婚姻危机 作者:周习-第1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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庆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只听话筒那边传来水月的抽泣声。他知道水月的丈夫在家里,一直不敢同她联系。等到明白了水月的意思,他说:“你等着,我马上去。”
得知水月几天没吃好饭,庆国表示出极大的心疼,他径直将水月拉到了一家比较清静的饭店。
菜还没上来,庆国问她,为啥脱着不离,水月说是为了儿子有个完整的家,只要儿子好就行,儿子是她的命根子。
水月看到菜很多,娇嗔道:“为啥要花这么多钱,要节俭呢。”
庆国微笑着说:“你当是这是小餐馆啊,按标准来的,服务也好,主要是清静。”
庆国对服务小姐说:“就我们两个人,你出去吧,我们自己来。”
小姐应道:“我就站在外面,你们有事喊我。”说着退出去了。
水月脸有点发烧,庆国也有些不自然,他远远地坐在水月的对面。庆国不清楚水月为什么突然同意了离婚,她应该清楚一个女人离了婚意味着什么,同时,他更担心的一个问题是,水月如果是单单为了他而离婚,他怕自己挑不起这副沉重的担子。他将目光移向窗外。
水月正迎着窗子坐着,窗外是高耸的楼房,正对着窗子的是一幢宿舍楼,拿着扇子的老婆婆,拎着青菜的家庭妇女,搬液化气的男子,空气里弥漫着温馨的生活气息。可他们两个好似与这个世界隔绝起来。庆国的心情忽然有点沉重。
水月不知道庆国在想什么,她只觉得这些日子,自己憔悴得很,脸上肯定皱纹丛生,素面面对庆国,今天还是第一次,这段日子,能够真正信赖的也就是庆国了。走出这段泥泞,不再过这种没有人格的日子,很重要的一个原因就是有他的关心,庆国是她的希望,一件细小的事情可以改变一个人的命运,也许就是这个道理。
庆国一个劲地给水月夹菜,水月沉浸在被呵护的温暖里,心渐渐地舒展了。庆国端详着她,她这次穿一件黑底红白小花的旗袍,显出细细的腰身和鼓鼓的臀部。头发中分,向后梳着,脑后戴一环行假发,高贵典雅,神情忧郁得很。庆国低头瞧着她的脚尖,她的脚上穿一双细跟土红色皮鞋,庆国小心地问她以后的打算,她说:“同儿子好好生活,走一步看一步吧。”
水月的话有点伤感,庆国听来却长长地舒了口气。
“他又回来找事了。”水月说。
庆国看到她的圆滑嫩白的脸上有了伤痕,那么刺眼。
“这又是他打的?唉!水月,要不是我亲眼看到,说什么我也不信,他会那样待你。”庆国伤感地说。
“他在家里打了我多少年,我都没有过死的念头,去年他当着工友们打我,我真的觉得无脸见人了,正好家中无人,一时想不开,就割断了动脉。幸亏他回来了,把我送到了医院。”水月像在说别人的故事,轻描淡写地说。
“这种人没有一点人性!”庆国说。
“他跪在我的病床前哭了。每打我一次,他都会忏悔一次,我就是被他这种方式给笼住了。这一次他又跪着我哭,可是我再也不动心了,我就是自己过,也不再同这匹狼在一起了。不过,有两个问题你给我一定要问呀。一是我现在住的房子署名不是我们俩的而是我婆婆的,刘淼说一旦离婚,我无权分房子对不对?二是孩子的问题,是不是我先提出离婚,我就无权要孩子了。”
“我不管你,谁还管你呢?”庆国往回打了个电话,找个律师问了问。
庆国说:“人家那个律师说情节这么恶劣了,还在耗着,真是。如果这次离不下来,过了六个月你再以同样理由上诉,一定能行。”
“他找了人,他不愿意我走。更不愿意分他的房子。在法庭上他口口声声说我们感尚好,只是为家庭琐事闹矛盾。上一次开庭,他们吓唬我说,我先起诉,情理在男方,儿子恐怕是不判给我。我就怕这个。”
“这么简单的离婚案,法庭就是判不下来。不在我们那里,我连个熟人也没有。这年头天天说保护妇女利益,真正遇上事了,还是看谁有熟人,看谁会送礼。”庆国沮丧地说。
“对了,我有个新朋友叫马天朋,他就在法院工作,我何不找他。”水月高兴地说。
“你快给他打电话,让我们一块商量商量。”庆国说。
过了十多分钟,老马来了,他对水月的遭遇表示极大的愤慨。“真想不到我们这里竟有这么无人性的东西!”他骂道。
“有公安局的鉴定吗?伤情不超出一年,受法律保护,超出了就不算事了,你可以起诉他,要他负刑事责任,还附带民事。要他赔偿你误工费、住院费!”
“那房子的事?”
“房子不好办,是你婆婆的名字,就不是你们的公共财产,你是得不到的,这是法律规定,讲不得人情,所以最近兴起的婚前财产公证,是先小人再君子,对一些人还是有好处的,像你,略有点法律知识,就不会用你婆婆的名字去买房子。或者你早告他个伤害罪,这婚早离下来了,还用再等着挨这次打。”老马无比遗憾地说,“人人都要学点法律。水月你也应该学呀。”
老马表示,这个事他管定了。水月的事就是他的事,又埋怨水月没把他当朋友待,没早告诉他。
离婚还不知道什么时候判下来。水月身上的伤,足以说明俩人感情已破裂,由于两人长期分居,符合离婚条件。
又开庭时法官问:“你们还有和好的可能吗?”水月摇摇头。“每次他都是往死里打我,我们不可能再在一起生活了。我身上的伤疤天天提醒我恨他。”
“为了孩子我劝你们再考虑考虑。”
“没有什么好考虑的!我要求他看在孩子还没成人的份上,不管法律上如何判决房子,都留给孩子,钱可以少给。”水月说。
最后结果,婚姻判离,儿子跟了水月,房子也给了儿子。这是她最高兴的一点。她十分感谢她的朋友老马。要不是他,这个离婚案子还不知拖到什么时候,也不知水月有多惨。
“你是我的贵人,别人说我命里有贵人相助。”水月对老马说。
刘淼晚上到了家对水月说:“水月,你也太无情了,一日夫妻百日恩,你真的一点旧情也不念?”水月不说话,到另一间屋子去了。
刘淼跟着到了另一间屋子,水月不理他,他拉住水月说:“只要你不找人,带着儿子好好过,我不会亏待你。”
“你这就给我吃得亏够多了,还不算呀?”水月愤愤地说。
刘淼不想走了,水月对他说:“咱已经没关系了,我自重你也要自重。”
刘淼抓住水月的手说:“水月,以前我做了很多对不起你的事,只要你把儿子养好,水月,你放心,有我吃的,就有你和儿子的。”水月明白了他话里的潜台词,冷冷地说:“要在半年以前,这是你应该说的话,我和儿子感激你;可现在,你说这话,我怎么听着不大对劲,天不早了,你也该休息了。刘淼灰溜溜地走了。
水月的心情一时好不起来。她让儿子住校,用更多的精力去经营店。
水月自从见到了庆国,心里就像见到了亲人,这几年所受的委屈一起涌上心头,水月的眼中,庆国再不是哪个单细的小伙,他英俊中透出中年人特有的从容和自信,一米七九的个子,宽宽的肩膀,国字形的脸上,双眼皮的眼睛透出宽厚和爱护。水月就喜欢他这种带有问询意味的眼神。
那年冬天庆国穿上了一件高领毛衣,穿出来后,大家都说他像演员周里京;他回答别人的,眼睛却看着水月说:“我怎么觉得比周里京还漂亮呢!”别的话水月没记住;单就这句话;连庆国当时说话的神态她都记得一清二楚。
越看越像,从此水月就特别注意周里京演的电影,还专门买了周里京的剧照,贴在墙上,上面寄托着自己的一份情感,一个留给自己的秘密。
庆国为了让她开心,邀请她到青岛去,她愉快地答应了。
在火车上,水月依偎在庆国的旁边,右手紧紧地握住庆国的左手,两个人互相感受着对方传递过来的力量,水月觉得好像回到了二十多岁做姑娘的时期,她时不时抬头望一眼高她一头的庆国,庆国便用温和而多情的眼睛望着她。她穿着一件白色的七分袖的纯毛紧身上衣,一字形领,中短的暗红色一步呢裙,皮肤色天鹅绒丝袜。在这厚衣加身的季节里,显得格外时髦。庆国发现水月走到哪里也不落伍,衣着也许说明不了什么,但一个时髦女人的品味绝对是高的。庆国很高兴,默默的,他们沉浸在兴奋的两人世界里。
“咱先去崂山吧,崂山矿泉水和崂山道士可是很出名的,你没去过,真是可惜了,不是没有钱,是守财奴。你没听说过吗,‘泰山虽云高,不如东海崂’吗?它自古是神仙之宅,灵异之府呀,秦始皇、汉武帝都为了寻找仙药来过这里呢。后来就成了道教名山了。”庆国刮了一下她的鼻子,爱怜地说。
“可不是,我整天伺候孩子,真没有功夫出来呢。”
他们坐上了去崂山的公共汽车,水月初次来到这里,看什么都新鲜;进山公路两侧,新式的高楼林立,随山势而转,好多还在待建当中。山入口处几个年轻姑娘候在那里,见有客人来,急忙上前要求充当导游,一位脸色稍黑的姑娘过来搭讪,水月支开了她,两人买了票,一路攀去。
一面是巍峨秀丽的山,一面是烟波浩淼的水,水气岚光,变幻无穷,崂山的美果然名不虚传,拾阶而上,庆国一手牵着水月,一手指点评讲景物。在水月的心里,山美、水美、自身的感觉更美,与她的牵手的人,二十年前与她牵过手,横过二十年的风风雨雨,又牵起了她的手。水月想,假设世界上有卖后悔药的,再贵我也要买,这么好的男人错过,岂是只有软弱的原因,恨爹妈眼力不行,放着好人不嫁,偏让她嫁个薄情郎,她的眼中,一边泻出了内疚,一边泻出了幸福。“水月,那是太白石,我给你在这儿照张相。”庆国摆好相机,水月笑吟吟地应了。
“看那边,那是蟠桃峰,上面有王母娘娘的蟠桃林,翻过去,就是。”庆国指给水月看。他们转过蟠桃峰,直上瑶池。
走过一段平坦路,转过一片竹林,他们上了顶峰,到了崂山南部昆仑山腰,两人手牵着手来到一面大石下,水月读道:“霞朱天半,庆国说可以从那边读:“半天朱霞。”水月听说是一个国民党元老写的,就央求庆国讲给她听。前面是碧霞洞,水月要爬过去试试自己的灵敏度。明代道士孙子阳在这里静修过。高高的庆国也随着她爬了过去。据说原来洞高大宽敞,清朝遭了雷击,大半陷入地下。变成了现在这个样子。向里走有个庙,水月虔诚地跪下来磕头、烧香,往功德箱里放钱,庆国有些看不惯,女人真是迷信。又想,山上有庙,又没禁止的,想必是既不提倡也不反对。自己也就听之任之了。水月又花10元钱从一个井里面装了一瓶矿泉水,在一侧的耳屋里,有一小道土,年纪三十左右,瘦瘦的,他看了水月一眼,说:“大姐求个签吧。”见水月不语,他又给别外一个游客选了一个镀金样吉祥物,在点然的火头上,煞有介事地绕一周后,给人挂在的脖子上,要了50元,水月在山下明明问过价,仅5元嘛,她觉得这有诈骗的意思,转身就走。
下山到了海滩上,庆国喊道:“好!撩起水来,水月,你撩着水,我要给照相了。”水月依言,往海滩里面走了走,撩起水作嬉笑状,庆国按下了快门。
看水月高兴的样子,庆国顿觉年轻了几岁,其实,庆国穿着淡灰色仔裤和天蓝色衬衣,打着领带。看上去比实际年龄要小。
“庆国,到附近先吃点吧,不是说要到市区里看看吗?”水月说。
庆国来到水月身边,悄悄地说,“饿了吗?咱先吃了饭,再到这里玩。我也很想多玩一会儿,你不知道,看到你那样子,我就一下子想起那时候咱们收工回来,你在湾边洗脚的样子,那撩水的姿势,我真的忘不了。”
水月定定地看着他,没想到庆国的感情这么细腻,她的眼睛有些潮湿,看看旁边,一群年轻的海军,穿着干净清爽的条纹海军服正在看海。
庆国就说:“走,咱吃饭去吧。”
在八面河餐馆,两人面对面坐着,庆国心中特别激动,窗外一面是巨大的山石、石上有苍松,脚下便是大海,峰峦竞秀,地势清幽。因为过了中午的就餐时间,餐厅内特别清净,水月觉得真是舒心,庆国望着水月,水月望着庆国,各人都从对方眼中,读出了怜爱、渴望、温暖,直到服务小姐送菜来,两面人才回到现实中来。
在栈桥,庆国紧攥着水月的手,慢慢地随着人流往前走,欣赏起激越的大海,欣赏海边的建筑,水月陶醉在庆国的爱护里,世界上最令人心动的不是山水,是人情,正如欧阳修说的“醉翁之意不在酒。”水月婚后,在寂寞、苦恼、怨恨中度过了一天又一天,庆国的出现,照亮了她的生活,融化子她心中的冰冻。庆国的忠厚和体贴,给了她愉快、兴奋和安全,心理状况变了,心境开朗,她真正过上了有钱、有工作、有意思的生活。她内心里,想急于抓住庆国的心,再不放开。
夜晚,天有点凉,两人各加了衣服,到广场上去看夜景,大型塑像“五月风”像一个巨大的飞碟,全身发出紫油油的光,矗立在广场中心。两人在暗中相依相偎,慢慢品尝夜的温柔。一边是浩荡的海水,一边是精致的喷泉,喷泉在空中变换多种形状,幻化七彩光芒。海水拍打着海岸,浪头不时冲向岸来,抛下点点浪沫。水月感叹海水的力量,人与大自然相比,真是渺小。在个较暗处,两人坐了下来,庆国将水月揽在怀里,水月温顺如猫,感觉到无比幸福,这是正常女人所渴求的,丈夫婚后从没给过她这种温馨,别说爱抚,连手都没拉过,除了在黑暗中例行公事,两人井水不犯河水。她嘤嘤地哭了,庆国吃了一惊。问:“你不高兴吗?我可以离你远点,你用不着哭啊。”
“你别误会,我是高兴得哭。”
庆国便用双手揽着她,他顺势将头贴在他宽阔的胸膛上,接着,水月又将皮鞋踢在一边,这双鞋子叫松高鞋,多数是年轻女人穿的,水月觉得这样的鞋好穿,既有一般高跟鞋的高度,又有平跟鞋的舒服,为什么不穿呢?她将双腿搭在庆国的腿上,露出白色的袜子,庆国恶作剧地用手抓住水月的脚,挠她的脚心,痒得水月咯咯笑个不停。
水月抬起头来,天穹辽远,群灯闪烁,欢歌笑语,真是人间美景。她幸福地闭上眼睛,陶醉在梦幻中。青岛的消费高,他们本着出门少花钱的原则,要了个中等房间,那老太太,也挺讲原则,非要身份证和结婚证,他们于是赶紧离开了此地。到了一家私人旅馆,那位年轻的老板娘,只要一个人的身份证,交上押金就行了。
第二天,庆国要领着水月到黄岛去看看,他说,还有个要好的战友分到了这里。
“你敢给他介绍我吗?”水月问。
“敢,为什么不敢呢?我真想咱俩永远在一起。如果你愿意我回去就离婚。”他的那双好看而深情的眼中充满了果断和坚毅。
水月常常为他的目光所鼓舞。
她渴望常看到这双眼睛,渴望这双眼睛的包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