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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章

恰同学少年-第2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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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赵老板见刘俊卿不像来捣乱的,“什么事?”
  “我要当科长了,省教育司一司科长。”刘俊卿兴奋地说。
  “当科长?可你不是二年级还没读完吗?”赵老板冷眼看着他。
  刘俊卿解释说:“是这样,我有一个老师,是教育司的督学大人,刚代理了教育司长,他一直很欣赏我,这次那个科长的位置空出来了,他说,只要我能参加我们学校讲习科的毕业考试,考个第一名,他就推荐我接这个位子。到时候,我就是算是民国政府正式的文官,光薪水就比当老师高出好几倍,只要我再努力好好干,以后,还能升署长,升司长……”刘俊卿还欲滔滔不绝继续往下说,却被将信将疑的赵老板打断,“你说的——是真的?”
  刘俊卿一再保证,“是真的。赵叔叔,我一定会认真考,一定会争取到这次机会的。您就让我见见一贞,让我把这个消息告诉她,好吗?”
  刘俊卿知道赵一贞就在旁边,也听到他刚才所说的话,但是,他不管,他要亲口再对赵一贞说一遍,这是他对他们感情的保证。
  刘俊卿这番话,在赵老板听来,不可全信,也不可不信。在他的算盘里,与其让女儿跟三堂会老六那个大字不识,只会耍狠的流氓,还不如遂了女儿的心愿,许了眼前这位刘俊卿。这小子,穷是穷点,但好歹也是读书人,难免不保日后会有飞黄腾达的一天,说出去也体面。怕就怕这小子说话不尽不实,夸夸其谈,到头来,竹篮打水空欢喜一场事小,得罪了三堂会老六可就是身家性命不保的大事。
  赵老板脸上头一次有了笑容,对刘俊卿说:“我也没说过你们就不能见面了嘛!一贞,一贞。”等到一贞迫不及待从里屋出来,赵老板半步也不离身,挡在两个人中间,说:“俊卿呢,是来告诉你一个消息的,告诉完了他就会走,至于以后还来不来,就看他那个消息是不是能有结果了。”
  刘俊卿一心沉浸在爱情重燃希望的喜悦里,哪里想到就这短短三两分钟的工夫,赵老板这个生意人的脑子里,已转过了这许多念头。“您放心,赵叔叔!”刘俊卿口中喊着赵老板,目光却是迎着赵一贞,“这个第一名,我一定会考到手!”
  这些天,老六一天三趟地往茶叶店跑,赵老板唯恐他被撞见,忙说道:“话已经带到了,人也已经见到了,机会我已经给你了,至于晚饭我就不留你了,你好自为之。”
  赵老板一席话,倒勾出了刘俊卿的隐忧:转入讲习科参加毕业考试,这方面的手续问题,纪墨鸿既然开了口,自然不用他操心,但讲习科那边还有个天才萧子升,从入学作文开始,就一直压在他头上,压得他几乎喘不过气来。
  在刘俊卿看来,这世间的读书人也是分三六九等的,最差一等是王子鹏那样,读来读去都是倒数第几,自己对自己都没什么信心,幸亏有个好爹娘罩着,否则被人卖了还帮人数钱。再次就是毛泽东那种人,有一点小聪明就到处张扬,弄得天下皆知,不过一到考试就现真章,平均分也好,总分也好,加加减减下来也不过如此。最可怕的就是萧子升、蔡和森这种人,平时也没见他们如何熬夜加班加点努力用功,一到考试,却永远名列前茅。
  临近考试的那些日子,他找讲习科的同学借来听课笔记,拼了命地下苦功,心中已经定了目标,这回,一定要把萧子升远远抛在身后,把这个第一名考到手。
  然而事与愿违,他心中背了这个包袱,茶饭不思、没日没夜地熬下来,不知怎么,记性却反倒不如从前。这天王子鹏来帮他复习,几个问题考下来,刘俊卿竟答得一塌糊涂。
  “《独立宣言》是谁起草的?”
  “华盛顿。”
  “不是。”
  “那……富兰克林?”
  王子鹏又摇头:“是杰斐逊。”
  刘俊卿慌了手脚,本科要到明年才会正式开世界历史,讲习课却开得早,他原以为这段时间自己下了工夫,应该没问题了,不料越急越记不清,脑袋里全乱成了一锅粥。
  王子鹏看着刘俊卿面前堆得厚厚的笔记本,很为他担忧:“时间来得及吗?俊卿,不用太勉强了。”
  “没事,数学、英语这些基础科目我们都上过了,剩下的都是些要背诵的,无非是多花点时间背就是了。”刘俊卿只能自我安慰。
  “我看你把所有时间都用来背这些笔记了,别的老师都知道你报考讲习科一事,睁一眼闭一眼,但明天有袁老师的课,你小心点。”
  刘俊卿还是有些惧怕袁吉六的,大概就是所谓师道尊严吧。但另一方面,刘俊卿又觉得,袁吉六作为老师,过来人,更应该理解他,即便是抓到了他在课堂上背诵讲习科的笔记,也会放他一马。
  但刘俊卿失望了,袁吉六很生气,教鞭狠狠地抽在课桌上,两只眼睛瞪着他,一副要他把生吞活剥的样子。
  刘俊卿手忙脚乱:“袁老师,您听我解释……”
  “有什么好解释的?上课不认真听讲你还有理了!反了你了!”袁吉六抓起笔记,刷地扔到教室后面:“站到教室后面去给我好好反省,这堂课,你就站在那里听。”
  刘俊卿长这么大,一直是好学生,第一次被老师这样当面不留情面地批评。他不敢再说话,乖乖站到教室后面,笔记本就在他脚边,当着袁吉六的面,他不敢弯腰去捡。好不容易等到下了课,袁吉六离开教室之后,刘俊卿这才捡回笔记本,垂头丧气回了宿舍。
  宿舍里,易礼容和张昆弟把两张书桌拼起来,各拿着一只简陋的光板球拍,你来我往打起了乒乓球,引来了几十个六班和八班的同学过来看热闹,把宿舍挤得水泄不通。
  易礼容一招失手,被张昆弟抓住机会赢了一球,喝彩声之后,张昆弟大叫,“哈哈,六比五,你输定了!”
  易礼容不服气:“就一球,运气球,有什么了不起的,再来!”
  张昆弟洋洋得意:“这可不是运气问题,是水平问题,你就认输吧你,今天我吃定你了!”
  张昆弟这话言者无心,刘俊卿却是听者有意。这些天来,他所忌讳的,只有萧子升一人,刚才的课堂上,他出了这么大一个丑,张昆弟这些人无一不跟萧子升交好,当着他的面就敢这样指桑骂槐,背后说不定多么幸灾乐祸。刘俊卿想到这里,越发怒不可遏,仿佛疯了一样,扑上前去,一把夺过张昆弟手里的乒乓球拍:“吵吵吵!吵什么吵!还让不让人看书?这不是你一个人的寝室!你知不知道?”
  “啪”的一声,乒乓球拍被刘俊卿重重摔在地上。
  宿舍顿时安静下来,所有人都惊呆了。好半天易礼容才回过神来,悻悻地说:“走!我们都走!不要在这里耽误了某些人的远大前程!”
  待众人悻悻地出了寝室,刘俊卿猛地一把关上门,把所有声音关在门外,把自己一个关在宿舍里面。他知道,他已没有了退路,赵一贞那里没有了退路,他打开书本,呆呆地看着,但他的心却无法集中在书本上,而是迷失在某个无尽的空虚处。
  他现在,只剩了一个念头:只要能在这场考试中稳操胜券,无论什么办法,什么手段,他都将毫不犹豫……
  三
  考试终于如期而至。
  这日刘三爹推着臭豆腐架子车来到一师附近,儿子不喜欢他在这里摆摊子,但今天是儿子参加讲习科毕业考试的关键时刻,他不放心,怎么也得来。前面是个陡坡,推上去就可以摆摊了。刘三爹竭力忍住咳嗽,这个动作他已经习惯了,在家时是为了不影响儿子学习,摆摊的时候又担心客人们不喜欢影响生意。
  坡很陡,刘三爹推了几次都没能推上去,他深吸一口气,准备做最大的努力,不料这口气堵在胸口,反而堵得他喘不过气来。
  他突然一头栽倒在地上。
  正要进校门的孔昭绶和王子鹏正好看见这一幕,赶紧上前同时扶住了刘三爹。孔昭绶连忙吩咐王子鹏:“快,去校医室。”
  校医检查的时候,刘三爹已经缓过劲来了,校医把孔昭绶拉到一边,低声说:“老人家暂时没什么大问题,不过,学校医疗条件有限,校长,这位老人家的病,还是上医院好好检查为好。”
  孔昭绶点点头,转向刘三爹:“老人家,要不要我通知您家里,送您上医院?”
  刘三爹看着孔昭绶,有些迷茫,王子鹏赶紧介绍说,“这位是我们一师的孔校长。”
  刘三爹吓了一跳:“不用了,不用了,校长大人,您是校长大人,那么忙,不用管我了,我没什么事,回头我自己去,自己去。”
  孔昭绶还是不放心,“那……您家里还有什么人?我叫人去通知一声,让他们来接您。”
  刘三爹吞吞吐吐:“我儿子……出去了,不在家,不在家的……要过些日子才能回来。”
  “哦。那……家里总还有别的人吧?”
  “倒是有个女儿,在大王家巷王议员家做丫头。”
  王子鹏一听,赶紧问道:“王议员家,她叫什么?”
  “阿秀?”
  王子鹏闻言不由一呆。
  正在这时,方维夏站在门口敲门,一脸严峻,背后有一个人在那里躲躲闪闪,正是刘俊卿。孔昭绶有些惊讶,方维夏找他找到校医室来,必是出了很严重的事。
  孔昭绶刚走到走廊,还没来得及关门,方维夏就说出了事情原委:“讲习科的毕业考试,有人作弊,被当场抓获。”
  “是谁?”孔昭绶怒不可遏。
  “原本科第八班转到讲习科的刘俊卿!”
  方维夏话音刚落,“啪”的一声,校医室传来一声巨响,孔昭绶和方维夏忙过头去,只见刘三爹定定地站在那里,看着地上摔碎的茶杯发呆,脸上是一片近乎死亡的灰白。一旁的王子鹏一连声地喊着:“刘老伯,您怎么啦,您哪里不舒服,您说话啊……”
  孔昭绶也急了,走到刘三爹身边:“老人家,老人家……”
  刘三爹仿佛这才从恶梦中惊醒过来,一把抓住孔昭绶的手,“校长大人,校长大人……”他正要把话说完,原本藏在方维夏身后的刘俊卿忽然听到父亲的声音,大吃一惊,抬头看了一眼,吓得赶紧又低了回去。
  “张校医,王子鹏,你们在这里照顾一下老人家,有什么事随时告诉我。”孔昭绶当着刘三爹的面,不方便处理刘俊卿的事,“维夏,我们去校长室再说。”
  来到校长室,方维夏把考场上从刘俊卿手里当场缴获的笔记本交给孔昭绶。孔昭绶猛然想起前些时候老师们纷纷反映,刘俊卿在上与考试内容无关的课时,总是背笔记。袁吉六那次闹得最凶,老先生回到教师办公室仍然气得吹胡子瞪眼,黎锦熙出来开解:“一师的记分方式改了没错,不再唯分数论,教育司录取公务员还是考考考分数是法宝,我们这些做老师的,不去体谅学生,反而责怪他们视分为命,于心何忍?”
  想到这里,孔昭绶的脸色稍稍缓和下来,对刘俊卿说:“通知你的家长,下午来学校。”孔昭绶觉得,刘俊卿这一次的作弊行为,错误性质非常严重,但也并非事出无因,应该跟家庭教育方式有很大关系,有必要进行沟通,再下处分决定。
  刘俊卿低头站在角落里,神经质地咬着嘴唇,一言不发。
  方维夏忍不住推了推他:“校长的话你听到没有?”
  刘俊卿似乎这才回过神来,慌慌张张地说:“我……我爸爸不在家。”
  “那就明天来。”
  刘俊卿不再出声了。
  孔昭绶提高声音,“怎么了,难道明天也不在吗?”
  “我……我爸爸在外地做生意,平时都不在家。”刘俊卿千方百计找理由搪塞。
  方维夏也看不过去了:“刘俊卿,到底是不在家还是你不愿意叫家长来?”
  刘俊卿又开始一言不发。
  孔昭绶涵养再好也忍不住了,他猛地打开房门,向门外一指:“刘俊卿,你必须找你的家长来,因为,按照校规,你将被开除!”
  几乎是下意识的,刘俊卿顺着孔昭绶手指的方向,走出房门,忽然,他愣住了,父亲竟然站在门口,全身都在颤抖,老泪纵横。刘俊卿无法面对父亲,更无法面对身份即将揭穿的难堪,他低头着,加快脚步,从父亲身旁逃也似的跑开。
  “孔校长,对不起,我……我拦不住刘老伯。”王子鹏急着跟孔昭绶解释。
  “老人家,您有什么事慢慢说,不用急……”孔昭绶一句话还没说完,“扑通”一声,刘三爹直挺挺跪倒在地。
  “老人家,您这是干什么?”孔昭绶、方维夏、王子鹏都大吃一惊,赶紧扶住刘三爹。
  刘三爹怎么也不肯起来:“我求求您,校长大人,您不要开除他好不好?我求求您,求求您放过他一回……”刘三爹一边说一边拼命地磕头,额头在地上碰得砰砰直响!
  “老人家,您先起来说话,先起来啊。”
  “我不能起来,您不答应我,我不能起来啊……”刘三爹此时只有一个念头,要求得孔昭绶答应为止。
  几个人一齐用力,总算把刘三爹架了起来,孔昭绶问他:“老人家,您这到底是为谁求情啊?”
  “刘俊卿啊,就是您那个学生刘俊卿啊。他还小,他不懂事,他不是有心要犯错的,您大人大量,就饶他这一回吧,我求求您了!”刘三爹的额头已经磕出血来,触目惊心。
  孔昭绶问:“您为什么替刘俊卿求情?他是你什么人啊?”
  “他……”刘三爹差点冲口说出他跟刘俊卿的关系,但刚才他又是磕头又是求情的闹,四周已围上不少看热闹的人,想起儿子是最要面子的人,不禁语塞,“他,他……不是我什么人,我不认识,不认识的……”
  “不认识您为什么来替他求情?”
  “我……我……我就是觉得他是个读书的料子,就想求您给他个机会,给他个机会……校长大人,求您了……”
  那一刻,孔昭绶与方维夏的心头,不禁全是疑云。
  四
  那天夜里,孔昭绶约了方维夏,按照刘俊卿学籍单上的家庭住址,一起去做家访,却在刘家门外的小巷里,正好遇上了也来探望刘三爹的王子鹏。
  师生三人一同寻到刘家门口时,刘三爹也正倚在床头,苦口婆心劝儿子:“俊卿,算我求你,去认个错吧。我看你们校长是个好人,不会不给你机会的。俊卿,去求求他,明天就去,好不好?”
  刘俊卿背冲着父亲,却是死不开口。
  “你怎么就不听话呢?”刘三爹咳得喘不过气来,秀秀赶紧拼命地抚着他的后背,尽量帮他顺气:“爸,您别说了,说这些有什么用?”
  “家里现在这个情形,不读一师,俊卿还能上哪儿去读啊?”刘三爹心一急,牵动了病情,又开始不停地咳嗽,“好歹也读了两年了,总不能白读了不是?”
  秀秀一边帮父亲捶背顺气一边心疼地说:“爸,歇歇好吧,为了哥,您都熬成什么样了?”
  “我不怕,我怎么都熬得住,我只要俊卿有出息。”
  “可我心疼!我也想哥有出息,可出息也要自己把得住,不能拿您的命来换啊!”
  “够了!”刘俊卿听着父亲和妹妹的对话,一字一句,都像刀扎在心口上一样,“你们说够了没有,啊?说够了没有?是,我没出息,我自找的,我混蛋!可我愿意这样吗?你以为我不想好好读书?我也想!我也想出人头地,我也想光宗耀祖!我也梦想有一天,自己有大好前程,到那个时候,爸不用再卖臭豆腐,你也不用再给人当丫头,咱们刘家都能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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