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转峰回 by: 左摇右摆-船至桥头-第3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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才能仔细的观察他们——比中国人黑,但又不像印度人。他有些慌张了
——因为他意识到他们应该都听不懂自己在说什么。不过,既然能救助自己,应该还是善良的。
有人取来了BIELING的夹克,他迎着众人的目光小心的摸索了一下,糖没有了,枪也没有了,犹豫了一下,还是展示出了缝在夹克内里的救援标识,希冀的目光扫过所有人,可没人看得明白那是什么。
深呼吸几下,确认自己的身体没有太大的问题,他已经能想到自己之前的昏迷应该是吃了什么有毒的东西,那个散发着奇怪味道的液体应该是什么药物。可他现在想的是赶紧回去,他能想到周知道他的消息之后该有多么的焦急,无助的看向屋子里的所有人,
“我要回去,东边,我要回去!”
“养好伤……就,回去。”一个中年人缓慢的回答了他。
骤然听到中文,BIELING呆住了,然后是狂喜,
“你听的懂我的话?”
那人迟疑了一下,还是点点头,指指挂在BIELING脖子上的玉坠,然后双手合十,
“这个……你是好人。”
透过水的反射,他看到自己的后背伤得一片狼藉。他知道这样的自己根本坚持走不了多远,只能心急如焚的留下来养伤,直到确认自己可以之后才终于踏上了归程,山民们送他出了山,但是不愿意再向东走,只是给了他一些食物,还把他的枪还给了他,当然还有那个玉坠。通过磕磕绊绊的交流,他弄清楚了是那个玉坠救了他
——发现他的时候大家也发现了枪,差一点当场弄死他。幸亏有个人看到了他脖子上挂的玉坠,共同的信仰让他们相信了他是好人,所以才决定救他回去。
BIELING心中充满了感激——对那些救他的人,对上帝、对‘菩萨’……还有对周。
他急着要赶回去,要拥抱周,告诉他自己的经历,告诉他是他送自己的‘菩萨’救了他。可惜人的双腿毕竟比不上飞机,在一座连着一座的山区里转悠了六天多之后才找到了能告诉他确切西历——距离坠机的日子,已经三个星期了。
又走了几天,才终于感觉回到了现代文明,典当了手枪换了些钱坐牛车、马车、汽车……回到了机场的时候,他觉得自己已经像野人了。但这时候他已经顾不上什么整洁了,他迫不及待的想尽可能早的见到周,甚至还在心中设想周会不会第一眼认不出来他。
可到了机场问到的第一个人却告诉他,
“周先生?坠机了,两天前,比你离机场更近的地方……”
方丽莲风尘仆仆的找到了‘中航’机场的时候周至严已经坠机一周了。这边的负责人带着一脸的哀痛告诉了她这个消息的时候她当场昏厥了过去。
是的,她去年就收到了那封信。可她犹豫了,她是想离开那个家庭,可一想到表哥在千里之外她就没了勇气。之后是一连串的事情:先是她的母亲病倒了——父亲几乎变卖了全部家当去换赌,母亲已经是她在这个家里唯一的支柱。这下母亲生病,她们甚至凑不出药前。无奈之下,只得搬到表姨妈家,也就是周至严家里去住。在那里,她偶然间听到了一个消息——表姨夫的世交,重庆贺家托人带来了消息,表哥周至严在重庆出现过,还登过贺家的门,据说,他在一个美国人开的‘中航’公司工作,可来人的时候表姨夫去上海办事了,表姨自从表哥离开家之后就每日躲在佛堂吃斋念佛不问家事了。这个消息,竟然生生被表姨夫偏房的儿子们压住了。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她先是高兴——表哥信里说的没错,他是在‘中航’工作;然后就是伤心:表哥给自己来信让自己去找他,意思就是不会再回来了。可想想佛堂里把他视为唯一依靠的表姨妈,再想想病榻上一心一意期望自己能嫁入周家的母亲,她几乎要把这个事实说出来。但同时,在周家进出一段时间之后她又看清楚了虽说现在还是表姨夫在掌家,但那两个偏房的表哥底下也没少搞名堂。表哥既然已经不打算回来了,说不说出来,又有什么用呢——谁能保证派出去寻的人就不会是偏房的人?!
过年了,虽说是寄居这里的远方亲戚,但毕竟是子侄辈,周家来往的亲朋好友分发红包的时候也都没少了她那一份。有了钱,她心里终于算是有了底。5月间,一直靠着表姨妈私房买回来的名贵药材吊命的母亲咽下了最后一口气,临走前拉着她的手叮嘱一定要守住和表哥的婚约。丧事都是周家主持办的,守了孝,她收拾了包袱说要回自己家就离开了。
德国人投降了,日本人还在负隅顽抗。为了安全,她先跟着一群南下抗议政府不作为的学生到了上海,打听清楚了一路的情况才心惊胆战的踏上了去往昆明的道路。抗日没有结束,很多地方还是日本人占领着的,提心吊胆东躲西藏多少次遇到危险又将将躲了过去,吃尽了千般苦头到了这里听到的却是一句,‘你表哥已经不在了……’她唯有痛哭。
BIELING喝得醉醺醺回到机场见到的就是双目红肿失魂落魄的方丽莲。听别人说那是周至严的表妹,呆滞之后突然清醒,摇摇摆摆的走过去,
“你是……丽莲?”
方丽莲抬头看着这个外国人,BIELING浑身的酒味让她向后躲了躲,
“别害怕,我是JOHNBIELING,周的……好朋友。”
听到表哥的名字,方丽莲的眼泪又涌了出来,引得BIELING眼眶也红了起来,半晌才控制住,
“我知道他给你写了信对吗?我能看看吗?”
“你怎么知道表哥给我写过信?”
BIELING笑得苦涩,
“我当然知道……他说要和我一起带你去美国,对吗?”
方丽莲疑惑的看看他,缓缓拿出了信递给他,
“可他信上,不是这么说的……”
BIELING接过信抚摸了好一阵,仿佛指尖不是薄薄的信纸而是那人温热的皮肤,
“我不认识中文……你能把信给我念一下吗?”
“没什么好念的,表哥叫我来……可是,等我来了……”
说着又哭了起来——身上的钱早就花完了,路上不得不典当了母亲留下的首饰才到了这里。可表哥没了之后机场收拾他的物品除了书和衣物之外竟然什么都没有,就连这些,还都在她没来之前交给了表哥在这边的朋友……等等,
“你是BIELING?表哥的好朋友?”这个名字不就是之前接待她的人嘴里提到的那个吗?
“那我表哥的东西?”
BIELING带她回到了自己的宿舍——回来之后他就一直没有再飞,也把租住的房子里所有东西都搬了回来。因为之前他交代‘遗言’的时候把自己所有东西都留给了周至严,所以等他回来机场方面也把清理出周至严的所有东西交给了他——至于周攒下的薪水,自春节起就一直放在他那里了。
打开箱子,BIELING拿出了周曾经给他的那个‘红包’,想了想又拿出了自己的一些积蓄,翻动间目光落在了一个小本子上,心中微微一痛——那是他回来之后从租住房子的褥子底下翻出来的,那是周写的,不管是什么,他不想交给别人。把钱交给方丽莲,
“这是周还在的时候放在我这里的钱,都给你。原本,他是想让我带你们一起去美国的。”
“可是……”方丽莲看着手里的美金,
“可是,表哥信里说,他爱上了一个美国人,要和……表嫂一起带我去美国的啊……你认识他说的那个姑娘吗?”
BIELING呆住了,猛然坐到床边抱头痛哭,倒吓了方丽莲一跳,
“你怎么了?你认识那位姑娘吗?难道,那位姑娘也……?”
BIELING哽咽着摇摇头,好容易止住了哭声,抬头看着她,
“周曾经拜托过我照顾你……你,愿意和我一起去美国吗?”
第三十七章
来上海已经快两周了,方丽莲还觉得一切好像都不是真的。
BIELING说了那句要带她去美国的话之后她吃惊了好一阵,毕竟他们还算是陌生人。不过静静想了一夜之后发现似乎也只有这条路可以走——那家是不能再回去了,虽说有婚约,但自己跑出来这么久再回去说出来找表哥的也不会有人相信。而自己家……想起那个嗜赌如命的父亲她就胆寒。而BIELING,一路南下她也见过形形色色不少的人,这个人总之不像是坏人。再说这里的人也都说他与表哥交好——能和表哥那性子的人成为朋友的,终不至是坏人。
日本人眼瞅着就打不下去了,机场里也是人心涣散的。BIELING多次交涉找不到人去寻找周至严,无奈之下想起那个‘松先生’,索性带着方丽莲到了上海,把她安置在酒店里,自己每天出去想办法。
现下,方丽莲就坐在酒店自己的房间里思考自己下一步该怎么走——是的,自己的房间。BIELING是君子,且不说到上海一路上对她秋毫无犯,即使到了花销高昂的上海,开房间的时候也是各开一间,这更坚定了方丽莲之前对他操守的判断。她知道他是在想尽各种方法去找人搜寻表哥,可都这么久了,连她的心都淡了。自己与BIELING没什么交情,要不是他主动把表哥攒下来的钱给了自己,自己现在门都出不去。是应该感谢他这么对表哥的,可一天天这样的等下来,一天天看着BIELING消沉下去,方丽莲真的越来越怕之前那句带自己去美国变成竹篮打水。
胡思乱想间有人敲门——是也住在这个酒店的交际花,洋名MARY,靠了个有钱的犹太老头,见谁都是趾高气扬的。按说这种人以方丽莲的家教是不会有什么交集的,可这家酒店来来去去大都是洋人,真能说得上话的,也就是MARY了。
“哎呦我的妹妹,这么好的天气怎么也不去街上转转,自己憋在屋子里做什么啊。”说也奇怪,MARY偏偏也就爱找她聊天,她那个犹太老头忙,所以总是下午起了床打扮一下就往方丽莲这里跑。
“没什么好转的。”倒了茶水,方丽莲客客气气。
“你家BIELING又不在啊?又去哪儿找人去了?”
“什么叫我家的……”方丽莲羞红了脸,
“他把能找的地方都找了,可这兵荒马乱的……”无奈的叹口气。
“我说了你可别生气啊,你那表哥八成是没什么指望了。再说,人是在外国丢的,上海的政府也管不着啊。”
“具体坠机那地方我也不知道该算哪里。就算是在外国……没的,可好歹也是中国人啊。”
“中国人多了。你看过文明戏没有,中国有四万万人呢,哎呦我的老天爷,你知道4万万是多少呢吗!”
方丽莲苦笑,是啊,中国有四万万人,莫说少一个,就是少一万个,又能怎样。
“要我说,反正你那表哥也回不来了,就算回来了,坠机啊,缺胳膊少腿儿的,你还这么年轻,以后的日子可怎么过……”MARY捧着茶水端详着她的神色,
“我看BIELING人不错,最起码重情重义的。长得也是一表人才,干脆你跟了他不就好了。”
“这……怎么可以。”方丽莲有些慌,差点打碎了手里的茶杯。
“有什么不可以的。就说他是个飞行员,现在那什么‘中航’都解散了,他又不是军人,在这里也没什么根基。我要是你啊,就抓紧时间,抓住他。”
“‘中航’……解散了?”
“是啊,姐姐可是很关心你的事情的,特意叫我家那老耶力打听的。美国人给日本人投了什么大炸弹的事儿你不知道啊,日本人快完了,‘中航’就解散了,少部分人去了香港,大部分的该回哪儿去回哪儿去了。”
方丽莲惊呆了——‘中航’解散了,那表哥的事儿,就真的一点希望都没有了。BIELING是不是知道这个消息了,他会怎么样……?
看她发呆,MARY润润喉咙继续往下说,
“你说这英国人、美国人、法国人到这里来是为什么,不就是借着打仗的机会捞一票的吗?这下打完了,他们也不会长待的。我家老头都说要把这边的买卖卖了,更别说你那BIELING了,估计更待不长。你再不抓住这机会跟他到美国去,过了这村可就没这店了。”
“……去美国?”虽说这也是方丽莲一直以来期待的,可在她的设计中,应该还有表哥在身边的……
“是啊!BIELING我也观察过了,看得出教养真是不错的。虽说没什么钱,可毕竟年轻啊。再说,这酒店的房费很贵的呢,这男人啊,不怕没钱,就怕不给女人花钱……”
“可是……我们……”顺着她的话仔细想想,到上海之后也不是没上过街,街上那些洋人也有不少混的不如意如二流子一般的,而BIELING,憔悴归憔悴,可无论是待人接物还是服饰整洁……也真是挑不出什么毛病的,方丽莲不禁微微动了心思。
“你们?你们怎样?这男人和女人在一块儿的我看多了。别看他们一个个人模狗样的,那都是装的,你冲他们笑笑,他们马上会凑上来的。这世上啊,没有不吃腥的猫,你看看我家老耶力,快70岁了,那心啊……要不是我看得死,早不知道被什么狐狸精给勾走了。你也不要太清高……”
说到这种话题,方丽莲脸红得抬不起头来,
“我没有……我们不是……那种关系。”
“是呀,我住在你隔壁我知道——这么贵的房子,开两间,各住各的。可出去了呢?出去一说,你和他在同一家酒店住了半个月,天天一起下去吃饭,这还要什么关系?跳进黄浦江也洗不清的。姐姐是过来人好好劝你的,反正都这样了,他又是正经人靠得住的,放下点身段,最起码要先到美国去。”
“……我还哪有什么身段……”方丽莲已经快哭出来了——自从到了这里,她每晚都要检查门窗然后数那些表哥拿命换来的钱,生怕哪天起床再也见不到BIELING。要是他真的不见了,偌大一个上海,她该如何立足想都不敢去想。
“当然有了!你年轻又漂亮,还是大学生。配他也绰绰有余了。对男人嘛,无非就是生米煮成熟饭。要是你肚子争气啊,最好赶紧怀上一个,这样他就走也走不脱了。”
其实这话MARY不说方丽莲也能想到,BIELING是个好人,自己虽说不喜欢,但也绝对不讨厌他。“可是……我们不熟的……”
“什么熟不熟的?三媒六聘的男人你就熟了?实话跟你讲,你晓得我家老头为什么现在对我这么好?还不是因为我怀了他的孩子?他以前有过4个老婆,一个有病、一个不愿意生,剩下两个给他生了5个女儿。他说了,要是这次我生下来的是男的,他就和我结婚,带我去法国、去巴黎。巴黎你知道吧,全世界最摩登的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