樑上是个好地方-第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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邵翰谦无声地叹了口气,对这种死别,他也不是特别有办法。
而刺客则是傻楞楞地站在原地,他想起刚被方颜救回来的时候,方颜常常望着他发呆,说她曾有一个未能出世的弟弟,如果他能活下来,也差不多是这个岁数。
从那时候起,刺客就努力地想成为方颜的弟弟,他知道方颜在想家,那么就让他成为她的家人,这样就不用想了。
可是看到方颜现在这个样子,他觉得他失败了,方颜还是无法承受失去家人的痛苦,她在哭,可是他束手无策。
刺客心里觉得很难受,他不知道该怎做才好。
朦胧中他看到邵翰谦好像在跟他招手,他慢慢地走了过去,一只温暖地大手轻轻覆在他头上,然后他听到邵翰谦轻叹地说:“一个一个都这么爱哭。”
不知道过了多久,外面突然出现了吵杂声,刺客和方颜同时停下啜泣,两只红眼兔子对看。
朝廷的动作比他们想像中的要快,方府一下子就被包围了。
“杀出去?”刺客兔子问道。
方颜兔子翻了翻红眼:“这里就只有你会武功,你能一次带两个?”
“即使逃过这一次,接下来的日子只会更难过。”方颜看着刺客:“朝中还有些旧势力,我们暂时不会有事的。”
这话的意思相当明显,要刺客一人先走。
邵翰谦推了推没反应的刺客说:“你走吧。”
刺客瞪着他们俩不说话。
“我说认真的呢,在他们还没完成包围之前你快走。”方颜抬起手,推了推同样在邵翰谦怀里的刺客。
刺客一手抓着邵翰谦的衣服,一手抓着方颜的袖子,红着眼睛继续瞪。
“这没你的事,我不想欠你人情,何况你也救不了我们。”方颜撇得很清,她伸手去扳刺客的手指,让他放开自己。
但刺客抓得更紧了,他看着方颜,咬牙说道:“跟我讲人情?说起来我还欠妳一条命。”
“不过就是一碗饭,给你请回来就是。”劝都劝不听,方颜有点生气地甩了甩袖子,还是挣不开。
“不只那样。”刺客袖子抓得更紧。
被方颜捡到后,她就一直在照顾他,无亲无故,不问原由,她帮他找了师父,让他有谋生的能力;她教他写字,让他还有个销量不错的小报能沾沾自喜;如果没有方颜,他早就饿死在街头,哪能像现在这么风光。
于情于理,他都不能放手,何况,他一点也不想放手。
刺客越想越激动,抓着方颜袖子的手都出力到冒青筋了,直到另一双温暖的大手覆上刺客的,有力的手指慢慢扳开刺客已经抓到泛白的指尖,刺客抬起头怒瞪,邵翰谦只是微微一笑,道:“如果你要救我们,那就更不能在这里被抓到。”
“没错。”恢复精神的方颜站了起来,拍了拍身上的灰尘道:“抓去后还要被审问呢,我们暂时不会有生命危险。”
“我们三人一起逃离这里的机会太小了,倒不如等你之后来救比较实际。”邵翰谦把还坐在地上的刺客拉起来:“走吧,也差不多要出去了。”
刺客低着头不吱声,过了好一会儿,突然一动,整个人朝方颜那扑去,把她抱个死紧。
邵翰谦有些讶异地看着眼前的两人,男女授授不亲是自古以来的道理,但方颜却没什么挣扎,还伸手在刺客背上拍一拍。
刺客咬牙在她的耳边道:“别死。”
然后吃了未出嫁姑娘豆腐的刺客,就消失得无影无踪。
邵翰谦看着自己那未过门的妻子无奈的神情,调笑道:“被年轻小伙子看上的滋味如何?”
方颜黑了黑脸:“我倒觉得他把我当成娘了。”
待刺客走远后,她拉着邵翰谦走出去,推开那沉重的大门,眼前火光一片,黑压压的大军包围着方府,邵翰谦眼中映着跃动的火把熠熠发光:“真是劳师动众。”
“哟,十五年前的尸体没看够是吧,别客气,进来坐,你们其中几个我还看着眼熟呢。”方颜勾起阴沉的微笑,前丞相之女气势逼人。
☆、天牢
前丞相方映在朝三十余年,一生忧国忧民,备受尊崇,即便是李全即位,改朝换代,朝廷中人仍是心有所念。
当年灭门之祸来得太快,让人措手不及,众人以为李全只是想清除前朝的旧势力,却没想到他会在一夕之间把矛头转向已辞官多年的前丞相方映。
即使方老丞相已不在朝中多年,但余威犹存,李全刻意避开众臣私下调查方家,但方老爷子死活不肯说出玉玺在哪,一怒之下李全给方家扣了一个欺君罔上的罪名,满门抄斩。
朝中方映的学生们得知消息的当天,方老爷子和方老太太已于前往刑场的路上自刎,朝中元老痛彻心扉,没想到这事还有后招,过没多久就传出兵部尚书一家前去靖国寺上香的路上,被山贼袭击的消息。
哪来的山贼有天大胆子敢在天子脚下放肆,事后李全也只是慰问二句就无下文,众人皆知方家和邵家交好,一想就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
这让方系一派的老臣气得都快中风了,不明究理就降罪二家朝臣,这朝廷还待得下去吗?
这些臣子都是方老丞相手把手教出来的学生,个个做事严谨有条不紊,也不太重权,散布在六部里不大不小的位子上,只知埋头苦干。
也多亏了他们劳心劳力,才能让剩下的人乐得专注在勾心斗角上,派系斗争向来不太会牵扯到方家这一派,他们还是要留着人做事啊!
但李全一口气就得罪了所有方派的人,这些人没什么工于心计的手段,老的气得高血压在家休养,年轻的觉得这日子没法过了,收拾包袱就想辞官,真正在做事的人都跑了,一瞬间就让六部停摆,那些平日勾心斗角的重臣们全都傻眼。
为了能让朝廷正常运作,李全也不敢再有什么大动作,无人继续探查下去,让方颜和邵翰谦得以留下一条活路。
这次他们一获知方老丞相的孙女还活着的消息,一个个拖着佝偻的身躯连夜进宫,拼着一口气也要拦下李全,但这毕竟牵扯到了皇位之事,他们虽然护全了方颜,却护不住前兵部尚书之子邵翰谦。
狱中,邵翰谦被吊起双手,身上遍体鳞伤,血流不止,方颜只能拿着方帕轻压他不断冒出冷汗的额头。
她咬牙切齿:“李全那混帐,拷打你做什么,你又不知玉玺在哪。”
邵翰谦没有回话,只是吃痛地扯着嘴角,想要微笑安抚方颜。
牢门再度被打开,一名手执长鞭的狱卒走了进来,一把拉开还在邵翰谦身边的方颜,甩了甩长鞭再度行刑。
方颜被另外一个狱卒钳制住,动弹不得,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邵翰谦被用刑。
牢房外坐着一个小老头儿,他不发一语,看着手下鞭打犯人,过了半个时辰,邵翰谦忍不住痛晕了过去,他这才喊停,原本挥舞着长鞭的手立即停了下来,似是用力过度,执鞭的手指握得泛白,还带着些许颤抖。
小老头儿对方颜说:“招还不招?”
方颜咬着下唇瞪着小老头儿,不发一语。
“来人,泼水!”
执鞭的狱卒看了那老头儿一眼,从外头端进一盆冷水,在进牢门时,一时不察被方颜推了一把,手中的木盆飞了出去,从天而降淋了小老头儿全身湿透,在这寒冷的冬天,着实不好受。
“妳……!”他怒站起身:“别不知好歹,以为有人护着妳,我就不敢动妳!”
方颜默不作声地盯着小老头儿许久,脸色平静了下来,不像之前那么忿忿不平,她声调平缓地说道:“总觉得瞧着你有些眼熟,现在我倒是想起来了。”
方颜一改先前的态度,风马牛不相及地开启了话头。
小老头儿有些戒备地看着她。
“前几个月青儿跟我提过有个出手阔绰的公子想赎她,还特地带我拜见那位大人,青儿虽不是头牌,但那赎金也不是一般人出得起的,这位公子却一口答应说绝对没问题,随即掏出一锭银子交予老鸨当做定金。”方颜语气像是在和朋友闲聊似的。
“这银子上是有刻字的,不过这也不奇怪,那位公子一看就知道是出身荣华,有官薪也很正常,只是奇怪的是这银子和一般官银又有些不同,多了『赈灾』二字……”说到这方颜停顿了一下,朝小老头儿微微一笑。
“赈灾的官银是不会流通的,况且这玩意是拿来救灾用的,一般不会出现在京城,除非是当做罪证,您说是吗?大理寺卿。”
小老头涨红了脸。
“贪污赈灾款项可是要被砍头的,再加上私藏罪证……我想令郎也很清楚,大概是不小心误拿家中的银子。”
“不过大人不必担心,青楼前些日子已经被抄了,想必那枚银子又流回大理寺手中;听闻大理寺人才济济,祖父曾对此赞誉有加,还很自豪几个得意门生都在那儿做事,想必对这银子心里已有了计较。”
“妳想要什么?”小老头儿咬牙切齿地问。
“劳烦您转告圣上,民女有事相求。”
小老头儿面色不善甩袖而去,在一旁的小狱卒则是一动也不动,等人走远后,他才一脸胆心地冲了进来。
“没事没事,你没打到他的伤口,只有红痕而已。”方颜安抚着红了眼睛的刺客。
是的,这名行刑的狱卒就是刺客假冒的,他挥鞭看似用力,实则做做样子,但那鞭子挥在身上还是会痛的,何况是打在重伤之人身上。
方颜拿出刚刚刺客推开她时,顺到她身上的药膏,两人小心翼翼地把邵翰谦解开,让他坐在地上。
前胸后背皆是伤口,几乎看不到一块完整的皮肤,刺客只能避开他的伤口扶住肩膀,让他侧靠着自己上药。
他摸了摸邵翰谦的额头,高热烫人,刺客着急地出声:“颜姑娘……”
方颜握住邵翰谦的手,咬了咬下唇说:“再忍一下,我必需要把李全逼出来,不然这种日子没完没了。”
刺客不知上哪弄来毯子,原想盖在邵翰谦身上,但又怕弄到伤口,只能让他侧躺在自己怀里,双手撑起毯子,不直接触碰伤口。
方颜则是坐在刺客身边,头轻轻地靠在刺客肩上,不知道在想什么。
半夜,邵翰谦醒来,映入眼帘的是方颜极近距离的脸庞,他有些惊讶地往后仰了头,眨了眨眼,才看清楚她是靠在别人的肩上,低着头睡觉,而自己正靠在那人胸前。
“醒了?”刺客低下头,看着脸色还是很苍白的知县大人。
“嗯,你怎在这?”刺客鞭打邵翰谦时,他早就昏过去了,完全没注意到眼前的人是谁。
“原本只是来探探情况,没想到……”方颜身后还有些势力,邵翰谦又是个知县,理当不会被这么对待,却没想到他们竟会对还有官职在身的邵翰谦下如此重手。
“我没事了,回去吧,被人看到你在这不好。”知县大人推了推他,扶着地板想要起身,却又被人拉回去。
“不要每次有事就叫我走。”刺客抓着他不放,痛得知县大人倒抽一口气,但刺客不打算放手,只是像个小孩子似地把脸埋在知县大人的颈窝中:“一个人在外面更难受。”
温热的气息喷在颈侧,在阴冷的牢房中隔外温暖,听着刺客有些难过的低语,知县大人投降了,他勉强举起手,摸摸刺客毛燥但又细软的头发,叹息道:“不要让我和方颜有机会拖累你。”
刺客点点头,这才放松抱人的力道,一脸歉意地看着渗出的血水。
“不碍事,睡觉。”
李全一进来,看到的就是三个人睡成一团的景象,他嘴角抽了抽,没有出声,身后的太监送上椅子,他就这么坐在牢房外沉思。
第一个感觉到有外来视线而清醒的是刺客,他抬起头面无表情地扫了眼牢房外的人,又低头查看两人睡得好不好,还帮他们拉拉毯子,完全无视外头那一票人。
“你知道我是谁吗?”李全慢条斯理地问道。
刺客想了想,点点头,没有把方颜常常挂在嘴边的『狗皇帝』三个字说出。
“我杀你们易如反掌,知道我为什么没有动作吗?”平淡的语气,一脸不在意的表情,却有种让人无法直视的恐惧感,这种反差让刺客觉得好生熟悉。
他想起颜姑娘在发怒时也是这种感觉,是说官宦世家的人都这样吗。
刺客没有回答李全的问题,只是伸手把自家发言人摇醒。
方颜一脸睡眼惺忪地醒来,还揉了揉眼睛:“干么?”
“有人来找妳。”刺客低声说道。
方颜一抬头,脸色微变,但随即又恢复一脸自在,她先是低头查看了一下邵翰谦的状况,然后顺了顺头发,摆摆衣棠,这才站了起来走到牢门前,悠闲得活像是在自己家而不是大牢里。
“民女参见皇上。”方颜优雅地行了个礼。
这下不仅是刺客瞪大了眼,被行礼的那一群人也浑身不自在,一整个毛骨悚然。
“哦,这次不直呼我的名讳了吗?”想必已经有人和皇上打过小报告了。
“要谈事情,自当礼尚往来。”方颜笑了笑,间接地承认她三不五时就李全李全地叫着。
她直视皇上的目光毫不回避,完全没有阶下囚的自觉,幸亏李全在外头带兵多年,已经习惯俘虏们这种目光,这才没有发怒。
“谈事情?”李全像是听到什么有趣的事似,低声笑了起来:“妳觉得妳有本钱和我谈事情吗?”
“我知道你想达到的目的,我也能做到,为何没有本钱?”
“可是直接杀了妳更方便啊。”
“想杀我你就不会出现了,何况杀了我才是真正的后患无穷。”一干老臣们对当年的灭门颇有不满,李全还得仰仗他们的能力来管理朝政,除非他有那个闲功夫再培养另一批人,但那又会让好不容易巩固的政权,再度动荡。
“留着妳很碍事。”
方颜眨了眨眼没说话,只是微笑地看着李全身边的护卫和太监。
李全挥挥手,示意他们通通退下。
“你想杀我,是怕有人得到玉玺后会打着正统的名号反抗你吧?”方颜笑道:“如果是在登基初期我还能理解,但都过了十五年了,根基稳固,你就这么没自信怕会被人篡位?”
被人明说自己的位子坐不牢,李全倒是没有生气:“利欲薰心之人皆是,不得不防。”
“你可知先皇为何不让你得到玉玺?”方颜盯着李全,一字一句说道:“祖父曾言,先皇颇为看重三皇子,然,厉气过重、手段极端,可为三军统帅之人,但不可为君。”
李全早已知道父皇对自己评论,他示意方颜继续说下去。
“先皇和祖父的心愿是国泰民安,对百姓而言,只要能安居乐业,谁是皇帝都行,手上的玉玺是不是真的都没关系,只要你一辈子都是明君,我可以保证它永不出世。”
“我如何能信妳?况且,我也不想留下任何隐忧。”
“就像我前面说的,行得正,坐得直,不管手上的玉玺是不是真的,没人动得了你,只要你是明君,日后就会有无数个方家效忠你。”
方家,代表的是满门忠烈,尽忠尽孝,是所有皇帝都想要的东西。
但李全并没有被方颜的说辞打动:“方家有用吗?父皇还不是被我拉下来,你们还不是被我满门抄斩。”
方颜低头笑了笑:“你真以为是你把先帝逼下去的?”
“这么多个皇子,先帝大可利用他们来压制你,但他没有,因为你们都是他的儿子,他一个也不想伤,也不觉得其它人有办法阻止你;这么多臣子在朝中参你一本,先帝还是为你留下遗诏,让你可以明正言顺继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