困兽-第4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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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7、67 。。。
就在这时,梁舒榕靠了过来,她个子很高,挨过来刚好能凑到我耳边,她悄悄说了一句:
“有人在跟踪我们。”
我略微点了点头,表示自己知道了。紧接着就感到梁舒榕挽过我的手臂,状似亲昵地靠在我身边,就像情侣似的,我正尴尬纳闷,就感觉臂弯处一凉,梁舒榕悄悄塞了把折叠短匕首到我手里,压低声音道:“尽量别拖我后腿。”
如果不是条件不允许,我真的很想揍她一拳头——不要拖你后腿?我收回之前想和她做朋友的想法!这女的太不会做人了,这话从一娘们(虽然这娘们是特警)嘴里说出来,也太折杀老子自尊了吧?
然而还未来得及想完,突然就感到背后一阵劲风袭来。我条件反射地侧身避闪,眼前一花就看到雪亮的刀光擦着鼻尖刷的一下擦过去。
梁舒榕咒骂一句,敏捷地低倾腰身,直接一记反肘击在袭击者的肋骨处,一招一式狠辣迅速地和对方过起招来。
我持着匕首往后稍微退开一定距离,巷子很窄,来袭者是个中等偏胖的男人,他们两个一开打,基本巷子就被阻断了。
梁舒榕果然是靠实力出身的特警,训练有素,招招劲厉。然而正是这样我才觉得不对劲,有句话说得好,看一个水平如何,只要看他的对手就可以了。
那个袭击者竟然可以和特警打的难分难解,显然已经不是普通混混的级别,看得出来是个高手。
梁舒榕身体原本就不适,再加上那男人手里有武器,虽然在市区,不可能光明正大地拿枪子儿崩人,但那种长度的刺刀也实在够呛了。拆了几招渐渐落了下风,男人再次挥刀下来的时候,梁舒榕稍微一滞,然而就是这么短短几秒,在近身搏斗中就足可以致命了!
“小心!”
我喊了一声,只见得雪光冷冽一闪,眼见着快要砍到梁舒榕脖子。我条件反射地就照着那个男人胳膊踢去,男人猝不及防,手臂一抖,砍偏了几寸,没砍到梁舒榕脖子,直接照着肩膀削了下去!
霎那间鲜血喷涌,视觉效果相当残忍惊人。
男人的刺刀削了梁舒榕的肩膀,我手里的匕首却也插进了他的胸腔。我感到温热的血液飞溅到脸颊,脑袋一瞬间就懵了。梁舒榕疼的脸色苍白,捂着染血的肩膀冲我焦急地喊了两句什么,我头晕脑胀中,恍惚听到什么“赶紧跑”,“有人”之类的。
拿眼角一瞥,发现巷子外人影晃动,显然还有歌更多的同伙正在往这边来。
我心里咯噔一声,虽然不知道是怎么回事,但隐约也明白了这绝不是单纯的抢劫什么的。我和梁舒榕,我们之中必定有一个是他们的目标。
想到这里,我也顾不得什么。一把抓起梁舒榕,说了句:“跟我走!”
这条巷子有个破铁门,十分隐蔽,老旧废弃多时了,如果格局还如同当年我读初中时一样,从那里我们应该能够摆脱他们。
梁舒榕受了伤,但脑子非常清晰,当即立断撕下一大块衣服,包住血流不止的伤口,防止后面的人沿着血迹找上来。她跟我跑了大半段路,终于我眼前一亮——太好了,那扇老门还在!
我让梁舒榕先侧身从夹缝中钻过去,然后自己紧跟而出。我们俩不敢多留,我拉着她又跑了一程,直到确定他们追不上来了,才喘着气停下。
梁舒榕呛到:“你刚才那一刀子怎么捅下去的?下手他妈的也忒狠了,我倒是小看你了啊,连手都不带抖的!”
我心说废话!老子当初混帮派的,你又不是不知道!
“你问我?我还想问你呢!”我缓了口气说,“你说,你是不是办案办的太狠,招惹了什么惹不起的狗东西?妈的咬这么凶!”
梁舒榕白了我一眼:“滚!怎么可能!”
她虽然嘴上凶悍,但我注意到她脸色白得和纸一样,再一看她捂着肩膀的那片衣料,已经染红了大半。不由说道:“……喂,你还好吧?”
“……”她看了眼肩膀,摇了摇头不说话。
现在折回去医院,医生看到这么大一道伤疤绝对要盘问半天,没准还得去趟派出所。回梁舒榕家又要经过那条巷子,实在不安全,想了一下,我对她说:“这样,你先跟我回宾馆吧,我帮你处理一下。”
好歹以前受过伤,这点伤口包扎我还是能简单应付的。
梁舒榕看了我一眼,又看了看自己的伤口,估计觉得自己这样也的确没什么地方好去,于是简短地点了点头:“谢谢了。我欠你一个人情,以后一定还你。”
……这女人,脑子怎么长的,这时候还在计较这种问题,我擦!
我气不打一处来,又不好对她发作,只好不再多言,拉着她就往不远处落脚的宾馆赶。
我们俩都是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给弄得有些应接不暇,导致一时半会儿,我们中的任何一个都没有意识到刚才并肩作战,并且死里逃生的巷子,正是当初我和她第一次交锋时的那条。
后来想想,其实梁舒榕和我真的是有缘的,只是这种缘,并不是良缘,没有带给她任何福分。
浴室里传来哗哗的水声,梁舒榕在里面清洗伤口。我一个人坐在外面等,刚才在宾馆的服务台要了些消炎药和纱布,我权量着这样草草地包扎一下肯定是无济于事,明儿还得让梁舒榕去医院好好检查一下。
电视里在放新闻,说什么最近T城的黑恶势力又起了乱子,南边儿最大的军火世家沈家改朝换代,牵连着一帮涉及军火的大小帮派人心惶惶,最近又新出了几件命案,已经确定和黑帮组织内部争锋斗法有关。
这些事情我当耳旁风,随便听听。
T城一直是黑恶势力的温床,这种你死我活尔虞我诈的破事儿每天都在上演。沈家是阀门世家,从上世纪初就根深蒂固地盘植在此,家族成员分别涉及军政商三大领域,国家机器都对其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俨然成为最大的遮荫树,自然法在树荫之下得以重生,弱肉强食的血腥剧码简直寻常到能成为饭后谈资。
“沈家二少爷子承父业,这位作风低调的新一任军火教父拒绝了记者的采访,对其当权后采取的新一轮政策更是讳莫如深……”
我看了眼屏幕,上面挂着沈家二少的一张照片,很年轻的一个男人,五官清秀,却显得病恹,眼神慵懒,鼻梁挺直,嘴唇薄的简直不像话,面色苍白如细瓷,而且是那种透着淡淡青色的瓷。
照理说应该是挺薄情寡义的一张脸,尤其还一副心如止水,清心寡欲的神色。但他偏偏有着浓深平直的两帘长睫毛,半垂半闭的样子,竟然能显出几分深情款款的忧郁来。
我正打量着沈二少的尊容,浴室的门开了,梁舒榕穿着我的T恤走了出来,头发湿嗒嗒地往下滴水。
“还合身吗?”我看了看她身上的衣服,问道。
她挠挠头:“稍微有点大。”
地上丢着她换下来的自己的衣服,我叹了口气:“你就凑合一下吧,你那身衣服都被划了那么大一道口子,估计也没法穿了。”
梁舒榕想耸肩,可是肩膀一动就牵扯到伤口,疼的她龇牙咧嘴。
我看着好笑:“别乱动了你,坐过来,我帮你处理一下伤口。”
梁舒榕伤口虽深,但好在没伤在重要的地方,血流的多,但现在也止住了。我给她做了消毒处理,又绑上了绷带,说道:“你明天还得去看。”
她漫不经心地点了点头,放下袖子,笑道:“谢谢你啊。”
“不用,那话怎么说的,军民鱼水情嘛。”我无所谓道。
时间不早了,梁舒榕就在我这里留宿。我打了个地铺,梁舒榕睡床,我睡地铺。临睡前程维发了个短信问我到了宾馆没,我那时候有些困,只回了简短的一个“嗯”便就关了手机。
月光透过床子洒了进来,我迷迷糊糊睡着了。
梁舒榕保持着良好的军警作息时间,第二天清早就起床洗刷。我把地铺收拾了一下,看到她正在玄关换鞋,愣了一下:“这就走了?”
“嗯。”
“好歹吃了早饭再说啊,这么急……你赶时间?”
“留着也没什么事好做。”她抓了抓头发,“而且昨天那事情我想想有些不对劲,我想早点回局里理一理。就不打扰你了。”
我走过去:“那我送你吧。”
说着去转门把手,然而就在这时,门把自己转了一下,随后开了。
我有些傻眼,这门真高档啊,什么时候成了心灵感应的了?
这样想着,我抬起头来,对上了一双浅褐色的眸子。
程维站在外面,先是看我,再是看梁舒榕,英俊的脸庞上慢慢地起了一层很复杂的阴霾。
“程维?”我愣了一下,“你怎么……不打声招呼就来了?”
“……打招呼?”他眯起眼睛,沉默了片刻,才冷冷道,“打什么招呼?我来自己定的房间,为什么要和别人提前打招呼?”
我熟知程维的性子,他平时很理性,然而一旦情绪失控,那跟恶龙简直没区别,不管见了谁都喷火,谁顶撞他谁死。
眼瞅着他不太对劲,又想到梁舒榕那倔脾气,我不由地头痛,立刻和梁舒榕说:“我和他有话要说,你先走吧。不好意思啊……”
等梁舒榕把门关上,我听到她的脚步声逐渐远去,才松了口气,转身问一脸阴沉的程维:“你怎么了?莫名其妙的……”
“莫名其妙?”他轻轻笑了一下,然而笑容在那张冷漠的脸上却比任何表情都寒碜,“是了,我的确是莫名其妙,大清早的什么都顾不上,第一件事就是跑过来确认你是不是在宾馆,你以为我是为了什么?”
我一时无言地望着他,实在想不出他这句话里有什么其它意思。
程维闭了闭眼睛,嘴角的弧度仍旧存留着,只是面色更加恹郁:“祝霖,看来你和她聊的很来。”
“没有的事,我只是……”
“只是什么?上次和她促膝长聊是情非得以,这次又因为是什么?还让你聊的如此尽兴,不知不觉就从晚上聊到白天?”
“她受伤了!”我皱着眉头打断,“你想怎样?让我丢着她不管?”
“她受伤了……”程维喃喃着重复,随后冷冷笑了,从鼻子哼出声来,“祝霖,你真是慈悲啊。”
我被他森森冷冷怪里怪气的口吻逼的愈发焦躁,抓了抓头发:“那你想怎样?丢者她不管?她好歹是我旧识……”
“好一个旧识。”程维笑吟吟地点了点头,眼睛睁开时里面一片砭人肌骨的寒冷,然而,除了这片寒冷之外,似乎又有些别的什么感情在,只不过他压抑地很深很深,就像多年后,我才知道的,他的那些痛苦一样。
可那时我不明白他的境遇,我不理解他,只是问:“……你生气了?”
“……”他不说话。
我叹了口气:“程维,我只是和做了一个朋友该做的而已。”
这回他转了下浅褐色的漂亮眼珠,偏着脑袋打量了我一会儿,便淡淡笑了:“是,你们只是朋友见见面,一不小心多聊了两个钟头,我怎么会生气呢。”
“程维。”我皱起眉头。
他又不说话了,兀自转过头去,不再看我。他的脸上仍然带着淡雅温柔的笑意,那种笑容比我之前看到的任何一次都美,却同样,比任何一次都冷淡。几乎可以称之为冷艳。
“程维,你不要这样,你这样我心里也不好受……”我说的是实话,他让我感到陌生,陌生到害怕。
“程维……”见他还是不理人,我抓住他的衣袖,想继续好好地和他解释。可他垂下眸望了我一眼,那种冰冷的笑容一点一点消失了,最后他冷冷道:“放手。”
我和他僵持一会儿,他似乎有些不耐了:“怎么?我租的房间,连进去坐一下都不成了?”
我一愣,耳尖都略微发烫,最后讪讪地松了手,垂下眼帘。
“……”他紧抿着嘴唇从我身边擦肩,转身大步跨进屋内,在看到地上梁舒榕破碎的衣服和凌乱带血的床单时,脚步蓦然顿住,脸色苍白的简直不像人。
“……”我微一凝滞,程维来的太突然,我都忘了房间内还有这种东西,不由地尴尬,连忙解释,“这个,不是你想的那样,梁舒榕她……”
他突然暴躁地打断我:“闭嘴!”
这一声太响,几近是暴怒的,他怒喝完之后就没有说话,胸膛起伏着喘着气,进门来一直勉强伪饰的镇定土崩瓦解,剩下的是满室死寂。
我看着他森然的神情,剩下的话就像个橄榄堵在喉咙口,被硬生生噎住。我的脸庞逐渐胀红,半晌才道:“……程维,你果然是不相信我。”
“你叫我怎么相信你?”他终于不再掩饰他的暴躁,蓦地抓起床单的一角,情绪有些激动,我注意到他眼睛里布着疲惫的血丝,身上的烟味也很浓烈,“眼前的事实和说出来的托辞,换成你,你会相信哪个?!”
我蓦的有些气愤,他问我相信哪个?我看着报纸上那些无聊的娱乐八卦,我看见家里落下的半根女烟,甚至亲眼看见他和一个年轻的女人谈笑风生,并且听见他称我为“一个普通朋友。”
就算这样,我还是选择相信他,他现在却跑来问我相信哪个?
我突然很想笑,然而笑声到了嘴边,却转成了有些讽刺的语调:“就算我和她有什么,你也没有资格来训斥我吧?你敢说你就和别人清清白白,什么都没有?!”
他倏忽回过头来,狠狠瞪视着我,眼睛红的有些可怕:“你再说一遍试试!”
如果那时我能够平静下来,稍微仔细地观察一下程维的表现,就会发现他真的是很不对劲,精神状态差这是不用说的,而且衣服也稍显凌乱,可是我被他的强硬态度惹恼了。
我从来都是吃软不吃硬,这次也不例外。
“程维,你别这么避重就轻!先不说我和梁舒榕没什么,就算有什么,你也没立场来指责我。我对你而言算什么?普通朋友?哈,说的多轻松,怎么?转眼就忘了?”我盯着他的眼睛,“那天在餐厅,你不是和那个女的聊的很开心吗?她是你什么人?也是普通朋友对吗?程维我一直忍着没有来质问你,我他妈一直打算相信你,你倒好!反而先开始怀疑我了!”
程维瞳色一暗,猛然揪住我的衣领,咬着牙低声道:“你跟踪我?”
耳朵里嗡嗡的闷响,我气得嘴唇微微颤抖,很好,我跟踪他……没想到我在他眼里竟然是这样卑劣不堪。
欺骗,跟踪,脚踩多船……这算什么?这就是我在他心里的印象吗?
我狠狠甩开他:“你到底想怎么样?大清早过来就是想揪着我训话?”
他手上青筋突暴:“祝霖!你不要也在这时候惹我!”
“我惹你?”我怒极反笑,“是,我惹你。我他妈就这脾气,你又不是第一天认识我,想找人顺着你哄着你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