受命-第2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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工作上的事他可以做的有条不紊,平易近人,怎么个人感情上的事,就像个白痴。
“你好,请问你是黎暮成,盛天外贸的执行董事吗?”
转角口突兀冒出来的一道厚重声,让于修微微吓了一跳,诧异着抬头,看到三四个身着警服,面容严肃的男人挡在自己面前。
抓着自己的手忽然松开,于修微愣地把视线从开口的那名警官移到旁边黎暮成脸上。
“是我。”
黎暮成回得不温不火,一般人见到警察突然盘问自己,心里多少有些忐忑不安的,而黎暮成没有,他的表情从容地仿佛只是和普通人交谈。
“抱歉,可能要耽误黎董一些时间,麻烦你和我们去一趟警局协助调查。”
面容刚毅的男警官一脸不苟言笑的模样正视着黎暮成,让于修半响反应不过来发生了什么事。
而黎暮成冷静却不失气势的声音温吐而出,“能先告诉我是因为何事吗?”
“抱歉,一切情况去警局我们将会一一告知。”
“那你的意思是,我现在没有其他选择,除了跟你走?”
黎暮成不轻不重的声音里带了丝轻笑,忽的瞥头看向身边似乎不在状态的于修,手慢慢抬起来,搭在他的肩膀上。
于修被突如其来的肩拍微微吓了一跳,他抬起头对上黎暮成直视自己的目光。
那道目光是带着笑意的,而暗藏在里面的,于修能感觉出来,是怀疑,是寒冷。
黎暮成曾经无数次以这样的眼神盯着自己,而每次这个时候,都是自己和他产生冲突的时候,或者也可以这样说,
每次这个时候,是黎暮成觉得于修背叛自己的时候。
包括黎暮成以为自己和别人勾三搭四,也包括现在这个时候,虽然于修并不知道,他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
不过单凭现在他望自己的复杂眼神,于修唯一能肯定的是,他知道了自己被带去调查的原因,或许连事件的大致都猜透了大半。
只是不知道那些被他定为“真相”的结论,是对,还是错。
“于修……”
黎暮成的手,慢慢地从于修肩上移到他的下巴上,手指腹温柔地轻滑在于修细嫩的肌肤上,淡淡的笑容里掺和着不容任何人拒绝的气息,“怎么样,一起去吧?我觉得一个人挺无聊的,你陪我的话,或许时间会过的快些,好不好?”
于修的眼神渐渐冷起来,对面的三个警官在黎暮成话刚出口的时候就齐齐望着自己,自己就像个被审的犯人似的被他们盯着,周围陆陆续续有人或停下脚步或窃窃私语,不过马上就匆匆离开,整个大厅转瞬间,似乎静得只剩□边的几个人。
而自己现在的这一副姿态,在三个警官眼里,究竟是什么,于修不知道,他只感觉胸口溢出来的燥热和烦闷,更是屈辱。
下巴上的力道莫名加重,黎暮成的声音也重了起来,“你刚才做了什么?”
于修努力保持冷静地看着黎暮成,再次坚定地摇了摇头。
“不想去?”黎暮成下意识地抬高他的下巴,情绪似乎渐渐不能控制,“我再问最后一遍,你到底,和不和我一起去?”
摇头!
“你——”
“黎董,警局不是任何人都能随便进出的。”一旁察言观色的带头警官一把拦住黎暮成暴躁的举动,把于修拉到自己背后,隔开两个人的距离,“按照你现在的情况,唯一能带的,只有你的律……”
“于修!”黎暮成突然高吼起来,带头警官皱了皱眉,回头看向他口中所喊的于修,可是自己身后,哪还有人。
“你他妈给我回来!”
“拉住他!”
黎暮成冲出去的身体被两名警员奋力绊住,黎暮成虽然力大,可现在他的一门心思全在那个默默走向大厅正门的人身上,哪有余力去对付他们。
“你他妈有种!如果敢去找顾东阳的话有种一辈子躲在他床上!你他妈没心啊,你的心被狗吃了啊!我黎暮成到底哪儿让你这么恨我啊!我靠!”……
脚步在他爆粗口的时候莫名加速,于修只想尽快远离那道刺耳的粗鲁声。
走出大厅,刺眼的阳光大把的扫进眼底,于修抬头眯了眯眼,余光瞥到大门附近停着的两辆警车,心里滑过一丝莫名的情绪。
身体慢慢移向旁边的大柱子背后,视线紧紧地锁定在大门口,几分钟后,门口出来一个人。
侧面,看不清他的表情。他只是双手插着口袋,不疾不徐地半垂着脑袋往前走。
身后紧跟着三名警察,快到警车的时候,其中一名快步上前打开警车门,然后回头看着身后的人。
他在警车边,脚步戛然而止,然后抬起头,望着天空。
不知道他在看什么,或许根本没在看什么,于修随着他的视线同样望着碧蓝的天空。
同是一片天,却是不一样的天气。
回过神来,再次把目光移过去,黎暮成站着没有动,依旧仰着头,旁边的一个警员最后拍了拍他的肩膀,黎暮成迟疑了会,才垂下视线,缓缓俯身跨进车厢。
警车安安静静地驶离了于修的视线,靠在柱子上微微握拳的右手,不禁瑟瑟抖了一抖,然后背后突兀的传来一道低沉的声音。
“这就是你想要的答案吗?”
于修诧异地转过身,对方凌厉的目光肆无忌惮地打在脸上。
于修对视着他,暗自调整了情绪,忽然觉得有些不对劲,微愣地把视线往下移,看到他脚边的东西后,喉咙滚动了两下,轻启的嘴唇最终什么声音都没有发出来。
于修下意识吃惊的表情被容博收在眼底,而他一如往日的肃冷,并不在意于修的一举一动。
“想知道这是怎么来的吗?”
容博动了动手里的支架,地面就发出“咚咚”的声响。
硬冷的声音传入耳膜,于修没有做任何回答,只是目光呆滞地看着容博手里的那根单脚拐杖,还有拐杖上,搭着的一条他的右腿。
“如果我说,这条腿是被一个我最在意的人而废的,你信吗?”
容博的声音低沉带着足以让人不寒而栗的气势,而于修身体下意识地微抖却不是因为他,而是他刚才说出口的那几个字。
现在回想起来,自己已经有好几个月没见到容博了。
自从上次自己腿伤被黎暮成锁在他的大宅里,那是最后一次见到容博的时候。
当时自己被黎暮成关进屋里,他和容博最后谈了些什么,于修不知道,不过看到黎暮成关上房门后面露的愤怒,也大概猜到了两人之间的争执是必不可少的了。
那之前,于修错手杀了陈忠祥,顾东阳被一群人殴打还出了车祸,不过于修也是后来才知道,那些人甚至是陈忠祥,都是容博的人。
黎暮成说要帮自己调查清楚状况,于修不知道他要调查的是什么,是陈忠祥到底死没死在自己手上,还是调查究竟是不是容博派人做得这些事,不过……
现在看着他手里那副沉重的拐杖,或许,真相就是如自己眼前所见的一样吧。
可是有些时候,真相不一定就是能用肉眼所能辨别的。
就像刚才黎暮成轻笑地捏着自己的下巴试探性地问自己,又冲着自己大吼大叫,可于修有什么理由左右他的思维,自己选择的,只有沉默,和离开而已。
解释,对黎暮成而言,从来都只是个屁。
于修再不想耗费任何心力去做所谓的解释,去化解所谓的误会,既然对方默认了,那么就接受吧。
“你知道,在别人和你说话的时候,发呆,是最影响人情绪的举动吗?”
容博冰冷的声音忽的打断于修的出神,清了清眼神,于修把他拐杖上的目光移开。
容博说,他的这条腿是被最在意的人而废的,可他不应该选择在这个时候,黎暮成刚被警察带走的时候出现在这里,对自己说这样的一句话。
他不会傻到对一个心存芥蒂的人,透露自己的失败和弱点。
容博的弱点,从来都只是黎暮成而已。
“咚”的声音蓦地打在自己脚边,于修微微吃了一惊,抬起视线对上容博略显凶残的目光。
“我只是想让你知道,一个人再强大,也强大不了自己身边最亲近的人。”容博的表情冰冷的仿佛深海里的寒水,没有一丝温度。
“一个人再狠,也对付不了他最在乎的人,所以,于修,现在是你站在这里,看着小暮走,而不是他站在车边,等着有人出现。”
作者有话要说:二叔……
☆、第42章
“于修,你了解过小暮吗?”
容博突然的情绪转变,让于修没有准备,看着容博眼底深深隐藏着的暗涌,几乎连容博自己都没有意识到,他自恃过人的忍耐力在这一刻,全被自己的眼神出卖。
“了解一个人,是要用心的,你用过吗?……还是我该这样问你。”容博看着于修,“你真的,爱过小暮吗?”
于修的双眸直直地望着容博,仿佛能透过他的眼睛看到里面一道模糊的影子。
那道影子明明就是站在他面前的自己,可于修却觉得,一个人越是在意什么,眼里就只有对方。
人就是犯贱的动物,越想要什么,就越是得不到,越得不到什么,就越想要得到。
黎暮成就是这样一个人,果断霸道,自负蛮横,了解一个人,不需要特意,通过生活中的点点滴滴于修几乎就能做下答案。
了解和爱,并不能相提并论,爱一个人的时候你觉得对方怎样都是完美的,一旦不爱了,对方一个温柔的笑容都可能是丑陋的。
容博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地看着于修,似乎在等待他给自己的答案。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问这么一个愚蠢的问题,可似乎只有这样,自己的心才会舒服一点。
时间一分一秒缓慢地爬过,最后还是容博开了腔。
“和你讲个故事吧,这或许是最后一次我们的对话,希望你能认真听我说完。”
容博动了下拐杖,好像是站得累了,他朝旁边的墙壁靠了靠,不轻不重的声音听起来有些伤感。
于修一直看着他,没有任何动作,心里莫名地对他所说的故事,竟有些期待。
“估计你对混混,帮派,黑帮不陌生吧?这些名词对于普通人来说或许会觉得很遥远,可每个城市都有各自隐藏的缺陷,这些听起来违背法律常识的地方,的确也做着各种不法之事,只是有些隐晦有些张扬,所以那就得看你跟的是什么人,而他想要的东西是不是和你志同道合。以前有一个帮派的老大,她虽为女人,却让全帮上下百余人不得不信服于她,她的位置是由上一任大哥也就是她的父亲传位给她的,帮派换龙头的事不是小事,这有关于整个帮派今后的发展壮大和兴盛与否,而那时候几乎没有人听从她的命令,大家都一致以为这个大小姐没有足够的实力担当此位,然而有一天她召集了所有人,在那之后再没人对她说过一个不字,你知道她做了什么吗?她只说了一句话,‘我需要的是同甘共苦,一起经历患难生死的兄弟,如果这里没有人和我抱有同样的觉悟,那么你可以离开了。’
有时候给别人一条退路,你得到的或许反而会更多。这是我从她身上学到的,那时候我还小,每天在帮里无所事事,或许你想不到,出生于这样一个早已被决定你未来的地方,当时我的感觉是厌恶,甚至是恶心。看多了打斗和鲜血,你就会讨厌再次看见它们,而你不能想象,你必须习惯这样的生活,直到麻木。
的确,等到你麻木适应之后,一切不可预知的事情即使多惊天动地,那也不过是转瞬间,就被自己消化的事。
几年之后,她死了,死的很安详,没有痛苦。这些话,是她的孩子告诉我的,当时那孩子只有七岁。事发的时候,谁都没有料到会有这样的巨变,等我匆匆赶到那边之后,只听到隔门的一声枪响,我疯了似的撞开房门,因为这个房间,是那个孩子的房间,可是推门之后我看到的,竟与想象中截然相反。地上流着一滩殷红血液的是那个三十多岁的男人,而对着他胸口握着手枪的,是那个才七岁的孩子。
我当时整个人都呆了,等到那孩子走到我身边拉着我的裤腿我才反应过来,当时我想说点什么,哪怕是一句安慰我想,他毕竟还是个孩子……
可是在我犹豫的时候,他先开了口,声音比我想象中冷静的多,他总共说了两句话,一句是,二叔,这个人杀了妈妈,另一句是,
二叔,你不要再离开我了。
明明是乞求的意思,却被他说的理所当然。可就是在那一声中,我忽然觉得怀里的这个孩子,将是我这一生唯一牵挂的人。
或许是同一时间失去了亲人,对留下来的人就会加倍珍惜。为了保护他,我接手了整个帮派,我的手也开始染上了血腥和腐败,可是这一切对于注定未来的我来说,根本就是无所谓,我只是想要那个孩子一直都干干净净的,可以在他所需的世界里欢笑。”
“可是……”容博靠着墙壁,仰头望着淡淡的天空,眼神迷茫近乎空洞,“是不是老天爷觉得我想要的太多了,所以只给了我最初的美好。”
容博的声音渐渐静了下来,似乎沉溺在自己伤感的情绪之中而不自知。
于修也没任何动作甚至是表态,只是在脑中不断的放映着黎暮成的模样,是他笑的时候,是他发怒的时候,是他偶尔坐在角落独自发呆的时候,于修没有料到,这样一个喜怒无常,霸道自私的人,竟有着这样一段残酷血腥的童年。
同样是父母亲的死去,却比自己的还残酷百倍,可是……
于修眼底的温度莫名间散去,每个人都有各自的生存方式,自己左右不了他的人生,凭什么由他来干涉自己的生活。
两人独自沉默了许久,空气似乎是前所未有的宁静。
大概是意识到自己的出神,容博再次开口的声音已经恢复了往日的冷傲。
“我告诉你这个故事,不是想博取你的理解或是同情,你也不必抱有任何一种怜悯的情绪。”容博凌厉的眼神忽的直视于修,“当然,这句话的前提是,你对他若还有一点情的话。不过,看你现在的眼神,我很庆幸,也可以放心了。”
于修微愣地看着容博,突然觉得有些看不透他,大概是他把自己包裹的太好,一旦遇到缺口或弱点,连他自己都输了进去。
容博动了动拐杖,站直了腰离开墙面,但视线依旧不移分毫的盯在于修的眼睛上,“你给我的答案从来都没有变过,我也相信你,只是我想最后提醒一句,既然要断,就要断的彻底,藕断丝连,受伤的永远是那个最不愿放手的人,小暮是我这辈子仅剩的亲人,于修……”
于修怔了一下,肩膀上拍着的是容博的手,下意识地眨了下眼睛,可是自己没有看错。
容博望自己的眼神竟意外的有些温柔,又像有一丝乞求,而更多的,是于修看不透的情绪。
容博的声音里多了些恳求,却不失气势,“我容博做事,从没有这么磨叽过,如果真要小暮见不到你,那是轻而易举就能办到的事情,可我没有这么做,相信你也知道原因。而这些话,能让我说出来的人,也只有你了。有时候我觉得这未尝不是件好事,有些事不是只有自己就能消化的,时间能磨灭的是记忆,唯独感情,这很难说。而人一旦有了感情,就相当于有了弱点,这个弱点不在于自身,而在于别人,那么等于自己就是输了。于修,你知道的,我并不想让小暮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