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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连锁-第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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寂静!”
  以上,是那个客人的叙述。
  奈可的叙述,大致相同。在云子发出那一下叫声之际,整个酒吧中,离云子最远的,是那个已走出了门
的客人,而离云子最近的,则是奈可。
  “我真的给她的叫声吓坏了!”奈可说起来时,犹有余悸。接著,又装成很胆大的样子,挺起了胸:
“你知道,我绝不是一个胆子小的人!”
  健一叱道:“少废话,说下去!”
  奈可接连说了几声“是”,又道:“她那一下叫声是这样尖厉,我从来也不知道云子能发出这样高而尖
的叫声,虽然她在演唱的时候,以能唱出极高的音阶而著名,但是这一下尖叫声实在太惊人了,我的身子不
由自主发抖,一刹那间,像是耳膜已被震破,甚么也听不见了。后来我才知道我的耳膜没有破,听不到声
音,是因为整个酒吧间,忽然之间,全都静了下来。”
  健一又叱道:“这些我们全知道了,云子为甚么要这样叫,她遇到了甚么可怕的事,快说下去!”
  奈可现出极愤怒,但又不敢发作的神情来,望著健一,额上的筋也现了出来。我忙道:“你让奈可先生
慢慢说!”
  奈可一听得我帮助他,连连向我鞠躬:“多谢,太多谢了!先生,你才是君子!”
  他公然骂健一,幸而健一急于想知道云子为甚么要这样叫,没有和他计较,只是闷哼了一声,不然,只
怕奈可又要吃不少苦头。
  奈可继续道:“我看到这样情形,更加吃惊,忙道:‘看,看你做了些甚么?’”
  奈可当时的语气,略带责备,因为云子在突然之间发出了这样惊怖的叫声,在公众场合十分失礼。
  云子的身子剧烈地发著抖,像是在筛糠,以致奈可要用力抓住她的双臂。在整个酒吧中的人,还未曾因
为刚才一下惊叫而恢复常态之际,云子反倒已迅速镇定了下来,摆脱了奈可抓住她手臂的手,用正常得近乎
出奇的声音和神态,向各人行著礼:“对不起,惊动各位了,真对不起,我一时失态,惊动各位,真对不
起!”
  她一面说,一面已向外走出去,等到酒吧中充满了窃窃私议之声,奈可定过神来,要去追云子时,云子
已经快到门口了。奈可忙追上去,叫她,云子转过头来,向他看了一眼,并没有停止,继续向前走,奈可感
到云子的情形有点反常,推开了几个人,追了出去。可是云子已经走了出去,等到奈可推门出去时,云子已
经不见了,云子可能是一出门,就上了计程车,走了。
  “自从这次看到她之后,一直到现在,我没有再见过她。”奈可说。
  健一满面怒容,拍著桌子:“混帐东西!你明知道她这样不正常,竟然追不到她就算了?你又不是没上
过她的住所,为甚么不追到她家去?”
  奈可受了这样严厉的责幈这次,并没有反抗,反倒现出十分懊丧的神情来:“是的,是我不好。不过
事后,在过了大约半小时,我估计她已经回家,曾拨电话到她家去,电话一直不通,这证明她已经安然到家
了。”
  奈可报案之后,破门而入的失踪调查科探员宣称,他进入云子的住所之际,电话的听筒,是放在电话座
上的,并没有离开电话座。
  “我想她可能是最近有不如意的事情,所以情绪才会如此激动,所以也没有怎么放在心上。”奈可解释
著:“此后,每天我都打电话去,电话都不通,到了第三天,我觉得情形不对,就上门去找,拍门没有人
应,我才著急起来,连忙报警,当时,我只以为……以为……”
  奈可迟疑著没有讲下去,健一道:“你以为甚么?以为她自杀了?”
  奈可点头道:“是,我以为她自杀了,心中很害怕。”
  三天电话打不通,如果当晚云子在酒吧发出惊呼之后,回家,打电话,然后匆忙离家,那么这个电话就
十分重要。
  这样的匆忙,是不是和她在酒吧高叫“太可怕了”有关系呢?
  健一冷笑一声,问道:“你为甚么以为她会自杀?是不是和你说过,她情绪最近很不稳定有关?云子的
情绪,为甚么会不稳定?”
  健一的问题十分尖锐,但奈可也一副问心无愧的样子:“我想是男女之间的事。她已经有将近半年没有
演唱,可是生活得还是很好,最近,甚至更换了一架较大的红外线遥控的彩色电视机。”
  我皱著眉:“你没有问云子她的经济来源?”
  健一向我冷冷地道:“他这种人,怎会问?他明知云子的经济来源。像云子这样的女子,不工作而能维
持生活,除了当情妇之外,难道是赌博赢了彩金?他这种人不会问,最好云子有人供养,那么他就可以不断
向云子借钱!”
  健一的话中,对奈可的那种鄙夷之极的语气,令得奈可的脸,变得血红,而且紧紧地捏住了拳头。
  可是健一还是不肯放过奈可,他斜著眼,向奈可望去:“我说得对不对,奈可先生!”
  他拖长了声音叫出“奈可先生”,语气之中,没有丝毫敬意在内。
  奈可显然已经到了可以忍受的极限,他大吼一声,一跃向前,一拳向健一打去。我立时伸手,抓住了奈
可打出的那一拳:“奈可先生,殴打警方人员,罪名不轻!”
  奈可气得不住喘著气,我转向健一道:“你这样有甚么好处?奈可先生正在帮助我们,提供云子的资
料!”
  健一呆了半晌,才道:“对不起!”
  他在说“对不起”的时候,既不是望著我,又不是望著奈可,也不知道他是在向甚么人道歉。
  奈可的神态平静了下来,我道:“云子被人收养了当情妇,这件事,你一点也不知道?”
  奈可苦笑了一下:“怎么会一点不知道?猜也猜到了!正如他……健一先生说,像云子这样的少女,不
工作而可维持舒适的生活,除了受有钱人的供养之外,还有甚么路可走?我过了多年夜生活,这种情形,实
在看得太多了!”
  我也感到了奈可话中苦涩的意味,不由自主叹了一声,大都市中,这种情形,实在是太多了,多到写不
完。
  奈可又道:“我曾经问过云子,她支吾其词,一点也不肯说,我也曾调查过,可是却查不出甚么来。”
  奈可讲到这里,忽然反问了一句:“请问,供养云子的是谁?”
  健一道:“是一个叫板垣一郎的企业家。”
  奈可陡地伸手,在大腿上重重拍了一下,道:“郡就简单了,一定是板垣这个家伙,秘密带著云子去旅
行了!”
  健一瞪了奈可一眼:“板垣一郎已经被人枪杀了!”
  奈可震动了一下,张大了口,半晌出不了声,才道:“那……是甚么时候的事?”
  健一道:“算起来,是云子在酒吧中高叫的第二天!”
  奈可的口张得更大:“那……那么,是不是云子──”
  健一挥著手:“当然云子不是凶手,杀板垣的,是一个第一流的职业杀手,云子也请不起这样的杀
手!”
  奈可这家伙,居然不是全无脑筋的人,他立时道:“不论怎样,板垣的死,和云子一定有关系。云子那
晚在酒吧中,发出如此可怕的叫声,只怕也和板垣的死有关!”
  健一和我互望了一眼,奈可的话,正是我们心中所想的话。
  可是,云子究竟遇到了甚么可怕的事,才会发出这样可怕的叫声?这个问题,只有云子一个人可以回
答,而云子却失踪了!
  我提醒健一:“那一天晚上,云子和板垣两人,是不是有幽会?”
  健一取出一本小本子来,翻著:“没有,这一天晚上,板垣和他的妻子一起去参加一个宴会,宴会的地
点是──等一等,等一等──”
  健一像是忽然想到了甚么似的,但随即又挥了挥手:“我想这是无关重要的,那天晚上的宴会地点,和
板垣的家隔得相当远,要经过他们幽会的那个地方!”
  我摊手道:“板垣的胆子再大,也不敢有妻子在旁,停车到幽会地方去的!”
  健一笑了起来:“那当然不敢,不过在车子经过的时候,抬头向幽会的扬所看上一眼,只怕免不了!”
  我不经意地道:“看上一眼又怎么样?那和以后发生的事,一点关系也没有!”
  健一点头,同意我的说法。
  板垣一郎在走出办公室的时候,心情不愉快。
  板垣的不愉快,来自云子,他们有一个秘密的约会地点,昨天晚上,板垣在十一时左右,经过那地点,
看到窗帘之后,有灯光透出来。
  那地方不应该有人!因为他和云子今晚并没有约会!
  板垣当时,在经过幽会地点之际,偷偷望上一眼,这是我和健一两人的推测,而且我们相信,这个推测
是事实。
  每一个男人,都会这样做。但是我和健一两人,却也一致认为,板垣的这一个动作,和以后发生的事,
不会有甚么关系,我们几乎立即就忘记了这件事。
  当然,在相当时日之后,当谜底一层一层被揭开的时候,我们都明白了板垣当时,怀著秘密心情的那一
望,实在关系是相当重大!
  健一道:“云子那晚,单独在家,她进酒吧的时间,是十一时三十分左右?”
  奈可道:“是的。”
  健一又道:“好,那可以假定,云子一个人在家里,遇到了一件相当可怕的事情,所以离开了家,到酒
吧去,”
  健一讲到这里,奈可就道:“不对!”
  健一怒道:“甚么不对?”
  奈可道:“云子的住所,离酒吧相当远,她要是遇到了甚么可怕的事,应该在离家之后,到那个警岗去
求助,你们看,就在街角,有一个警岗!”
  奈可指向窗子。我向外望去,果然看到街角就有一个警岗。奈可的分析很有道理,如果云子是在这里遇
到了可怕的事情,那么,她应该立即到警岗去求助,而不会老远跑到酒吧去高叫的。
  健一虽然有点不愿意的神情,但是看来,他也接受了奈可的解释。
  健一问道:“你那家酒吧,在甚么地方?”
  奈可说出了一个地名,即使是对东京不很熟悉的我,也不禁“啊”地一声叫了出来。那酒吧,就在云子
和板垣幽会场所的附近!
  健一显然也立时想到了这一点,因为他一听之下,也怔了一怔,立时向我望了过来,我们两人一起伸出
手来,指向对方:“云子是在──”
  健一挥著手:“不对,那天板垣不在,云子一个人去干甚么?”
  我道:“云子可能一个人在家,觉得苦闷,所以到那地方去,可是却在那地方遇到了可怕的事!”
  健一仍摇著头:“也不对,那地方是她幽会的地点,她去了不知多少次了,有甚么可怕的事会发生?”
  我道:“别忘了那地方有一间怪房间!”
  我和健一这几句对白,奈可当然不会明白,所以他只是充满了疑惑,望著我们。
  健一喃喃地道:“嗯,那怪房间。”
  我道:“尽一切力量去找云子,我们无法猜测云子究竟遇到了甚么可怕的事,除非找到了她,由她自己
说!”
  健一忽然向我望来,目光古怪,欲言又止,终于道:“云子……云子她是不是也在那间怪房间中,看到
了她自己?”
  我震动了一下。我一直不愿意再提起我在那怪房间中看到了“我自己”这件事。因为这件事,根本无法
解释。而每次我提起时,健一也总是抱著怀疑和不信任的态度。有几次,甚至明显地有著嘲弄的意味。所
以,在可以有合理的解释之前,我不愿再提起。
  可是这时,健一却提了出来!
  健一不但提了出来,而且他的态度十分认真,一点也不像是在调侃我!
  我呆了片刻,才道:“谁知道,或许是!”
  健一伸手抚著脸,声音很疲倦:“可是,离开酒吧后,她上了哪里去了呢?”
【第七部:书房中的哭声和陌生人的电话】
  云子在离开了酒吧之后,立即登上了一辆计程车,向司机说出了她住所的地址,车子迅速向前驶著。
  云子在车子疾驶期间,心一直在剧烈地跳动著。当晚所发生的事,对她来说,简直就如同是一个可怕之
极的噩梦。
  事情开始没有甚么特别。当天下午三时,她如常在家,电视节目很沉闷,她关掉了电视,放了一张唱
片,听到一半,又将唱机关掉。
  唱片中一个女人在唱歌,云子愈听愈难过,她本来也可以唱得那样好,但是现在可不能了。没有人知道
她为甚么突然不再演唱的原因,只有她一个人知道。她失声了!
  声带的轻微破裂,使她完全唱不出高音来,她的歌唱生涯完了!恰好在这时候,她认识了板垣。板垣是
一个成功的商人,风度好,手段豪阔,一直在追求她。可是云子从来也没有半分爱意在板垣的身上。不过,
不能再唱歌了,在这个大城市中,她能做甚么?她为了生活,只好做板垣的情妇,没有第二个选择。
  当板垣以为自己成功地将云子带上床之际,是云子最伤心的一刻,板垣得意的笑声,在她听来,像是魔
鬼的呼叫,但是她还是要不断地和著板垣的笑声,使板垣觉得他的钱花得并不冤枉,使板垣可以长期供养
她。
  每次和板垣幽会回来,云子都要花一小时以上来洗澡,想洗去板垣留下来的羞辱。她是在出卖自己的身
体,云子很清楚地知道这一点。然而,她却也没有甚么可以怨恨的,为了生活,她必须如此。
  关掉了唱机之后,板垣的电话来了。板垣的电话一直很简单,不是“今晚七时在那里等我”,就是“今
天我没空,明天再通电话”。
  云子的生活,也就决定于板垣的电话。板垣约她,她就要开始装扮,准时赴约,板垣不约她,她就可以
有别的活动。
  那天下午三时过后,板垣的电话是:“今晚我没有空,明天再打电话给你。”
  云子放下了电话,怔呆了半晌,懒洋洋地站起身,倒了半杯酒,一口喝乾。自从她知道自己不能再唱歌
以来,她开始喝酒。灼热的酒在血液中奔流,可以使她有一种膨胀的、塞满四周围空间的安全感。
  她旋转著酒杯,还想倒第二杯,可是结果却放下了酒杯,她该做甚么呢?至少,可以为自己弄一些可口
的食物,虽然实际上她甚么也不想吃。
  那一天下午,接下来的时间是怎么过去的,云子也想不起来了。太平凡刻板的生活,会使人的记忆力衰
退,云子做了些甚么?无非是整理房间,抹著早已乾净之极的家俬。在厨房里,小心而又缓慢地将蔬菜切成
细小的一块一块。就在天色将黑下来时,电话突然又响了起来。
  云子从厨房中出来,在围裙上抹乾手,拿起了电话。
  当时她在想:或许是板垣忽然改变了主意,这种情形以前也发生过,那样的话,她就该快点妆扮自己。
所以,她一面拿起电话来,一面侧著头,向镜子中望了一下。
  就在这时,她听到了一个陌生的男人声音,自电话中传出来,声音很低沉,听来充满了磁性,很动人,
容易令女人想入非非。可是那是一个陌生的声音。
  那声音道:“请大良云子小姐。”
  云子略怔了一怔:“我就是。”
  那陌生的声音道:“明天是不是一切仍照计划进行?通常,我会给一个最后考虑的机会,如果改变,请
现在就告诉我。”
  陌生声音的语气很有力,充满著自信。话讲得很快,但是吐字清晰,云子可以听得清清楚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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