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不会当人吗-第4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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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你对你的暗恋对象说出了你心中的情意,他毫无感受,那你的爱情也就毫无意义,至多,只对你一个人有意义。
我无法感受到的是他对我喜欢,对我欣慕的这种情绪,而不是我怀疑他是否爱我。
虽然这麽说有失公平,但我当真是感受不到他的情感,或许是他本身的背景,又或者是他生来如此,但我真的和他了解的不够多,不够多到我能够在这麽多年之後再遇到他,还能保有当初那种懵懂的冲动。
想到懵懂的冲动,那麽也该回到我的初相遇的时候了。
「同学,没事吧?」管彦武微笑著看著我,轻轻的扶起了我。
「没、没事。」
站稳後我推开了他的手,馀温还残留在我的体肤,有一种说不出的厌恶感,迫使我情绪浮躁,侧过头就要离开。
但是管彦武却拉住了我,「学弟,是学弟吧?可以问问你的名字吗?」
是学校的风云人物对每一个小人物都要记住才能彰显自己是至善至美的吗?当时的我是真的弄不清楚,但基於礼貌,我还是给了他我的姓名,但暗自希望不要再有机会相遇。
「冯燕安,冯梦龙的冯,燕子的燕,安平古堡的安。」
就像是所有的坏念头一样,这一个念头也成真了,我开始在学校餐厅遇到他,我又都是一个人缩在角落吃饭,他光明正大的搬了椅子就坐在我身边,而我也开始被一些学生关切,毕竟他可是风云人物。
「燕安啊,你没有想过加入系学会吗?可以改变社会不正的风气,不是很好吗?」管彦武喝著冰饮,躺上了草地,「你不觉得这世界需要改变得太多,不马上努力,就会失去吗?」
「可能吧,不知道。」
从来也弄不懂管彦武,明明当初我是这样子冷淡的回应著他,总是他说了一长串我回两三个字,但他却还是不厌其烦的推拒一个又一个的约会,安排了一个又一个的出游,拉著我到处跑。
你可能要说为什麽像我明明讨厌和人相处又不做出严重指正的原因,但我只能说,我是男人,有喜欢的长相,虽然不想更进一步,却又不想错过可以相处的机会。
是了,我就是这麽卑微,和所有人类都一样。
管彦武也是曾经年少轻狂过的,在多年之後和他再遇,和学生时期的相处之下已经截然不同,他变得更圆润,处事更委婉,偶尔的坚决也是委婉的手段之一,不变的是他的笑容,始终如一的表情,我看不惯的笑容。
喜欢,但又不是喜欢。
我和他的关系就这样淡淡的一直进展到了大二,而我有了新一点的体认,是在管彦武拉著我出国的时候,毕竟人在异乡,总是会有一点脆弱,而情感也就容易随之滋长。
你是不会当人吗 84
从来没自己出过国的我,连护照都是管彦武帮忙处理好的,就这样抱持著忐忑的心搭上飞机,往著一个自己也没去过的国家前进。
对一个日文连五十音都不知道,英文也没好到哪里去的人来说,这样在日本根本就寸步难行,毕竟英文不通日文不懂中文无以回应,原本我还很担心我和管彦武会在东京市区迷路,没想到他一进饭店就用著流利的日文和饭店人员沟通。
接著我就在一种如梦似幻的迷茫之中被管彦武带著在东京绕来绕去,去见他以前的同学朋友老师邻居……去看他以前留在公园树上的无聊字迹,我都怀疑他这样会不会被警察抓走。
在日本的管彦武有一种不同於台湾的自由感,好似放下了一些烦人的心事,单纯的生活著,不再走著一样的轨道,做一样的反应,会有一些意想不到的惊喜。
虽然些少但至少让我知道他也不是这麽没有灵魂的。
人与人的关系其实说很果断也不尽然,但说不果断又似乎太造作,对一个人,总有一些想法是很难被动摇的,总有些感觉是无法掩盖的,但日本行却让我对管彦武有不同的体认,似乎在这麽空洞无感的外壳之下,仍然存有一颗能感动人的心。
人是很难成圣的,有些人就是差这麽一点点,只要那麽一点点,就可以脱胎成圣了,这也是为什麽孔子要说管仲之器小,其实不全然是批判,而是感叹,就差这一步,那麽近,却是咫尺天涯般的距离。
我知道我对管彦武或许一直都太苛责,不管是曾经崇拜的时候,还是近来的相处,我对他一直都不如对夏行军那样宽容,可能是因为对他一开始的崇敬太过浓厚,一直到了後来转了又转,绕了又绕,走回了原路之後我还是无法承受他的不完美。
就算知道人本来就是不完美的,就算知道他的情感绝无真假,但就是那麽近的差距,就让一切都导向一个无以挽回的结局,明明不该这样想,但看到他那无法感受到重量的笑容,我还是有种被狠狠打醒的感觉。
也可能是因为在我心中还是有个缺口,被管彦武那时候的话穿破,无以填满的伤痛。
卡──卡──卡──姿态──存在──
几声吵杂之後,音乐戛然而止,这时车子刚好开上了国道,我愣了一会儿,眼神从空旷的路面移到天际,暗夜时分的天空格外迷人,我重新点击了一两首歌,音响也恢复正常,喝了一口咖啡,继续刚刚的思考。
(我遇到了一个关口,人面狮身看守人问了伤痕累累的我一个问题:「你是否已经足够坦承?」,看著他那深邃彷佛宇宙的眼眸,却是半字也无法吐露。於是他又问了一次:「你是否已足够坦承,胸口埋了种子的孩童?」不待我回答,那个门便开启,催促著我继续往下走。)
人在异乡,情多放纵,这点我有深刻的体悟,原本在大学一整年都没有多馀的情感,只是单纯的有些愈来愈崇敬,毕竟人都会自然的向著有能力的人趋近,更何况他这麽样的贴近我,我也没有认真想要躲避的心意。
在群体之中,很多时候并不是刻意推举的,而是就这麽自然而然的发生,有能力的,帅气的,聪明的,各式各样具有优势的人们会特立出来,成为之中崇拜的对象,继而产生一个能够屈服众人的老大。
可能管彦武就是这样一个人,但他又不完全是个老大型的角色,因为那通常对众人都会有多馀的情义,管彦武虽然人人招呼,却不见他特别在意哪个人,虽然总是周旋在人群之中,举办各式各样的活动,但从来也没有看到他特别为谁停留。
所以我其实一直不明白为什麽管彦武会这样对我,从学生时代那第一次的相遇,牵扯起一连串的缘分,我还是不能理解为什麽他会这样接近我。
是因为我特别难以亲近,所以让他们这种总是如鱼得水的优秀学子想要挑战吗?管彦武也好,夏行军也好,更甚至是其他一些早已不复记忆的人,我明明是这麽难相处的人,也没有什麽特别的优点,却总是会让一些过分美好的人贴近?
或许是因为感情?那无以名状的爱情,但真的是这样吗?
我还记得,深刻的记得,无法忘记的难堪,那是在我大三的时候。
从日本行回来之後我对管彦武的崇敬转化成一种模糊的样子,参杂了一些其他的成分,却又不是完整的爱情,至少在我贫乏的生命之中,我还不认为那称得上是爱情,至多是崇拜凝聚了过多庞杂的好感,混合成一种和爱情差不多容貌的情绪。
我大三的时候他也已经大四了,因为学业的关系,他和我相处的时间愈来愈少,但总是会找些时间和我吃饭什麽的,我看著他忙碌的身影,偶尔会有些感叹想说人生终将分离。
是不是就因为这一个阴郁的情绪沾染了上来,我又疏於隔离新生的孤寂,才会导致那种情感爆炸模糊了我的眼眸让我不顾一切问出了那句话?
生活在太黑的黑暗之中,再加深,再加深,黑暗都不会变浓,於是我根本没有发现喂养我成长的黑暗,已经膨胀成能够窒息我的程度。
那又是什麽情况?是在什麽时机之下我说出了那种我早知道会後悔莫及的话语?
「燕安,燕安?」管彦武的声音在我耳边回盪,我张开双眼,看见了他过份完整的笑容,「你终於醒了,昨天你喝酒喝多了,我把你带回家,你应该没有头痛吧。」
管彦武身上完好如初,而我低头看了自己,身上已经换了一套没见过的衣服,「这……」
「你衣服脏了,我帮你换下来,衣服不用还我了。」忽然夏行宇半裸的从门外走进,我看著他愈来愈近,愈来愈近,近到我什麽也看不清楚──
卡──卡──青睐──存在──之外──
音响又开始不安份了,当初我真该花点钱买这些设备才是,我用力的按了几下按键,好声好气的对著设备说话,它们才稍微安分了些,我继续稳定的开著车。
刚刚的画面很明显错置了,我并没有在管彦武面前酒醉过,但这也正好提醒了我夏行宇和我的缘分。
时间点没有错误,但位置错了,我那天被管彦武约到他家要处理事情,详细的事情大概是什麽文宣之类的,而在我风尘仆仆到了他家之後,来应门的是一个陌生的男人。
「你好,你是燕安学弟吧,我是夏行宇,管彦武的同学。」
那是一个半裸的男人,可以想见衣装鼻挺能有多麽帅气,清秀却又坚硬的轮廓有种精致的美,但等等,这不是欣赏男人裸体的时刻,重点是,管彦武呢?
管彦武从浴室走了出来,我虽然没经历过这种事情,但多少也能想见是什麽样的情境,更何况又加上了学校间的口耳相传,这种剧情也不足为奇。
只不过为什麽呢?为什麽约我来,却让我看到这种情境?
尽管内心翻腾,我还是压下了想要怒骂的心情,毕竟我也没那个立场多说什麽,心不在焉的讨论了文宣的内容,夏行宇一路只是坐在那儿也没有想穿起衣服的意思,说真的要不去注意还真的很困难。
就在我好不容易控制住我的眼睛和表情,讨论完了文宣内容之後,夏行宇忽然想到了什麽似的,打了招呼便离开了。
我松了一口气,看了管彦武复杂的表情,不知道那表情里头究竟想要说些什麽,忽然方才的压抑混著先前日本行後的喜爱,迷乱了我的咽喉,那一句深深伤害我自己的话语脱口而出。
「你有和人交往过吗?」
管彦武愣了一会儿,「嗯,没有,其实也不太考虑,之前啦。」
「那如果有人真的喜欢你,想要和你在一起,一直到老呢?」
他又用著那复杂的表情看著我,所有的言语,似乎都被他的表情揉成模糊的妄言,「燕安,有些人你会以为没有他不行,但那个人却无法成为你的爱情。」
当时的我看著他的时候,一定是心碎了吧,然而过了这麽多年,再次想起,那些隐晦的言词都变得特别清晰?
但我还是不明白管彦武,为什麽那时候要这样说?为什麽要这样若无其事的对我?是什麽让他的情感包裹成难以解密的诗?
可是那又不是我能干预的了。
开过了收费站,迅速的离站,在夜色迷蒙之下一切的景色都变得仙境,我好像开在通往桃花源的路上似的如梦又幻。
(我又遇到了一个关口,人面狮身看守人的胸口插著一朵玫瑰,缓声问道:「你是否已经足够坦承?」,我才抬头想要再一次看进他那深邃的瞳眸,却发现双眼都长了一朵玫瑰,鲜血如注,我恐慌的向後退了几步。於是他又问了一次:「你是否已足够坦承,胸口种子逐渐茁壮的孩童?」不待我回答,那个门便开启,催促著我继续往下走。)
接下来的情况似乎也不用赘述,总之大四那年我考了研究所,而管彦武也因为一些事情离开了原本要就读的研究所,我用飞快的速度毕业,而後就考了老师,一路就这样起起伏伏到了最近的情况。
其实有很多话想要和管彦武说,但我只要看到他,似乎所有的愧疚,折磨都会被吸引出来,我无法正确的表达我想要说的,也很难对他袒露自己的过错,以及诸多羞耻的情怀。
很想要和他说,但是讲出来,可能又显得矫情造作,明明利用了人家,伤害了对方,却还巴望著能用三言两语维系最後的友好关系,不是太自私了吗?
就算管彦武会笑笑的说没什麽,早知道会有这种结果了,但就是这种应对,会让我更加罪恶啊,我明明做了这麽多辜负他的事情,尽管因为当年的错过,而导致了如今的因果,但这样子伤害一个人,对我来讲还是太过折磨了。
说出来可能要被嘲讽是假道学吧,不爱就不爱了,花言巧语,舌灿莲花的想要掩盖自己的变心结局,说了一大堆冠冕堂皇的话,还不是想保有自己最後的自尊?
自尊,自尊,多少伤痕假你之名深刻?
但要是真的有机会,真的有足够的勇气,能对著管彦武做一次自己与他感情上的最後总结,我很想告诉他,或者写给他的是……
曾有过那麽一个梦,梦里有你,色彩缤纷,於是离去的当下怅然若失,但如今那个梦也不再如此深刻,不再和当初一样,主宰了我的喜怒哀乐。只是到了现在我仍然想告诉你的是,每一道风景都会更迭,每一段缘分都可能失去,动如参商,但这麽多这麽多必然失去的伤痛之中,我只想要记得你。
我想著和管彦武说这些的话,他会有什麽表情,他的笑容会不会僵住,让我看到截然不同的管彦武,我想要更理解他,毕竟他主宰了我这麽多年一部份的生活,为了他迟迟不肯剪掉的头发,不愿放弃的回忆,因为回忆中有他,所以舍不得离去。
是残忍吗?是残忍吧。
可是管彦武,真的就是我那一段完全阴暗的生活之中唯一的光亮,虽然是招引黑暗的夕阳,也替我带来了无可否认的快乐。
你能明白我吗?
明白为什麽我这样说,为什麽明知道自己自私得残忍,仍然这麽想对你说的这些剖白。
你是不会当人吗 85
从台北一路开到南部是一件非常疲累的事情,尤其是我总用著最低限数前行,对我而言这是一个很遥远的行程,至少比起高铁而言我根本像是骆驼走丝路。
我在一旁的休息站停了下来,看著鲜少人烟的空旷卖场,忽然起了一点点的勇气,拿起手机按下播号键。
「燕安?」管彦武的声音传来。
「嗯,是我,你应该睡了吧?」
「还没,还在处理事情。」管彦武的声音清朗,虽然我想他应该是已经睡了的吧,「怎麽了吗?」
「对不起。」
我觉得道歉有些别扭,真心的道歉,而不是刻意要说对不起,礼貌上要说不好意思的道歉,而是打从心底认为自己应该要道歉。
「怎麽忽然?燕安你现在在哪?怎麽声音这麽静?」
「我在休息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