罪恶家族--检察官手记 作者:谢朝平-第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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万元的存折。
七
一大摞存折摆在王泽珠面前,侦查人员让他“过目”签字,不料王泽珠从椅子
上一下窜起老高,用颤抖的双手攥着存折大声哭喊道:这都是我的钱,这都是我的
钱呀!
此时,王泽珠的心态是复杂的。以政治生命和牢狱之灾换来的金钱眼睁睁地被
检察官们挖了出来,他感到极度沮丧,同时,对侦查人员也充满了怨毒的仇恨。但
在几天后的那份《我的交待》中,他却这样写道:“我是如此贪得无厌,我痛恨不
已!痛恨不已!痛恨不已!!金钱毁灭了我的政治生命,毁灭了我的家庭,毁灭了
我的人生,金钱是恶魔!我过去所追求的金钱,今天成了我最痛恨的东西,一想到
钱我就有气!”写这段文字的纸上留下了几处被笔划烂的痕迹,王泽珠此时此刻的
心境可想而知。
当初,王泽珠对金钱却另有一番厚爱。他在一份“悔罪书”中说:连任三届副
县长得不到提拔心中有怨气,想弄点钱算了。官不能当一辈子,钱却是一辈子和每
辈人都离不了的。当时,认为没有钱就只有受穷,只有过清贫淡泊的日子,相反,
有了钱就有了一切。
他只相信金钱的力量。
只相信金钱的人,最后也只会败给金钱。对淡泊、清贫的生活感到痛苦难熬的
王泽珠最终以更大的痛苦为代价,重新认识了淡泊、清贫生活的可贵。所以,相信
他骂金钱为“恶魔”是发自内心的,相信他对金钱“痛恨不已”也是真实的。因为
金钱使他“失乐园”,使他成了镣铐加身的囚徒。
更使王泽珠惶惶不可终日的是被查出120 多万元后的结局。那些天,他常向办
案人员打听:会不会枪毙我?办案人员告诉他:这得由法院定。王泽珠以为这是办
案人员哄他的托词,便一边嚎陶大哭自己“肯定完了”,一边左右开弓地抽自己的
耳光。办案人员哭笑不得,只好反复讲政策,讲“坦白从宽”的案例。王泽珠听后
觉得有了希望,擦擦眼泪咬咬牙说:我要争取从宽,我要彻底交待!
王泽球开始“吐”了。他说,自当上副县长后,不少人常借故给我送钱送物,
开始,还能抵制,但那大把大把的钱诱惑力太大了,大得让人无法拒绝……
不能拒绝诱惑,则无法拒绝灾难。王泽珠“卞水”了。由于他的插手,煤炭供
销公司、双龙铁厂、万河铁厂、县交通局先后将1300多万元的基建工程都发包给了
“很懂事”的个体建筑包工头黄勋。同时,王还四处为黄催收工程款。为了感谢王
泽珠的“帮助”,黄勋91年到94年间三次给他送去11万元。
金钱像海水,喝得越多越感到渴。王泽珠自任副县长后,每年都有数万元的
“进项”,但他仍感到不满足,只要有机会就鲸口大张。钢煤公司何某求王泽珠
“帮忙”,送去8000元,经王泽珠运作,何某如愿以偿地加入了钢煤公司租赁集团
并当上了科长。1993年,见经协成都公司在达县的办事处买了一台8900元的三菱空
调,王泽珠说:干脆安到我家里算了。于是,这台三菱空调不仅从此姓了王,而且,
连安装等费用也全由办事处支付。据王泽珠交待,仅在达县机械一厂、石门煤矿、
地区工交物资协作公司等单位,他就得到了数十万元的“好处”。
讲完这些,王泽珠打住了,并一再申明:这回真的讲完了,再没有隐瞒什么了。
谭伦贵清楚,这家伙又在耍滑头。据外围调查发现,王泽珠在担任磷按工程指
挥长期间,还有重大犯罪嫌疑。2 月13日清晨在对王泽珠采取行动前,有人看见县
人大常务副主任兼磷铵工程副指挥长孙在乾从银行取出一万元到了王泽珠家,他们
之间肯定有什么勾当。于是,谭伦贵“开导”王泽珠:好好想想,抓你那天早上,
有谁到你家来过?王泽珠拍着脑门想一阵后说:“县人大孙主任。”“他是不是给
你带一万元钱来?”谭利用掌握的情况向其试探进攻。王泽珠愣住了:怎么连孙在
乾送钱的事都知道了?他的思维族风般地扫过了脑海的每一个角落,他很快“明白”
了:一定是这老东西卖了我!他呆呆地坐在那儿,眼睛瞪得大大的,像要寻找一块
盾牌来抵挡这突然而至的打击,又像要看透谭伦贵的真实意图。但到后来,四面楚
歌的感觉使他的眼神渐渐变得暗淡起来。绝望中,王泽珠心中燃起了报复的火焰。
他暗暗骂道:孙在乾,你龟儿不仁,就别怪我不义了!
“试探”奏效。王泽珠一气之下将孙在乾和自己同时“检举”了出来。
八
1990年,达县人民政府投资7000万元对县化肥厂进行技术改造,上磷铰化肥的
新项目。王泽珠任该工程的指挥长后,嫌原分管该工程的副指挥长“懂不起”,便
将孙在乾换上。为感谢知遇之恩,有了“好处”,孙在乾从来都未忘记过王泽珠。
自91年以来,孙从自己收受的贿赂款中分出95500 元送给了王泽珠。据王泽珠检举
:2月13日,孙送到自己家里的那1万元是两年前孙的内弟袁从建包到基建工程后
答应给的“回扣”。孙在给这1万元钱时,讲某建筑公司王荣忠也给了2 万元,由
于眼下手头紧,以后再送来……
又一条“大鱼”出现在网中,但孙在乾七十年代末任县化肥厂厂长、县计经委
主任,1983年即任达县县委常委,资历、人缘。智商、关系网都在王泽珠之上。加
之王案的侦破已使其早有防备,要将这条“大鱼”捕住已非易事。
侦查人员决定从行贿人身上找突破口,抓实证据再动孙在乾。袁从建与孙有亲
缘关系,不易攻破,办案人员决定从王荣忠身上打开缺口。分院地方税务检察室的
干警以查王荣忠偷税为由将王秘密传唤到分院反贪局。经过一番较量,王荣忠终于
供述:为及时得到磷铰工程基建拨款,他同意付给孙在乾10%的回扣作为交易条件
后,孙当即批条要财会拨款20万元。他“回扣”给孙2万元……
行贿人王荣忠的交待与王泽珠的检举形成了证据锁链,孙在乾受贿的事实已确
凿无疑。按有关法律程序报人大和地委同意后,3月15日,检察机关对孙在乾刑事
拘留。邓光德、陈世忠等院领导对其亲自讯问并适时出示证据后,孙在乾不得不交
待了自己93年以来利用分管财务和设备购买之机,先后30次收受广东、江苏、成都
等19个单位与包工头贿赂并同王泽珠平均分赃的事实。
根据王泽珠的检举,办案人员又挖出了达县特殊钢厂厂长王明先受贿10万元案
和厂党委书记田仁伟受贿数万元案。
至此,王泽珠特大受贿串案共9人落人法网,查实犯罪金额120余万元,扣押
赃款和非法所得200 余万元。
1996年12月12日,达川地区中级人民法院以受贿罪判处王泽珠无期徒刑,剥夺
政治权利终身。孙在乾、张清远等8 名犯罪分子也被判处了有期徒刑。
手记之四:法院院长进班房
达摩克利斯剑落到了院长头上
春节后的一天,达川市东城派出所警察唐洪执行任务时偶然发现了正伺机作案
的刘福贵,他不禁大吃一惊:这个“三进宫”的主儿,前不久因盗窃2500元被判刑
3 年半,怎么又跑到大街上来了,是不是越狱逃跑?唐洪边想边掏出手铐猛扑过去
将其铐住。不料,刘福贵大呼冤枉,说法院同意放我,你公安凭啥抓人。
将刘福贵带回一查,人的确是市法院放的。
事情反映到了市检察院,检察长觉得问题严重,马上派人秘密侦查,并让派出
所把刘福贵送到市看守所关押。
刘福贵是看守所的老“顾客”,同市检察院驻看守所主任肖德玉自然很熟。1995
年5 月6 日放风时,肖德玉“碰”到刘福贵,开玩笑说:刘福贵,这地方你进得来
出得去,本事不小呀。刘福贵得意地一笑:这年头,只要有钱,地狱里也能来去自
由。接着,他附在女检察官耳边说:肖主任,想法把我弄出去,给你一万元,怎么
样?女检察官沉吟道:可以是可以,不过,我这人办法少,你先告诉我,上次是怎
么出去的,我才好照着样给你想办法。
刘福贵压低嗓门说:我花3000元,由汪叔叔摆平了的。
刘福贵的“汪叔叔”何许人也?此君腆着个啤酒肚并有“专员”、“外交部长”
等大得吓人的官名,实际上他只是某招生办公室一个普通的干部。不过,人们仍尊
称他“招办江主任”。“江主任”的确有些手段,某考生差100 多分才上中专线,
他硬是把这个考生“勾兑”进了一所不错的学校。这种事一多,人们都说他真是个
人物。
汪某人虽是个人物,但当5 月23日晚,坐在达川地区检察院的审讯室接受讯问
并明白自己“勾兑”出了一个罪恶时,他瑟瑟发抖了。他擦着虚汗供出了一个让检
察官们大吃一惊的人物。“刘福贵给的钱我送给市法院院长王治文后,他让我找医
生开了个有风湿心脏病的假证明,刘福贵就放出来了。不信,我打电话与他对质。”
说着,他将桌上的电话啪啪地按了一串号码。
电话通了。话筒里清晰地传出了王治文的声音:“哦,老汪呀,有事吗?”
“王院长,刘福贵的案子发了,检察院在查,给你那3000元嘟个办?”电话那头的
王治文急了,“老汪,你先承起!”汪国庆叫苦说:“王院长,承不起呀!是不是
先弄点钱给刘福贵的女人,让她背起。”王治文立即赞成道:“对,就这么整。我
俩弟兄的事好说,两三千元好大个事,今后退你就是了……”
听完王治文、汪国庆的对话,检察官们明白:一桩受贿徇私舞弊案已初露端倪。
5 月24日上午9 时,正在达川地区中级人民法院开会的王治文被叫到了隔壁的
办公室。推门进去,已等在那儿的检察官马上威严地宣布:王治文,经达川地区检
察院批准,依法对你予以刑事拘留!接过拘留证,王治文像突然看到有人为自己贴
出了讣告,满脸惶恐地愣在那儿,很久,才喃喃地哀求道:别戴手铐吧,我不会逃
跑的……
对王治文住处的搜查整整进行了8 个小时。把从王治文家及他情妇万红处搜出
的现金、存折一盘点,有人高声惊叫了起来:“33万元!龟儿子,在哪里整这么多
钱!”
王治文落网的消息风一样传遍了全城,达城沉浸在惊喜之中。这天下午,市法
院开庭审理一桩经济案件,双方正争得面红耳赤,忽听有人高呼:走呀!看检察院
抄王治文的家呀!参加旁听的百余人一哄而散,法官只好宣布休庭。王治文刚被拘
留,市法院干警自发捐款买来400 余元的鞭炮。有人提醒说:市里规定放鞭炮要罚
款哟。可法官们乐哈哈地答道:罚就罚吧,放了这鞭炮再罚多少心里也舒畅。于是,
已两年未听到的鞭炮声再次在达城炸响,时间长达半个多钟头。当天,有人写出了
《达城人民齐欢笑》、《皆大欢喜》两首诗。一群退休工人自费复印千余份,坐着
出租车在全城散发。诗虽写得不怎么,大街小巷里,人们却争相传颂:“王治文,
不是人,吃喝嫖赌玩女人,徇私枉法放罪犯,贪污受贿样样行……”“如今捕了王
治文,除掉达城一祸根”
贪得无厌,权力之花结下罪恶之果
王治文有句“名言”:金钱是人的筋骨。
他特别看重这根“筋骨”:洲河宾馆开业时,王治文应邀赴宴。见餐具好看,
众目睽睽之下,他接连抓了三套塞进提包。1992年7 月,市国土局开档案达标会,
参加会议的市法院副院长王先义和院档案室主任蒲远寿各得了一把价值5 元的扇子。
王治文生气地问怎么不多弄一把?蒲远寿说别人是按人头发的。王治文一挥手说,
不管那么多,快去给我整两把。蒲只好红着脸去向国土局要了两把。可王治文说家
里还差两把,自己又去要回两把。久了,市法院的人有了经验:凡遇上承办会议的
单位发东西,哪怕只是一个打火机一只茶杯,一个提包,他们都会向其央求:给我
们王院长计划一份。
当然,王治文决不仅仅只看中这些小玩意儿。腾达公司在西外征地建房,拆迁
时遇到了钉子户。公司经理胡建平急匆匆地去找法院派人强制执行,王治文却先要
胡“借”1000元钱。这位老兄不开窍,“借”了钱还要借条,被王治文一顿好训:
格老子,我一个院长,借十万八万的都没人要借条,你这点儿……不久,基建又遇
麻烦,王治文自告奋勇,“御驾”亲征。在车上,胡建平价值600 余元的瓦时针表
被其看中,他晃了晃腕上的表说:老子这表都烂罗,胡建平很“懂事”地建议:把
你那烂表跟我换嘛。不料王治文不领情地骂道:龟儿子,小里小气的,戴过的表也
好意思跟老子换,重买一只!
胡建平买好瓦时针表送去后,王治文又打电话说表进水,是不是重买一只?胡
建平搪塞了几次,但王治文仍不时打来电话。此后,每当电话铃响,可怜的胡经理
急得直搓手,就是不敢接,生怕是王治文打来的。但他躲过了初一躲不了十五。为
解决拆迁遗留问题,胡建平不得不硬着头皮找到王治文家,刚进门,正同人赌博的
王治文便拉腔拖调地劝胡建平:搞企业的人不认识几个人怎么行,来来来,搓一会
儿麻将,联系一下感情。胡建平见推不掉,只好甩过去600 元了事。后来,此君对
人说:一见到王治文我就心惊肉跳。
其实,胡建平给王治文上那点“贡”又算什么呢。1993年,某包工头承包市法
院卫星接收天线工程,标的仅3。5 万元就被王治文索去6400多元。同年,王治文在
市现代用品家具店“买”价值3000元的真皮沙发,不但分文不付,还让该店开一张
2000元的发票到另一公司报了账。在西外花家润家具店。他只丢下一名“有账收不
到来找我”便大大方方地拉走1000多元的高级家具。市里几个“发”了的劳改释放
人员更是挨“斩”的对象:每隔一段时间,王治文便将他们召来赌博,他们中,有
人巴不得在王治文面前当“县(献)长”——不想当也不行,王治文从没有输了掏
钱的习惯。于是,每次赌博,他都只赢不输。
俗话说,兔子不吃窝边草。为了最大限度地发挥权力的“效益”,“窝边草”
王治文照吃不误。1993年的一天,王治文有意将院里决定分给干警孙跃林一套房子
的消息透露给了本人。过了几天,见老实巴交的孙跃林不“知恩图报”,王治文一
下来了气:把房子分给何某某算了!在旁人“指点”下,孙跃林如梦方醒,忙借500
元送去,王治文才又改变了他的分房决定。
凭着这种敲骨吸髓的手段,王治文“富”了。钱多生鬼怪。金钱鼓起了王治文
的淫欲色胆。他觉得:如今养小老婆已是一种时髦,像自己这种级别的人没有风流
韵事实在是很无脸面。于是,他也不管别人乐意不乐意,想将某女士作“小蜜”,
结果碰了一鼻子灰。他只好放弃这个“不识抬举”的女人,进入舞厅酒楼的包厢里
寻花问柳。那些花枝招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