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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章

寂寞歌唱-第2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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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守不答应,龙飞飞快地将一包没开封的玉溪烟塞进他的口袋。看守犹豫一下,还是给了林茂三分钟。 
  徐子能呆的屋子不是正规牢房,门上还隐现着白漆写的值班室三个字。隔着门两人见面竟一时无话。 
  还是林茂先开口说/你有什么话快说,只有三分钟!” 
  徐子能说:“我觉得冤,这么多人当厂长就只抓老子一人,太不公平。” 
  林茂打断他的话说:“我对你说吧,铸造厂在闹改股份制的事,大马他们想当厂长!” 
  徐子能说:“他能当厂长,老于愿将这牢底坐穿!” 
  林茂说:“都什么时候了,还说这。这样,我回头放一条红塔山烟在看守那里,你找他们要就是。” 
  徐子能说:“你林厂长够哥们,我给你透个信,当心你姐夫,别看他不大作声,关键时一招就能置人于死地。” 
  林茂故意说:“不会的。” 
  徐子能说:“你若不当厂长了,他可能真不会。你不知道,他一直对我说,农机厂厂长非他莫属。” 
  林茂装作坚决不信,仍说:“何友谅不会是这样的人。” 
  徐子能叹口气后压低声音说:“他们一直不让我家里人进来,所以只能托你传个话。前两天听说我女儿高考分数还可以,读自费问题不大。进来前我没有同她们交待,在《邓小平文选》中我藏着一张存款单,是武汉解放公园旁一个储蓄所的,密码是3721,让她到时偷着取了去交学费。” 
  林茂说:“读自费总得五万元吧!够吗?” 
  徐子能说:“差不多。” 
  林茂说:“这么说抓你又不冤枉了。你不怕我说出去?” 
  徐子能说:“我知道你不会,我们事实上是同病相怜。” 
  林茂不想同他说下去,虽然看守没有催,他还是走开了。 
  卢发金还在同爱人说话。林茂叫上龙飞和雅妹,谢过那看守,开门正要上车,忽然看见林奇站在监狱门口。 
  林茂问:“爸,你来干什么?” 
  林奇说:“我来看看大徒弟,他们不让进。” 
  林茂说:“看他还不如看看卢发金。” 
  林奇说:“发金我已看过。但我放心不下子能,过去我将他同你一样当作儿子,现在他又同你一样当着厂长。我心挂两头哇!” 
  林茂一下子明白,林奇其实是担心儿子万一也入了监狱会是什么样子。他让龙飞在旁边的小卖部买了两条红塔山烟,一条送给看守,一条托看守转交给徐子能。看守答应让林奇进去谈十分钟。林奇忙说他只需看上两眼就够了。 
  临走时雅妹甜甜地说了声:“林伯伯再见!” 
  林奇心不在焉,应也没应。 
  回到八达公司,林茂拿起电话正要往徐子能家里打,忽然想起张彪说的监听之事,便又将电话放下。想了半天才有了主意。再次拿起电话后,听见那边有人接,林茂就称自己是徐子能女儿的同学,又说自己听到消息,今年读自费的大学生,进学校后要考政治,他劝徐子能的女儿这几天不管三七二十一,一定要将《邓小平文选准一遍。他将不管三七二十一这个词反复强调了好几遍,直到那边的女孩说自己知道了不管三七二十一地读《邓小平文选》,林茂才将电话放下。 
  林茂相信处在这种状况下的女孩,是能懂得自己的暗示的。 
  林茂定了定神后走到雅妹的屋子,要她这几天替自己挡驾,任何人不见,任何电话不接。他刚吩咐完,肖汉文就打来电话,说自己已决定明天回去,操办商定的那事。肖汉文极猥亵地告诉林茂,自己今天早上又将袁圆干了,他还说现在才发觉身上还带红的女人做爱时,格外别有一番滋味。林茂按下电话机的压簧时,对着话筒骂了一句肮脏的话。 上一页 Up2c 下一页 
烟雨红尘文学书屋现、当代文学刘醒龙寂寞歌唱第五章 
第五章 
   绣书说:“你斗得过站在你后排的人,我就告诉你。你斗不过站在你前排的人,我要告诉你就等于害你。” 
   江书记说:“那同我站一排的人你怎么也不说?” 
   绣书说:“你同这样的人闹起来就会没完没了地分不出个高低,到头来还是平民百姓遭殃。” 
26 
  赵文对教跑跑唱歌越来越上瘾了。跑跑也渐渐入了门道,一亮嗓门,还真有些小歌星的味道。每天晚上在楼顶上乘凉时,他都要唱几首歌,常常一曲唱完,楼下的巷子里就有人鼓掌喝彩。 
  跑跑每次唱完第一首歌,林茂就起身往楼下走。这个星期他已养成了习惯,天天晚上都到林青的小吃摊上去坐一坐,探听一下大马他们的动静。 
  大马他们一天比一天兴奋,有时生意也懒得做了,有天晚上他直到十一点钟才出现,他手舞足蹈地对大家说,罗县长今天请他到家里谈了几个小时,对他们的股份制方案全面赞成,罗县长答应马上就将此事提交常委会和县长办公会讨论。 
  林茂后来给县委办公室打了几次电话,直到听说江书记正在主楼召开常委会,他才将头两大已经写好的农机厂试行股份制的方案送过去,让办公室的人转交给江书记。 
  这天晚上,林茂正在小吃摊旁同何友谅有一句没一句地说着话。何友谅说他知道林茂这么勤地往林青这儿跑,目的只是想了解关于股份制问题的虚实。林茂承认自己的确是这么想的。何友谅告诉林茂,他不必这么间接地做,自己就可以详细地给他讲讲股份制的许多内容。何友谅说自己这么多年来一直在埋头看书,研究企业的深化改革问题。林茂则硬撑着说,自己是边看书一边实践。说到这里,林奇踩着三轮车过来,说江书记将电话打到家里,要林茂马上去见他。 
  林茂心里有数,他不紧不慢地走到江书记家,迎接他的是江书记的一脸不高兴。江书记责怪他方案交给自己时太晚了。让罗县长抢了先,常委们都同意让铸造厂实行股份制经管,这样搞得好坏都是他们自己的事,同县里没有瓜葛。江书记一个人不好僵持,只得同意。罗县长怕别人抢了头功,又提出现阶段只在铸造厂搞试点,别的企业暂时都不能动。常委们也都同意了。林茂不分辩,虽然他有理由,因为他是在江书记规定的期限内办实事的,他知道江书记心情不好时,越辩越挨剋。 
  林茂说:“全县的事都在你领导之下,怕什么?” 
  江书记说:“罗县长这个人会允许将这功劳记在别人名下?而且铸造厂还是他亲自抓的点。我总觉这事有些蹊跷,一群只知道在街上同警察打架的普通工人,怎么会突然心血来潮想起要搞股份制,搞得像是存心与我作对。” 
  江书记突然说起这些,还将目光盯在林茂身上。 
  林茂知道他在猜疑,就说:“现在是信息时代,再说搞股份制的事已有了好几年,虽然没具体操作,可也早就不是新鲜东西。铸造厂先搞了,那农机厂还搞不搞?”林茂开始反守为攻。 
  江书记说:“搞个屁,以后再说。” 
  林茂趁机问江书记的儿子自费读大学的事,江书记说他正弄到一个指标,是政法学院的,不用交钱。 
  江书记找林茂本没事,只是心里有气,想找个合适的人发泄一下。林茂从江书记屋里出来,见时间还早,就往罗县长家里走。他边走边想江书记是真厉害,儿子考分差那大一截还能不花钱进大学。 
  敲开门,罗县长酸溜溜地说:“林大老板舍得光临寒舍,罗某可是三生有幸啦!” 
  林茂坐下后,也不见有人端茶上来。他不动声色地说:“你表弟明天回广东去!” 
  罗县长一愣问:“他还没走?” 
  林茂其实是讹他的,肖汉文一个星期前就走了、提起这些,罗县长口气马上软下来。他问了一下农机厂的情况。林茂不失时机地告诉罗县长,大马他们的股份制方案是请教过他后才定下来的,而且是他叫大马他们拿上方案找罗县长的。罗县长听到这儿也没作什么表示,只是随手递给林茂一支烟。林茂是不抽烟的,罗县长又转身从冰箱里取出一听雪碧放在他面前。随后罗县长告诉他,他们厂的一个副厂长写了三封信给自己,要面谈厂里的一些事,罗县长说自己太忙没有回复。说完这个,罗县长又提起徐子能,说徐子能也是厂里的一个副厂长一年到头告状才将其告倒的。林茂听懂了这个暗示,他明白写信的人一定是何友谅。罗县长话里有叫他提防点的意思。他直截了当地告诉罗县长,写信的这人是自己的亲姐夫,只因当初没有提拔正厂长而一直对自己心怀不满。罗县长对这话笑而不语。 
  回家的路上,林茂见何友谅在林青身边亲热地说着什么,他真想上去揍何友谅一耳光。 
  憋了几天,林茂还是将这事对赵文说了。他们商量要不要对林奇讲,赵文劝他别讲,她怕林奇一发脾气将话说过头,弄得何友谅同林茂索性撕破脸皮,那以后的事情就更难办。 
  林茂给肖汉文打了几次电话,都没有找到他,家里接电话的人也只知道他出门做生意,具体在哪儿也不清楚。而他的手机又总是关着,说什么也打不进去。他以为这事要黄,就开始想其它的办法。林茂准备一旦那辆现代王的生意做成了,他就用那赚的钱将农机厂投进八达公司的资产全买下来,然后作为一个小的股份公司彻底独立出去。由于天气太热,车间产量下降,三车货多费了十天时间。所幸河南那边回款及时,钱一到帐,林茂就让龙飞开着车带上王京津,先将现代王轿车拿到手,跟着就卖了出去。路上虽被查扣过一次,但很快就被他们用红包将关节打通。来来去去只十一天时间,他们就赚了整整十万。比估计要赚的十几万少了几万,是用作了疏通关系。回来后,林茂神不知鬼不觉地将早该给农机厂的钱转到农机厂帐上,对外只说是对方将帐号弄错了。 
  林茂想着可能要带雅妹出去,就借机先让公司的人轮流到伍家山林场宾馆玩了几天,只留下王京津和雅妹在公司值班。 
  这天,林茂坐在车里看见袁圆在街上贴海报,县剧团准备在后天上演新编古装戏《后宫情怨》。他让龙飞下车将袁圆叫过来。袁圆正好贴完了海报,她一头钻进车里,连连说车里的空调真凉快。林茂问她知不知道肖汉文现在在哪儿。袁圆说她知道,肖汉文现在深圳,还准备过几天请林茂过去。林茂怪她不早点给个信,袁圆说自己屋里电话昨天才装好,她也是昨天才知道的。袁圆用笔在林茂掌心上写了一个电话号码。写到最后她还用笔尖在那掌心上轻轻钻了一下。林茂装作不解。袁圆贴着他的耳根小声说,晚上来之前给她打个电话。林茂摇头说他不能去,因肖汉文是自己的朋友。袁圆一努嘴说狗屁朋友狗屎朋友。袁圆要走,林茂拉住她朝她要后天演出的票。袁圆问要多少,林茂反问三千块钱能买多少。袁圆笑起来说自己怎么将大施主给忘了。她答应给二十张票,条件是林茂亲自上她屋里去拿。 
  林茂第二天去时,带上了雅妹。 
  袁圆好像知道林茂的意思是让雅妹开眼界,故意将屋里的好东西都显露一通,还不断地说,女人唯一的资本是年轻,所以得趁年轻时多赚些多玩些,别听那些老古板的,我看她们是因为老妒忌年轻才设计那许多的条条框框不让越过。 
  雅妹有些呆不住。林茂正要走,刚好肖汉文将电话打过来。袁圆嗲了一阵又将话筒递给林茂。肖汉文说那边的事情他已办好,就这两天他会打电话告诉林茂该什么时候动身。 
  回去的路上,雅妹脸上的红晕一会儿褪一会儿涨。 
  夜里,一家人又在楼顶上听跑跑唱歌。长着葡萄的那堆土中下午浇过一些水粪,凉风中有一股很浓的臊臭味。 
  林茂忍不住说:“等这季葡萄熟了,将葡萄移到楼下去栽着。” 
  林奇咳了一下说:“不行,就栽在这儿,要挪等我死了以后再说。”他又说,“我都不怕臭你怕什么。” 
  林奇坐的躺椅正好将那堆土完全护住。 
  林茂停了一会儿说:“爸,你最近是不是有什么心事,别憋着伤了自己。” 
  齐梅芳怕林奇又发火,忙说:“你姐同大马他们一起搅和搞股份制,你爸他着急哩!” 
  林茂明知不是这个原因,也只好顺着梯子下台:“姐早该这样,她哪一点也不比何友谅差,凭什么就该吃苦受累上街摆摊养家。我就不支持她出去。今天我将话说在前面,股份制真搞成了,县里若不树她当模范典型,我掏钱请你们坐飞机到北京去玩一趟。” 
  一听说坐飞机,跑跑在一边乐得跳起来。 
  齐梅芳说:“我只担心他们两口子都当副厂长了,到时候谁来照顾跑跑。” 
  林茂说:“这好说,你们做做工作让何友谅不当副厂长找个闲职干干,顺便照顾一下家。” 
  林奇说:“你就是容不下友谅,一家人有什么深仇大恨解决不了。我明白你的意思,你是搞围魏救赵,声东击西,想用林青来牵制何友谅。告诉你,何友谅如果哪一天离开农机厂,我就哪一天不认他作女婿。我看得很清楚,农机厂离开他不行。” 
  赵文说:“那农机厂能不能离开林茂?” 
  林奇说:“这句话你莫问我,问他自己去。” 
  林茂说:“我只知道自己当厂长三年,厂里产值利润翻了近一番。” 
  齐梅芳说:“那些数字是哄上面领导的。我不看别的,只看几个街坊,特别是石雨家,那日子是一年比一年紧巴。” 
  林奇说:“你是连价格上涨的原因都算进去了,我问过厂里人,实际生产的产品吨位几乎和往年差不多。这我也不说,我只是担心农机厂像铸造厂一样,铸造厂不也是一开始好好的,可是说跌就跌得爬不起来。” 
  林茂说:“我都这么大了,你怎么还是看我不顺眼。” 
  这时,楼下汽车喇叭响了一下,赵文探头看了一眼后说是江书记的车。林茂忙下楼去迎接。林奇动作慢,又被地上的东西绊了一下,等他爬起来,江书记已上到楼顶。 
  江书记说:“林师傅,你要的人我给送回来了。” 
  林奇仔细一看,月光下站着的是卢发金。江书记说法院决定对卢发金免于起诉,他听到消息就去将其接出来,还给林奇。 
  卢发金感激得话也不知道怎么说。 
  林奇让林茂摘了几串熟葡萄请江书记吃。江书记吃了几个后连连说好吃,问林奇施的什么肥。林奇说是最臭的粪。那话的意思有一半是指林茂得的那些不干净的钱。江书记又吃了几个便不吃了,要卢发金带回去作为给孩子们的礼物。卢发金见自己在这儿不便就拿上葡萄回家去。 
  江书记说:“我下午才听说,铸造厂领头搞股份制的那个女人是你的女儿,不简单。” 
  林奇忙说:“她是瞎闹,给领导添乱子。”“ 
  江书记说:“你给她捎个口信,让她好好干,到时我树她当模范,改革时期,女性应该有闯劲。” 
  赵文和齐梅芳在一旁笑了起来。 
  江书记不知原因,他对赵文说:“你就是少了股子劲,怎么样,到剧团当团长的事想过没有?” 
  林茂抢着说:“她想过,不好意思给你回话,她觉得自己不适合当领导。” 
  江书记意味深长地说:“那明天我请你看剧团的演出,你肯不肯赏光?” 
  赵文说:“书记请,就是鸿门宴我也去。” 
  江书记马上掏出两张票递给赵文,那意思是让林茂也一齐去。 
  江书记回头对齐梅芳说:“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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