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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父亲嫌疑人-第2章

小说: 父亲嫌疑人 字数: 每页35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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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阿囡正上大学,周末从学校回来。    
    她笑着对我说:你现在可成了名人,诗集一定得送我一本。    
    我捡起在她面前早就丢落的男人自尊,答应了她。    
    当我迈出阎家小院后,试图将阎老头从父亲嫌疑人名单中画掉。    
    我和阿囡的关系也便没了丝毫不伦不类。


第一部分我避免与他草率照面转身离去(1)

    月光斜进窗户,将小屋里黑暗劈了一半。我躺在黑暗里。隔着一张布帘那个被定义为我母亲的名叫田岚的女人躺在月光里。我感觉着我和她的存在,也感觉着故作安详又密藏罪恶的黑夜。    
    白日里忙做通俗的故事,对世界的体验走马看花浮皮潦草。    
    那个叫田岚的女人现在很干很垮地仰躺着,像一块疲惫的土地面朝天空。多少野蛮的刀耕火种多少文明的梳理把她弄得如此疏松麻木。这块土地曾经多汁而温顺温顺而敏感敏感而多情春风一拂野花就扑簌簌欢快摆动,对烈日的烘热云雨的潮湿都逆来顺受相信天空的每一个诺言。    
    天空变幻无常,受骗的土地从来没有扪心自问自己的轻信。    
    此刻这个叫做阿男的定义为她儿子的小男人就躺在她旁边的黑暗里,能觉出女人的鼾声中记录的多少年的疲劳。女人睡得有些死有些脏有些庸俗。当呼吸卡在嗓子里变成瘦猪一样的呼噜时,你就想到柴米油盐小摊小贩风里的呼喊雨里的奔波披散的头发滑掉的头巾。世上各种忙于生计的苦累女人便都从你眼前掠过。    
    要说这个女人的父母也就是男孩的姥爷姥姥原本都是书香门第。    
    夫妇俩也是吟诗作画的人物。男的很清瘦地戴着一副眼镜,女的很良善地睁着一双凤眼,五十年代只因为登在报上的一块豆腐干大小的诗篇被戴上了往右歪的帽子。后来这对夫妇便被赶下了乡。又后来小心谨慎规规矩矩感恩涕零地重返了城市。又后来就有了那场叫做“文革”的大革命。男的被挂上牌子游了一通街天黑回来天明就投了河。都说男人溺死背朝上女人溺死脸朝上,他果然遵循这个规矩手脚张开趴在护城河上。女人也病怏怏没活多久。    
    田岚把母亲的骨灰盒与父亲的骨灰盒并排放好的当年,就低头跟着敲锣打鼓的队伍上山下乡了。    
    此刻这个当年的女知青现在的中年女人就在文化大院的一间小平房里呼吸着拼命现代化的城市空气。她的儿子阿男听了她的呼吸却想到阎王殿里的笑声是第一个凭仗职权梳理她的吗?当年她逆来顺受为了离开农村就没有被那些大队干部先剥一层皮?一想到自己从这个脏乱差的身体里钻出来,全身耻辱滚烫。    
    空气中充满了她身体不同部位散发出的酸涩气味,这让我恶心得要呕吐。    
    我常常恨不能对她抡起斧头,接着想到她风里雨里一把屎一把尿拉扯大我又恨不能趴在她面前啃泥巴。一个雨天里我这个小杂种被一群孩子打了她来拖我回家,我从水泊中伸手抱住她的脚大哭。那时我已经知道这个女人养育了我也给我带来了耻辱,哭到发起狂来就咬住她的脚脖子。她被咬得叫起来可是没有踢开我。    
    我觉得这样躺着空想很无聊。我要的是针针见血的行动。    
    我穿上衣裳推开门踏到了闷夜中。    
    文化大院的几多楼群几多小院摆在月色里,几株残败的梅花装点着已过青春期的春天。太平年头半夜还有三三两两说闲溜步的人,一个石桌周围的几把长椅上坐着一群海侃的爷们儿,其中一个浑厚的嗓门引起我周身强烈的反应。    
    我知道这个男人对那个叫田岚的女人欠有绝不可能还清的债。远远看见他仰坐在那里谈笑风生,我就感到了仇恨。


第一部分我避免与他草率照面转身离去(2)

    这是我下一个行为艺术的目标,也是阿男的报复中真正有分量的对象。    
    那个很男人气的额头在月光中朝我转过来。    
    我避免与他草率照面,便转身离去。    
    我想到先生鲁迅也想到有点像豺狼的卡夫卡。这个文化大院或许就是我的绍兴我的咸亨酒楼我的城堡。我已经不耐烦拖泥带水的叙述,我要字字句句如匕首剖开文化大院男男女女的灵魂。我的行为艺术就是要剥下每个人的脸皮揪出每个人的心肝肺。    
    当充满敌意的锋芒毕露后,便觉得白日里杂种的呐喊和晚上去阎老家索债有些平庸了。    
    我踏进阎老家客厅时应该更阴冷。我应该更早注意到阎老那貌似和蔼的风度里藏着心知肚明的惊惶。我该用更狠毒的沉默来制造效果,听凭老家伙和他那保护神一样的女人赔话赔笑脸委曲求全。一边是礁石一样长久的沉默,一边是海浪一样频频向礁石献来的喧哗殷勤。我用冷眼观察欠债总要还的上帝真理度量人的脆弱与狡猾,看那一男一女如何敷衍。我最终可能说了:他们把我当杂种,我要把那个造我的畜生找出来。    
    我要看那个会玩太极拳的老家伙如何故作爽朗地应付我。我更要看看那个吴姨如何在他身边盘旋卫护表现完美贤淑。    
    当他们问我有什么要帮助的,我该照样沉默不答。    
    他们说要帮我解决住房问题,我依然没有言语。    
    阿囡回来了,我不该那样弱了势头。问我怎么来她家了,我该话里有话地回答是来请教“公道”二字。还该自我谴责的是,踏进客厅看到老两口坐在暗淡灯光中相依为命熬寂寞,我不该心软。    
    


第一部分我有杀人的权利第一刀就捅他(1)

    冤家路窄,昨夜里我躲开的那个男人今天与他迎面相见了。    
    他叫高勇,四十八九了吧,像个大猩猩挺雄壮地站在那里。    
    你能闻见他发达的汗腺发出的雄性气味。那是一种腥得熏人的狐臭,咄咄逼人地在空气中占着地盘。就是这个姓高的男人,加上其他两个男人,使得我蒙受了“三个人每人一点水”的耻辱。他或许是最重要的父亲嫌疑人。    
    多少年来我从各种角度盯视他的目光加在一起足以割穿钢板。    
    我们是在花园村边的葫芦院碰上的。葫芦院是个农家小院,被几个叫花子一样的民间艺术家租作吃住玩耍的巢穴。在紫阳湖公园桥头下,二十块钱给人画一张头像的没落画家们像野狗一样聚在一起。    
    院主是披头散发的高个子老木。一张又像叫花子又像牧师又像落难王子的大长脸挺忠厚地安排着一切。天昏地暗光线不足时那张脸青白地悬在半空像是黑洞洞马圈里探出的大白马。    
    他画了很多据说很前卫很先锋又很穷极无聊的画。    
    卖不来钱却买来了穷,成天领着他的乞丐帮溜在湖边寻买卖。    
    没人肯出二十块钱写真,他们便七八个人转圈坐上一个画一个。画得游人围观的多了赞叹他们的手艺,老木就会站起身对游人说,大伙儿看上哪个就让哪个画。一说掏钱,围观的人就有些退缩。老木便玩开卖狗皮膏药的伎俩:不画也不妨碍大伙儿看画,不满意也可以不付钱,就当是给大伙儿添个乐子。    
    这帮艺术乞丐吃饱不饿了就通宵地画画雕塑神侃狂吹,吹得发起情来就做开行为艺术。他们会半裸着身体涂画得青面獠牙爬到一棵树上重演远古人的巢居。他们也可能一人周身画满蛇皮趴在地上蛇一样爬,一人画成鸟蹲在树上作欲扑蛇状,一人画成虎四爪着地徜徉,一人画成青蛙蹲着一蹦一跳,一人画成鱼躺在一片水汪里,据说这就是“脊椎动物全景”。当然这是些最粗俗的作品,不过是借此脱光了衣服享受在地上滚泥巴的畅快。用他们的话说,光着身子在干的湿的地上一滚男人的性子就全起来了,比扑住一切女人更亢奋。    
    我也脱光衣服涂上油彩和他们摸爬滚打了一回,有点感觉。想像百兽在大地上狂奔的亢奋,突然想到大地母亲的比喻,产生了必须消灭的乱伦联想。    
    今天这帮艺术乞丐挤在葫芦院里接待了我,他们说一举成名的来了。    
    我入乡随俗地笑笑还保持着多年来是他们跟屁虫的本色。    
    他们没顾上多闹哄我,全像一群被耍的马戏团狗熊围着驯兽师转。    
    扮演驯兽师的恰恰是高勇。


第一部分我有杀人的权利第一刀就捅他(2)

    高勇看我一眼点头笑笑,依然手拿相机指挥着这群艺术乞丐。就是这个吃喝赌嫖无恶不作的大家伙,几年来骑着自行车背着相机走黄河,做了好一件风光满天下的事。一本《还我黄河》的摄影集配着文字把黄河在一片乱砍滥伐水土流失中就将从版图上消失的惨状报告了天下,高勇万里跋涉的“先天下之忧而忧”的形象被电视烙印在国人心目中。这家伙名利双收又万里走长江搞了一本《还我长江》,接着又搞了一本《还我长城》。这个狐臭熏人可以和跳芭蕾舞的女生卖菜的女贩都滚成一团的畜生,成了精英人物。    
    我没见过几个比他更会装样的男人。他总是近乎沉默地很诚挚地凝视着你,显出一种说得少做得多的侠义。他最常说的话就是一句:你就交给我吧。    
    他似乎是可靠的象征。结果男人掉到他的诡计里女人落进他的手腕里。    
    高勇这次是来做一个新摄影集《怪诞群体》。他要把聚在葫芦院的艺术乞丐帮做成项目。将这帮乞丐艺术家拍成摄影集配上好文字,绝对怪诞抢眼。高勇会因为弘扬前卫艺术再赢得一块很前卫的荣誉。稿费他肯定独拿。这帮艺术乞丐寂寞潦倒有求于高勇为他们免费做广告名扬天下,此刻他们正在高勇的调遣下表演行为艺术。    
    我躲进角落冷眼看着高勇。    
    多少年前,那个叫田岚的可怜女人就是被这家伙搞得神魂颠倒。被阎王殿里的笑声梳理那还是对权力的被迫奉献,而对这个当时年轻有才的男人的钟情却是那个骨子里花前月下的小女人全身心的主动奉献。搞了半天把魂搞丢了,像个精神病人一样晃来晃去。后来,这个定义为我母亲的姑娘又风平浪静逆来顺受地活了下来。可从那时起她就精神恍惚。    
    我一千次一万次地研究过高勇的体貌。我怕自己像他,但越怕越不能完全排除相像之处。对他的相貌大概很少有人比我看得更仔细了。    
    他有狐臭我没狐臭,这是不算安慰的安慰。    
    我耻于做这个畜生的崽子,可又时而发现某些可能血缘相连的征兆。    
    如果我有杀人的权利,第一刀捅的就是他。我不知道我们之间有无血缘是否会影响我的杀戮。我常常面对镜子模仿他的故作沉郁,还模仿他双手抱肘站立沉思的姿势,检验自己体格有无和他共鸣的结构。我发现我蹙眉的阴沉和他有相似之处,额头很硬对这个世界有攻击性。而抱肘站立的姿势我却完全拿不了,我绝不是这种胚子。每次相见,我都能觉出他的居心叵测。他长者的和蔼不仅有通常的伪善还有讨好和心虚,这都是难解的谜团。    
    高勇在院中蹙起眉来喊了一声:怎么还没拿来?一个白上衣红仔裤的女孩提着摄影包从屋里跑出来。那该是高勇带来的助手,照了面我却吃了惊。    
    这正是阿囡。阿囡忙不过来地和我打了招呼,便围着高勇团团转了。    
    这个女孩除了腰肥一点,漂亮的脸庞黑秀的头发都像一位公主。    
    看着阿囡心甘情愿在高勇身旁伺候,我就看出了危险。    
    这个狐臭熏人的男人绝不会顾及她老子是文化大院的下台老阎王。看阿囡那欢快的表情,大概用不了两天就会被老奸巨滑的色狼剥了皮。    
    我想到了“旧仇新恨”,想到了双重意义的战斗。


第一部分你们全喝了他的迷魂汤(1)

    在我建立的父亲嫌疑人的档案中,高勇的资料或许最详尽。    
    披着羊皮的狼扮作天使的魔鬼这些说法都不能表达我对他的洞察。    
    高勇一定是觉着我从角落里射出的目光了。他转过头来很敦厚地招呼我:阿男你也一起和他们做吧。我有些难以招架。我平时就是这帮人的小兄弟,现在出了名尤其不能不跟他们混。但我不情愿上高勇的摄影集垫他的伟大。想到我现在小有的知名度也会成为高勇未来摄影集的一个卖点,我尤其觉得高勇的盘剥异想天开。我不得不舍利全义,说我拿了稿费今天的任务是待会儿为大伙儿买盒饭买啤酒。    
    众人拍手笑了,高勇点点头接着调动现场。    
    他今天出的行为艺术总题目是“人与自然”。    
    老木和尚调动人们先摆了一个“过去的森林是这样的”。一张张木纹纸围成圆筒,一个个人站在里面露着头代表一棵棵树。一个伐木工人拿着电锯空锯过来,所有的人头都缩了下去,树算短了一截。伐木工人接着锯圆筒真锯掉了一截,里边的人蹲了下去。再锯就要小心。木纹纸圆筒最后只剩下一截象征树桩围在一个个人的肚子上,他们坐在地上将头发用树枝支起来表明树桩又发了芽。又将头发和树枝点着,满院弥漫出烧焦的臭味。砍伐加焚烧森林没了,十几个人趴倒在地。又拿来砖纹纸围成一个个大烟囱,人站在里面露着头将头发支起表示黑烟,题目是“未来的森林是这样的”。    
    高勇一挥手说这构思太平常了,众人也觉无趣地哈哈一笑胡乱收场。    
    接着拉出一条横幅,上面写着“物种灭绝之前”。    
    一个男人戴着野牛头盔手脚着地跑着,这是世上仅存的一头雄野牛。又一个女人戴着野马头盔扮演一头野马四蹄着地跑着。雄野牛寻寻觅觅四处眺望不见自己的同种,母野马寻寻觅觅四处眺望撞见的只有雄野牛。雄野牛嗅起母野马的屁股。嗅嗅走了又回来,狂暴亢奋地要往母野马身上扒。母野马撂后蹄将公野牛踢翻了滚,公野牛爬起来又来到母野马面前。他们面对面盯视着一动不动。    
    高勇拍了几张说:这还有点意思,定格在这里耐人寻味。它们到底交配没有,不交肯定是绝种,交了也肯定是绝种,牛马交配不会受孕。    
    人群中有人喊:真要受孕了呢?    
    高勇说:那生出的肯定是杂种。    
    众人顿时一片哄笑,又都尴尬地收住看向我。高勇也知道犯忌了。我注意到阿囡善意地看了我一眼,她自然知道我的外号。    
    我装作若无其事,嘻嘻哈哈地很快将这茬儿淹没过去了。


第一部分你们全喝了他的迷魂汤(2)

    我终于从敌视中提炼出决心,走上前对高勇说:你有知名度,你拍他们的行为艺术最好自己也参与,放到影集里就多了一个卖点。众人拍手称是。高勇也笑着挠挠后脑勺说:大伙儿谁给我设计?我对高勇说咱们揭露人类的口是心非,譬如一边高唱保护环境一边乱砍滥伐。我知道这样开头很隐蔽。    
    高勇果然上当,诙谐地嚷着谁来导演我?    
    人们立刻上去把他扭过来背对大家,在他的后脑勺戴了个面具。又将他的衣服倒过来穿脊背就成了胸部,然后在他脖子挂了个牌子上写“保护森林”。而真正的脸和手在背后给了他一把电锯放上一个木纹纸围成的树桩让他锯。    
    高勇说:这构思是不是一般了点,像张漫画?    
    我阿男自然知道这个构思低级,但是能够完成我的行为艺术就行了。    
    我说:接着又一个子项目,嘴里喊着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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