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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4章

花墙-第3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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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塌天的感觉。
  我把一肚子气撒向秋生:“你真没接到电话吗?”秋生很委屈:“没有,真没有。”我抓起电话摇通县府,那边的人信誓旦旦地说:“刚才打电话通知你们了,不是你接的电话?”
  我对天发誓绝没有接这个电话,县府的人说那是你们的事,反正我已经打过电话了。
  会是谁接的呢?打电话的时间,正是我入厕的时间,除了秋生还会有谁接电话呢?
  顾不得追究下去,我得做好迎接暴风雨的思想准备。
  奇怪的是风平浪静,领导并没有追究我。
  正在我暗自庆幸时,一纸文件把我打发了:任命秋生同志为秘书兼办公室主任,王连杰同志调离原工作岗位另有任用。
  正文 六十三、冷静的你和我
  犹豫了几天后,我决定还是给姐打个电话。
  妇联的电话很好打,接电话的人也很热情,尤其知道我是谁后,她们表现得特别积极,很快就叫来了我的姐姐。
  “我都知道了,正要找你呢。”姐显然不太高兴:“怎么搞的,出了这么大的错儿?”她的话听着刺耳,我想解释,姐却没给我机会,叹了口气说:“唉!基层的工作就是乱,知道你的难处,先这么干着吧,慢慢等机会吧。领导那边,我会联系的。”
  总算吃了颗定心丸。
  姐的跑动很有效果,我保住了饭碗,可秘书的活儿是保不住了。我被发配到农技站,做了一名普通的农技员。
  我恨秋生之入骨,可又不敢表现出来,因为以后的命运,说不准就会攥在他手里。这小子得便宜还买乖,在我离开办公室的那几天里,常到我屋里做我的思想工作,说农技站是个好部门,受提拔的机会多……。此时的他一扫往日的懵懂,老练得像一个官场油子。
  秋末下了一场暴雨,抗洪形势严峻。各级政府连连召开会议,做多方的安排部署。领导给我们的要求是:不论何时,降雨超过一个小时,本乡镇的干部都要自动赶回政府。
  这个不论何时让我摊上了,下雨那天我正在家里分担老爸的忧愁。他的鸡场面临巨大考验——鉴于我爷爷经常为村子里的事仗义执言,村委会决定中止合同,收回老爸的鸡场。不管老爸怎么争辩,村干部绝不松口,为此老爸老妈每天都要轮番找村官们打嘴官司(得留一人看住爷爷),可一点作用也没有。我建议找姐参与一下,老妈却显得很为难。后来我才知道,姐和姐夫之间出了点事。
  雨是在晚上八点下起来的,看来不止下一个小时。我找块破塑料布披上,匆匆上路了。赶到乡政府时,已经快十点了。以为自己晚了呢,到了后却发现,只来了两个同事,而且都是南坡村的。
  对我的高度自觉性和责任心,领导大为赞赏,虽没有在口头上表达出来,在行动上已经证实了这一点:令他的专车把我们分头送到几个紧邻水库的村子,这是绝无仅有史无前例的,因为这辆小轿车是专车,全乡只领导一个人有资格享用。
  我在水库下游的漏斗村和村长们一起守候到下半夜,雨还是不停地下,水库水位已到警戒线。午夜两点,政府电话命令泄洪。于是,民兵们迅速扛了砸药直奔溢洪道。
  轰隆隆几声巨响,涵道口被炸开,湍急的水流像脱缰的野马狂奔而下。
  泄洪成功,险情排除。我受到了书面嘉奖,并且发展我为预备党员,吴书记做我的介绍人。
  鉴于我的优异表现,不久,我被提拔为统计站副站长,大小也是个官儿吧。
  心里头刚平衡了几天,却又感到郁闷,为的是秋生,他进了两委班子。这家伙的官运实在亨通,提升的速度像火箭。
  既然我们都得到了领导认可,姿态和心态就应该高一点,所以,我主动缓和了与他的关系——不过这只是我个人的行为,至于秋生,他怎么想的,我不知道,这家伙可能从来也不屑于我的存在。没办法,在一个锅里抹勺子,面子上总要过得去。
  此后和秋生打交道时,我真诚多了,也表现出了到位的恭敬。人嘛,都吃这个。秋生非常满意,晚上到我屋里串门的时间又多了起来,我俩就像刚刚认识的朋友一样,谈话很投机,谈人生,谈理想,谈女人,就是不谈过去。
  某天他带给我一个意外的消息:“你们班那个吴敏芹对你挺痴情的。”他聊起了这个话题,我感到很突然,不明白他什么意思。
  “你别装,你们的事我都知道。”他狡黠地一笑。
  “我和她能有什么事儿,别听人家胡说八道,我恨这号人。”
  “不是听别人说的,是她亲自对我说的。”
  “谁?”
  “她,就是你那个吴妹妹。”
  “扯不你。”话虽这么说,可心里还是发虚,没准是真事。
  “是真的,昨天我见过她。她一直打听你的情况。”
  看来是真的了。
  秋生说昨天到街上理发,去了一家新开的发廊,没想到是吴敏芹的店。秋生对吴并不陌生,只是没有深交而已。吴敏芹毫不掩饰对我的追求,还透露了在此开店的目的,说是为了方便与我约会,她还托秋生捎话儿,要我去见她,或者她来见我。
  这是一件非常突然的事情,让我很尴尬,也很反感。说实话,对吴敏芹,我早没了感觉,不仅如此,还在心底里产生了一种厌恶。
  所以,我对秋生说:“这不是真的,是她编的。”
  秋生淡然一笑:“真假与我无关,反正我把话捎到了,记着我的人情啊。”
  综合分析,我认为吴敏芹不会有什么动作。但几天后,她竟然真地出现在政府门外,好在我在窗子里一眼看到了她,紧张过后,我马上离开农枝办,跑到隔壁屋里躲了起来。
  躲了一下午不敢出头,秋生不干了,晚饭后他气咻咻找到我:“连杰,你也太不够意思了,你躲清闲,害我陪她俩钟头,这算怎么回事?”
  我连连解释,并且表示十二万分的感谢。
  “你也不用谢,只要承认你和她的关系就行了。”这小子打我的埋伏。
  事到如今,我只得承认。
  那以后,我就不敢在办公室里久呆,上班点名后,马上找借口下乡。满以为时间久了,吴敏芹的热情会减弱,但事情并不是我想像的这么简单,见不到人,她就写信,然后托秋生捎给我,秋生每次把信递到我手里,都要冲我翻白眼儿,甚至给我难看的脸色。
  收到吴敏芹的信已经有十几封了,可我一封也没看,全压在了铺底。这件事让我很头痛,不知道怎么应付才好,照此下去,说不准要出大事,秋生的忍耐也是有限度的。
  我不得不硬了头皮去见她。
  我去的那天晚上,她屋里的灯光很暗但很温馨,房间不大却很洁净,散发着阵阵香气。吴敏芹没想到我会来,一时间呆愣在那儿看了我好久,脸上的表情也渐渐复杂起来。本以为她会很热情地迎接我,但她的神色却暗淡下来,散乱的长发掩了半边脸,却掩不住她的忧伤和怨恨。
  吴敏芹起身让出坐椅,拍了拍椅背说你坐这儿吧,然后远远地坐到床边去了。
  我把编排好的一大堆措辞和理由从容不迫地讲了出来,很有些演讲的味道,想借此取得她的谅解,更重要的,我是想让她明白我们之间以后没戏了。
  吴敏芹一直安静地听着,一句话也不说,一个多小时里,全是我个人的表演,这让我感觉很累也很滑稽。如果重复先前的话,岂不显得我苍白和虚伪?
  索性我也沉默,静观其变吧。
  吴敏芹还是不开口。
  她离开床铺,走过来,走过我的身后,到门边那儿咔嚓一声把门上了锁。
  “你今晚还回去吗?”她按着门锁问。
  上了锁才问此话,其中含义傻子也能明白。难明白的是她此刻的平静,就像什么也没发生似的。
  我有些急:“当然要回去,不走不行,我们的纪律很严,影响也……”还要陈述若干理由,吴敏芹却麻利地开了锁,淡淡地说了一句:“不好意思,占用了你这么多时间,你走吧。”
  我认真审视着她,看出她也是认真的。
  我悻悻地站了起来,向门外走,临了关照她:“早点休息,别累着。”
  “谢谢,我还有活儿干。”
  我的一只脚已经踏出了房门,听到她又说了句:“回去把那些信烧了吧,我们从此两清。”
  真是,女人永远难以琢磨。
  回到宿舍时,我的心情已经轻松无比,愉悦万分,妈的,终于甩了这个包袱。
  正文 六十四、走自己的路
  姐姐和姐夫之间的事还真不小。你可能不会相信,这事竟然与林政有关。
  1987年,县城举办了一场轰轰烈烈的选美活动。年末,尘埃落定,十大美小姐中,林政居次席。我只是偶尔听说过这件事,总觉得离自己遥远,却没料到会有林政在其中,而且竟然与我们的家事有关。
  此事是听老妈讲的。她一边恶毒地诅咒林政“这个婊子”一边捎带着骂姐夫是个“人面兽心的家伙”,我费了好大劲才从老妈杂乱无章的陈述中理出点头绪:选美活动是商业局组织有关单位搞的,目的是借以提高本县的名望和参与企业的知名度。可后来就变味儿了,不仅没达到预期的目的,还成了一场闹剧。企业花了钱,美女却归了别人。她们昙花一现后,都神秘消失了。那个很有些气质的林政,出现在了商业局长的房间里,不久,被调到局里,成了他的贴身秘书。
  姐姐起初并不在意,揣着明白装糊涂,可时间一长,她受不了了。因为姐夫和林政的关系已经是纸里包火,成了人们津津乐道的新闻。姐不得不摊牌,不曾想,局长姐夫已经不能自拔,他很痛快地承认了与林政的关系,还把姐羞辱了一顿,说当初若不是图他的地位和金钱,她能嫁给他?若不是借他的风儿,她能混到今天?老子能和你过到这一天已经对得起你了……
  姐无话可说,回家守着老妈大哭一场。老妈思来想去,觉得还是忍为上,她相信事情总会向好的方向发展的。
  事情就是这么简单。
  岂有此理,岂有此理。这种荒唐的事儿竟会摊到我头上,如果不是亲眼看到林政和姐夫的合影,打死我也不相信会有这样的事情发生。
  我在想:是不是该去见见林政?这个想法是合理的,可真要付诸行动,我却没了谱儿。罢了,走一步算一步吧,何况这个阶段政府的工作相当紧张,成立了两个小分队,天天
  下乡收提留,我分在东区,天天到村里去执行这项特殊任务。
  那天在漏斗村拔了不少钉子户,弄了些刁民,公检法的同志们现场办公,我和其他队员则负责登记造册检查督促。本来一切进行的很顺利,可工作即将完成时,几个村民与领导顶撞起来,他们是有预谋的,冲突不久,上百号人围拢上来,把小分队圈在中间,用水泄不通这个词儿来形容当时的情形绝不夸大。
  眼见得天黑下来,不论怎么做工作,他们就是不肯散去,也不与你争辩,立在那儿与我们相持。公检法的同志也有点束手无措了。
  因为领导也被围在当中,我不能不表现一下了。顾不得想太多,我招呼队员把领导挡在中心,让村干部吸引村民的主意办,然后指使一名队员趁机混出人群,直奔乡里搬救兵。
  天黑透了,人们并没有散去的意思。有人开始扔黑石头了,石头虽然不大,砸到背上还是挺难受的。现在别无他法,只能寄希望于救兵的到来。干部们的口水都说干了,一点效果也没有,领导倒是镇静,一再嘱咐千万不要激化,不要把事态搞大……
  半个小时后,两辆警车呼啸而来,冲开人群护着领导钻进车里,我们安全撤离。
  离开漏斗村后,我们并没有回到单位,而是在领导的指示下,去了“天生饭馆”吃饭。
  小饭馆一下子涌进来这么多人,李天生的俩女儿不知是喜的还是慌的,竟呆呆地杵在那儿发愣。
  关键时候还得关键人物,听到我们的大呼小叫后,后堂里飞快地奔出掌柜的,不是李天生,是金刚头。看得出,这家伙与领导很熟悉,热情地把领导搀进了单间,我们这干人等自己动手,拼了四张桌子,分两溜坐好了,每人一瓶啤酒,“咣当”一碰,仰脖儿猛灌,那阵势,与梁山聚义厅差不多。
  漏斗村事件后,领导终于对我刮目相看了,经研究决定,提拔我为东区小分队的分队长。我激动的一夜未睡,感叹世事如棋的同时,也暗自得意,似乎我的好运从此开始了。
  小分队的工作性质很是特殊,分管的主要领导经常给我们几个头头开会,一再强调:要适度!要适度!
  适度是个嘛玩意儿?我根本不懂这个词意。我只知道应该尽职尽责做好工作,当好领导,完好任务。
  这个差事确实不好当,上任没几天,工作成绩直线下滑,引起了领导的关注,给我限定了时间。我只得下了保证:一定加大力度。
  有了力度,还真出成绩。在规定的期限内,东区十五个村子,只有两三个没有彻底清理。队员们已经疲惫不堪,他们的思想负担太重了,消极情绪开始在大伙中间漫延。我立刻召开动员会议,并且在行动中率先垂范。
  那晚十二点钟,队伍向最后的村庄挺进。车子停在村外,人员悄悄潜入,对钉子户形成包围之势后,我翻墙进院,开了街门,大伙一拥而进,屋里的人还没反应过来,我已经踹开房门出现在炕旮旯里了。一声令下,队员们蜂拥而上,把炕上的那条汉子拽下来,命他靠墙站好了,现场审问,他说他只是替人看门的,并不是我们要找的人。也许他说的是实话,可我不愿意相信这是实话,我说:“给他点厉害看看。”
  没人响应,他们在等待我出手。
  我挥起拳头猛击那人的胸部,他晃了两下,没倒。有队员在一边“啮啮”发笑,还有的提醒道:“下巴,下巴……”
  是个懂行的。
  瞅准了下巴去了个勾拳,立见成效,他哼一声蹲下去。
  剩下的事儿是队员的了,噼哩叭啦一阵乱揍。
  我怕出人命,令快速撤离,奔下一个目标。
  东区小分队的任务提前完成。领导把我们编入西区小分队。队长是秋生,我是队副。心里头不服,却不敢表露出来。
  认了吧,谁让他的官儿比我大?
  小分队下一个目标是西寨子,我们村。
  我不明白领导为什么做出这样的安排,让我参与对自己村子的攻艰任务,应该让我回避才是。可是,领导就是这么安排的。
  西寨子队部虽然很宽敞,我们进去后,空间却一下子没了。秋生是主角,他让我陪他坐“主审”位置,我拒绝了:“这是我们村,我需要回避。”
  趁乱时,我悄悄溜出来,在院子里透气。说实话,屋子里太压抑了,甚至有些恐怖,虽说是执法办事,可我总觉得不落忍。逗留了一会儿,又返回屋里,刚刚坐定,就看到我爷爷被带进来,我的脑袋“嗡”一声,眼前一阵发黑。
  秋生猛拍桌子,断喝一声:“叫什么名字!”爷爷报上了名字。
  “为什么抗法。”爷爷说:“我没抗法,我是看不惯。”
  “挺顽固的,蹲下!”秋生还在拍桌子。
  有人在后边用手轻轻捅我。
  是老爸。露着半个脑袋,用焦虑地目光看我。
  我努力平抑着激动,慢慢起身离开坐位,从人群后边挤到秋生身后,轻轻拍了下他的肩,凑到他的耳边说:“他是我爷爷。”
  秋生终算收住声,不过,他只是停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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