竹马竹马,坑爹造假-第2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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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沮丧地应付道:“一个故人,我也不知道他什么用意。”
我说的是实话,那句模棱两可的话确实让我有些摸头不着脑。
她忽然沉默了,良久缓缓试探着开口:“什么真了假了的,会不会是说……云礿……”
然而见我面色一沉,她知道自己碰着了三脚板凳,连忙打住话稍。气氛又变得异常沉默了。
她知道问也问不出什么来,干脆不再刨根究底,而是换了个问题:“那你接下来打算怎么办?”
我还是摇了摇头。
萧落肯定是靠不住了,然而颜寅现在也是四面楚歌,我更是骑虎难下,观摩大家的处境都颇为尴尬。
半半见我半晌不出声,无奈地叹口气:“我就知道你狗嘴里也吐不出象牙来,依我看,你不妨先按兵不动,假装昨晚的事儿没发生过,到时候鹬蚌相争,得利的自然就是你这个渔翁!”
说罢,她得意洋洋地冲我眨巴眨巴眼睛,显然对自己的高见颇为自傲。
我不由苦笑一声,心想怎可能真如她所说那般简单!那群人个个都是虎穴龙潭里摸爬滚打长出来的,想跟他们斗,我恐怕还嫩了两百年!
可眼下也确实没有其他办法了,我只得叹了口气:“恩,那就依你的。”
她满意地点点头,随即忽然“咦”了一声。
我还以为她又有什么发现,却只听她道:“徐子方,说来也奇了,你说你一个根正苗红的好青年,好吧,虽说你每日混吃等死,可也确实没做过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情,怎么这些破事儿老爱找上你!”
我闻言胸口脑门作痛——我能怎么办,我也很绝望啊!
于是我只叹口气:“这大概就是命吧!”
她闻言,眼珠滴溜溜一转,干笑两声,拍拍我的肩膀。
我连忙惊呼:“姑奶奶,轻点,我有病,呸,我还卧病在床呢!”
她却丝毫不理会,洋溢着满腔热情道:“没事儿,徐子方,今后咱俩就是一条床上的人了,姐罩你!”
我感动得几欲痛哭流涕!
等等……
去你妈的一条床,云礿棺材板压不住啦!
我一把夺过她手中的药:“姑奶奶,您先出去,让我一个人静静吧!”
她不依不挠夺过药碗:“那可不行,你是病人,本小姐还得伺候你!”
我颇为头疼:“就一个药碗我还是端得动的!”
她这才不情愿地将药碗塞给我,仿佛那是她亲儿子!
终于送走了那位女煞星,我开始躺在床上冥思苦想。
我此刻之所以还有闲心同半半说笑,是因为我看到了希望。
云礿或许还活着。
且不说那字条本就有可能是云礿送来的,就算真是小顺,那也未必是个坏消息。
纸条上说“假作真时真亦假”,然而究竟何为真,何为假,一切仍旧扑朔迷离。
还有一种可能,便是云礿其实是假死。
然而这些年来我已习惯事先往最坏的方面去想没有希望就没有失望,至少真正经历残酷时,心中不会有如此强烈的落差感。
于是我再次一遍又一遍地告诉自己,云礿已经死了,他的骨灰还供在我头顶几尺开外的架子上,而他的魂灵也已升上了悠悠青空。
我已经经历了两次刻骨铭心的背叛,那一次我输了云礿,而这一次我输了我自己。我方才没有告诉半半,其实我现在已被萧落牢牢掌握于鼓掌之中。事到如今我也不得不承认他确实比我老辣得多!
经历得多,人自然会变得世故,我再也不能像往常那样随心所欲、一拍脑门便不计后果地行事。思来想去,我现在唯一能做的,就是照半半所言,静观其变。
我低头,黑漆漆的药汤里映出的影子将我吓了一跳——那个槁项黄馘、眉目阑珊的人真的是我吗?
可我现在还不能垮。
人为刀俎,我为鱼肉。我现在已是骑虎难下,京城局势日益剑拔弩张,鹿死谁手尚未可知。既然双方僵持不下不下,那太后就定然希望萧落趁此时带兵攻城,打颜寅个措手不及。
而我将会是那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我身前是万丈深渊,身后是千军万马,进亦忧,退亦忧。
可我尚有那群数以万计的兄弟们。皮之不存,毛将焉附,那是数万条鲜活的生命,我已退无可退。
三天后,萧落,不,准确说是洛世“奉东越王之命”,督促越明军加快行军速度。
大军火力全开朝京城攻去。
第71章 口角
深秋的风携来阵阵萧瑟肃杀,我费力地回头,浩浩荡荡的大军似一条黑色的长龙蜿蜒至天边。
身后竹片编成的背板硌得脊背生疼,我虚弱地夹在身前身后那两片竹板之间,任身体一上一下地在马背上颠簸。
半半瞥了我一眼:“残废人,还撑得住吗?”
我扯着嘴角勉强挤出个微笑:“不碍事!”
游茂炳皱着眉头嘟囔:“大哥你也真是的,就不能让大伙儿省点心么,多休养几天再走不就行了!你看你现在连腰都直不起来了,还得靠这两块儿破板撑着……”
我萧落忽然冷不防插一句:“如今世道不安,国已不国,各方战事迫在眉睫,多拖一天便多一分变数……”
游茂炳自恃与我关系不薄,被一个小小军师教训后心中颇为不服气:“洛军师,你别站着说话不腰疼,我大哥病得那么重,你的心真是比茅坑里鹅卵石还要硬还要臭!”
听了萧落的话,我脸色阴沉下来,但也不好对他发作,只能将气撒到游茂炳头上。我低声呵斥道:“休得无礼!”
萧落嘴角微微勾起,眼中漾起了胜利的自傲。游茂炳好心报得了驴肝肺,心中颇为不甘,还欲还嘴:“大哥,我是为你……”
萧落又在一旁阴阳怪气地道:“你不过一个小将,哪来那么多意见,这几万大军到底是听我的还是听你的?”想了想觉得似乎不对,他又补了一句:“东越王自己的事,难道自己不会决定吗?”
我斩钉截铁地打断他:“够了,游茂炳,你先退下,回到队伍去,一个小副官整天腻在我身边,成何体统!”
游茂炳脸上露出了难以置信的神色,他张了张嘴却哑口无言。我见他眼中渐渐泛起泪光,心中有些不忍,再怎么说他也只是个半大孩子,更何况他也是个好心……
可有些事情由不得我,我又何尝不想过几天安稳日子?可萧落说的没错,现在局势已是水深火热,我唯有先发制人,才能摆脱现在被动的僵局。
我再也不是那个任人宰割的徐子方了。
我瞥了萧落一眼,故意放高了声音:“有心之人恐怕要失望了,我身体好得很!还有,军中之事我自会决断,洛军师不必太费心!”
萧落闻言,皮笑肉不笑地道:“如此最好。”
我冷哼一声,不再接话。半半见气氛尴尬得都要滴水了,担心空气中火药味太浓把游茂炳那小子呛得更傻,连忙拉着他说了句:“溜了溜了!”便隐入了身后茫茫人海之中。
一时间身旁只剩了萧落一人,我强忍住心中的不适问道:“还要多久能到京城?”
他假装先前的事都没发生过:“沿线关卡太后都已替我们打点好了,所过之处都会给大军放行,我们可以长驱直入直抵皇城,用不了多久时间了。”
我点点头,哂笑道:“是啊,是我太天真了,你萧落若是朝中无人接应,这两年我们又怎会如此顺利!只是我没料到,你居然连你师父的血海深仇都能忘!”
他纠正道:“我同妖后合作不过是想借她的力量先除掉颜寅而已,君子报仇,十年不晚,待我得了大权,你当了天子,我们再慢慢拔除妖后的势力!”
我心中泛起一阵恶心,带着点嘲讽开口道:“只怕你口中的‘妖后’也和你打着同样的算盘吧,你可别偷鸡不成蚀把米!”
他没有正面回我的话,只嘱咐了一句:“为了不引人耳目,你到京城后先暂时别同妖后联络,由我暗中与她对接就行。”
我点了点头,他便不再说话,之后很长一段时间,我们都维持着这样的静默。
那背板编得匆忙,竹片还未修整好便已投入使用。此时那背板上锐利的锋芒就那样硌着我的脊背,随着我身子的起伏上下刮擦着我的皮肉,直疼到了心窝里。
可我当下已顾不得这些皮肉之苦了,我心中只有一个念头——我还不能垮。
弘新十一年,越明军十万大军兵临城下,驻扎在皇城二十里外的广余县,万事俱备,只欠东风。
半半推门进来时我才刚从床上爬起来,近来身体江河日下,尤其这几天更是每日都昏昏沉沉的。
半半见我醒了,连忙将煎好的药贴放在桌上赶过来扶我更衣。
我摆摆手,心中有些苦涩。半半那双手是握剑的手,她本该纵横江湖、浪迹天涯,现在却沦落到要日日来做些粗活伺候我这个病秧子。
她执意将衣服往我身上套:“怎么不多睡会儿了,反正这两日大家也只是干等着……哦,你可别误会啊,老娘对你没兴趣,我是看在陈郎的面子上才降低身段来像个小丫鬟似的伺候你的!”
见我直勾勾地瞪着她,她只好又无奈地改口:“云礿,行了吧,云礿!”
我这才颇为受用地乖乖将手往衣袖里伸。
打理好一切,半半拿过空药碗往门外走去。电光火石间,一道银光闪过,半半是习武之人,各种感官都比我这凡夫俗子要敏锐得多,她下意识地侧身躲过那道银光,娇喝一声:“是谁?”便往楼下追去。
我迅速收敛心神,也跟着追了过去,出房门的一刹那,我余光瞥见半半方才所站之处后面的柱子上赫然钉着一枚银色的飞镖。
我担心在这紧要关头出什么岔子,便也拖着虚弱的身躯往外追去。
所幸广余县这小县城街道地貌十分简单,尤其我们住的院子便座落在一条狭长的巷子尽头。所幸这巷子蜿蜿蜒蜒盘亘在老城之中,很长一段距离看不到岔路,沿着窄巷走至少不会迷路。
身体受限,我走得并不快,不过我倒并不担心半半有什么危险。江湖中人有江湖中人行事的规矩,对方显然是冲我来的,一般便都不会伤害半半这女流之辈。
青石板小巷歪歪斜斜地横铺在杂乱无章的房屋之中,生生将这片颓圮的屋墙劈开一道寨沟。身子骨算是江河日下了,走不了几步就喘得不行,我开始怀疑半半是不是沿着这条路追出去的。
幸而走了许久终是见着一个岔口了,从岔口处走出去,竟是一个喧闹的集市。
第72章 倒戈
我环顾四周并未见着半半的身影,遂有些怅然若失。
熙熙攘攘的人群如洪流般涌过,在不起眼的小摊前,一个奄奄一息的老人趴在地上夸张地扭动着身躯,瑟瑟秋风将他褴褛的衣衫吹得上下翻飞。
老人已瘦骨嶙峋,整个身躯呈现出一种病态的扭曲。此刻他正嘶吼着,我看了许久才看出来,原来他正在上演“武松打虎”的戏码。一旁一张毛几乎全都磨得脱落的虎皮歪歪斜斜地挂在竹竿上,而他这个垂垂老矣的“武松”则围着那张虎皮艰难地蹦来蹦去。
人们行色匆匆,并未太多留意这个自演自欢愉的老者。面前摆着的空碗被过路的行人一脚踢到了路中间,他便颤颤巍巍地走过去扶正了瓷碗,重又演起那场不尴不尬的戏码。
忽然他脚一抖,一个踉跄扑倒在地上,周围行人瞥见了这一幕,饶有兴趣地停下脚步观望。有的人目睹他艰难地爬起来的过程,发出了快意的大笑。
老者眼中一片茫然,随即却仿佛明白了什么似的,重新调整好姿势,再次蓄势重重地往地上扑去。
那一扑果然不同凡响,围观人群望见他那副滑稽的模样,纷纷哈哈大笑起来。
老者望见自己的表演果然吸引了众人的注意,歪了歪嘴,极力想扯出一个笑容,随即却意识到一个更加严重的问题——自己年迈的身躯似乎已经经不起这番折腾,方才那一摔已经将腿给摔折了。
他开始趴在地上声嘶力竭地哀嚎起来,可路人们只满脸地木然,望见自己想看的戏码结束了便纷纷移开了脚步,只有少数好事者站在一旁兴趣盎然地指指点点。
我心中像被钝刀捅了千万下,只能浑浑噩噩地朝那老人走去。
然而我刚掏出钱袋,一群十来岁大的小孩便蜂拥而来将我围在中间,七嘴八舌地嚷道:
“行行好吧,给我点吃的吧!”
“大哥,我已经饿了几天了,求您了!”
……
我无奈地解开钱袋,塞了几粒碎银子到他们手中,他们却并不领情:“活菩萨,您还是直接给我们吃的吧,现在仗打起来了,银子没用啊!”
我被夹在他们中间,年青的躯体使出了吃奶的劲儿将我往不同的方向挤去,我站立平稳尚且很困难,只觉颅内一阵眩晕。
远处一个妇女训斥小孩的声音显得十分渺远,却又偏偏无比清晰地传入到我耳中:“义军都打到城下了,说好今日出城,你却还到处乱跑!兔崽子,嫌自己活得长是吧,没看见城门口堆的那些尸体么!”
小孩眼中变得水汪汪的,有些委屈地道:“娘,我饿啊,我肚子好疼!”
“饿死也比被乱刀砍死好……”
我眼前一黑,失去了意识。
蹒跚学步之人,若有手边倚仗之物,则很难真正学会独立行走,就像以前我总想着有云礿和小顺在,事情总不至于太糟。可人不得不成长,终有一天我也会失去别人的庇佑,成为其他人的遮天华盖,那时我是否能独自撑起一片天?
三天后,我们攻进了皇城。
我现今已是弱不禁风,靠那二两骨架支撑着病体,连多走两步也得喘一口长气。
朝堂之上,一片死寂。
眼神阴鹫,怒目而视,肩上架着铁剑者,萧落也。
面色寡淡如宣,满目哀婉者,季檀也。
负手而立,微笑默叹,以为妙绝,一副“宝刀在手,天下我有”气概者,颜寅也。
瞪圆双眼大呼:“大哥,你你你你你……你搞错对象了吧!”者,游茂炳也。
满目讥诮道:“游茂炳,你莫不是被猪油蒙了心,这也看不出来?”者,林半半也。
而我又将手中铁剑朝萧落脖颈上贴了贴,朝颜寅欠身道:“微臣徐子方,救驾来迟了!”
殿外埋伏的手下全傻眼儿了,他们面面相觑,相互确认道:“咱是起义军还是禁卫军,我是不是还没睡醒?”
我知道是我坑了那群弟兄,不过至少最后关头,我保了他们项上人头不说,还给了他们升官发财的机会,也算不亏欠他们了。
我叹口气,望向颜寅:“一切都已如你所愿,希望你答应我的事也能一诺千金!”
他哈哈大笑:“你放心,君子一言,驷马难追朕我非但不会伤你带来的弟兄们一根汗毛,朕还给他们每人官升一级,赏银百两!”
我闻言总算是松了口气,君无戏言,朝堂之上众目睽睽,我也总算是没有后顾之忧了。
我望向半半:“我在京城附近那座小山上给云礿立了个衣冠冢,具体的地方我也不好描述,劳烦你之后多找找了……半半,差不多也找个好人家嫁了吧!”
游茂炳满脸狐疑,反而是半半脸色骤变,惊叫出声来。
然而一切都已经晚了,我手一抖,事先藏在衣袖中的匕首便飞快滑至手中。我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举起那匕首就往胸口刺去。
这事儿算是结束了。
四五年来,以老石为首的成千上万条鲜活的生命都曾在顷刻消逝。可谁也不应该为我的幼稚与无能负责。
我曾一度想,有朝一日我与云礿在九泉之下重逢,恐怕他又要哂笑着看着我,道一句:“徐子方,你真是糊涂啊!”
幸而上天给了我赎罪的机会。
那天我昏迷过去后很久半半才找到我,我醒来后第一时间却是让半半支开萧落安插在我身边的眼线,自己则去了一个小酒楼。
我知道我要等的人会来。
再见到那个瘦削的身躯,竟真有种恍若隔世的感觉了。
我与他的谈判全程用笔墨进行,所有计划他和颜寅都已早已谋算好,只不过是欠我一个点头而已。
而我开出的条件很简单:我带来的弟兄,一个也不能少!
季檀见字,长舒一口气,那几张字迹密布的生宣化成灰,放进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