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年一隅萍水-第2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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陶小东对这幅面容还是很忌惮，他始终在介怀谢明灿是偷走李城男男初吻并且把他掰弯这件事，另一层次上他觉得每当他和谢明灿站在一起就不由自主的和他比较，不过痛心的是，他打心眼里就觉得他压根就没有和他比较的资格……归根结底还是源于自卑感。
所以，明确李城对自己的心意变得格外重要，整个晚上都在大秀恩爱，举着勺子喂李城吃甜品，哥哥哥哥叫成一叠声，靠在他肩膀撒娇……做给别人，也做给自己看。　
李城无奈的对谢明灿笑笑，拍拍陶小东的背，表示这孩子今晚是怎么了。
谢明灿始终微笑着看着陶小东的表演，从容得体，跟李城聊着以前的趣事，但依旧照顾陶小东的心情，时不时的说到那时候韬韬应该在干嘛干嘛，丝毫没有把他当外人，更何况是敌人。
期间陶小东去洗手间，过了一会儿，谢明灿进来了。
在陶小东的预想中，他谢明灿是当着李城的面才那样对他的，两个人独处时，肯定要露出真面目，说李城是他的，让他离开之类的话，陶小东想好了，誓死都要捍卫自己的爱情。
所以当谢明灿微笑着开口说，好好照顾阿城哥哥的时候，陶小东立马接口：“当然，我男人我当然要好好照顾。”
谢明灿笑了笑，揉了揉他的头发，出去了。
陶小东盯着镜子里的自己问：“你怎么了？”整个晚上像个坏人一样，真讨厌这样的自己。

晚餐结束后，李城去提车，谢明灿和陶小东站在路边等，陶小东想说对不起但又不知道怎么开口，这时后面一辆车猛地窜出来，陶小东想把谢明灿拉过来，但谢明灿本能的躲开陶小东的手，电光火石之间，那辆车直直的撞上了谢明灿的身侧，他就像一只布娃娃一样飞了出去，如电影里的慢镜头，在空中划了个弧线，重重的着地……
还没等陶小东反应过来，李城已经冲了过去，他想把他抱起来，但谢明灿身下摊开的一大片血让他彻底懵了，他哆哆嗦嗦的牵着谢明灿的手叫：“灿灿，灿灿，醒醒，看看哥哥啊！”
陶小东不知道是怎么走过去的，他到现在还没从震惊中缓过来，直到李城回头冲他吼：“愣着干嘛！赶紧叫救护车啊！”
这时的他才如梦初醒，立马拨了120。
救护车很快赶到，李城全程握着谢明灿的手，不停的叫他的名字，说着你要醒过来，要和哥哥在一起，之类的话，陶小东默默的听着，他知道人在这个时候说下的话都不是本意使然，也知道自己这个时候还在计较这些有多愚蠢。
谢明灿被推进急救室，李城跌跌撞撞的倒在旁边的椅子上，满脸的担忧与自责，这在陶小东看起来像是受了很大的折磨，折磨着李城也折磨着他自己。
手术一分一秒的过去，每当有护士从里面出来的时候李城都会跳起来抓住人家问个不停，跟电视剧里演的一模一样。
陶小东坐到李城身边，轻轻的拍拍他的背，像是告诉他不要担心。
可是李城眼神空洞的盯着前方说：“你先回去吧。”
“我在这里陪你。”
“他醒来看见你会不高兴的。”
陶小东知道李城现在满脑子都是谢明灿出了车祸性命攸关这件事，一切能阻止谢明灿恶化的原因，哪怕只有微小的存在他也会放大到数百倍，他需要缓冲，而这一刻他在这里可能真的只会加重李城的自责，于是懂事的点点头，把外套脱下来盖在他的膝盖上，“我先回去，晚上冷，外套留给你。”
李城机械的点头，目光根本没在陶小东脸上。
陶小东叹了口气，起身走了。
就在陶小东走出十几米的时候，李城像是在发呆中走了个神，看见陶小东瘦弱孤单的背影，突然叫住他：“桃子。”
陶小东停下，李城追了上来，把衣服重新披在他肩上，“穿好衣服，当心感冒了。”
陶小东抬起脸，一晚上的委屈全融进这句话里，眼泪再也止不住，扑进李城的怀中……
“哥哥……”






第54章　裂痕
谢明灿因车祸导致颅内血肿，做完血肿清除手术后，医生告诉李城他除保留一些本能性的神经反射和进行物质及能量的代谢能力外，认知能力已完全丧失，也就是成了所谓的植物人，李城如心口中了一枪，跌坐在地上，但最终下定决心要陪着他一直等他醒来，因为谢明灿成了这样他认为这全是他的错……打住，打住，陶小东　被自己神经质的想法搅得不得安宁，然而事情并没有顺着他的想法发展下去，第二天谢明灿就醒了，除了头皮擦伤了一块和小腿骨折之外并没有其他地方受伤，李城不放心，给他做了全身的检查，结果表明谢明灿身体结实的很，再过两个月上山能打虎，下海能擒龙……
夏日的午后，风吹过窗前的陶瓷风铃，发出清脆的声响，李城抱着胳膊坐在病床边安静的补眠，忽然觉得眼皮上一阵温热的气流，“再闹我就收拾你了。”
谢明灿“咯咯咯”的笑着撤回来，原本想恶作剧在李城头上扎两个小揪揪，结果因为呼吸暴露了自己，又赌气般的坐回到床上，“不玩了不玩了，每次都被发现。”
李城睁开眼，笑眯眯的掐了掐他嫩嫩的脸蛋。
“你先睡一会，我去公司交代点事情，晚上再来陪你。”
谢明灿嘟着嘴，大眼睛滴溜溜转向别处。
李城揉了揉他泡面似的卷发，“马上就回来。”

最近陶小东几乎见不到李城，他很少回家，回到家也是拿了换洗的衣服就走，陶小东白天上课碰不到，晚上也是在他睡梦中感觉有人在他旁边窸窸窣窣的收拾东西，偶尔在自己的额头上留下一个吻，再来就是轻轻的关门声。
也不是没考虑过去医院找他，在最初的两天带着买好的粥，送去给谢明灿喝，谢明灿也依旧热情的邀请他陪自己聊天，但终陶小东究有个心结，车祸那天，谢明灿推开他的手，李城许诺谢明灿醒过来就要和他在一起，李城说他在那儿谢明灿会不高兴……种种片段在脑海里翻滚刷新，虽然是在紧急状况下的无心之言，但字字句句记在心里，当面对病床上的谢明灿时这种想法便愈加鲜明，他想或许谢明灿自始至终就还惦记着李城，而且李城也知道谢明灿惦记着他，虽然他没对谢明灿做出什么出格的事，但这不是明摆着在演戏吗，不得不担心担心李城会吃这十几年前的回头草……
李城也知道自己冷落了陶小东，但他太忙，不光要照顾谢明灿，最近上边来查账，虽然只是例行公事，但李城也要上下打点，一连折腾了几天真的有点力不从心，对于陶小东，他目前还没从谢明灿回国谢明灿出车祸等等接二连三的突发事故中回国神来，最近对待陶小东完全是处于一种惯性，他和他的生活被打乱了，而且不知何时归位……

陶小东给白冰打电话，“小白，以前李城是不是对每个床伴都很体贴？”
白冰被迎头这么个尖锐问题弄得有点懵，反应过来安慰他　“桃子你别多想，李城对你怎样你还不清楚啊！”
“是不是？”陶小东咄咄逼人由不得他打游击。
“你也知道……他接人待物都挺厚道的……就算对我也挺好的……”
“好了，我知道了。”
“哎，桃子，不论怎样你对于他是特别的。”
“……”特别的么？他对于他究竟是情至深处还是图个一时的新鲜？在这段时间以来被反复推敲论证再否认再推敲再论证……仿佛进了一个死循环。

百无聊赖的中午，空荡荡的房间里空调机发出细微的嗡嗡声也被无限放大，没拧紧的水龙头滴答滴答作响，陶小东泡了杯面，红彤彤的的面汤倒映着他的影子，接着两个透明的水珠滚进面里，融进火辣辣的面汤，消失不见，他立刻埋头猛吃一口，但水珠子就是不断，跟坏了的自来水管一样，陶小东拽着袖子擦眼泪，暗骂自己没骨气。
门口响起了开门声，陶小东呆愣愣的抬起头，李城提着两大包衣服出现在门口，几天没见真个人完全脱了形，胡子好多天没刮，下巴上泛着青色的一层，头发凌乱的翘着，领带也扯松了挂在脖子上，眼睛里的红血丝暗示着主人糟糕的睡眠质量，李城何其这样狼狈过，他靠在玄关的墙上，歪着头对着陶小东露出一个疲惫的笑容，长开双手说：“抱抱。”
陶小东直直的瞧着他，心中不忍，身已先行，陶小东冲过去，跟个小迫击炮似的，“砰”嵌进李城怀里。
“你怎么把自己搞成这副样子。”
李城抱着他，用力箍紧，十几天的连轴转此刻才得以片刻安宁，所以的疲惫都治愈在这个长长的拥里，双方都好像抱不够一样，用力的呼吸着彼此身上熟悉的味道，来弥补日日夜夜磨人的思念
“还走吗？”
李城摸摸陶小东的头发抱歉的说：“我回来煮点汤，一会儿还得去趟医院。”
陶小东在他肩窝里闷了半天，方才说了一个：“嗯。”
李城走哪陶小东就跟哪，等他一停下来就立马粘上去，李城一手拿着汤勺在锅里搅，一手揽着陶小东的腰，陶小东勾着他的脖子亲他的下巴，待到饭熟了，两个人坐在餐桌上难得的共同吃一顿饭，陶小东安静的埋头吃饭，好长时间没有吃到的味道，吃的他眼泪都快要掉出来。
李城拿起保温桶，揉揉陶小东的头发，“我得走了。”
陶小东不言，也不抬头，李城苦笑了一下无奈的转过身把陶小东拥在怀里，“怎么了。”
“哥哥，我害怕。”陶小东想我就自私一回，就这一回。
“怕什么？”李城捏捏陶小东的脸蛋。
“我老是觉得放毛巾的那个出柜里有个人脸，哥哥你别走了，留下来陪陪我好不好？”陶小东可怜兮兮的望着李城，看的李城一阵心软。
陶小东在他犹豫的时候趁机送上双唇，蜻蜓点水般的吻着他，一点，一点，再一点，李城慢慢的放下了保温桶，捧起陶小东的小脸，轻轻的回吻，分开的这段时间，他又何尝不曾想念着这双嘴唇的触感，李城贪恋的吸允，不知不觉二人已经动情，李城抱起他，就着最近的沙发压了上去……

当陶小东睁开眼睛的时候首先看到的是高高的天花板，半天才反映过来原来自己是在二楼的卧室里，他伸手去摸旁边的位置，是带着余温的空白，他大声的喊了声：“哥哥！”
空荡荡的房间只剩下他自己的回音，他欠起身，只有身后的钝痛和胸前的红斑提醒他那并不是一个春梦，旁边桌子上的玻璃杯下压着张字条：多喝水，照顾好自己。
陶小东把字条揉在手心里，重重的跌回床上，一颗眼泪在眼角滑出，没入浓黑的发丝消失不见……陶小东自嘲，如今连这副身体都留不住他了。

手机铃声响起，陶小东翻身去接，结果……又是子恩哥。
“喂？”
“桃子？”
“嗯，是我。”
“你声音怎么了？”
“没事。”
“你哭了？”
“没有。”
“你现在在哪？”
“在家。”
“好，知道了。”
电话突然挂断，只剩下嘟嘟嘟的忙音。

二十分钟以后当陶小东再次拿起手机的时候，方子恩在那头说下来吧，我在你家楼下。
坐在方子恩的车里，陶小东套拉着眼皮，鼻头还是红红的。
方子恩瞥了一眼陶小东，“跟我出来就这么不高兴？”
“不是。”
“那笑一个呗。”
陶小东努力的牵起嘴角，硬扯出一个笑容。
“算了，别笑了，比哭还难看。”
陶小东如释重负的收回嘴角。
“我有办法让你笑出来的。”方子恩看着他神秘的掀起嘴角。

没想到方子恩会带他来游戏厅，陶小东很少来这种地方，他更想不到以方子恩的身份和品味会喜欢这里，他想或许子恩哥是因为要逗他开心所以选择这么个以为接近他年龄层次的地方。
但好像他猜错了，陶小东跟在他身后，表现的兴趣缺缺，直到他和方子恩配合着把VR特警打到一个前所未有关卡，他的小宇宙才爆发，小孩子心性跃跃欲试的要玩更多，方子恩换好币不管是投篮还是死亡之屋，方子恩带着陶小东所向披靡，最后甚至一口气给他抓了六个娃娃……这可把陶小东乐坏了，以前来游戏厅向来都是砸银子的份，今天终于看见了回头钱了。
从游戏厅里出来，方子恩又拉着他和他怀里的大大小小的玩偶去了隔壁的必胜客，两人玩累了，陶小东大口大口的吃着面前的食物，这些天来难得痛快的饱餐，方子恩看着他，露出狡黠的笑，“走，跟哥去拿水果。”

方子恩挽了挽袖子，“我也是看别人做过，不知道能不能行。”
陶小东目瞪口呆的看着方子恩底下铺上一层葡萄干，然后把胡萝卜和黄瓜一层一层像宝塔一样垒上去，中间间或着加加上一些大块的菠萝西瓜和香蕉片，最后搭上一片生菜叶子，大手一拍，足足有三十公分。
陶小东扶着肚子笑的喘不上来气，“哈哈，连不食人间烟火的大作家都这么吃必胜客。”
方子恩无辜的说：“这些餐饮业老板一边拿着我们的钱，一边逃着国家的税，我们当然是能能拿多少拿多少。”
陶小东笑的眼泪都要出来了，一巴掌拍在方子恩背上，“你真逗。”
结果水果宝塔一个不稳，“啪叽”掉在了地上……

“今天谢谢你了子恩哥。”陶小东在自家楼下跟方子恩告别。
“不开心就来找我。”
陶小东微笑着点点头，挥挥手转身就要上楼时，被方子恩叫住。
“桃子，暑假实践的事情你决定了吗？”
陶小东回过头，望着黑暗里眼神亮晶晶的方子恩。
“这是个不错的机会，肯定会让你有所收获的。”
陶小东犹豫了一下说：“行吧。”他看到了方子恩脸上不加掩饰的欣喜，想其实也不坏。

陶小东迈着轻快的步子回到家，刚打开门就看家在玄关换鞋的李城，是从拖鞋换到皮鞋所以说明他要走，陶小东一句话也不说站在旁边看着他，李城换完鞋，扭开把手出门，巨大的关门声把陶小东震得后退一步，整个过程李城完全把他当透明人。
陶小东愤怒，失望，伤心，跌跌撞撞的进屋，直到发现餐桌上丰盛的菜肴和烟灰缸里满满的烟头……






第55章　西塘
乌篷船，鱼鹰水，共渡恍如千年，碎步裙，木屐鞋，纸伞连连如涟涟。旧事难了，百转千回望前尘，那人灯火未明。转首间，青丝万千袅青烟，古巷牵绊，踏过青石板路。伊人多愁梦，思千万万千，云水遥。
西塘的夜景似诗人笔下飘飘洒洒的一首词，歌断情未了，欲语还休。
陶小东立在桥边，看天际的最后一段残光消失在云水天际，越发感到孤单寂寥。
他跟着方子恩和他的实践小组来到这个江南古镇西塘，一半是赌气，一半是再也忍受不了家里冷静的气氛。
那天他靠在门上看着李城收拾行李，一言不发。
“我先去公司住几天，在这段时间里希望我们都冷静一下”，李城拉好皮箱的拉链，走到门口，没情绪的说：“转告方子恩，如果他想利用你来报复我，那真是一点戏也没有。”
一点戏都没有，一点戏都没有，似一个魔咒挥之不去，纵使他跟着和自己年龄相仿的一大群人远离了甚嚣尘上的帝都，可当他们聚在音乐街的酒吧里狂欢的时候，陶小东却感到突如其来的寂寞，他独自从酒吧里出来，想在这江南古镇的夜景里寻找一丝寄托。
此时河道双侧的灯火稀释调和成柔和的色泽，随兴地泼洒在西塘的每个角落，衬托着古老而错落有致的粉墙黛瓦和石桥，丝丝凉爽的微风夹带着河水的气息和岸边树木的清幽味道不时地扑面而来，不远处音像店门飘来一首柔和的轻歌。
绿草苍苍，白雾茫茫，
有位佳人，在水一方。
绿草萋萋，白雾迷离，
有位佳人，靠水而居。
真是个适合失情伤怀的好地方，他看着西塘，而不自知自己已经融进西塘洒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