牛虻(下)〔爱尔兰〕伏尼契-第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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牛虻摸索着他的帽子。“我能割草,先生,还会修剪篱笆——”他开口说道,一口气接着说了下去。“早晨在那个圆洞的洞口。你必须预备两匹快马和一辆马车。 我会等在洞里——还有,我会刨地,先生,还会——”
“那就可以了,我只要一个割草的。 你以前干过这种事吗?”
“干过一次,先生。 注意,你们来时必须带枪,我们或许会遇到骑巡队。 不要走林子这边,从另一边更安全。 要是遇到了暗探,别停下来和他争辩,立即开火——我很高兴去干活,先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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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衣衫褴褛的乞丐懒散地向他们走来,扯着凄凉单调的声音苦苦哀求。“可怜一个苦命的瞎子吧,看在圣母玛利亚的份上——马上离开这里,骑巡队正在开来——最神圣的天后,贞洁的圣女——他们是来抓你的,里瓦雷兹。 他们两分钟后就到达了——圣徒或许就会报答你的——你赶紧逃吧,到处都是暗探。 要想溜走而不被发现是不可能的。”
马尔科尼把缰绳塞到了牛虻的手里。“快点!
骑到桥上就把马放走,你可以藏在山谷里。 我们大家都带了枪,我们可以抵挡十分钟。“
“不。 我不能被你们这些人给抓走。 靠到一起,全都靠到一起,跟着我依次开枪。 靠拢我们的马匹,它们就拴在宫殿的台阶上。把刀准备好。我们边打边撤,一等我扔下帽子,就砍断缰绳,随后跳上最近的马匹。 这样我们全都可以到达树林那边。”
他们说话时的语调显得相当平静,就连最近处的旁观者都没有怀疑他们谈的不是割草,而是更危险的东西。 马尔科尼牵着他那匹母马的缰绳,走向拴马的地方。 牛虻懒散地走在一边。 那个乞丐伸出双手跟在他们后面,而且还一直苦苦哀求。 米歇尔吹着口哨跟了上来,那个乞丐擦身而过时对他发出警告,并把消息从容地传给在树下啃着生洋葱的三个农民。他们马上站身来,跟着他走来。没等别人注意上他们,七个人全都站在宫殿的台阶上,每人都把手放在掖在身上的手枪上。 他们轻而易举就能够着拴在那里的马匹。“在我动手之前,你们最好隐蔽。”牛虻说道,语调平和,声音清晰。“他们或许认不出我们。 在我开枪时,你们就顺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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开枪。 不要对着人开枪,先打瘸他们的马脚——那样他们就无法追上我们。 三个人开枪,其余的人装子弹。 若是有人跑到我们和马匹之间,那就打死他。 我骑那匹花马。 在我扔掉帽子时,各人骑各人的马。 不管发生什么都不要停下来。“
“他们来了。”米歇尔说道。 牛虻背转过身,露出一副天真而又愚昧的惊讶表情。 这时人们突然不再讨价还价。十五名武装的士兵骑马缓慢地进入市场。 他们很难从人群之中穿过,要是广场拐角没有那些暗探,他们七个革命党人就能偷偷溜走。 这时人们的注意力全都集中在那些士兵身上。 米歇尔略微靠紧了牛虻。“我们现在还不能走吗?”
“不能,暗探已将我们包围了,有一个人已经认出了我。他刚刚派了一人去找骑巡队的上尉,告诉他我在什么地方。我们唯一的机会就是打瘸他们的马腿。”
“那个暗探是什么人?”
“我开枪打的第一个人就是。你们都准备好了吗?
他们已经清开了一条道路,马上就要向我们冲过来了。“
“闪开!”那位上尉嚷着。“看在圣父的份上!”
人们往后退去,惊恐而又惶惑,士兵们向站在宫殿台阶上的那小群人冲了过来。牛虻从衬衫里抽出手枪开了一枪,不是朝着前来的士兵,而是朝着接近马匹的暗探。 那人被打断了锁骨,应声倒了下去。 枪响以后,随后依次迅速响起了六下枪声。 同时,七名革命党人从容地靠近拴在那里的马。骑巡队的一匹马被绊了一下,然后倒了下去。 另一匹马一声惨叫,随即也栽倒下来。 惊恐万状的人们发出了阵阵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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尖叫。指挥官已经踩着马鞍站了起来,正把马刀举在头顶上。他气势汹汹,发出高声的呼喝。“往这边,弟兄们!”
他在马鞍上晃了几下,随后身体往下一沉。 牛虻刚才又开了一枪,把他打个正着。 一股细小的血流从上尉的军服上淌了下来,但是他拼命稳住自己。 他抓住了马鬃,恶狠狠地大声叫道:“要是不能活捉那个瘸腿的恶魔,那就杀死他。他就是里瓦雷兹!”
“再给我一支枪,快点!”
牛虻冲着他的同伴叫道。“走啊!”
他扔下帽子。 这一招来得正是时候,那些士兵已全被他激怒了,他们全都挥着马刀逼到他的面前。“你们全都放下武器吧!”
蒙泰尼里红衣主教忽然出现在战斗双方的中间,一名士兵吓得大声叫道:“主教阁下!我的上帝,你一定会被杀死的!”
蒙泰尼里却又上前了一步,面对牛虻的手枪。五名革命党人已经上了马背,正向崎岖的街道那头奔去。马尔科尼跳上了他的那匹母马。 就在骑马离去的瞬间,他回头看看他的领袖是不是需要帮忙。 那匹花马就在跟前,转瞬之后大家就会平安无事。 但在那个穿着大红法衣的身影跨步向前时,牛虻忽然摇晃起来,拿枪的那只手垂了下去。 这一刻决定了一切。 他马上就被包围了起来,并被摁倒在地。 一名士兵挥起刀背敲落了他的手枪。 马尔科尼踩着马蹬击打马肚子,骑巡队的马匹已朝他追来,马蹄声在山坡上响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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待在这里他也会被抓住,不仅帮不上忙而且还会更糟。 他在策马驰去的时候,回来对准最近的追兵开了最后的一枪。 这时他看见牛虻满脸是血,被踩在马匹的蹄下和暗探的脚下。他听见追捕者狠毒的咒骂,以及胜利和愤怒的呐喊。蒙泰尼里没有注意到发生了什么。 他已经转身离开了台阶,正在试图安抚受了惊吓的人们,当他在受伤的暗探跟前停下脚步时,人群的骚动使他忍不住抬起头来。 士兵们正在通过广场,他们拖着双手被缚住的俘虏。由于痛苦和疲劳,牛虻的脸色变得煞白。 他气喘吁吁,模样实在怕人。 但他还是转过身来望着红衣主教,苍白的嘴唇露出笑容。他低声说道:“恭、恭喜、喜你啊,敬爱的主教阁下。”
b五天以后马尔蒂尼到了弗利。 他收到了琼玛邮寄的一包印刷传单。 这是他们约好的信号,表明发生了非常的紧急情况,需要他前去。 他想起了在阳台上进行的谈话,立即就猜出了事情的真相。“我已经猜到了是怎么一回事。 里瓦雷兹已经被捕,对吗?”他走进琼玛的房间时说。“他是上星期四被捕的,是在布里西盖拉。 他拼死自卫,并且打伤了骑巡队的上尉和一名暗探。”
“武装抵抗,那样的话可糟了!”
“这没有什么区别。他早就是重大嫌疑犯,多开一枪对他的处境来说没有多大的影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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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觉得他们准备怎么处置他?”
她的脸色变得愈加苍白。“我认为,”她说,“我们不能坐在这里,搞清楚他们究竟会怎么。”
“你觉得我们能够把他成功地营救出来吗?”
“我们一定得这么做。”
他转过身去,把手背在后面,开始吹起了口哨。 琼玛没有打扰他,让他想出办法来。 她一动不动地坐在那儿,头靠在椅背上。 她茫然地望着前面,目光呆滞,表情凄惨。 当她的脸露出这种表情时,她就像是丢勒的铜版雕刻《悲哀》中的人物那样。“你见过他了吗?”马尔蒂尼停下踱步问道。“没有,他原来约定第二天早晨在这儿见我。”
“对了,我想起来了。 他在哪儿?”
“在城堡里,看得很严。 据说还带了手铐脚镣。”
他做了个无所谓的手势。“噢,那没关系。 只要有把好锉子,什么锁链都能去掉。但是他必须没有受伤。”
“他仿佛受了轻伤,但是究竟如何我们并不知道。我认为你最好还是听听米歇尔亲自给你讲一下事情的经过,逮捕时他在场。”
“他怎么没有被捕呢?
他跑走了,居然留下里瓦雷兹不管吗?“
“这并不是他的过错,他和别人一样战斗到底,并且还很严格执行了给他下达的指示。 在这件事上,他们都是这么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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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 唯一忘记这一指示的人就是里瓦雷兹自己,要不就是他在最后的关头犯了一个错误,也不会发生这样的事情。 这事整个解释不清。 等一会儿,我去叫来米歇尔。“
她走出房间,马上就带着米歇尔和一位膀大腰圆的山民回来了。“这是马尔科尼。”她说,“你曾经听说过他,他是一个私贩子。 他刚到这儿不久,也许他能告诉我们更多的情况。 米歇尔,这是塞萨雷,这个人我曾经给你说过。 你们可以把所见到的情况告诉他吧?”
迈克尔简炼地叙述了与骑巡队遭遇的经过。“我不知道怎么会这样,”他在结束时说道,“如果我们认为他会被捕,那么我们没有一个会把他丢下。 可是他的指示十分明确,在他扔下帽子时,我们没有想到他会等着他们把他包围起来。他就在那匹花马的旁边,我眼见他砍断了缰绳。我在上马之前,递给他一把上了子弹的手枪。 我只能怀疑是他在上马的时候失去平衡,因为他腿瘸。”
“不,不是这么回事,”马尔科尼插了进来,“他根本没有准备上马。 我是最后一个走的,因为我的母马听到枪声受了惊。我回头看他是不是安然无恙。如果不是因为红衣主教,他就会逃脱的。”
“啊!”琼玛轻声叫道。 马尔蒂尼惊讶地又重复了一遍:“红衣主教?”
“对,他挡在手枪的前面——他真该死!
我想里瓦雷兹一定是吃了一惊,由于他放下了持枪的手,另一只手就这样举了起来——“他用左手腕挡住他的眼睛——”当然他们全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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冲了上来。“
“我搞不懂,”米歇尔说道,“这不像里瓦雷兹,他在关键时刻是从不惊慌失措。”
“他放下手枪,可能是不敢杀死一个手无寸铁的人。”马尔蒂尼插嘴说道,米歇尔耸了耸肩膀。“手无寸铁的人就不该把鼻子伸进战斗中来。战斗就是战斗。 要是里瓦雷兹开枪打死主教阁下,不像一只温顺的兔子一样被人抓住,那么世上就会多一个诚实的人,少一个教士。”
他转过身去,咬着他的胡须。 他快要气疯了。“反正事已如此,”马尔蒂尼说道,“浪费时间讨论发生了什么已没有用了。 问题是我们怎样才能安排他越狱。 我想你们宁愿冒险吧?”
米歇尔甚至不屑回答这个多余的问题,那位私贩子只是笑着说道:“要是我的兄弟不愿干的话,我一定会杀死他。”
“那好。 第一件事,城堡的平面图弄到手了吗?”
琼玛打开抽屉,从里边拿出几张图纸。“我已经画了所有的平面图。这是城堡的底楼,这是塔楼的上层和下层,这个就是垒墙的平面图。 这些都是通往山谷的道路,这是山中的小道和藏身的地方,这是地道。”
“关押他的是哪个塔楼?”
“就是东边的那个,就是那个窗户装着铁栏杆的圆屋。我已在图上作了记号。”
“你是如何把这个情报弄到手的?”
“是从一个外号叫做‘蟋蟀’的人那里弄来的。 他是那里的一名卫兵,是季诺的表兄弟。 季诺是我们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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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事你们干得挺快。”
“没有时间可以浪费。季诺立即就去了布里西盖拉,我们已经弄到了一些平面图。藏身的地方是里瓦雷兹画出来的,你可以看到他的笔迹。”
“看守的士兵是什么样?”
“这我们还没能查出来,蟋蟀只是刚来这个地方,不了解其它士兵的情况。”
“我们必须从季诺那里了解蟋蟀长得什么样。知道政府的意图吗?里瓦雷兹可能在布里西盖拉受审判吗?抑或他会被押到拉文纳?”
“这个我们就不知道了。 拉文纳当然是这个教省的首府。根据法律,重大的案子只能在那里审理,是在预审法庭受审。但是法律在四大教省无足轻重,掌权者个人的好恶起着决定作用。”
“他们不会把他押到拉文纳去。”米歇尔插嘴道。“你为什么这么想?”
“我敢肯定。布里西盖拉的军事统率是费拉里上校,就是受伤的那位军官的叔叔。 他是个报复心极强的恶棍。 他不会放过对一个仇敌泄愤的机会。”
“你认为他会设法把里瓦雷兹留在这儿吗?”
“我想他会把他绞死的。”
马尔蒂尼迅速看了一眼琼玛。 她的脸色非常苍白,但是听到这些话时,她的脸上并没有变色。 这个念头对她来说显然并不新奇。“不走走过场,他很难做到,”她平静地说,“但是他可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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设立一个军事法庭,寻找这个或者那个借口,然后他就可以名正言顺,声称出于本城的安全需求。“
“但红衣主教呢?他会同意这样做吗?”
“他无权过问。”
“不会,但是他的影响力极大。 没有得到他的同意,军事统领当然不敢采取这样的行动吧?”
“他永远也不会同意,”马尔科尼打断了他的话,“蒙泰尼里总是反对设立军事委员会,以及诸如此类的东西。 只要他们把他关在布里西盖拉,那就不会有何危险。 红衣主教总是袒护任何一个犯人。 我害怕的是他们会把他押到拉文纳。 一旦到了那儿,他就完了。”
“我们不该让他们把他押到那里去,”米歇尔说道,“我们可以想办法在押送途中救他,但是把他从城堡里救出来却是另外一个问题。”
“我认为,”琼玛说道,“坐等他被转移到拉文纳是一点用处也没有的。 我们必须在布里西盖拉把他搭救出来,我们没有时间可以浪费。 塞萨雷,你我最好一起研究城堡的平面图景,看看我们能否想出办法。 我心中有个想法,但是有个无法解决的困难。”
“走吧,马尔科尼,”米歇尔起身说,“我们让他们研究计划。 今天下午我得去福亚诺,我想让你陪我走一趟。 那些弹药文森佐还没有运来,他们应该昨天就到这里。”
在那两个人走了以后,马尔蒂尼走到琼玛跟前,默默地伸出手。 她由着他握了一会儿。“你总是一位好朋友,塞萨雷,”她最后说道,“患难之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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现在我们应该讨论计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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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三 章
“我再次诚恳地向您保证,主教大人,您的拒绝危及了本城的治安。”
统领试图保持对教会一位高层人士应有的尊敬语气,但是从他的声音里可以听出他的愤怒。 他的肝脏出了毛病,他的妻子欠了太多的帐,他的脾气在过去三个星期里经受了严重的考验。 公众愤怒而又不满,他们的危险情绪显然与日俱增;教区充满了阴谋,武器泛滥;警备部队碌碌无能,对这支部队的忠诚他也很怀疑;还有这位红衣主教,他已使他几乎陷入绝望。 在对副官谈话时,他不无悲哀地把红衣主教描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