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爱洛伊丝-第11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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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等于是为了使水泵发挥作用,就放火烧房子。根据这种荒唐的想法,这类作品所讲的
伦理道德不是针对它应当针对的目标,而是针对年轻姑娘①,他们不想一想,他们抱怨
的放荡行为和年轻姑娘没有关系。一般来说,她们的行为是端正的,尽管她们的心已受
到败坏。她们听母亲的话,学母亲的样。母亲尽自己的职责,女儿也一定能尽自己的职
责。 ①这指的是现代英国小说。——作者注
恩:在这一点上,情况恰好与你所讲的相反。在性方面,似乎有一个放纵的时期,
或在婚前,或在婚后。这里一个不良的因素,早晚会酿成错误。在良善人家,年轻姑娘
轻佻,而妇女则很庄重;而在不良之家,情况则恰恰相反。前一种人家担心的是越轨的
行为,而后一种人家担心的是发生丑闻:只要没有被别人抓住,犯了罪也无所谓。
卢:如果从后果上考虑,就不能这样看了。对于妇女,我们立论要公平;她们行为
不检点的原因不在她们而在于我们的规矩不严。
自从社会的不平等遏制了人类的天性之后,孩子之所以犯错误和遭到不幸,都是由
于父亲的专横。在不般配的强迫婚姻中,年轻女子成了贪财和爱虚荣的父母的牺牲品;
她们以放荡为荣,想以此来抹掉她们失去贞操的耻辱。你想纠正坏事,就要正本清源;
若想改变社会的风气,首先就要从改变家庭的家风开始;这一切完全取决于父母。然而,
我们的教育却不这样去教育人们;文弱的作家只会对被压迫的人说教,书中所讲的道德
全是空话,因为那是为了讨好强者而讲的。
恩:不用说,你是不会听人摆布的,不过你一心想自由,会不会自由得过分了呢?
会不会物极必反,成了坏事呢?你难道不担,心它会危害他人吗?
卢:危害他人?危害谁?瘟疫流行期间,一切人,甚至很小的孩子,都可能被传染,
难道能借口治病的药可能对健康的人有害就不卖给病人了吗?先生,我们在这个问题上
的分歧很大,我甚至认为,如果这些信能获得一定的成功的话,它们将比任何一本好书
给人以更多的教益。
恩:你笔下的女人的确是一位出色的布道者。我很高兴看到你和妇女们很合得来。
但是我不高兴你禁止她们向我们说教①。 ①参见《致达朗贝关于戏剧的信》第一版第八一页。——作者注
卢:你太咄咄逼人了,我只好什么话都不说了。我既不很傻,也不很聪明,所以不
会常有理。这块骨头留给批评家去啃吧!
恩:说话客气点,否则批评家也不会饶过你的。尽管你不再对别人就其他问题发表
任何意见,可是书中对激烈的情景和火热的情感的不惜笔墨的描写,能通过戏剧检查官
的严厉检查吗?请你告诉我,在戏剧中有没有类似克拉朗①小树林和梳妆室中的情景?
你重新阅读《关于戏剧的信》和这本集子……或者坚持你的观点,或者放弃你的原则……
你让人家怎样看你? ①按他的发音是:克拉兰。——作者注
卢:先生,我希望批评家的观点也应该前后一致,并且要经过一番研究之后才作出
判断。请你再仔细看一看你刚刚列举的作品,再看一遍《纳尔西斯》①的前言,你就不
会责备我前后的说法不一致了。有些糊涂人以为在《乡村巫师》②中找到过我自相矛盾
的观点,便以为这本书里我自相矛盾的地方更多。他们爱干这种事情。可是你…… ①《纳尔西斯》,卢梭作的一部喜剧。
②《乡村巫师》,卢梭作的一部歌剧。
恩:我想起你有两段话①……你有点看不起你同时代的人。 ①《纳尔西斯》序言第二八页和三二页,《致达朗贝的信》第二二三页、二二四页。
——作者注。
卢:先生,我也是他们同时代的人。啊!我怎么不生在另一个时代,把这本集子扔
进火里一烧了事呢!
恩:你又犯爱作惊人之语的老毛病了;不过你的原则在一定程度上是正确的。比如,
如果你笔下的爱洛伊丝自始至终都规规矩矩的话,她的教育意义就会小得多,因为谁向
她学习呢?在道德最败坏的时代,人们才侈谈十全十美的道德。光说而不实行嘛;花很
少的力气,略事测览,就可以满足对道德的向往了。
卢:各位大作家,你们若想让读者模仿你们的主人公,就应该把他们的标准降低一
些。否则,谁愿意听你们宣扬的那种白生无瑕。哎!还是向我们讲讲迷途知返的事例吧;
讲这种事例至少会有几个人听得进去。
恩:你笔下的那个年轻人已经讲过这个意思。不管怎么说,只要你利用人家所做的
事,来告诫人们今后应该怎么做,人家就会责怪你的。何况教姑娘们谈情说爱,教已婚
的妇女行为端庄;这本身就是在打乱已经建立的秩序,重新提倡哲学家嗤之以鼻的假道
德。不管你怎样说,年轻姑娘的谈情说金是不正当的,是丑事;已婚的妇女只有在丈夫
的同意下才能有一个情人。对于那些几乎不看你的书的年轻姑娘,你持宽容态度;而对
那些公正评价你的书的已婚妇女,你又如此苛求,你这样做是多么愚蠢啊!如果你怕你
的书取得成功,那你尽可放心,因为你的做法相当谨慎,所以你的书肯定不会成功。不
管怎么样,我是要替你保密的,不过,你千万不要太冒失。如果你认为你的书有益于世
道人心,那就早发表吧,但不要署名。
卢:先生,不署名吗?一个诚实的人向公众谈话,为什么要隐瞒自己的姓名呢?连
姓名都不敢说,还敢拿去出版吗?我是这本书的出版人,我就要在书上标明本书的出版
人是我。
恩:你要署名?你?
卢:署我本人的名字。
恩:什么!你想写上你的名字?
卢:是的,先生。
恩:你的真实姓名?让一雅克·卢梭,一字不差地署上你的姓名?
卢:让一雅克·卢梭,一字不差地署我的全名。
恩:你就不想一想!人家将怎样议论你呢?
卢:随他们去议论好了。我要在这本集子的开头写上我的姓名,其目的,不是为了
把它据为己有,而是为了对它负责。如果这本书写得不好,人们要责备,就责备我好了;
如果它于世人有益,我也丝毫不以此为荣。如果这本书本身就不好,我就更应该署上我
的名字,我不希望人们把我看得比我真实的情况好。
恩:你就这样回答吗?
卢:是的,这年头,没有好人。
恩:也有好人嘛,你把他们忘了吗?
卢:大自然创造的是好人,而你们的教育使他们变坏了。
恩:在这本描写爱情的书的开头,人们将看到这样天名:日内瓦公民让一雅克·卢
梭作。
卢:日内瓦公民!不,不写这几个字。我绝对不亵渎我的祖国的名字;只有在那些
能给我的祖国带来荣誉的作品上,我才写上这几个字。
恩:你已经不是无名小卒了,不过,你也有所失。你的书写得平平淡淡,索然寡味,
会给你带来损害的。我本想劝你不出版。但你既然执意要干这件傻事,我就赞成你光明
磊落地干,这至少符合你的性格。顺便问一下,你是否把你奉行的箴言也印在书上呢?
卢:我那个书店老板也问过我这个有趣的问题,我觉得他问得好,所以我已经答应
他照办。不过,在这本书上我不印上我的箴言,但我并不是不奉行它,而且我现在比以
往任何时候都更理直气壮地奉行它。你是否记得,当我写文章反对戏剧时,我就想发表
这些信,而且,当我为这两部作品中的一部进行辩护时,我也没有因此就歪曲另一部作
品中的真理。别人还没有指责我,我就先坦然责备我自己了。凡是视真理高于荣誉的人,
都会把荣誉看得比生命还重要。你希望人们言行一致,我很怀疑人们是否能够做得到。
但是,说真话,这是人们可以做到的,而我尽力而为的,就是这一点。
恩:可是,当我问你是不是这些信的作者时,你为什么避而不答?
卢:因为我不愿意说假话嘛。
恩:可是你也没有说真话呀。
卢:对真理闭口不谈,就是尊重真理嘛。你和一个说假话的人打交道,也许更痛快。
不过,一个有鉴赏力的人,难道看不出文章是谁写的吗?你怎么能提一个应该由你自己
解答的问题呢?
恩:有几封信,我认得出来,它们肯定是你写的,但是其他的信,我就看不出是你
写的了,我难以相信谁能伪造得如此逼真。大自然变幻无穷,因为它不怕人们认不出它。
而艺术往往要比自然更逼真,人们才能看出它表现的是什么。寓言作家就是这样,他们
叽叽喳喳,模仿动物的叫声,比动物叫得还好听。在这本书信集中,连最蹩脚的作家都
可避免的败笔,多得很:夸张、重复、自相矛盾、没完没了的罗嗦。谁曾见过像你这样
本可以写得好一些却硬要写得这么糟的作者?哪个作家能像你这样把傻头傻脑的爱德华
向朱莉提的令人反感的建议也写在书上?那个年轻人,一再寻死,闹得人人皆知,结果
还是健健康康地活着,他这些可笑的行为,你为什么不纠正?哪个作家是像你这样一开
头就说什么要注意突出人物的性格,要恰如其分地改变笔调?按照你这个想法,当然比
自然的样子还好。
我发现,在特别亲密的朋友之间,他们的笔调,也像他们的性格一样,十分接近;
朋友的心连着心,因此,他们的想法,他们的感受和说话的方式,都十分相似。朱莉这
个人,按你的写法,是一位有魅力的人,因此她周围的人都像她,和她接近的人都变成
了朱莉,她所有的朋友说话都一个腔调,然而,这种事情,只能感受,而不能想象。即
使能想象,作者也不敢写出来。因为他需要的是能给广大读者留下深刻印象的事情;那
些刻意雕琢而实际很平淡的话,是不适合于对广大的读者说的。一部作品真不真实,就
看这一点;细心的读者寻求的自然也是这一点。
卢:好!这是你的结论?
恩:我没有作结论;我只是猜测,而且,我不知怎样才能使你明白我在读这本集子
时是多么困惑。如果这一切全是虚构的故事,那你这本书就写得很不好;请告诉我:书
中的两个女人是否确有其人,如果是真的,我就要在有生之年,每年读一遍这本书。
卢:哎!她们是否真有其人,这有什么要紧?你在这个世界上是找不到她们了,她
们已经不在人间了。
恩:她们已经不在人间了?这就是说:她们确实存在过?
卢:这个结论是有条件的:如果她们确实存在过,那她们现在当然是不在人间了。
恩:告诉你:你我之间,你如果耍滑头的话,非但骗不了我,反而使我更加认为我
的看法是对的。
卢:我是被你逼得这样说的,其目的,是为了既不暴露自己,又不说假话。
恩:哼,你这是枉费心机;不管你怎么说,人们还是能猜得出来。难道你还不知道
人们一看你扉页上的箴言,就一日了然了吗?
卢:其实我倒认为那个箴言丝毫不能说明问题,因为天晓得我手稿中是否有这个箴
言,还是我后来加上去的呢?天晓得我是不是和你一样疑惑,对你想了解的事情,我和
你一样一无所知,所以才故弄玄虚呢?
恩:不过,你书中所说的那些地方,你总熟悉吧?你去过韦威?去过沃州?
卢:我去过几次,但我要声明:我在那儿从未听人说起过德丹治男爵和他的女儿;
德·沃尔玛先生在那里也无人知晓。我去过克拉朗,在那里我没有见过一座像这些信中
所描绘的房子。悲惨的事情发生那一年,正值我从意大利归来经过那里,据我了解,人
们并没有哭悼过朱莉·德·沃尔玛和与她相似的人。总之,就我的回忆所及,我发现信
中有些地方的位置变了,而且对地形的描写也有错误,其原因,是作者对它们也不甚清
楚,也可能是作者故意迷惑读者。关于这个问题,你从我这里只能了解到这些。请你相
信,我不愿对你说的事情,其他人也休想从我这里知道。
恩:所有的人都和我一样好奇,想知道这些。如果你发表这部著作,你就把对我说
的话都告诉读者。而且,你还可以把我们的谈话写出来作为这本书的序言。这样,该说
的话就全都说清楚了。
卢:你说得对,这比我单独一个人讲好。再说,序言之类的赞美词,是很少写得成
功的。
恩:是的,因为读者看得出来作者是借序言为自己涂脂抹粉;不过,我会设法不让
读者在这篇序言里发现这种缺点。我只建议调换一下角色,你装作是我要发表这本集子,
而你不愿意,并提出反对的意见,由我来反驳,这样,你就显得很谦虚,收到很好的效
果。
卢:这样做,符合你前面称赞的我的优点吗?
恩:不符合;我是为你设一个圈套。事情是怎样就让它怎样吧。
…
新爱洛伊丝
附录二
爱德华·博姆斯顿绅士的爱情故事 爱德华绅士在罗马奇异的艳遇实在是大浪漫了,
如果把它和朱莉的爱情故事掺杂在一起,就不能不损害朱莉的爱情故事的朴素性质。因
此,我在这里只扼要地叙述其中的一些情况,以便于读者理解与此事有关的两、三封信。
爱德华绅士在周游意大利时,在罗马结识了一位那不勒斯的贵妇人。他很快坠入情
网,而那位贵妇人也疯狂地爱他,以后这段爱情一直折磨着她,直至夺去她的生命。爱
德华绅士性情暴烈,不太会献殷勤,但他很热情和敏感,对任何事情的态度都是既偏激
又很豁达,所以无论是他爱对方,还是对方交他,都不会是一般的爱情。
这位正直的英国人的严格的信条,颇令候爵夫人担忧。她决定在其丈夫不在时,装
作一个寡妇,这样做,在她并不难,因为他们两个人在罗马都没有熟人,何况她的丈夫
那时在皇家部队里服役。热恋中的爱德华不久就提出要和侯爵夫人结婚,而侯爵夫人则
以信仰不同及其他借口给以搪塞。最后,他们之间形成了一种既亲密又自由的关系,一
直到爱德华发现她的丈夫还活着,才知道自己在不知情的情况下犯了一桩自己深恶痛绝
的罪行;他把她狠狠地责备一番,要和她断绝关系。
侯爵夫人是一个不讲道德的人,但她人长得很漂亮,而且很有手腕,想方设法缠着
他,并最后达到了目的。他们之间的通奸行为虽已终止,但仍继续有往来。尽管她不该
交他,但她执着地爱他:不能用其他的方法得到她所喜爱的男人,就是见上一面也好。
这种人为的障碍反而更加激发了双方的爱,爱德华愈受限制愈爱她;而侯爵夫人也千方
百计想使清人改变决心:她长得很迷人,很美丽,但她的一切努力都落了空:这个英国
人一点动不动心,他的高尚的心灵经得起考验。他最为珍视的是道德,他可以为情人牺
牲自己的生命,但为了履行自己的职责,他也可以牺牲情人。当他觉得侯爵夫人的引诱
发展到难以抵抗时,他采取的脱身办法是先攻她的心,使她的一切圈套都无法使用。这
并不是因为我们生来懦弱,而是因为我们不够坚定。我们常常为感官所左右。一个人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