旃罗含-第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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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记不起是通过什么途径碰巧打听到一个五十多岁的老Gay想要找人做伴,金金费尽曲折搞定了中间牵线抽成的人,便去与那老Gay谈起了价钱。老Gay看到金金之后出的价位是五百。还没上床,先谈条件。什么1、0、69、打飞机、口活,稀里糊涂一大堆。当时的金金也听不太懂老Gay讲的那些术语,只晓得胡乱地点头摇头。至于应允了什么否决掉什么一概不知。
让他印象最深的是,他人生当中这第一次和男人上床,其实并没有做爱。
那老Gay一上手便知道金金对该做的事情其实一窍不通,于是嘴里嘟嘟囔囔抱怨不休。然后手把手地教他该怎么做。整个过程金金一直想笑。那老Gay一把抓起金金的手,有些生气地问:“会不会帮我打飞机?”
金金摇头。老Gay不由分说,把金金的手拉到自己的下体,上下揉搓,说道:“就像这样,把我弄到舒服了为止。”金金既觉得好奇,又有些害怕,照着他的意思,先是轻手轻脚地摩擦,接着又加大了力气,两个眼睛死死地看着那个东西。
左手酸了便换右手,右手酸了又换左手。
房间里黑漆漆地拉着窗帘,也不知过了多久。
金金实在累得不行了想要问他:“舒服了没有?”
可这时身边却传来了阵阵鼾声,金金停下手仔细一看,这精光身子的老Gay竟然不知不觉已经睡着了。
金金忍着笑,穿好衣服。翻了翻那人的衣裤口袋,不多不少找出五百块钱。
一溜烟,走人。
之后好不容易拼凑钞票买来的那双鞋没几天就不喜欢了,穿过几回便扔在床底不再留意,但是这件事情直到今天讲起来还是依然觉得好笑。还好只此一次。回过头来想想也有些后怕,万一遇上的是个坏人,被他弄死了也不知道。
金金坐在酒吧里与人搭讪,喜欢用各种各样稀奇罕闻的事情来与人套近乎。他肚子里的故事也确实多。总是讲也讲不完,过个两三天便不知又从哪里搜刮出些有趣新奇的事来说嘴。每每总能应着“时事景地人”讲出别人没听过的趣闻。
他的故事没有人去考证,也从来没有人反驳,真里有假,假中又有真。
他也时常拿自己开涮,讲说些自己在圈里圈外亲身遇到的事情。其中关于这则“飞机打到睡死猪”的“典故”他最常提起。每回谈讲起来,他总是说书一般,眉飞色舞,起承转合,一张一弛,让人听得心神俱欢。
九月的一个午后,校园里正酥阳点点,暖风绵绵,一派安然悠闲的景象。
金金仰躺在宽广的草坪上闭目养神。整个人纵横成最舒展的姿势。宋晓君屈腿坐在边上,双手抱环拢住膝盖。
金金的嘴里叼着一根鲜嫩的绿草,两眼毫无戒忌地闭合着。风吹一阵停一阵,草地不远处有几个少年正在打球运动。
宋晓君问:“你睡着了吗?”
金金半仰着下巴,仍闭着眼皮,笑了笑说:“大白天怎么可能睡着?”
“看你闭上眼睛,这么享受的样子,当心一会儿真就睡过去了。”
“怕什么,这里又没狼把我叼了去。你看,有太阳,有草地。这么难得的下午,怎么可以浪费,当然要好好地享受一下。”
宋晓君听了这话便舒畅地吸了一口空气,展腰伸腿也躺了下来。青草在耳边窃窃私语。阳光明媚的下午像是被时光遗落的片段。不近不远的击球声如同来自另一个世界的出口。
风还在吹。远远地望见一个男孩正在弯腰低头喝着滋射出的沙滤水,阳光照耀,洋洋洒洒的水珠里勾勒出一抹淡淡的彩虹。金金微微抬起身。那男孩喝完了水,擦干净嘴巴。短暂的彩虹一眨眼工夫就消失了。
金金说:“我帮你介绍一个男朋友怎么样?”
宋晓君听不出金金这话是随口一说,还是诚心诚意,又或者只是打趣说笑。于是反问:“为什么?”
金金像蜻蜓点水般窃窃一笑,旋即又翻转面孔道:“不交男朋友你还当什么Gay?”
宋晓君若有所思,然后回答:“我还没好好想过这问题。等遇到合适的再说吧。”
金金邪邪地笑着,吐掉嘴里的青草说道:“问你个问题。”
“问什么?”宋晓君翻身坐了起来。
“你是1还是0?”
宋晓君摸不着头脑:“什么东西1还是0?”
“就是问你比较主动还是比较被动。”
宋晓君依然不明白。
金金便弯腰盘腿也坐了起来,凑近宋晓君的耳边嘀咕了一会儿。宋晓君张大嘴巴半天说不出话来,尔后皱起眉头。金金见他这样,便贴上去唏唏唆唆又多讲了两句。
宋晓君没把话听完便使劲摇头,说:“别问我这种问题。我不懂的。”
金金哈哈大笑起来,说道:“像你这么‘正经’的人真是再找不出第二个来了。我倒是要看看将来你这棵嫩草的第一口会被谁啃掉。”
宋晓君听他这么说的时候心里觉得一阵好笑,且不忙着跟他抬杠,缓缓地站起身,伸展开双臂。忽然发觉天空一片碧蓝。
记忆里上海的天空从来没有如此湛蓝过,像是刚刚洗干净的一块绸缎平铺在无边的世界里。
心情也跟着舒畅起来。
每当天气晴朗,空气清新的时候,宋晓君无论站在哪里总喜欢伸展开双臂,似乎只有这样才能尽情地把风景和新鲜的空气一下子全部纳入怀中。
大一的生活就像是十八岁那时的天空一样,澄净无瑕,开阔宽广,悠闲平静。
宋晓君平时在学校住宿,周末的时候整理好一个星期的衣物装裹回到家里。
课业不重的时候,一到晚上金金总会携带着宋晓君出入各处酒吧玩乐。最常是去的是离学校不远的“二丁目”。
倒也不为了勾人寻乐,纯粹去了之后喝酒玩闹。
金金常说:“到了全是‘自己人’的地方心里才舒坦。酒也喝得痛快,舞也跳得大胆,连呼吸都畅快了不少,无拘无束,这才是真正的开心。”
“二丁目”里年轻的帅哥不少,一扇漆门掩着,内外两重世界,仿佛梦里梦外,连空气都是不一样的味道。
天气转凉,夜色里的酒吧却依然热气腾腾。
这天晚上秋风阵阵,午夜的天空挂着一钩弯月。
宋晓君推开门,半醉半醒地走上街头,“哇”的一声把在酒吧里灌下的酒水通通吐出。
身边走过来一个高高个头的男人赶上前搀手扶住了他,黑幽幽的底子白晃晃的人,摇摇摆摆看不真切。
那人说:“小弟弟醉了。你家住哪里?我送你回去。”
宋晓君扬手推开他,嘴巴含糊地叫嚷着:“不要你送。”
可还没咬准字眼,就已经一个跟头跌下了去,分不清东南西北了。
金金发觉宋晓君去上厕所,走了半天还没回来。于是寻到厕所门口向里张望——没有见着他的人影。便走进里面,推开一间间隔挡的扇门。直到找遍整个厕所都不见宋晓君。金金这才慌忙拨打他的手机。
长长短短的拨号音在夜色里穿梭。
金金半倚着厕所的推门,急出了一脑门子汗。
厕所里头有两两调情的野燕,有埋头抽烟的倦客,烟云缭绕,仿佛浸在天堂地狱一般虚无飘渺。
终于手机的拨号音无声无息地消失了。
“您好,您所拨打的电话已关机……”
走出狭小的空间,金金又展转回头到舞池里继续寻找。郑秀文的嗓音混在电子乐器的伴奏中,有种说不出的迷离颓败。金金在人群中左顾右盼,灯光晃得人头晕目眩。
“爱的是非对错已太多,来到眉飞色舞的场合。混合他的冲动,她的寂寞,不计较后果 ……”
一个曼妙的身影欺身上前,伸手便搂住金金的腰身,咯咯地娇笑着。
金金看真了,便说:“翡翠,好姐姐,怎么是你?”
“怎么不可以是我?”翡翠手指轻点金金的额头,“你看姐姐跳的这支舞美不美。看仔细了,别眨眼哦。”
说着扭动身姿便转了起来,一手托在自己的额前,一手蜿蜒在腰际。乐凌空谷,蛇舞婆娑,把身段上上下下每一处扭到极至。边上同时舞着的两个小幺看她动静这么大,便纷纷停了下来,转身瞅着她随乐翩跹,拍手喝彩:“厉害!厉害!”
“再来个难度更高的!”
翡翠越跳越来劲,脚跟脚尖像不沾地面似的飞快舞动。
一曲终了,有人吹起口哨。翡翠一个亮相动作完美收住。
金金也拍起了手,说道:“真是漂亮!”
“那是自然!”翡翠高昂着下巴,“也要看是谁跳的舞,能不漂亮吗?我可是这里的舞魂呐。”
金金说道:“姐姐。舞跳得真棒。我等一会儿再回来看你跳,这会儿有点急事,要去找个要紧的朋友。怕把他走丢了。”
边说着已经抽身迈步就要离开。翡翠玉手纤纤,一把拉住金金的袖口。一根根指甲都长得葱管一样,抹着腥紫色的油光。
“往哪里去?‘恰恰’时间要到了,还不跟我一起跳上一支?”
金金急着挣开:“真不是不陪你。我那朋友他嫩得很,什么都不懂,是我带他出来的。万一有个闪失,都是我造的孽了。”
翡翠柔柔地“哼”了一声说:“陪我跳一支舞也耽搁不了你什么事。我如今是收山在家,难得出来晃荡了。你还像以前似地待我,那可太伤人的心了。”说着又凑近了低声说道:“我知道你要找的人是谁。我也晓得他去了什么地方。你乖乖地跟我跳完这支舞,我就放你走,再告诉你那人去了哪里。”
金金无奈只好与翡翠面对面,踩着步点子跳起了“恰恰”。
翡翠笑得像一朵刚从野地里摘回来的玫瑰花,一丝散乱的头发荡在眉前,眼神里分不出真情还是假意。
“Sha la la la la ; sha la la la in the evening……Sha la la la la,sha la la just for you……”
翡翠一边跳,一边断断续续地贴在金金的耳边说道:“我刚刚看见,和你一起来的那个小帅哥自己一个人走到大门口,出去了。他被一个高个子的男人扶着叫上一辆出租车走了。之所以让你不用急着去找,是因为车在十分钟之前就没影了,你上哪儿找去?还不如在这儿跳一会儿舞呢。”
金金听他这么说,心里猛地跌了三四个跟头,眼珠子瞠得几乎要掉下来了。转过身招呼也不打便像离了弦似地直冲门口奔去。
翡翠微微一笑,理了理额前的碎发,回过身接着莺歌燕舞。
空无一人的大街上悄无声息,金金向四面八方环顾,不知道自己该去哪里。
忽然间甚至不知道自己要干什么,只是呆呆地矗立着,如同一阵忘了要向哪儿吹的风。
月亮已经爬过夜空的最高处,正缓慢地滑落。
“二丁目”的大门开开合合,进进出出,里里外外透着一股隐隐然摄人心魄的力量。欢乐持续的时间很长。长到把整个黑夜都要撑满了。
最后,都有些不舍,摇晃着手掌,恍恍惚惚地也不知在跟谁道别。歌声飘荡,走出酒吧大门,翡翠仍在游唱。把酒色声气一并捎带到了冷清的大马路上。
街上连汽车也没有一辆。时间奔走在夜色和黎明之间,早起和晚归的人都在这时走上街头。
翡翠转身进入一条无名的小马路。忽然撞见一个眉眼有几分神似张国荣的男子。翡翠立时傻了眼。
那男的不知从哪儿来,也不晓得要走向哪里去,转眼就要度过横塘路了。翡翠心中一阵晃荡,走上前去拖住那男的。压尖了嗓音与他攀谈。男的先是一愣,然后微笑着摆了摆手,委婉推脱。
翡翠哪里肯罢休,摇动着身姿,仍然不停地搭讪。
那男子见她纠缠不休,便轻咳一声,说道:“对不起,小姐。我是个Gay,只喜欢男人。你找错对象了。”
翡翠不听还好,一听这话便急了,双手伸入内衣里拼命地乱掏,使劲地拽出两个假奶子往那男人面前一送,喝喊道:“天杀的!看清楚了,老娘也是个男的!”
把那男子吓得怔住,半晌回不上一句话来。
翡翠自己也觉得无趣,眉头微蹙,扭转身走开了。
凌晨四点。翡翠轻轻地走在回家的路上。走道上黑灯瞎火没有一丝亮光。她蹑手蹑脚地踏着盘旋的楼梯,爬上楼,抖擞出钥匙,找准门眼,塞入,转动,开门。
灯光乍然大亮。
起居室里,一个满脸胡子拉茬的男人正坐在四方桌边抽烟。
翡翠一见这架势心里先暗叫了一声:“不好。”脸上却不改颜色,压着心头的慌张,声音纹丝不乱地说道:“我回来了。”
那男的不说话,皱着眉头吞云吐雾。
“你不是已经睡了吗?”翡翠探进一步,脸上硬是挤出了个笑模样来。
“睡你娘的死!”那男的扔下烟头,突然站起来,撑红了双眼,暴喝道:“你眼睛里还有没有我这个男人?!是当我死了吗?我不在家的时候我管不住你,发疯也好发痴也好由你去。我今天在家里,你还呆不住,偏要野出去鬼混。我看你是骨头发贱了是不是?”
“你听我说……”翡翠呜咽了起来。
“别在我跟前流马尿。少来这一套!趁我睡着了溜出去,回来被我发觉了还要编瞎话。你当人都是傻子吗?”
那男人气得额角青筋叠起,抓起一只玻璃烟灰缸就往她身上扔。
一边扔一边嘴里骂骂咻咻,指鼻子戳眼睛地一通乱咒。
翡翠抬起双手避让,闪开了扔来的硬物。那男的又扔过来一个水果罐头。到底砸在了翡翠的额角上,鲜血直淌。
“你要弄死我就直说。我也知道你早腻烦我,外面已经预备着相好的了,天天跟我作。今天索性让你打死了也省心。”翡翠哭得昏天黑地。
那男的见她流了血便有点自悔下手重了,上前来想要搀扶。
翡翠伸手推开,说:“让我死掉算了。活着有什么意思,连一点自由都没有了。我还算是个人吗?”说着一发撒腿往地上坐下,撕破了衣裳,拉断了袖管。
“你……你别给脸不要脸,我告诉你。真惹毛了我没你好果子吃。”那男的板下脸来。
翡翠仍不罢休,她心知自己不打招呼就偷出去玩乐还通宵不回家,已经理亏在了前头,真要辩解起来也无话可说,索性便只好哭得更凶,嘴里嚷哩嚷嗓。
那男的见她这样倒也真拿她没了辄,于是气骂了两声便转身走进卧室,“啪”地关上灯,二话不说,上床睡觉。把翡翠晾在一边。
翡翠哭着哭着便不再出声。伤筋动骨地刹住了车,一咻一咻地往肚子里吞。
不一会儿听到鼾声大作。翡翠也哭得差不多了,站起身拍了拍手肘腿脚。凭借着窗外隐约的光亮看了看身上的衣裙。鼻子仍在抽动。
到厕所擦了一把脸,转身回房,脱去衣服,一钻身,进了那男人的被窝里。
第五章
(五)
宋晓君一觉醒来已是日上三竿,头还有点晕,不晓得身在什么地方。
他仰头思索了一阵。
前一天晚上是随着金金一起去泡了酒吧,喝下许多酒,然后就什么都不记得了。
他不惯喝酒,逢酒必醉。
金金却是个湖喝海灌的能手。最厉害的时候三种颜色的酒可以一起轮番着吞下去,照样没事人一样。
小的时候家里管教很严格。烟酒赌博从来不进王家的门。但金金却总是瞒着大人,什么坏事都私下里自己偷着学。还在念初中的时候就跟着一帮狐朋狗友学着抽烟喝酒。游戏机房,弹子厅,哪里好玩便往哪里钻。爸爸知道这事以后下死板子打了他两回,打得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