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风破-第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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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堕泪?好名字。不过永远不要让我见到你的眼泪,我讨厌女人廉价的泪水。”
一切却好像做梦一样,我成了我师父仇人的弟子。每天他会抽出一段时间来点拨我的武功。不过和其他人的教法不同,他总是在我最放松警惕的时候忽然出手,招招看似普通但其实暗藏玄机,剑剑直取要害却留有余情。当我第一次被他的袭击狼狈地打倒在地的时候,他挑着俊气的眉毛傲气地说:“堕泪,敌人不会在你准备好的时候才来攻击你,他们往住是在你最没有防备的时候才出手——就好像你袭击我的那天一样。你忘记了吗?”他唇边恶劣的笑容刺眼得让我想伸手狠狠抹掉。可他是藏游啊!魔教排名第二的藏游,二十招取我师父性命的藏游,一招就可以将我击毙的藏游啊。
我从雪地里站起来,抹去唇角的鲜血平静地说:“堕泪谨遵教诲。”
藏游的笑容忽然褪去,看着我,不说话。
藏游带着我一路南下,我不知道他要去江南干什么,只是尽我一切努力学习他所能教给我的一切。我像海绵吸水一样迅速成长。藏游已经很难在五招之内将我击倒了。
当我们来到关外的时候,藏游忽然停下脚步,轻声和肩头的圣鸟耳语了几句。他和圣鸟说话的时候脸上的线条极其柔和,眼神温柔得像水一样流淌。我从未看到他以这样的表情和人说话。
圣鸟拍拍翅膀长鸣一声,在他头顶绕了三圈然后向北方飞去。我望着圣鸟飞翔的身影,直至它消失在天际。然后我望向藏游,他也刚好回过头来看我。四目交错,我好像在刹那看见有满天的星斗从他的眼底飞过。
“堕泪,前方有很强的杀气,你还不是他们的对手。等会儿跟在我身后,不要出手。我会保护你。”
我无言地看着他,然后点点头。藏游的表情严肃得让我的视线有刹那的模糊。我忽然觉得自己也许从来就没有真正认识过这个站在我眼前的人。
跟着藏游走了一里左右,他忽然停下脚步,朗声一笑道:“各位为何不出来和藏某相见,躲躲藏藏岂不坏了各位英雄好汉的名声?”说着他一甩衣袖,将飞逝而来的细如牛毛的飞针尽数打回。只听几声怪叫,树上落下几道身影,跌落在路边抽搐了几下就再没声音了。
“藏左使好武功”不知从哪飞出几十个人,站成一排挡住了我们将要去的路。中间的一个一抱拳,道:“藏左使若是愿将《碎声谱》留下,在下保证让你安全到达江南。不然的话……”
《碎声谱》?我听师父说过,这是几百年前一位武功和音律皆造诣非凡的前辈自创的乐谱。若是不懂武的弹奏,则曲声低沉柔和,悲声泣泣,听者流泪,闻者伤心。若是配以心经弹奏,曲声则是举世无双的武器,令闻者肝肠寸断,痛不欲生,毫无还手之力。这几年来师父他一直在搜寻《碎声谱》的下落,他……我不敢再想下去,怕想到一个我不要的答案。
藏游面无表情地说:“但闻你们这些名门正派整天喊着替天行道伸张正义,其实还不是想修得绝世武功赢得千古虚名,逞一己私欲而已?真累啊。不如让我帮你们就此长眠!”
“哼,敬酒不喝喝罚酒,那就休怪我们无情了”十几个人同时动手,刀光剑影闪痛我的眼睛,我不敢再偷看,完全躲藏在藏游的身后,那里是我最安全的港湾。他说过他会保全我,他就一定能做到。
我闭上眼睛,不断听到惨叫的声音和肉骨分离的撕裂声。江湖,真的不是我可以应付的血腥地方。
片刻过后,惨叫声已经没有了。我睁开眼,看到的是藏游那湖水一样漂亮深邃的眼睛,地上是几十条已经没有了呼吸的尸体。
“走吧。”他的声音没有温度,转身就走。
我跟着他,眼角却看到诈死的一人忽然飞出一柄短刀!我的身体没有经过大脑的思考直接挡住了那柄射向藏游的飞刀。当冰冷的飞刀插入我身体的时候,我才猛然想起,他是我的杀师仇人啊。我活着就是为了要杀死他,我为什么要救他?糊涂!我唇畔含着笑,像一只断了线的风筝,缓缓地,缓缓地坠落。
好大好大的雪,好冷……师父说,你愿不愿意做我的徒弟……不小心打破师父的香炉……三天没有饭吃的感觉真的好难过……师兄骗我去深山……躲在厨房偷偷哭泣……师父死了……藏游在笑,他说堕泪,永远不要让我见到你的眼泪……
过去的时光一段一段,支离破碎地从我眼前飞过。然后我看到藏游惊恐的表情。呵,我还从来没见到他那么吃惊和害怕过,真有趣啊……再然后是蓝天,天空真美,一如师父死那日的澄蓝明净……天怎么暗了?好吵,藏游在喊什么?我要睡觉,我要睡觉,我好累好累……我终于完全失去了知觉,陷入一片黑暗。
第一部分 东风破第4节 堕泪(2)
当我再次睁开眼的时候,已经是三天之后了。陌生的枕头,陌生的房间,陌生的气味,连窗外传来的喧闹声也是陌生的。惟一不陌生的是站在面前的那个挺拔的身影,天生拥有王者的气势。背着光,他的表情很模糊。
“藏游……”我张了张嘴,发出的声音居然凑成了他的名字。藏游不说话,也不走过来,他只是靠在那望着我。过了很久很久,久到我以为他会站成一块化石,他忽然说:“堕泪,你师父是死在我剑下的。”
“我知道。”
“我收你做徒弟只是在玩一个游戏。”
“我知道。”
“我保护你只是为了不让你死在我除我以外的人手上。”
“我知道。”
“你再怎么努力都不可能超过我,总有一天,你会死在我手上。”
“我知道。”
藏游忽然沉默,他垂下头。额前的长发被风一吹,轻轻地飞扬。“那么,你为什么要替我挡那一刀?”
“我不知道。”我疲倦地闭上眼睛,充满绝望,感觉自己好像又重返到以前常做的那个梦境中:孤身一人站在峭壁上,底下是拍岸的惊涛,卷起千堆雪。大风吹散我的长发,我的裙裾飞如蝶翼,发出巨大而空洞的声音。
“好好休息,有事叫我,我就在你隔壁。”藏游不看我,出去的时候轻轻地带上门。
十天后我的伤口基本复原,和藏游继续南下。转眼就到了江南。正值江南的暮春时节,景色尤为宜人。小径红稀,芳郊绿遍。高台树色隐隐见。春风不解禁杨花,蒙蒙乱扑行人面。我从来都没有来过南方,繁华的景色看得我眼花缭乱,目不暇接。街市的小摊也很有趣。我在捏泥人的小摊前站了很久,我从来都没有看到过一双手可以这样灵巧,随随便便捏几下就可以变出个人偶来。后来藏游铁青着脸折回来,毫不温柔地拉起我就走。
“我在前面你怎么不跟紧我?你东张西望出了事怎么办?”他凶神恶煞地吼我。
“什么……什么怎么办?”我有点被吓到,讷讷地开口。
藏游忽然顿住脚步转过身——我一点悬念也没有地撞到他怀里。他扶正我,眼神凶恶得好像要一口吞了我。“你气死我了!”
我们都不再说话,一如数日以来那样的沉默。
到了落脚的客栈,藏游包了一间上等房,让我留在房里,然后自己又出去了。他说我对外面的环境不熟悉,一个人不要乱跑。我看着他不看我的眼睛,点点头。他放心地转身离去,黑色长发的尾稍划出一道优美的弧线。我望着他的背影,多希望他能回头看我一眼,一眼就好。可是藏游头也不回地没入人流中,消失不见。
永别了,藏游。我简单地换了一身男装,悄悄出了客栈。即使我拥有了杀死藏游的能力我不会再想杀死他了,那我还呆在他身边干什么?等他杀我吗?呵,好笑!我一如藏游离去时那样,头也不回地离开。我不知道他离开时是怎样的心情,而我的心却是被撕裂般疼痛。我知道,它的一半已经永远留在藏游的身边,它永远的残缺了。
我的前方是欲渐西沉的落日,温暖的余晖给万物披上了一层淡淡的金纱,将我孤独的影子拉得好长好长……
我隐姓埋名,开始过和从前完全不一样的生活。现在我是一家酒店的小厮,每天笑脸迎人大声吆喝,干着最粗重的活拿着最微薄的报酬。生活像水一样的平静。当一天的事情都结束的时候,我会?眼里飞过的万千星斗,漂亮而落拓;流星坠落前闪亮的尾线又让我想起他离去时飞起来的长发,那么的好看。我常想一个人可以爱另一个人多久的时间?答案是很久,很久,久到记忆沾满了灰尘仍始终覆不上那个人的轮廓,久到回忆的门锁爬满了腐锈却依然关不住倾倒的思念,这就是爱的期限,我对藏游的期限。
“小由你有心事啊?告诉四哥啦。”收留我在店里的四哥有时候也会爬上屋顶来。“是不是看上哪家姑娘啦?你一句话,四哥给你做主提亲去!”“小由。你说话嘛!”“唉,气死我了!”“哇,又要花银子了!臭小由,自从你来了之后我老是花这种冤枉钱,你知不知道赚钱很辛苦耶?……”“四哥。”“干嘛?”“你再那么激动我怕你会摔下去。”“切,小由不知道,四哥我以前练过哇——救命!”
“嘭——”
四哥虽然有一点点的小气和世俗,但他是个好人,很好很好的人。
“小由,嘿,知道吗?有大生意来了!”四哥这天兴冲冲地跑了进来。
“怎么啦?又是哪家要做喜事哪家要办丧酒?”
“嘿嘿,真不愧是我手下的小厮,就是聪明!是城东的叶小姐啦。就是我以前和你说过的那个人漂亮得一塌糊涂,良心又好得没治了可是被恶霸抢去的那个。听说后来被人救出来了,明天就要办喜事了。我们这一方大大小小的酒都被包了。对了,明天我还要去叶府帮忙哦!哈哈,说不定运气好还能见到大美人呢!嘿嘿!”
“新郎是谁啊?有谁会配得起你说的那样好的小姐。”我漫不经心地问。
“就是救她出狼窝的那个嘛。听说长得一表人才,而且武功好得不得了!好像叫什么藏……对,叫藏游!”
“冬”一声,我手里的酒壶直直地掉落在地上摔得粉碎。是他!那个日日夜夜从来都未曾从我心里走开的那个人。
“哇,银子啊!酒壶很贵的啦!”四哥看我好像神色不对,不管他的酒壶关心地问,“小由你怎么了?”
第二天我跟着四哥运酒去叶府。我本是不想去的,可是被四哥好说歹说给拖了去。去就去吧,见着了又怎样?他怕是早就不认识我了。我这样对自己说。
送完酒四哥还要留在府里帮忙,我一个人回酒店。可是当我出了厨房,按原路返回的时候竟看到藏游和我迎面走来。
叶府后院的走廊长而狭窄,我无路可逃,或许上天注定让我再次擦肩而过。我垂着头靠着墙壁急急地向前走,走到一半被人挡住了去路,我知道是藏游。
“对,对不起,让我过去好吗?”我压低嗓子有点慌张地问,好像一个走错路的小厮。
“你把头抬起来。”他的声音听起来很平静,我垂着头,不敢发出声音也不敢动。
“你把头抬起来。”他的声音又大了点,但是依然没有任何情绪,平静得好像江南波平浪静的西湖一样。夏日的清风轻轻吹过这条长长的走廊,藏游的长发被风吹起。发梢一下一下扫着我的脸颊。我缓缓抬起头,去迎接暴风雨。
目光一寸一寸地往上移,所过之处皆是我无数次在梦中温习过的模样。那么俊气的下巴,那么落拓的嘴唇,那么挺直的鼻子,那么好看的眼睛,那么飞扬的眉毛,那么……
十岁之后无论再难过都没有涌上来的泪水此刻在我眼眶里晃啊晃的,藏游的身影也像是水里的影子般晃啊晃的,水面一荡?漾好像就会不见似的。
藏游那么认真地看着我,眼底没有我想的愤怒,没有我想的冷漠,没有我想的杀气,只有满眼满眼飘扬过海的忧伤。
他很难过地问:“你为什么要离开我?”
“我,我不认识你,啊……”我的声音很轻,明显的底气不足。
藏游忽然笑了,可是不再桀骜不驯,而是那么那么的忧伤。他说:“是啊,你又不认识我。但是你和我的一个朋友真的好像。”他从怀里掏出一样东西塞在我手里说:“这是我朋友离开我的那天,我想买来送给她的。可是等我回去的时候她已经不见。你和她很像,那就送给你吧。我和她,应该不会再相见。”藏游最后看了我一眼,眼神像落日一样的苍茫,然后和那日一样的和我擦肩而过!
我低下头,目光触到自己手里泥塑的玩偶时,眼泪再也止不住地倾巢而出。我慌慌张张地回头,便个孩子一样大声哭叫:“藏游我是堕泪我是堕泪我真的是堕泪啊!你不要不要我啊!你不要和别人结婚!你不要堕泪了吗?堕泪怎么办?你说过你会保护我的!”
藏游停下脚步,站在原地,但是没有转过身来。我泪眼模糊地跑过去从后面狠狠抱住他,好像要把自己揉进他身体似的那么用力。流淌不尽的泪水将他后背的衣衫打湿了一大片。“谁和我抢我都不放手了,我再也不要放你走!我不要我的心再受一次撕裂成两半的痛楚!我已经试过了,真的很疼很疼!”
“我说过永远不要让我看到你的眼泪的。”藏游掰开我交握在他胸前的手,慢慢地转过身,“可是你还是那么大声地哭给我听,掉那么大颗眼泪给我看,我该拿你怎么办?”
“把我锁在你身边永远都不要再还我自由。”我急急忙忙地叫着,再次把自己塞到他怀里。
“你说的?”“我说的。”“不后悔?再也不从我身边逃走忽然的消失不见?”“不后悔,我再也不从你身边逃走忽然消失不见。”“好。成交。”
我呆立当场,连眼泪都忘了流,然后又小声的问:“那叶小姐怎么办?”
“什么怎么办?当然继续和她的如意郎君成婚啊!”
我的眼泪又呼呼地往外冒,像泉眼一样不停地溢出泪水,好像要把我从小到大的泪水一次都流干。
藏游疼惜地用衣袖不停地擦我的眼泪,问:“我妹妹结婚你哭什么?”
“你妹妹?你姓藏她姓叶,她怎么会是你妹妹?”
“堕泪?”藏游的动作忽然变得僵硬,他很危险地靠近我。牙齿磨得霍霍响,好像如果我的回答一让他觉得不爽就要一口吞掉我似的,“难道你真的从来也不知道我姓叶?我的全名是叶藏游?”
“啊?呵呵。藏游,今天天气好好哦。呵呵,呵呵。”
“堕泪你给我回来!不许跑!”
藏游的吼叫声传得好远好远,他气息败坏的的样子一点也没当初我见他时的冷漠。
我迎着风微笑,我的幸福就在我触手可及的地方。
(文/慕安疯人)
第一部分 东风破第5节 在你的掌中跳舞
壮美、凄楚的旋律响起,我轻点舞步,水袖飞扬,那悲美壮丽的音乐将我带到那绵绵情义无法永恒的时刻。
命中注定,我要在跳舞中死去……
七岁那年,我被抚养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