玩偶之家-第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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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物表
第一幕
第二幕
第三幕
□ 作者:'挪威'易卜生
前言
本剧作者亨利克·易卜生(1928-1906),是挪威人民引以自豪的戏剧大师、欧洲近代戏剧新纪元的开创者,他在戏剧史上享有同莎士比亚和莫里哀一样不朽的声誉。从二十年代起,我国读者就熟知这个伟大的名字;当时在我国的反封建斗争和争取妇女解放的斗争中,他的一些名著曾经起过不少的促进作用。
易卜生出生于挪威海滨一个小城斯基恩。少年时期,因父亲破产,家道中落,没有进成大学,不满十六岁就到一家药店当学徒。社会的势利,生活的艰辛,培养了他的愤世嫉俗的性格和个人奋斗的意志。在繁重而琐碎的学徒工作之余,他刻苦读书求知,并学习文艺写作。1848年欧洲的革命浪潮和挪威国内的民族解放运动,激发了青年易卜生的政治热情和民族意识,他开始写了一些歌颂历史英雄的富有浪漫色彩的剧作。接着,他先后在卑尔根和奥斯陆被剧院聘为导演和经理,达十余年之久。这段经历加深了他对挪威社会政治的失望,于是愤而出国,在意大利和德国度过二十七年(1863-91)的侨居生活,同时在创作上取得了辉煌的成就,晚年才回奥斯陆。
易卜生一生共写了二十多部剧作,除早期那些浪漫抒情诗剧外,主要是现实主义的散文剧即话剧。这些散文剧大都以习见而又重大的社会问题为题材,通常被称为〃社会问题剧〃。《社会支柱》(1877)、《玩偶之家》(1879)、《群鬼》(1881)和《人民公敌》(1882)是其中最著名的代表作。
易卜生的整个创作生涯恰值十九世纪后半叶。在他的笔下,欧洲资产阶级的形象比在莎士比亚、莫里哀笔下显得更腐烂、更丑恶,也更令人憎恨,这是很自然的。他的犀利的笔锋饱含着愤激的热情,戳穿了资产阶级在道德、法律、宗教、教育以及家庭关系多方面的假面具,揭露了整个资本主义社会的虚伪和荒谬。《玩偶之家》就是对于资本主义私有制下的婚姻关系、对于资产阶级的男权中心思想的一篇义正辞严的控诉书。
女主人娜拉表面上是一个未经世故开凿的青年妇女,一贯被人唤作〃小鸟儿〃、〃小松鼠儿〃,实际上上她性格善良而坚强,为了丈夫和家庭不惜忍辱负重,甚至准备牺牲自己的名誉。她因挽救丈夫的生命,曾经瞒着他向人借了一笔债;同时想给垂危的父亲省却烦恼,又冒名签了一个字。就是由于这件合情合理的行为,资产阶级的〃不讲理的法律〃却逼得她走投无路。更令她痛心的是,真相大白之后,最需要丈夫和她同舟共济、承担危局的时刻,她却发现自己为之作出牺牲的丈夫竟是一个虚伪而卑劣的市侩。她终于觉醒过来,认识到自己婚前不过是父亲的玩偶,婚后不过是丈夫的玩偶,从来就没有独立的人格。于是,她毅然决然抛弃丈夫和孩子,从囚笼似的家庭出走了。
但是,娜拉出走之后怎么办?这是本剧读者历来关心的一个问题。
易卜生出生于一个以小资产阶级为主体的国家,周围弥漫着小资产阶级社会所固有的以妥协、投机为能事的市侩气息。对这一类庸俗、虚伪的政治和政治家,他是深恶痛绝的,甚至如他自己所说,不惜与之〃处于公开的战争状态〃。但是,这里也相应地产生了挪威小资产者易卜生的悲观主义。弗朗茨·梅林在一篇关于这位剧作家的评论中指出:〃易卜生再怎样伟大,他毕竟是个资产阶级诗人;他既是悲观主义者,并且必然是悲观主义者,他对于本阶级的没落便看不见、也不能看见任何解救办法。〃这位剧作家在自己的作品中,只能唯心地歌颂〃人的精神的反叛 〃,把具有这种反叛精神的主人公当作〃高尚的人性〃加以憧憬。他限于环境和阶阶,看不见革命的政治和政治家,更不信仰他根本无从接触的社会主义革命,因此也就不能在坚实的历史基础和生活基础上为他的主人公开辟真正的出路。
从历史唯物主义观点来看,娜拉要真正解放自己,当然不能一走了之。妇女解放的着急当然不在于仅仅摆脱或打倒海尔茂之流及其男权中心的婚姻关系。恩格斯在《家庭、私有制和国家的起源》中一语中的地指出:〃妇女解放的第一个先决条件就是一切女性重新回到公共的劳动中去〃,因为〃男子在婚姻上的统治是他的经济统治的简单的后果,它将自然地随着后者的消失而消失。〃娜拉在觉醒之前所以受制于海尔茂,正由于海尔茂首先在经济上统治了她。因此,娜拉要挣脱海尔茂的控制,决不能单凭一点反叛精神,而必须首先在经济争取独立的人格。她所代表的资产阶级妇女的解放,必须以社会经济关系的彻底变革为前提。她所梦想的〃奇迹中的奇迹〃,即她和海尔茂都〃改变到咱们在一起儿过日子真正象夫妻〃,也只有在通过改造社会环境而改造人的社会主义社会才有可能。
在世界文学史上,易卜生曾经被称为〃一个伟大的问号〃。这个〃问号〃至今仍然发人深省,促使人们思考:在资本主义私有制经济基础被摧毁之后,还应当怎样进一步消除和肃清易卜生在《玩偶之家》等剧中所痛斥的资产阶级的传统道德、市侩意识及其流毒。在这个意义上,易卜生的戏剧对于以解放全人类为己任的无产阶级,正是一宗宝贵的精神财富。
编者
人物表
托伐·海尔茂。
娜拉──他的妻。
阮克医生。
林丹太太。
尼尔·柯洛克斯泰。
海尔茂夫妇的三个孩子。
安娜──孩子们的保姆。
爱伦──女佣人。
脚夫。
事情发生在克立斯替阿尼遏①海尔茂家里。
①克立斯阿尼遏是挪威首都的旧名,现在叫奥斯陆。
第一幕
一间屋子,布置得很舒服雅致,可是并不奢华。后面右边,一扇门通到门厅。左边一扇门通到海尔茂书房。两扇门中间有一架钢琴。左墙中央有一扇门,靠前一点,有一扇窗。靠窗有一张圆桌,几把扶手椅和一只小沙发。右墙里,靠后,又有一扇门,靠墙往前一点,一只瓷火炉,火炉前面有一对扶手椅和一张摇椅。侧门和火炉中间有一张小桌子。墙上挂着许多版画。一只什锦架上摆着瓷器和小古玩。一只小书橱里放满了精装书籍。地上铺着地毯。炉子里生着火。正是冬天。
门厅里有铃声。紧接着就听见外面的门打开了。娜拉高高兴兴地哼着从外面走进来,身上穿着出门衣服,手里拿着几包东西。她把东西搁在右边桌子上,让门厅的门敞着。我们看见外头站着个脚夫,正在把手里一棵圣诞树和一只篮子递给开门的女佣人。
娜拉:爱伦,把那棵圣诞树好好儿藏起来。白天别让孩子们看见,晚上才点呢。(取出钱包,问脚夫)多少钱?
脚夫: 五十个渥儿①。
①挪威辅币。一百渥儿等于一克罗纳。
娜拉:这是一克罗纳。不用找了。
脚夫道了谢出去。娜拉随手关上门。她一边脱外衣,一边还是在快活地笑。她从衣袋里掏出一袋杏仁甜饼干,吃了一两块。吃守之后,她踮着脚尖,走到海尔纳书房门口听动静。
娜拉:嗯,他在家。(嘴里又哼起来,走到右边桌子前。)
海尔茂:(在书房里)我的小鸟儿又唱起来了?
娜拉:小松鼠儿又在淘气了?
娜拉:嗯!
海尔茂:小松鼠儿什么时候回来的?
娜拉:刚回来。(把那袋杏仁饼干掖在衣袋里,急忙擦擦嘴)托伐,快出来瞧我买的东西。
海尔茂:我还有事呢。(过了会儿,手里拿着笔,开门朝外望一望)你又买东西了?什么!那一大堆都是刚习的?我的乱花钱的孩子又糟蹋钱了?
娜拉:嗯,托伐,现在咱们花钱可以松点儿了。今年是咱们头一回过圣诞节不用打饥荒。
海尔茂:不对,不对,咱们还不能乱花钱。
娜拉:喔,托伐,现在咱们可以多花点儿了──只要花那么一丁点儿!你知道,不久你就要挣大堆的钱了。
海尔茂:不错,从一月一号起。可是还有整整三个月才到我领薪水的日子。
娜拉:那没关系,咱们可以先借点钱花花。
海尔茂:娜拉!(走到她面前,开玩笑地捏着她耳朵说道)你还是个不懂事的小孩子!要是今天我借了一千克罗纳,圣诞节一个礼拜你随随便便把钱都花完,万一除夕那天房上一块瓦片把我砸死了──
娜拉:(用手捂住他的嘴)嘘!别这么胡说!
海尔茂:要是真有这么回事怎么办?
娜拉:要是真有这种倒霉事,我欠债不债还不是一样。
海尔茂:那些债主怎么办?
娜拉:债主!谁管他们的事?他们都是跟我不相干的外头人。
海尔茂:娜拉!娜拉!你真不懂事!正经跟你说,你知道在钱财上头,我有我的主张:不欠债!不借钱!一借钱,一欠债,家庭生活马上就会不自由,不美满。咱们俩硬着脖子挺到了现在,难道说到末了儿反倒软下来不成。
娜拉:(走到火炉边)好吧,随你的便,托伐。
海尔茂:(跟过去)喂,喂,我的小鸟儿别这么搭拉着翅膀儿。什么?小松鼠儿生气了?(掏出钱包来)娜拉,你猜这里头是什么?
娜拉:(急忙转过身来)是钱!
海尔茂:给你!(给她几张钞票)我当然知道过圣诞节什么东西都得花钱。
娜拉:(数着)一十,二十,三十,四十。啊,托伐,谢谢你!这很够花些日子了。
海尔茂:但愿如此。
娜拉:具是够花些日子了。你快过来,瞧瞧我买的这些东西。多便宜!你瞧,这是给伊娃买的一套新衣服,一把小剑。这是巴布的一只小马,一个喇叭。这个小洋娃娃和摇篮是给爱密的。这两件东西不算太好,可是让爱密拆着玩儿也就够好的了。另外还有几块衣料几块手绢儿是给佣人的。其实我应该买几件好点儿的东西送给老安娜。
海尔茂:那包是什么?
娜拉:(大声喊叫)托伐,不许动,晚上才让你瞧!
海尔茂:喔!乱花钱的孩子,你给自己买点儿什么没有?
娜拉:给我自己?我自己什么都不要。
海尔茂:胡说!告诉我你正经要点儿什么。
娜拉:我真不知道我要什么!喔,有啦,托伐,我告诉你──
海尔茂:什么?
娜拉:(玩弄海尔茂的衣服,眼睛不看他)要是你真想给我买东西的话──你可以──
海尔茂:可以什么?快说!
娜拉:(急忙)托伐,你可以给我点儿现钱。用不着太多,只要是你手里富余的数目就够了。我留着以后买东西。
海尔茂:可是,娜拉──
娜拉:好托伐,别多说了,快把钱给我吧。我要用漂亮的金钱把钱包起来挂在圣诞树上。你说好玩儿不好玩儿?
海尔茂:那些会花钱的小鸟儿叫什么名字?
娜拉:喔,不用说,我知道,它们叫败家精。托伐,你先把钱给我。以后再仔细想我最需要什么东西。
海尔茂:(一边笑)话是不错,那就是说,要是你真把我给你的钱花在自己身上的话。可是你老把钱都花在家用上头,买好些没有的东西,到后来我还得再拿出钱来。
娜拉:可是,托伐──
海尔茂:娜拉,你能赖得了吗?(一只手搂着她)这是一只可爱的小鸟儿,就是很能花钱。谁也不会相信一个男人养活你这么一只小鸟儿要花那么些钱。
娜拉:不害臊!你怎么说这话!我花钱一向是能节省多少就节省多少。
海尔茂:(大笑)一点儿都不错,能节省多少就节省多少,可是实际上一点儿都节省不下来。
娜拉:(一边哼一边笑,心里暗暗高兴)哼!你哪儿知道我们小鸟儿,松鼠儿的花费。
海尔茂:你真是个小怪东西!活象你父亲── 一天到晚睁大了眼睛到处找钱。可是钱一到手,不知怎么又从手指头缝儿里漏出去了。你自己都不知道钱到哪儿去了。你天生就这副性格,我也没办法。这是骨子里的脾气。真的,娜拉,这种事情都是会遗传的。
娜拉:我但愿能象爸爸,有他那样的好性格,好脾气。
海尔茂:我不要你别的,只要你象现在这样──做我会唱歌的可爱的小鸟儿。可是我觉得──今天你的神气有点儿──有点儿──叫我说什么好呢?有点儿跟平常不一样──
娜拉:真的吗?
海尔茂:真的。抬起头来。
娜拉:(抬头瞧他)怎么啦?
海尔茂:(伸出一个手指头吓唬她)爱吃甜的孩子又偷嘴了吧?
娜拉:没有。别胡说!
海尔茂:刚才又溜到糖果店里去了吧?
娜拉:没有,托伐,真的没有。
海尔茂:没去喝杯果子露吗?
娜拉:没有,真的没有。
海尔茂:也没吃杏仁甜饼干吗?
娜拉:没有,托伐,真没有,真没有!
海尔茂:好,好,我跟你说着玩儿呢。
娜拉:(朝右边桌子走去)你不赞成的事情我决不做。
海尔茂:这话我信,并且你还答应过我──(走近娜拉)娜拉宝贝,现在你尽管把圣诞节的秘密瞒着我们吧。到了晚上圣诞树上的灯火一点起来,那就什么都瞒不住了。
娜拉:你记着约阮克大夫没有?
海尔茂:我忘了。其实也用不着约。他反正会来。回头他来的时候我再约他。我买了点上等好酒。娜拉,你不知道我想起了今天晚上过节心里多高兴。
娜拉:我也一样。孩子们更不知怎么高兴呢,托伐!
海尔茂:唉,一个人有了稳固的地位和丰富的收入真快活!想想都叫人高兴,对不对?
娜拉:对,真是太好了!
海尔茂:你还记不记得去年圣诞节的事情?事先足足有三个礼拜,每天晚上你把自己关在屋子里熬到大后半夜,忙着做圣诞树的彩花和别的各种各样不让我们知道的新鲜玩意儿。我觉得没有比那个再讨厌的事情了。
娜拉:我自己一点儿都不觉得讨厌。
海尔茂:(微笑)娜拉,可是后来我们什么玩意儿都没看见。
娜拉:喔,你又提那个取笑我呀?小猫儿要钻进去把我做的东西抓得稀烂,叫我有什么办法?
海尔茂:是啊,可怜的娜拉,你确是没办法。你想尽了方法使我们快活,这是主要的一点。可是不管怎么样,苦日子过完了总是桩痛快事。
娜拉:喔,真痛快!
海尔茂:现在我不用一个人闷坐了,你的一双可爱的眼睛和两只嫩手也不用吃苦了──
娜拉:(拍手)喔,托伐,真是不用吃苦了!喔,想起来真快活!(挽着海尔茂的胳臂)托伐,让我告诉你往后咱们应该怎么过日子。圣诞节一过去──(门厅的门铃响起来)喔,有人按铃!(把屋子整理整理)一定是有客来了。真讨厌!
海尔茂:我不见客。记着。
爱伦:(在门洞里)太太,有位女客要见您。
娜拉:请她进来。
爱伦:(向海尔茂)先生,阮克大夫刚来。
海尔茂:他到我书房去了吗?
爱伦:是的。
海尔茂走进书房。爱伦把林丹太太请进来之后自己出去,随手关上门。林丹太太穿着旅行服装。
林丹太太:(局促犹豫)娜拉,你好?
娜拉:(捉摸不定)你好?
林丹太太:你不认识我了吧?
娜拉:我不──哦,是了!──不错──(忽然高兴起来)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