切,都需要钱,可刘佳禄离婚时已耗得弹尽粮绝,自己与
丈夫一月那点工资简直是杯水车薪。家庭建设与经济危机形成的冲突使林静陷入了
新的苦恼,这苦恼不仅冲淡了新婚的喜悦,更刺伤了林静虚荣和攀比之心。见谁买
了衣服首饰,谁置了新家具,她就埋怨丈夫:真没用,你看人家多有出息!林静还
“点拨”丈夫:你咋那么呆?像钢材这种紧俏建材,为啥要白卖给那些包工头?刘
佳禄“茅塞顿开”,多次向人索贿。林静通过丈夫终于得到了15万元钱,而刘佳禄
却于1993年底被法院以受贿罪判处有期徒刑12年。到手的15万元被检察院没收了,
寄托终身的丈夫也被关进了大牢,林静伤心至极。虽然曾是那么爱恋为自己解决了
工作并为满足自己的‘幸福“”挣“回十多万元的丈夫,但林静却不愿在等待中耗
去自己的12年青春,她用一纸离婚申请结束了与丈夫的”恩爱“……

    子然一身的林静为逃避孤独和烦恼的侵扰,开始在赌桌上消磨时光,在哩哗啦
的麻将声中,林静认识了第三任丈夫孙德财。孙德财是一个快近60岁的糟老头儿。
这个丧偶多年的老家伙极精通怜香惜玉之术,但林静对他那过分的殷勤却厌恶至极。
她曾多次冲着趁洗牌之机摸她玉手的孙德财横眉瞪眼地大吼:老不落教,恶心!一
次,有“麻友”开玩笑说:林静,财神找上门还往外推干啥?知道吗?这老东西曾
是风光一时的煤老板,银行的存款少说有100 万!

    “麻友”的玩笑改变了孙德财在林静心中的印象和分量,也改变了林静对这个
春心不老的煤老板的态度。称呼也由孙大爷变成孙大叔最后更正为孙大哥。林静与
“孙大哥”的关系日渐密切起来,有人看见她常小鸟依人般地搀扶着“孙大哥”在
滨河路散步,有人看见她依偎在“孙大哥”怀里看电视。1994年5 月的一天,孙德
财终于乐颠颠地携孙女般的“林夫人”把喜糖散给了那伙“麻友”。

    婚后,林静对孙德财很体贴也很柔顺。女人的柔顺往往能获得男人的怜爱,尤
其是孙德财这种传香惜工的老男人,对娇妻更是呵护有加。只可惜好景不长,孙德
财婚后的身体日渐虚弱,每况愈下,到1996年8 月,孙已病人膏盲。丈夫病重期间,
林静常以泪洗面并日夜衣不解带地精心护理,深受感动的孙德财叫人立下遗书,将
110 万元遗产分给了林静60万,而他的独生女儿只得到了50万元。

    1997年底,孙德财命归黄泉,远近闻名的富婆林静又成了“快乐的单身汉”。

      婚姻游戏的报应,到美国继承遗产的丈夫是个诈骗犯

    孙德财撒手西去后的一年里,林静不肯再论婚嫁。27岁的寡妇不愿再婚,让人
想到贞节。林静却解释,90年代的女人还有什么贞节可言,我不是不嫁人,只是想
多享受几年生活的潇洒,有滋有味地做做女人。

    她喜欢唱卡拉OK,歌唱得可以和电视里的那些“星”们媲美,还迷上了跳舞,
探戈、伦巴、迪斯科等娴熟、优美的舞姿常令那些新潮的少男少女们望尘莫及。就
在那一脚去一脚来的舞厅里,林静在婚姻的冷官中尘封了一年多的春心又开始复苏
萌动了。

    那个令林静怦然心动的白马王子叫胡鹏。胡鹏给林静的第一印象是帅而且忠厚。
当时林静对这个高大英俊的小伙子并没有引起注意或者说并没有什么兴趣,甚至连
胡鹏主动邀请她跳舞,她仍表现出一种白天鹅般的骄傲和矜持。但几曲下来,林静
那白天鹅般的优越感顿时倒塌。征服林静的是胡鹏那“无意”间的侃侃而谈。他说,
自己清华大学毕业后分在重庆一家合资企业,前不久炒了老板的鱿鱼,准备回达州
市开发自动净水机的新项目;他说,不是吹牛,凭自己的学识和能力,把这个项目
搞成后一年赚个五六百万绝对不成问题;他说,自己一直忙学业和工作,现在28岁
了还孤身一人;他说,我姑姑在美国芝加哥,无儿无女,前不久要我去继承她的遗
产,对这事我一直犹豫不决,去吧,舍不得丢下将要在达州开发的新项目,不去吧,
姑姑一个人在美国又怪可怜的……

    听着听着,林静眼睛发亮了,脚下的舞步不觉有些迷乱,分手时,她竟有些依
依不舍了。那夜,林静一直睡不着,躺在床上想胡鹏的经历,想胡鹏将要开发的新
项目,当然,想得更多的还是他在美国的那个姑姑。她甚至想象自己将如何在芝加
哥那地方火一把,成为举世闻名的华侨,成为达州市民茶余饭后的话题。后来,想
得头都痛了,她在心中骂道:完了,胡鹏这小子把老娘给迷住了!

    后来的几次约会中,林静发现胡鹏老是闷闷不乐,眉宇间总是带着忧郁和愁苦。
反复追问,胡鹏才长叹一声道出自己的苦衷:姑姑又来电话催他去美国,还要他在
国内结婚后再去美国,说美国的女孩太开放太无人情味,还是大陆的女子善良、本
分。漂亮,又会居家过日子。胡鹏愤愤地说:太过分了!太苛刻了!我一时到哪里
去找她说的那种女人,她以为我多么想去和那些美帝国主义分子生活在一起!我准
备打电话告诉她,不去美国了!

    林静再也忍不住了,她以开玩笑的方式坦露了隐藏多日的心愿:你姑姑要你找
的女人,你看我……我能不能成为一个人选?林静的毛遂自荐使胡鹏有些受宠若惊,
他抓住林静的手激动地问:小林,你真愿随我远离家园,漂泊异乡?林静搂住胡鹏
的脖子把脸贴在胡鹏的脸上表白说,到美国去纵有千难万险,我也愿随你生生死死
在一起!

    两人的恋情急剧升温。1998年初秋的一天,他们的结婚照挂上了新房,接着,
胡鹏忙着给姑姑写信告诉自己已与林静完婚,并到有关部门办理出国手续,订购机
票。林静也准备变卖房产,与亲人告别。

    就在胡鹏宣布一星期后便可启程的时候,却不料风云突变。那天,胡鹏愁眉苦
脸地告诉林静:姑姑来电话说,她接到我们即将赴美的信后,考虑到我们今后的发
展前途,准备在芝加哥买下一家餐馆,但她倾其全部家产目前尚差5 万美金,如果
不及时交齐这笔钱,原餐馆老板将按合同把餐馆另售他人并不归还姑姑已交的10万
美金的押金。你看,这怎么办!怎么办!

    林静听后沉思片刻说,这样吧,我这些年有些积蓄,先拿去解燃眉之急。胡鹏
愁容顿开,连说谢谢。林静把45万元的存款单交给丈夫时娇嗔地说:一家人本应风
雨同舟嘛,还说什么谢谢?

    胡鹏拿着存款单走了。他这一走就再也没有回来,林静急得团团转,正准备去
报案时,公安却找上门来,要她说出曾多次在重庆、成都等地诈骗数百万元的胡鹏
的去向。林静听后两眼一黑,双腿发软,一下跌坐在地上半天说不出话来……“蹬”
了小白脸,谁是她追求的下一次“爱情”

    只当了20多天丈夫的胡鹏像一记重拳彻底摧毁了林静的出国梦,也动摇了她多
年来得心应手地驾驭男人的信心。但她并没因此而放弃驾驭男人的爱好。在感情的
洞穴里蛰伏一段时间后,婚姻带来的伤痛还没完全消失,林静于1999年2 月便又闪
电般地与某单位的一个小白脸结婚了。那小白脸比林静小5 岁,无权无势无房产更
无钱,人们很不理解林静这次婚姻的意图。而据与林静关系甚密的某女士透露:林
静看中的正是这小白脸的年轻英俊和风流潇洒。

    2000年春节之后,林静与小白脸又离婚了,是她“蹬”的小白脸。林静直言不
讳地说:回顾几次婚姻,我什么样的男人都见识过了,也得到了户口、房子、工作、
金钱,但那些男人要么又老又丑又土,要么一身铜臭气,要么是江湖骗子,我被他
们玩弄够了,我也要耍耍男人来弥补我不幸的婚姻……

    目前,林静正在物色新的对象。她说,我还要追求爱情,还要结婚,因为我还
年轻。

    是的,林静还年轻,今年才31岁。但她追求的下一次“爱情”又是什么呢?

       手记之二十八:覆巢之下,那朵花蕾凋谢得好早

    到看守所采访她时,已是案发数月后的“五一”节了。

    刚在管教室特制的石凳上坐下,见我在打量她,她娇媚地笑笑,一双水灵灵的
大眼迎视着我的目光,最后,竟放肆地朝我挤挤眼,油腔滑调地请求:班长(犯人
对管教人员的称呼),今天是五一,赏支烟抽吧!我在心中暗暗骂她本性难改,但
为了她能配合采访,我把烟递了过去。她伸手接烟时,纹在左臂上的一条长龙和一
朵花蕾闯入了我的眼帘。也许是看出我厌恶的眼神,她忙缩回左手,用右手接过了
烟。

    点上烟,她眯着眼大口大口地吸着,烟雾很快笼罩了她那俊秀娇嫩的脸庞。我
趁机告诉她,我不是班长,是个写文章的,想把她的事儿写出来教育其他人。像被
什么烫了一下似的,她猛地睁开眼拿开了叼在嘴上的烟,惶惶不安地问:把我卖淫、
吸毒。抢劫、伤害他人的事儿都登在报上?我点点头。她瞟膘我,狠狠抽几口烟后
请求道:能不能不用真实姓名?就用我蕾儿的小名吧!

    我问:是哪个蕾?

    她用手边比划边说,花蕾的蕾。

    我感到一阵悲哀:她才15岁,的确是一朵还未绽放的花蕾。但这花蕾凋谢得好
早!

    我答应她的请求后,她放心了,又发狠地吸起烟来。烟雾中,我发现一串晶莹
的泪珠在滚落……

    蕾儿说,我悲剧的序幕在我还未出世前便由我的父母拉开了。

    蕾儿的父亲邱安出身于达川某市一个小市民家庭,他为人憨厚,老实本分。由
于家境贫寒,刚进初二便辍学,在家待业数年,快近25岁时街道居委会突然说他是
知识青年,强行给了个上山下乡的名额。在“接受再教育”的几年间,邱安惟一的
收获就是找了个叫吴雪的老婆。这吴雪虽系农家女儿,但天生丽质,美貌出众,初
中毕业前追她的人便成群结队。可吴雪讨厌那种世俗而毫无诗意的结合,她追求浪
漫的婚姻,发誓要找一个既有风度又潇洒的男人。不料月下老人却给她安排了一个
大她8 岁矮她3 公分且其貌不扬的邱安。许多年后,吴雪还愤愤不平:若不是为了
当城市人,打死老娘也不会跟着他!。

    1983年回城后,邱安到某餐厅当了厨师,吴雪则贵夫人一样闲居在家。看不起
丈夫的吴雪一方面用丈夫挣来的辛苦钱养尊处优,一方面暗中继续寻求着她那“浪
漫有诗意的恋情”,多次红杏出墙使得邱安忍无可忍。1989年,这个小家庭终于不
可避免地解体了。吴雪将6 岁的女儿蕾儿和4 岁的儿子小宝扔给丈夫,嫁给了一个
重庆人。

    我问:蕾儿,妈妈去了重庆,想她吗?

    蕾儿扔掉烟头,愤然道:鬼才想她!她对我好狠哟!

    也许是受了裹着“三寸金莲”的母亲的影响,吴雪“男尊女卑”的意识特别重。
蕾儿出世后,她逢人便叹息自己命苦,生了个赔钱的贱人。若不是邱安的母亲坚持,
吴雪差点把女儿送了人。两年后,吴雪生下儿子小宝,从此,“贱人”与儿子的轻
重在吴雪那儿更加明显。尽管家中并不富裕,但小宝仍有许多电动上汽车之类的玩
具,而蕾儿上幼儿班时求买个书包吴雪也不允许,结果,邱安上山下乡时的黄挎包
一直伴着蕾儿度过了三年的幼儿班。小宝自幼十分淘气,打烂了家中的东西或把什
么弄丢了,挨打受罚的总是青儿。吃东西也常常是小宝吃过了才允许蕾儿吃,吴雪
说,这样能培养女儿爱护、关心他人的美德。有一次,吴雪打麻将回来见生病的小
宝未吃东酉蕾儿就先吃了饭,她对女儿劈头盖脸就是一阵暴打,打得蕾儿嘴、鼻流
血,手上、腿上青一块紫一块。那一次,蕾儿伤心极了,离家出走数日不归,后被
吴雪抓住,打得遍体鳞伤不说,吴雪还用剪刀剪女儿的头发。蕾儿跪在地上哭着哀
求:妈妈,别剪呀!剪了我怎么出门见人呀!吴雪却用腿压住女儿的身子,揪住头
发边剪边用粗鲁的脏话骂道:就是要把你个小骚货剪成秃头,免得出去勾引男人!
在女儿的挣扎哭叫声中,吴雪用锋利的剪刀剪光了女儿的满头黑发,也剪断了她与
蕾儿的母女之情。从此,母亲、母爱在蕾儿幼小的心灵中彻底死去了。采访蕾儿的
邻居时,不少人回忆说:那女孩好可怜,常被她妈锁在屋里哭,哭过了又嘶哑着嗓
子唱《小白菜》,她老重复“两三岁上死了娘,弟弟吃面我喝汤”那几句歌词,联
想她的遭遇,听她那撕心裂肺的童音,常令人忍不住掉泪……

    讲到这段往事时,蕾儿泣不成声,怎么问也不肯再谈下去。我理解她的内心感
受:一个没能得到亲娘温暖反受重男轻女的母亲轻蔑、摧残的女儿,她会对给自己
人生留下太多阴影并带来悲剧的母亲产生感情吗?

    我只好变换一个话题:蕾儿,当初你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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