宏帝-第1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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冯文达一看,是不久前来投靠他的远房表弟,“胡可,你说。”
“大人应该知道,小的家在宏月边境的弈梁县,我曾在那边做过几天渔夫,认识些月国的渔民。如果小的没记错的话,这种绳结应该是月国常用的子母结。它乍看之下是一个扣,实则是两个。用来将两个东西绑在一起,非常结实。但是这种扣子在咱们这边,会用的人不多。”
冯文达紧锁眉宇,回身对管家魏永道:“魏管家,不知府中是否有月国人?”
魏永思索了一阵,摇头道:“没有,所有的下人我都仔细盘查过,没有跟月国有联系的。”
“那左撇子的人呢?”
“这个,应该有,但我没注意过。”
“那劳烦魏管家将这些人的详细情况汇总,带至府衙。”
“冯大人放心,在下这就去办。”
冯文达点头,回身命人将证据收好。
煜珣依旧不冷不热的在一旁看着,见冯文达向他走来,便迎了上去,“冯大人查得怎么样?”
“回殿下,下官觉得此事可能与月国有关,但证据并不是很充分,还需进一步考证。”
“月国?不会的。二十年前不是签下了永世通好的合约了吗?”
“这……,下官也不敢断言。”
“嗯,不说这个。你刚刚不是让那个管家去查左撇子的人了嘛,我们是回衙门等呢,还是在这儿等?”
“殿下如果不嫌弃,下官愿尽地主之宜。不知殿下是否愿意赏脸,在府衙用午膳?”
煜珣点头一笑,“那就有劳冯大人了。”
众人除了魏府转过街角,便见焓琦的马车缓缓驶来。煜珣苦笑着摇摇头,「魏家也算是焓琦那边的,现在魏钐和魏连峰死了,我是不是应该高兴呢?」
很快到了府衙,冯文达忙命人摆上酒席,请煜珣入座。吃饱喝足之后,煜珣本想溜达溜达,却不料魏永办事实在是麻利,带着九个人到了府衙。
煜珣在公堂一旁坐下,看冯文达审案。
一共九个人,冯文达一一问过,又让几人伸出双手,仔细验看,最后,他只留下了一名叫孙婉儿的丫鬟。原因有四,一是这个女子是掌管府中香料之人;二是这女子会些武功;三是此人的手与那血手印较为符合;第四点,也是最重要的一点,这女子家住弈梁县旁的弈谷县,二十一年前宏月大战之时逃难到攸城,被魏家收留。
冯文达又命人在这个女子的住处仔细翻看,竟发现了一只鞋底沾血的绣花鞋,还有几个有同样绳结的包袱。至此,他断定,人是这个孙婉儿杀的。
听着冯文达将证据一样样说清,孙婉儿早已面无血色,但却毫无畏惧之色,对冯文达的问话一概置之不理,翻来覆去只有一句话:“我不是月国的奸细,太老爷和老爷不是我杀的。”
冯文达无奈之下决定用刑,不料孙婉儿突然惊恐的张大了嘴,没待叫出声,便倒地七窍流血而亡。众人定睛一看,见她后脑上插了一枚淬了毒的飞镖,黑紫色的血液滔滔涌出。
仵作将飞镖取出,依旧是一把极其普通的暗器,没有特别的样式和特殊的记号,是宏国任何一个铁匠铺都能找得到的那种。
冯文达扶额长叹,忙命人追出。他有些着急的咂咂嘴,心说:「还以为案子能破了,这倒好,竹篮打水一场空。五天时间啊,这就过去一天了,皇上一旦问罪,可如何是好?」
煜珣看着一脸懊恼的府尹大人,轻轻拍了拍他肩膀,“冯大人,你别太着急,即使五日之期完结,被问罪的也是我,我会保你没事的。”
“殿下?”
煜珣一笑,“当今之计,还是再好好查查孙婉儿经常接触的人,还有这镖上的毒。时间的话,不用急,我自有办法。”
“下官定当全力以赴。”冯文达有些感激对煜珣一礼。
“冯大人,本王只有一事相求。”
“殿下请讲。”
煜珣轻轻叹了口气,道:“冯大人,此事请尽量避开月国方面的可能。”
“这?殿下,现在的线索几乎直指月国啊?”
“曼陀迷迭香?油布绳扣?孙婉儿的家在弈谷县?跟月国有关的就三个好不好?”
冯文达被煜珣一噎,呆了一下,才道:“但是,单是这三条就足以说明事情可能是月国奸细做的。”
“那若是有人想嫁祸给月国呢?”
“这……?”
“所以,这种事情,说不明白的。尽量别往那边靠,弄不好会打仗的。”煜珣有些凝重的摇摇头,眼中带着淡淡的乞求与担心,撼得冯文达愣了半天,才一揖领命。煜珣笑道:“那本王先替边疆的百姓谢过冯大人了。”
“殿下客气了。下官自会谨慎行事。”
“冯大人,你继续查案吧,有什么消息派告诉我就是。时候不早,我回去了。”
“下官派人送您。”
“嗯,也好。”
冯文达恭敬的将煜珣送出府门。被吩咐的下人早已备了顶轿子,等在门口,煜珣上轿晃晃悠悠的回了皇宫。
一路上,他边整理着纷杂的思绪,便坐在轿里长吁短叹,总觉得有什么不对劲的,前脚刚踏进储宫,后脚贺拨蕊就跑了进来,“殿下,我听宫里人说魏氏父子被人杀了?”
煜珣点头,定定的看着一脸兴奋的贺拨蕊,严肃的问道:“你和你哥昨天晚上去哪了?”
第26章 第二十五章 夜半议案
贺拨蕊看着煜珣愣了半晌,心头闪过一丝不安,暗道:「殿下莫不是在怀疑我和哥哥?」
煜珣见她不答,便又问了一遍,“蕊儿,你老实告诉我,你和你哥昨天晚上出去没?”
贺拨蕊有些委屈的看着他道:“哪也没去啊。殿下为什么这么问?”
煜珣笑道:“没什么,就是昨晚叫你和你哥,没人应。”
贺拨蕊暗中松了口气,“殿下莫怪,我哥昨晚上闹肚子。我嘛,嗯……,可能睡着了。”她微微低下头,仗着胆子小声问道:“殿下不是怀疑我们吧?”煜珣一笑,还没说什么,却听她又道:“纵使我们恨那魏氏父子入骨,以我俩的能耐,怎么可能杀得了他们?”
煜珣笑着摇摇头,“没有的事儿。我就随口问问。你们没出去就好。最近外面乱了,别乱走。”
贺拨蕊点头,突然,她眨着一双好奇的眼睛笑道:“殿下今儿个去查案,怎么样?给蕊儿讲讲好不好?”煜珣一愣,随即也笑了。
看着贺拨蕊一脸大快人心的表情,煜珣心中却是说不出的苦闷,魏氏父子的死,轻者掀起轩然大波,重者则会动摇国本。当他看到魏府一片片肃杀的黑白,听到魏府一阵阵震天的哭喊时,他知道,宏国失去了一位元帅和一员猛将。虽然深解贺拨兄妹对魏氏父子恨入骨髓,又想到昨晚二人同时不在,恐是炊筱命其杀了魏氏父子嫁祸月国。但他实在不愿往那方面去想,在他心里,炊筱不是一个拿国家利益开玩笑的人,毕竟魏氏父子是宏国武官之首,二人的惨死,绝对会再次翻起滔天巨浪。事情的发展似乎已经脱离了正确的轨迹,煜珣有些无力的看着窗外西垂的红日,残阳如血……
入夜后,煜珣从密道悄悄潜出储宫,打算去泓宝阁,找江水寒商议去魏府打探一下。原以为他们可能不在常聚的小院,得自己一个个去找,没成想,推门一看,江水寒、江天一,还有一个谢锡铭,三个人一边嗑瓜子,一边喝着茶水正聊得火热。
“呦,殿下来了?我们正等着您呢。”江天一见煜珣进来,忙起身让座,另两人也放下手里的零嘴,起身行礼。
煜珣冷眼看看众人,不怒自威,“魏氏父子是我们的人杀的吗?”
三人均是一愣,江天一率先摇头,郑重道:“殿下,不是我的人干的。”
江水寒也摇摇头,“殿下,我只管生意,从不涉及这些事情。”
谢锡铭一摊双手,摇头……
煜珣如释重负般轻叹一声,“幸好不是。都坐吧。”
众人相互一望,站着没动。
煜珣双手轻拍脸颊,换了一副常见的轻松柔和表情,手指点点桌子,笑道:“别那么拘束,又没外人,坐吧。”
江天一没再啰嗦,一屁股坐在了煜珣对面,“殿下,你今天去魏府,有什么发现没?为什么问是不是我们的人干的?”
“没什么,随便问问。”煜珣看着落座的三人,将自己所知,娓娓道出。
无奈的叹了口气,他又道:“两国相安无事了这么多年,突然出此祸事,我怀疑有人别有用心,嫁祸月国。对了,小螃蟹,你最聪明,说说看,这件事情是不是月国人干的。”
谢锡铭掐着一颗瓜子,郑重其事的吐出了缓解一室的沉闷的话,“首先,殿下还是别叫我螃蟹了,弄得我又饿了。”
煜珣一笑,抬手一指江天一,“小天,满福楼应该还没打烊,去给你家螃蟹弄吃的去。快!”
“啊?哦。”江天一反应过来后立马屁颠屁颠的往外跑。谢锡铭一把拽住了他,对煜珣讪讪的一笑,“殿下我就随口一说,满福楼太远了,明天再去。咱们现在说正事。”
煜珣呡了口茶,悠哉的看着他,等着他的分析。
“正如殿下所说,指明可能是月国人作案的证据有三件。但确切的说只有一件,就是曼陀迷迭香。至于那个绳扣还有孙婉儿的身世,都有可能是伪造的。而且月国没必要这么做。”
江天一眨巴着一双大眼睛,愣愣的看着一脸淡定的谢锡铭,道:“真不饿了?要么我去厨房给你找点吃的?”
谢锡铭轻轻拍了下江天一的头,严肃道,“说正事。”
“哦,那,为什么没必要啊?那两人可是我们宏国的两员大将啊,如果开战,岂不是大大的不利?”
煜珣笑着点头道:“的确没必要。”
“啊?殿下怎么也这么说?”
江水寒抬手也拍了下江天一的头,冷脸道:“别打岔。”
江天一朝他做了个鬼脸,往谢锡铭身边挪了挪凳子。
煜珣看着江天一,笑道:“小天,我问你。你是想要一个没有秘密的对手呢,还是想要一个猜不透的敌人?”
“啊?当然是没有什么秘密的啦。知己知彼百战不殆嘛。”
煜珣笑着点头,江天一看着他,还是很糊涂。
煜珣又道:“既然月国已经有细作渗入魏府,那为何不将魏氏父子变作棋子,为自己所用呢?”
江水寒犹豫的问道,“但若是没变成棋子,一怒之下把人杀了,也是有可能的吧?”
谢锡铭摇头道:“这件事十有八九让殿下说对了,是嫁祸。魏家早已不是先皇那时的一门忠烈了,看看那个成天花天酒地的魏凯定,还有那个一口气娶了七个老婆的魏连峰,魏家,哼哼,已经坏了。”
“嗯,想要腐化魏家绝非难事。”煜珣有些惆怅的看着杯中淡黄色的茶水,心道:「腐坏了的何止魏家一家?……」
谢锡铭点头,道:“如果我是月国奸细,我会伺机腐化魏家,套得所需军情,然后再让月军趁我军不备,出奇制胜。而不是像现在这样打草惊蛇,闹出这么大动静。这明显给人留了开战的把柄。”
“这样啊。”江天一四指一并,“咔吧”夹开十几粒瓜子,然后边在桌子上挑瓜子仁,边对煜珣道:“殿下有没有想过是草荷堂的人干的?”
“不是他们。”
江天一把瓜子仁堆在煜珣面前,点头道:“我也觉得他们没必要这么做。但人心隔肚皮,保不齐他们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呢?”
“昨天晚上荀水音来找过我,说最近就会动身去月国。魏钐告诉他们何双被送去了月国。”煜珣没有告诉三人,荀水音他们决定今天就走,不为别的,只是不想再为他们惹来不必要的怀疑。
谢锡铭从江天一口中听说过草荷堂的事情,他见煜珣如此说,有些担心道:“殿下,也许是我多心了。但是,如果十之有一是月国人干的,做了案迅速退回老巢,也无不可。况且,我听小天说过,草荷堂的人善于用毒,而且武功不弱,昨日您还帮他们解决了那个叫池鹏焱的高手。这么想下来,他们的嫌疑最大啊。若真是这样,那他们的目的我们可能都没有猜到,事情也绝不会就这么简单的结束,恐怕会有更多的人遭毒手。”
煜珣闭目轻出一口气,心道:「也许真是我感情用事,想事情太过简单了……」
“殿下,小天不是埋怨您,只是这事儿您最先怀疑的为什么是我们而不是他们?”
“我……”煜珣一瞬间有些茫然,他也不知道为什么,最开始怀疑是贺拨兄妹,后来怀疑是江天一,却从来不愿去想,这事情可能是贝耀飞他们做的。但为什么呢?为什么自己宁愿怀疑是哥哥下令杀人也不想他们牵扯进来呢?
煜珣苦笑着摇摇头,道:“我只是觉得不是他们。这种明显的挑衅行为,应该是诬陷之举。而他们只是想找人,没必要这么做。况且他们在遇到我哥之前并不知道魏氏父子与何双有瓜葛,这一点不似作假。还有就是……”
犹豫半晌,煜珣低下头,掩去了眼中的一抹苦涩,“当初的约定,在不损害个人利益的情况下,你们是可以听我哥号令的。有些事,如果我哥不想让我知道,我怕是一点消息也得不到。”
煜珣声音渐小,最后竟似是自言自语的呢喃,但江天一听得真切,他只觉气血上涌,好生不爽,“殿下!”
霍地站起,他双目圆睁直视煜珣,“我江天一,不,我肖天绮只听殿下之命,至于翼王,我也只是看在殿下的面子上才给他办事的!殿下想知道什么,小天给你查去,他翼王想封殿下的消息,也得看看我们羽杀楼的人干不干!”
煜珣有些呆傻的看着江天一,随即呵呵笑出了声,一双水眸也随之眯成了新月状。
“殿下,我没说笑。”江天一孩子气的嘟着嘴,有些埋怨的看着自己心中唯一的主人。
“我知道。”煜珣伸手把江天一按回椅子上,笑道:“我也就是随便说说,你别当真。”
谢锡铭也忙给江天一顺气,“小天,殿下没别的意思。有些事情殿下也是身不由己,你少说两句吧。”
江天一抿抿嘴,没再说什么。
谢锡铭对煜珣道:“殿下是怀疑翼王千岁?”
煜珣有些难看的皱紧了眉头,沉默不语。
“杀了魏氏父子既可以打击谨王一党,又可以制造动乱,为伺机夺取兵权做准备。一石二鸟,的确有可能是……”
“别说了。我哥不会置国家大义于不顾的。魏氏父子再怎么腐败,仍是我大宏的梁柱之人,我哥不会的。”
谢锡铭见煜珣眉宇深锁,便不再多讲,转而问道:“殿下,今日在大殿之上,皇上说的洑龙洞是怎么回事啊?如果五日破不了案子,殿下会怎样……”
煜珣听到‘洑龙洞’三个字,脸刷的白了,半晌,他不自然的笑笑,摇头道:“没事没事,即使五天破不了案,我哥也会给我说情的。没事的。”
“怎么,还有期限啊?锡铭怎没说啊?五天,太短了吧?”江水寒见煜珣变了脸色,不禁有些担心。
“殿下,‘洑龙洞’是什么地方?”江天一很不识趣的问道。
煜珣脸色不善,“就是宫里面壁思过的地方,没什么。不是还有四天嘛,不要紧的。再者,父皇只是要个说法,并不是让我把凶手抓住。只要把事情说清楚,再让我哥为我说几句话,应该不会有事的。”
谢锡铭见状也不再深问,便道:“对了,殿下,我听小天说那个池鹏焱也是个人物,你今天去魏府,他有什么反应吗?”
煜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