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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章

县委书记 作者: 孙春平-第18章

小说: 县委书记 作者: 孙春平 字数: 每页35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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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很快,一辆小轿车停靠了过来,车里钻出县委副书记冯天一。成志超心里疑惑,推开车门迎过去:   
        “哟,没想是你呀。什么事,也要连夜往省城赶?”   
        冯天一笑说:“我在省城又没媳妇,白溜什么腿儿。我来送送成书记。”   
        成志超说:“我也不是不回来了,送什么送。还是有什么事吧?”   
        冯天一钻进成志超的汽车,吩咐司机:“你去我车里坐一会,我跟成书记说几句话。”   
        司机离去了,小车里只剩了两个人。成志超随手关了杨钰莹的歌,问:   
        “什么事呀,这么急?”   
        冯天一说:“倒也不是什么急事,只是心里有几句话,堵着难受。我这人狗肚子,装不下二两香油,不吐不快吧。”   
        成志超笑说:“我洗耳恭听。”   
        冯天一打了个唉声,说:“成书记来县里也有两年多了。县里本来就巴掌大的这么一块地方,彼此间三亲六故,连我都常常整不明白谁和谁是一种什么关系。又是县委和政府两个班子,两套人马,党政不和也不是咱这一个地方的土特产,所以,我这当副手的,一遇具体事,就怕哪句话得罪了人啊。许多事情一时整不明白,我就装糊涂,维护团结才是第一要紧,千万不能在我这副手身上出现不利团结方面的毛病。我的这个想法,成书记能理解吧?今年下半年,省市县的班子都要换届,据我听来的小道消息,您是肯定要走的,下一步由谁主持县委这边的工作,上边还在犹豫未决。唉,我呀,下一步到底是去哪个庙里当和尚,自己还没个谱呢。许多时候我是想避避风口浪头都没处躲呀!一招不慎,满盘皆输,成书记你说可咋整?” 
        
        成志超怔怔地望着冯天一那张快速合动的嘴巴,一时还没品咂出他这些话是个什么主旨意思。这些话,肯定跟这几天的事有关,他是在诉说自己的苦衷,讨教该怎样站队吗?似乎是,又似乎不是。他说“维护团结才是第一要紧”,又说“一招不慎,满盘皆输”,是在说他自己,还是在暗示着什么? 
        
        成志超正琢磨着该怎样作答,冯天一已经推开车门,一只脚伸到了外面,眼见是准备要走了。成志超问:   
        “就这些?”   
        冯天一笑说:“就这些,说说心里也就痛快了。本来还想和成书记多聊一会,可小别胜新婚,我也不能不识好歹,再聊就耽误了成书记的宝贵时间不是?等你回来时,我再把心里的一些想法,好好向成书记汇报。” 
        
        小车再往前行时,成志超心里就一直在折腾冯天一的这番话。倒不是这话里有什么深奥叫人难捉摸的地方,成志超只是拿不准,冯天一急如星火地追出老远,只说了这几句话就返回去,究竟是个什么意思?他是来倾吐心中的芥蒂与梗结呢,还是受人差遣,来当说客?他是现身说法,来一番“仙人指路”呢,还是在套近乎,试图劝说自己“维护团结”,以防“满盘皆输”…… 
        
        到了家门时,黄金时段的电视剧已经开始了。宋波见成志超突然进门,埋怨了一句“回来怎么也不先打声招呼”,恋恋不舍地又盯了一阵电视屏幕,才进厨房准备饭菜。儿子小强写完作业,说是找同学有事,也不知跑哪儿疯去了。宋波对这种带着孩子过日子的半独身生活已是很习惯也很满意了。有一次,成志超问她,我不在家,你想不想?宋波反问,你让我说真话还是说假话?他说,那就真话假话都说说。宋波笑说,那就先说假话,我的老公呀,你不在家,可想死我们娘儿俩啦,吃饭没味,睡觉不香,真是度日如年,生不如死啊。成志超笑,说别肉麻了,把真话掏出来吧。宋波便说,真话么,你时间一长不回家,我还真想,可你在家一呆时间长了,我还有些烦。你以为我愿意一天到晚的侍候你呀?距离产生美,电视剧里的话,那肯定是作家写出来的,真是一语到位意味无穷啊! 
      
        吃完饭,宋波已在卫生间为他准备好了淋浴。成志超每次回家来,饭后头件事都是洗澡。在县里,夏天最热的时候,在乡下跑了一身汗,他顶多在机关里的人都下班后,自己躲在卫生间里擦一擦。初到县里时,纪江告诉他,洗澡的事已有安排,什么时候想洗,宾馆专有一间客房给他留下了,热水二十四小时保证供应。可他基本没去过,他觉得那样不仅奢侈,也太张扬,一个县委书记,区区七品官,就在宾馆里长期包占客房,那是一笔怎样的开销?又会让人们怎样猜想?老百姓在大棚里摸爬滚打一年,也不可能挣出一间客房半年的钱。心里干净的,知道他去客房洗澡;心里埋汰的,不定猜想出一些什么呢。所以,时间不长,他就坚决地让纪江把那间客房退掉了。县里有洗浴中心,档次也不低,但他也从不进那种地方,光条条赤裸裸的,不定遇到谁,那也难免有失一县首脑的尊贵。真再遇到热情的,死乞白赖地非请去做按摩,是去还是不去?当了一县之官,常遇这种两难,不亲身体验,难让人理解呀! 
        
        洗了澡,成志超慵慵懒懒舒舒服服地仰靠在床上看电视,宋波就坐在身旁给他讲一些发生在医院里的事情,讲某省长生病住进医院,探视者送来的鲜花病房里放不下,连走廊里都摆上了;讲某厅同时住进了两位厅长,令下属们探视时好不小心谨慎,一个个弄得像做贼似的,医院领导只好采取措施,让一个厅长住四楼,另一个厅长住六楼;又讲首长住院也是学问,省乡镇企业局一个局长住进医院,还要医护人员对外讲是传染病,不许任何人探视,更不许记者采访。她问成志超知道不知道是为什么?成志超摇头,宋波便告诉他,原来一家乡镇小煤矿瓦斯爆炸死了不少人,那个局长是在借养病躲事。宋波讲着讲着,兴趣就淡了下去,问: 
        
        “哎,今天你怎么不说话?”   
        成志超一怔,忙收神,说:“你说你说,我听着呢。”   
        “你心里好像有什么事吧?”   
        “没事没事,你说嘛。”   
        宋波却不再往下说,伸出手在他额上摸了摸,很决断地说:“不,你一定有什么事情瞒着我。”   
        县里的事情当然不能跟妻子说,况且那也不是三言两语能说清楚的。成志超说:   
        “开了一天会,累了,我想睡了。”   
        宋波说:“小强一会就回来,你不等他说说话?”   
        “明天再说吧。你去看电视,等等他。”   
        宋波去了客厅。成志超躺在床上,一时仍难入睡。外间有门响和脚步声,是儿子回来了,但没跑过来亲热。听声音,他跟妈妈也只说过几句话,就躲到自己房间去了。成志超不由感叹,当年听说宋波给自己生了个大胖小子,有好些日子乐得屁颠屁颠不知怎么好。其实有个女儿也不错。女孩越大越会跟爸爸撒娇,会追着你喋喋不休地说些她们的欢乐与苦恼,还会围着你闹出些让你哭笑不得的小把戏。现在,如果有个女儿跑过来跟自己戏闹一阵有多好,起码能让自己暂时忘却一下心中的焦恼与烦躁。 
        
        宋波脱衣上床的时候,儿子房间里的灯光早已熄了。妻子凉丝丝的身子一贴到身上,成志超立刻就有了一种冲动。这很好,心正烦,折腾一阵,疲累了,就会睡得香甜。但宋波往旁边推他,问,你没睡呀?那孩子回来你怎么不去跟他说说话?成志超说,我想先跟你交流交流。宋波说,明早吧,好不好?小强还没睡着呢,明早他要去跑步。成志超就不动了,拥着妻子浑圆的身子,沉沉的睡意也终于袭了上来。 
        
        “砰——哗——”一个恐怖的声音猛地在静寂的夜空里炸响,剧烈而尖锐。宋波“妈呀”一声,翻身坐了起来。成志超愣了愣,飞跳下床,按亮了电灯开关,又向已被砸得粉碎的窗前扑去。但电灯立刻又被宋波一下灭掉了,成志超也被扑上来的宋波一下按在了窗台下,“你不要命了?趴下!”宋波的声音在抖,身子也在抖。 
        
        闻声赶过来的儿子推开门,惊悸地问:“爸,咋啦!?”   
        宋波慌急地喊:“你别进屋来!别进!”       
      
        儿子随手抓起一件什么东西,转身冲去开房门,跳着脚骂,“操他妈的,谁怕谁,有种的明着来!”   
        成志超急得大声喝止:“你在屋里给我老实眯着,不许出去!”   
        对面楼房有灯光亮起,但那灯光也迅速熄灭了。在那一扇扇的窗户后面,也一定躲着许多人惊骇的眼睛。   
        好久好久,除了那一声猝不及防的炸响,夜又恢复了应有的静寂。成志超终于感到了脚掌的疼痛,他长叹一口气,说:   
        “开灯吧,不会有事了。”   
        灯亮了,地面上,床铺上,到处闪动着碎玻璃片子的熠熠之光。铝合金窗的阔大双层玻璃,已被砸得粉碎,地中央横着一块飞进来的半大砖头。刚才,成志超跳下床的那一瞬,他的脚掌被碎玻璃割破了,杏黄色的地板上到处是缕缕的血迹。 
        
        儿子拿来扫帚,收拾屋里的玻璃片,嘴里仍在不住地骂。成志超坐在床上,由着宋波给自己擦洗包扎伤口,不由冷冷一笑:   
        “妈的,砸得还挺准呢,一晚上也等不得了!”   
        宋波停下手里的活计,惊愕地问:“你知道是谁砸的?”   
        成志超摇摇头:“我怎么会知道?知道了又有什么证据,王八蛋们早兔子似地跑得没影了。”   
        宋波猛然抓住他的胳臂:“志超,你是不是在外面得罪了什么人?”   
        成志超苦苦一笑:“但愿不是吧。”   
        “不,志超,”宋波的目光死死地盯向他,“你一定有什么事瞒着我!”   
        那是一种怎样的目光啊,含着惊惶,也含着疑惑,结婚这么多年,她还从来没用过这种眼光盯望自己呢。成志超的心不由一动,旋即朗声说:   
        “你放心,我成志超真要在外边得罪了哪个王八蛋,也上对得起天,下对得起地,中间对得起自己的良心!我儿子说得对,有种的,就明着来,看看谁怕谁!”这后一句话,成志超是喊出来的。 
        
        24   
        第二天上午,孩子去上学,宋波先找小区物业换了被打碎的玻璃,又说医院里有事要去处理,就独自跑了出去,临走前,还叮嘱成志超午间可能赶不回来,冰箱里的东西现成,自己热一热。这样的情况以前常有,成志超点头,也没多想什么。脚掌上的伤势虽不重,但脚掌不敢用力着地,行动毕竟有些不便,只好留在家里了。 
        
        宋波走后不久,成志超给董钟音打了电话。接着昨天的话头,他说县里这几天的事他是知道的,那是公安局在办案,自己没过问,也没想过问。他知道这话说得有些敷衍,像打官腔,但这种工作上的事,怎好对董钟音说,说了除了让她牵肠挂肚,又有什么好处呢? 
        
        董钟音说:“县里的老百姓却不这样看。县里这两年一直喊减员控编,行政事业编制的人基本不进,但往里调进的人却不少,人们一直对这事有意见,而且还编出了不少荤荤素素的笑话。” 
        
        成志超问:“是什么笑话?”   
        董钟音犹豫了一下,说:“我听时都脸红,哪还好意思跟你说,你知道这个意思就行了吧。”   
        成志超说:“就算替我了解、反映一下民情吧。有什么脸红的,听到什么就说什么,又没有外人听到。”   
        董钟音犹豫了一下,便说了一个笑话。说有四个年轻女人在一起慨叹世事艰难,一个说,我是寡妇睡觉,上边没人啊;第二个接话,说我上边虽有人,但不硬;第三个说,我有人,也硬,但苦于找不到门路;第四个说,我的三个条件都不缺,但他也不给我使真劲啊。 
        
        成志超忍不住哈哈笑起来:“这个笑话,我好像也听过。这些嘴巴,真够缺德的了。”   
        董钟音说:“你笑什么,下面的话才跟你有关呢。”   
        成志超敛住笑:“哦,还跟我有关系?”   
        董钟音说:“老百姓的结论是,那你就去找成志超或陈家舟呀,两个人中哪一个都好使,保证又硬又有门路,还能给你使真劲。”   
        成志超不笑了,又问:“你还听到了什么?”   
        董钟音说:“老百姓猜,人事局和公安局这回真刀真枪地干上了,肯定是县里的两个大头头出了矛盾,一块骨头两条狗抢,咬起来了。”       
      
        成志超问:“这话,你信吗?”   
        董钟音说:“我要信,就不跟你说这些了,甚至都不会理你了。但大家这么说,我也只好听着,又不能跟谁争辩。以我的笨心眼寻思,一定是你发现了什么不正常的苗头,才下了决心要惩治恶人。我这么猜想,不错吧?” 
        
        成志超说:“我还听到一个顺口溜呢,说成志超签字不白写,蘸的都是百姓的血。”   
        董钟音说:“这个你也知道呀?我都没敢跟你说。”   
        成志超心里感动,竟想把陈家舟追到东甸乡,拿那些电话明细账单给他看的事说给她,但话到嘴边,终是咽了下去,只是说:“县里的情况很复杂,这些天我也忙,没有什么特别要紧的事,这一阵我就不跟你见面了,电话可能也要少些,你不怪我吧?” 
        
        董钟音沉吟了片刻,说:“我知道。我帮不上你什么忙,只想提醒你,好汉难抵一帮狼,你还是多加些小心才是。有些事不能急,急也没用。你早晚是要离开吉岗的,不要叫那些人咬得满身是伤才好。” 
        
        两人这般说了一阵电话,成志超觉得心情稍好了些。这些话,跟妻子宋波是没法说的。她能理解吗?夜里的一块石头,已吓得她失魂落魄一夜难眠,她若再知县里的这些背景,不定又胡猜乱想些什么呢。 
        
        放下电话,静了一会神,成志超猛地想起前些天去郭金石家种地的事,便又给南水乡乡长樊世猛打去电话,说:   
        “我前些天去耿家屯,踏踏青种种地活泛活泛筋骨都是小事,我主要去考察考察你们乡里种植大棚蔬菜的事。县里要求每个乡都学东甸乡的榜样,先抓一个村做试点,争取尽快铺展,形成产业,你们还没动手吧?” 
        
        樊世猛诉苦说:“哪里是我不着急,乡里开过几次村支书和村委会主任的会了,大家都说扣大棚是脱贫致富的好办法,只是苦于找不到资金,没钱拿啥扣大棚啊?我正为这事愁得两手乱抓乱挠呢。” 
        
        成志超说:“我看耿家屯的交通条件和土地条件都不错,你们乡里要是下决心先在那里试点,资金的问题我来帮你们解决怎么样?”   
        樊世猛大喜,在电话里叫:“我的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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