幸福敲对门-第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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崔良笑笑，眼里满是疼惜，夹了一块鱼放进他碗里：“尝尝，这里的鱼不错。”
顾惜朝身子没动，低头看碗里的鱼：“我记得……小商很爱吃鱼。”
崔良暗叹一口气，放下筷子：“惜朝，不要比。也不用比。你们两个，都是独一无儿的，我的儿子。”
虽然心中早已清楚了彼此的关系，但从对方口中承认，还是第一次。顾惜朝内心一时惊涛骇浪，闭上眼，一瞬间的光景，脑子里已经闪过无数破碎杂乱的画面：香樟树，孤儿院，哭泣的孩子，无声流泪的眼，永远不曾回头的背影……
“那么……”再睁开眼时，一对黑色眸子里的流光已渐趋平和，“那么，为什么？”
“其实，这是一个很长的故事。”崔良双手撑在桌上，交握，凑于鼻端。他的眉头不自觉地皱了起来，像是陷入了一段痛苦的记忆。
顾惜朝直直地看着他，对于答案的呼之欲出，他如坐针毡。
崔良却突然抬头看他：“那个戚少商，是你的恋人吧。”
顾惜朝一惊。但还是很快的点头。
“为什么会喜欢男人呢？”崔良突的一笑。
顾惜朝没回答，聪明如他，他清楚地知道崔良不是在问他，却是在问自己！
“我看了很多书，查了很多资料，后来才知道，原来，同性恋是会遗传的。我的三叔公爱上一个男人，有辱家门，被我爷爷的爸爸赶出了家，三十七岁，死于菲律宾。全家人以之为耻。爷爷的爸爸站在大门口拦着端三叔公的骨灰的人不准进门，对着全族的人喊：‘看，这就是逆天行道的下场。死后，也不准进祖坟。’可是，20出头的我怎么会知道三十年前的这段事情呢。”
顾惜朝吃了一口鱼。味道确实不错。其实崔略商爱吃鱼，他也爱。
“我莫名其妙地爱上一个男人，没有理由。我试着找过，但没有就是没有。我们在一起四年，直到我父亲跟我说：‘你该结婚了。’我知道该来的总归是要来的。我说：‘我不结婚，我有爱的人，一个男人。’父亲当天心脏病发作住进了医院。母亲狠狠地打我，然后跪在我面前问我：‘你是不是想你父亲死啊？’我就轻易地妥协了，雅琴就是妥协下的牺牲品……”
顾惜朝平静地笑：“原来我的母亲叫雅琴。”
“是，雅琴，曾雅琴。”崔良掏出一个精致的烟盒，拿出一根烟来，放在鼻间闻了闻，却不见他点上。
“这么老了还戒烟？”顾惜朝讽刺地笑道。
“就是因为老了，才知道生命的短暂，才会越加珍惜。”
“那不介意我抽一根吧。”
虽然嘴上说着“年轻人也还是要少抽一点”，崔良还是把烟盒递了过去。
顾惜朝拿了一根叼上，浑身摸打火机：“有打火机吗？”
崔良一笑：“都说戒烟了，又怎么会带打火机呢。现在打火机都当收藏品收藏了。”
“收藏。”顾惜朝拿下烟，“真是个好爱好。”
“其实——”崔良继续说道，“我收藏柜中的打火机有一半是雅琴收集来的。她是一个很善良很单纯的女人，全心全意地爱着他的丈夫。知道我有这个爱好，就走哪都帮我留意着。
结婚一周年纪念那天，我们约好在餐厅吃饭，可左等又等她都不来，我就生气地走了。后来她回来了，鞋子都坏了，脚也肿了，我问她去哪了。她却开心地把手里的东西给我看：‘我无意中看到的，求了他好久，就是不肯卖给我，我不死心，就跟着他啊，终于被我说通了。’
她拿的，就是你在小商生日那天送的打火机。说真的，当时那一刻，我很感动，可是……”
“可是感动不是爱。”顾惜朝接话道。幸好他们坐在无烟区，他早已让侍应生拿来打火机点上了。透过袅袅的烟雾看眼前的男人，他看得出眼前的男人的痛苦。他没有为那个是他母亲的女人感到不甘，或者是悲哀，更或者是愤慨。感情里没有孰是孰非。只有幸运或者不幸运罢了。
“事实上，我一直都和那个男人保持来往，只是瞒住了所有人，我们想，就这样，也可以过一生。只是后来发生了一些事情，太痛苦，我不想说。我跪在父亲面前磕了三个头：‘就当您从来没有生我这个儿子。’就带着他走了。我们辗转去过很多地方，很辛苦，却是很快乐，但快乐的日子没几天，偶然得知，我父亲在我离家的第二天就死了。我难过地快死掉，他笑着说：‘看来，我们还是做不了自私的人。’那之后他就消失了，我再也没找到他。
我浑浑噩噩地回了家，才知道，当时公司正在上市，因为我的事情和父亲的离去，股票大跌，崔家负债累累，一家人的生活，完全靠雅琴死撑。我知道，作为一个男人，该挑的担子不能不挑。可是雅琴却在我回家当晚留书走了。母亲急得揪着我的衣服哭地声嘶力竭：‘你赔我的老伴，你赔我的孙子。’我这才知道，雅琴已经有了身孕。但是母亲却从此一病不起。
母亲是在5月份离去的，7月份的时候，雅琴抱着一个孩子出现在门口。可怜母亲病的时候一直口口声声孙子孙子的念叨，终究还是没来得及见上一面。我仍记得那天雅琴来，太阳很大，外面白花花的一片，她的脸上都是汗。我急忙让她进屋吹吹冷气，她说不用了，她不想再和这个家有什么关系，所以，孩子也还过来。我接过她手弯里的小东西，他好小，睡着了，吮着拇指，我满心初为人父的喜悦。雅琴要走，我叫住她，她回头看着我：‘我知道你需要一个孩子，我对你，对你们家已经仁至义尽了，如果你感激我，就请不要再来找我，我一辈子都不想见到你。’
我花了两年才把家族事业拉回正轨，我试图找过雅琴，也找过他，但是他们都像人间蒸发了一样。我娶了照顾小商的保姆，只要她答应给小商一个完整的家庭，我愿意给她任何东西，只是不能给她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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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15
（起6Q点6Q中6Q文6Q网更新时间：2006…2…15 14：33：00 本章字数：4172）
顾惜朝平静地听着，早没了一开始的心浮气躁，他缓慢地嚼着嘴里的食物，咽下，抬头一笑：“真是个很长的故事。”
“是啊，很长。”崔良点点头，“可关于你的，才刚刚开始。”
顾惜朝讶异地问道：“你找到我母……”抿了抿嘴，终究还是没叫出口。
“算是吧。自从小商生日那天你送……呵，其实那天也是你生日……”崔良看了看顾惜朝，后者却一点反应也没有，只好继续说下去，“那天你送了打火机之后，我就开始调查了，这里有两份报告，一份你的，一份雅琴的，你要不要看？”
顾惜朝点点头，崔良从包中拿出两个档案袋出来递过去，顾惜朝看到上面有曾雅琴的名字就只接了那份。
崔良自嘲地一笑，把手中的档案放下，看着正在翻看档案的顾惜朝：“惜朝，千万不要恨你母亲，她没做错任何事，做错的是我。”
“当然是你。”顾惜朝没抬头，冷冷的字眼却清楚地传来，“她去送小商的时候，你根本就不该让她走。”
“是啊，我是不应该。”崔良苦涩地笑，“我根本就忘了雅琴的双亲早已离世，这世上除了崔家根本没有她的落脚的地方。我太自以为是地认为，没有我，她会找到一个真心爱她的人，会得到幸福。我那时真的没想到还有一个你存在，更加不会知道一个单身母亲的辛苦与不易……”
顾惜朝抚上档案里的一张照片，照片里的女人温和地笑着，可笑容在嘴边，不在眼里。顾惜朝记得这双眼睛，永远带着愧疚地看他，看着看着，就红了眼。如今，他终于明白为什么母亲总要对他说对不起，为什么总说她的自私害了他。
原来，她也只是个平凡的女人，普通的母亲。只是因为对自己亲生骨肉的不舍，她留下了他。
“你那时还小，不知道，其实雅琴曾经带着你来找过我，可是，我那时候不在家，小商的妈妈把人赶出了家门，还把当时知道事情的用人都辞退了。她瞒得我好苦，我也是最近才知道的。”
顾惜朝突然抬头看着他：“她杀了人？”
“恩。”崔良眉头紧锁点了点头，“一个单身母亲总是不易的，难免受到一些心怀不轨的人的觊觎。你母亲是那么骄傲，所以反抗挣扎下失手杀了人。她知道该去自首，但前提是先要安顿好你。这就是你母亲为什么带你来找我的原因。可惜被拒之门外，绝望之下，她只能把你送到孤儿院……”
顾惜朝深深皱着眉头，他感觉到有一丝东西流入了眼睛里。
“惜朝，难过的话，就哭出来。”
顾惜朝一笑：“我干吗要哭。”把档案扔在桌上，深吸了一口气问道：“她是怎么死的？”
“雅琴一直在监狱里表现很好，希望早日出来接你回去……可是，遇上监狱死囚暴动，你母亲……”
顾惜朝垂下眼睑：“原来她没有不要我……”
“她当然没有不要你。”崔良急忙接口道：“其实，你的顾字，我知道，孤儿院的孩子都是跟院长姓的，但是你本来应该姓曾，曾惜朝。”
顾惜朝一笑：“好难听的名字。”
“都知道了？”
“恩。”
“想哭就哭出来吧。”
“男儿有泪不轻弹。”
“男人哭吧哭吧不是罪。”
“你给我咬咬我就不哭了。”
“哦？”戚少商送上膀子。顾惜朝张嘴就是一口。
“你还真咬？！”戚少商吃痛的甩开人，捂着手上的牙印喃喃自语地往厨房外头走，“死了死了，赶快去医院打狂犬疫苗。”
顾惜朝白了他一眼，转身拣起菜来。
“喂。”戚少商转回来，背靠着橱台身子后倾地看他，“一个铁手，一个我，你老爹什么反应。”
顾惜朝想了想：“没什么反应，他自己经历过，所以把这种事看得很开，只是气死他老爸，是他永远也解不开的心结。”
戚少商拍了他的额头一下：“他老爸是你爷爷。”
顾惜朝揉了揉额头：“他叫我回崔家……”
“哦？”戚少商斜眼看他，“你小子才不会委屈自己，一定是答应了。”
“干吗不答应？”顾惜朝环顾四周，“一辈子住在你这猪窝陪你这猪？”
“猪？”戚少商眯起大眼恶狠狠地叫道：“今天就让你知道猪的厉害……”
激｜情过后，顾惜朝转过身欲睡。
戚少商一手支着头侧躺着，一手把他人又翻过来。
“干吗？”顾惜朝闭着眼睛没好气地问。
“你真要回崔家？”
顾惜朝恩哼恩哼地乱嘟哝。
戚少商便去捏他鼻子，顾惜朝一把拍开他的手，双眼睁开，却满是笑意：“怎么了，心里不是滋味？”
戚少商没回答，就睁着双大眼瞪他。
顾惜朝却若无其事地反瞪回去。
终于，戚少商叹了一口气，拉起他的手：“看，我都已经把你套牢了，你这辈子哪里都不许去。”
顾惜朝转头看着自己手中的白金戒指，笑了一下说道：“我跟他说：我是接受了崔家，但是，毕竟这么多年，我已经有了自己的生活……”
戚少商低头就吻了上来。
顾惜朝却一把推开他坐了起来：“有声音。”
“什么声音？”戚少商迷茫地看着他。
顾惜朝听了一会，急忙起身穿衣服：“好像是晚晴回来了。我还以为她在房间，这么晚才回来，不知道去哪里的。”说着，人就冲了出去。
戚少商叹了一口气，也坐起身穿起衣服来。
顾惜朝走出卧室，果然看到傅晚晴在玄关换鞋：“你怎么这么晚才回来，去哪里的？”
“我去买了一些生活用品送给伊斯林。”傅晚晴从他身边走过。
“那吃过饭没？”
傅晚晴回头看了看他，笑笑道：“吃过了。我累了，我先回房休息了。”
戚少商正好从房间里出来，傅晚晴朝他点点头，就打开自己的房门进去了。戚少商看到顾惜朝呆呆地站在客厅，走过去问到：“怎么了，出什么事了吗？”
顾惜朝回头看了傅晚晴的房门一眼，摇了摇头，眼里却满是痛苦。
“所以啊，我亲生妈妈就把老大的我送回了崔家，把弟弟留在了自己身边……”崔略商一边看着戚少商手里的苹果，一边滔滔不觉地说道。
“谁说你是老大？”顾惜朝的声音突然在门口传来，“你哪里像是老大，别说你的智商，拔根头发都不像！”
“你——”崔略商气得从床上一蹦老高，牵扯了伤口，又龇牙咧嘴地摔回去，疼得眼泪水直在眼眶打转，委屈地大叫，“你一来就气我。”
戚少商急忙关心地问道：“你没事吧，要不要叫医生？”
“怎么会没事，我现在疼死了，快去给我叫医生，我不疼死也会被他气死的。”崔略商把脸闷在枕头里大声地哼哼。
顾惜朝回头看戚少商：“你倒是很悠闲啊，不工作跑到这里来听故事，我没跟你讲够……”
戚少商笑着把刚削好的苹果塞上他的嘴：“你少说两句吧。铁手回局子了，出任务走不开，让我来送东西的。然后，小商说要吃水果，这小子啊，被铁手养得懒成精了，自己不高兴动手，非要我帮他削皮。然后就聊了起来，你在这里看着，我还是去找医生来吧……”
戚少商使使颜色，笑着出去了，顾惜朝嚼着苹果若有所思。他知道，戚少商是故意找借口让他和崔略商单独在一起。
病房里一片安静。崔略商的声音幽幽地从枕头里传来：“惜朝，你来道歉就道歉好了，干吗一定要气我呢。”
顾惜朝在他病床旁的椅子上一屁股坐下来：“我什么时候说要道歉了。”
“你——”崔略商气得从枕头里昂起气愤的头，刚想说什么，却看到顾惜朝手中的苹果，“我的苹果……”
“哦？你的苹果？”顾惜朝一咬一大口，嚼得脆脆的直响。
崔略商看了他一眼，翻身背对着他躺下，闭着眼睛装睡。
不料却感到有湿凉的物体贴上自己的嘴唇，刚想叫，东西塞上嘴。
崔略商火大地坐起身，看到顾惜朝抱着胸看他笑，恨恨地朝一旁呸了几口，拿手不住地擦嘴，“恶心死了，谁要吃你剩下的东西，全是你的口水。”
顾惜朝眸子一暗，上前欲抢：“不吃我扔掉。”
崔略商忙抓着苹果缩回去了。
“不是说不吃吗？”
“我渴。”
顾惜朝唇边闪过一丝笑意，重新在椅子上坐下。
“喂，我告诉你。”崔略商边啃着苹果边含糊不清地说道，“别以为一个小小的苹果就算是道歉了，我可没那么好的……”
“谁说我道歉了？”顾惜朝懒洋洋地开口。
崔略商一听，双眼瞪着苹果直泛委屈，刚想发飙，却清楚地听到顾惜朝低低地道：“对不起。”
一时间没缓过神来，尤对着苹果发愣。半天才意识到顾惜朝居然是跟自己道歉了，心下狂喜，一抬头，却看到顾惜朝看着天花板。
“喂喂喂喂喂，看这里看这里看这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