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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旃罗含-第7章

小说: 旃罗含 字数: 每页35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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友学着抽烟喝酒。游戏机房,弹子厅,哪里好玩便往哪里钻。爸爸知道这事以后下死板子打了他两回,打得他哭天抢地直叫娘,让人听着心里都肉疼。可是每次打完气都还没彻底消掉,转过身,他已经一个人趴在窗口边吹口哨去了。
    三岁看老。在幼儿园的年纪,金金就不是块省事的料,老爱欺负女孩子,用火柴烧人家的辫子,睡午觉的时候偷别人的裙子,诸如此类。妈妈也没为这些事情少骂过他,可骂了还是依然我行我素,一句话也进不到心里去。爸爸恨起来便说道:“早知道生出这样的孽子,不如当初掐死掉算了。”
    相比较起来,宋晓君的童年就是另一番光景了。
    可能是家里环境特殊的缘故,他从小是个听话懂事的孩子。以前爸爸妈妈,后来奶奶在他身上都几乎没有操过什么心。他像是教科书一样中规中矩地长大成人。读高中,念大学,每一步都走得兢兢业业,没有半点闪失。
    可会看相的老人却说他小时候听话懂事,大起来不见得就一定会是个有出息的。
    宋晓君的眼睫毛很长,像女孩子一样忽闪,但却不是翻翘着往上伸展的。因此就有人这么说:“这小孩眼皮一沓,以后肯定是个六亲不认的坏种,指望不上他养老送终的。”
    奶奶不信这样的讲法,总是揉着宋晓君的小脑袋说:“我们家晓君才不会像他们讲的那样,对吧?我们家晓君是最有良心的小孩了。奶奶问你,奶奶要是死了你哭不哭啊?”
    “哭!”宋晓君回答得很响亮。
    “怎么个哭法呀?”奶奶有意逗他玩。
    宋晓君真的就巴着奶奶的身子哭了起来:“奶奶,你不要死啊,奶奶你不要死啊!”
    奶奶一把搂住他的脖子,笑个不停。
    如今宋晓君的脑海里还时常浮现出奶奶笑呵呵的脸。时间一晃而过,死了的人便越走越远,连曾经熟识的笑声也都渐渐模糊了。有些事情是注定要恍若隔世的。
    进大学以后,姐姐对宋晓君的管束逐渐宽松起来。他夜半三更晚回家,通宵玩乐不回寝室睡觉,没有人再来过问。寝室里的同学都只顾自己的事情。
    去酒吧也好,欢歌声色场所也好。分寸尺度一旦落归到自己手里掌管,他便成了放开缰绳的一匹野马。
    直到醉得吐倒街头才尽兴为止。
    太阳光隔着窗帘蔓延进来。宋晓君坐起身。
    环顾四周,是一间简单宽敞的大房子。房间的一边是一扇落地的大窗,另一边是整整一墙的书册,书与书之间的空档参差摆放着几架唐三彩的瓷器。他躺着的床在玻璃窗和书架的中间,有软软的弹簧和暖暖的被窝。宋晓君把被子轻轻凑到鼻子边闻了闻,有种淡淡的香气。
    是什么东西的香?他想要搞明白,于是又用力嗅了嗅。
    香味一下子好似有意躲了起来。
    这时有人说话的声音:“总算睡醒了。”
    宋晓君抬起被子,看到门口站着个男的,高高的个子,穿了件家常的格子衬衫。
    “你是谁?”宋晓君问道,“这是在什么地方?”
    “这是我家。昨天你倒在马路边。是我把你带回来的。”这男人说话的声音很有厚度,略带一些沙哑。
    “哦,”好半天宋晓君才有点明白。然后说:“谢谢。告诉我这里靠近什么地方。我要回去了。”
    “先起床吃点东西,等一下我送你吧。”
    宋晓君看到自己的橙色外衣搭在床边,便伸手穿了起来,说:“不用。已经打搅了一个晚上。我这就要走了。”
    高个子男人没有勉留,把他送到门口,然后大约指点了两句方位地址。
    宋晓君独自走在大街上。才走没几步路肚子就饿了起来,从口袋里掏出手机,不知什么时候没电自动关机了。
    正午时分,红日当空。宋晓君摸索出几枚零钱在便利店里买了点面包充饥。然后又顺便拨了个公用电话。
    手指犹豫了片刻,想不出打给谁好。
    于是随手按了个电话号码。脑袋晕晕乎乎地,可能是酒的后劲还没结束。电话拨通等了很长时间才有人接。
    “谁?”电话那头问。
    “你是谁?”宋晓君也问。
    “你打来电话。你问我是谁。脑筋不正常啊?”电话那头有点生气,像是要挂断。
    “等等,等等。别……别挂电话。我听出来了。是沈赫吗?沈赫,我是宋晓君啊。”
    “宋晓君?有事吗?”
    “我一个人在马路上闲逛。挺无聊的。你在干吗呢?”
    “我在飞机场接人。”
    “哦,那就不打扰你了。”
    挂了电话。坐在马路边的花坛上,宋晓君啃掉剩下的面包。
    起风了,犹如百无聊赖地叹了一口气。宋晓君就像丰子恺漫画上的小人儿一样,三笔两划地蹲在角落里,四周空着一大片一大片不属于他的留白。只有依稀几瓣不小心吹落的梧桐叶点缀在身旁,大大咧咧地充当着落款。
    宋晓君决定,回自己家里去。这个时间,只有家里最安静,不受任何干扰。
    桔色的阳光洒在狭窄的里弄,斑斑点点的痕迹让脚步不由地慢了下来,生怕一不小心踩碎了短暂午后难得的宁静。
    来到家门口,宋晓君从口袋里找出钥匙。握在手里磕碰到门把上发出叮呤咚隆的响动。
    打开门的一瞬间,宋晓君的头脑一阵发晕,他看到昏暗的房间里姐姐正和一个男的拥在一起,这场景别扭得让他怎么样也不能理解。
    搂在床上的两个人四肢都缠绵在了一起。
    宋晓君用颤微微的声音喊道:“姐姐……你这是在……”然后就说不下去了。
    床上的两个一阵惊醒,慌忙回过身来。
    那个男人外面的裤子褪到了膝盖,露出里面半拉半扯的白色内裤。姐姐的上衣则已经完全凌乱,裸露着雪白的肩膀和娇羞的脊背。
    三个人一言不发地对峙着,大眼瞪小眼,宋晓君一手还举着钥匙保持着开门的姿势。气氛有点莫名其妙,些许的紧张背后更多的是茫然,谁都没睡醒似的。
    宋婷婷的脸这时一定已经红到了脖子根,还好背着光,看不清颜色。她结结巴巴地说:“你……这时候……你怎么回来了?”
    宋晓君也窘得很,不知所以然地连道了两声“对不起”,仍旧关上门,紧紧闭住眼睛,深深地呼了一口气。
    门锁“咔”地发出声响,自动关闭。
    这个世界到底怎么了。为什么到处都是乱哄哄的。
    宋晓君漫无目的地在马路上晃荡。
    十八岁的年纪,心事像是大太阳底下积的一场雨,什么烦恼都是被风一吹就可以马上无影无踪的。
    宋晓君找了一处有水的地方,擦了一把脸,换了个心情。往学校的方向走去。
    寻觅了半天,在校园一个仿古的旧凉亭里找到了金金。
    金金正闲坐着,手捧一本日语书,眼睛看着远处的寝室楼发呆。阳光肆无忌惮地洒满亭子内外,视野所到之处金黄一片。
    宋晓君三步两步走上前,趁着不注意扯掉他手里的书,笑着说:“躲到这边用功来了?”
    金金转头见到是他,夺手抢回书本,嘴里没好气地说道:“你原来还活着。昨天跟哪个新勾搭的姘头回家了?连声音也不发一个撇下我就走了。”
    “瞎说什么。还不是你把我给灌的,我是醉得连路都不能走了。人家好心收留我,让我住了一个晚上。到你嘴里就没有正经话了。”
    金金一听,哈哈大笑起来,露出一对嫩嫩的虎牙。这对虎牙,仿佛一张口便能咬人。他说道:“我就不信你有多正经。老实交代,昨天是不是被坏人拐了去开了苞了?看你这一脸关公的样子,红得跟一百块钱大钞似的,一定是那小子技术活儿干得还不赖,挺滋润的吧?”
    宋晓君气也不是,笑也不是,说道:“什么跟什么你就瞎搀和在一道。人家好好的一个人让你说成这德行,你让我回你什么话好。”
    “什么好人?好人头上贴个标签满大街跑的吗?好人会把不认识的人随便带回家里去?你是喝酒喝昏了头,万一他给你下点什么能上瘾的药,又或者是在你身上动过什么乱七八糟的手脚,你又稀里糊涂的,弄出毛病来,到那时看你怎么办。你小子圈里的道行实在是太浅了。凡事眼睛可不能光盯着三寸近。这事要是放在我身上,一定不会这么便宜了他,没什么也要讹他一顿。”
    宋晓君无话可说,只好摇头笑道:“沈赫说的一点不错。你这张嘴就是块活宝,没人说得过你。”
    金金听见这话顿时急噪起来,满嘴嚷嚷:“天没天理,人没人性。那家伙什么时候竟然背着我说我的坏话?”
    宋晓君愣了一下,怎么听了一句半开玩笑的话就急成这副模样?这才想起金金有事没事也要同沈赫斗斗嘴,两个人见了面像冤家对头一样,听到这话是沈赫说的不跳起来才怪,接下来还指不定怎么个没完没了呢。这是自己不小心了,怎么提起这一壶来,有些后悔,无奈话已经说出口了,便只能糊弄道:“谁说你什么坏话了。那是夸你呢。你别光是断章取义地去想。他是因为讲到所有认识的这些人当中,就数你最是能说会道的,而且圈子里的掌故又百问百知,无所不晓,所以才夸你这张嘴是块活宝。可别想歪了。”
    金金听他这么讲,不肯尽信,侧过脸颊、半仰下巴、虚起眼神、挑动眉毛,嘴里好似扎着金针,问道:“真的假的?”
    “当然是真的。你自己想想,沈赫是那种背地里说人坏话的人吗?”
    金金脸上的神情怒不像怒,笑不像笑,嘀里咕噜道:“他这话怎么听也不像是在夸我呀。”
    “那只好你自己去理解了。”
    好在金金也并不是个仔细较真的人,一笑了之,转向别的话题:“不过他也没全说错。其他的事情我不敢夸口,但是要问到圈子里的那点破事,我倒还算是个老资格。只要你问得出来,没有我不晓得的事情,这么丁点儿大的圈子,翻来覆去就折腾这么些个人,什么南柳叶,北格格,又是什么十大长老,四大妖姬,天堂家族,黄道十二宫。论资排辈,数典算故,全在我的心里有一本帐。谁是1,谁是0,谁家养的小老婆,谁钓鱼不用饵我全知道,不是说句什么开玩笑的话,哪天上海的同志圈要是发达了,有个人想要著书立传的话,这第一个下帖请教的还得找上我王某人。”
    宋晓君听着只想笑:“看看你这张嘴能说的。话都让你说光了。圈子要是哪一天发达了,还真是少不了你这样的能人。”
    金金嘴角上扬,开心地笑了起来。伸展双臂,嘴里怪叫了一声。对着天空喊道:“革命尚未成功,同志仍须努力!”
    很远的地方都能听到他的喊叫,路过的人纷纷投来异样的目光。
    金金舒展筋骨之后,低头想了一会儿,转念又开口道:“不过要说圈子里的这些人。唯一让我看不透的只有一个。那就是阿澄。”
    宋晓君歪着脑袋,愿闻其祥。
    金金说道:“我和他认识有好多年了。这些年我身边的男朋友走马灯似地换个不停,可他却从来都只是孤家寡人一个。不明白心里怎么想的,谁帮他介绍都不要,也不知他到底喜欢什么口味的菜。算起来在圈子里,他也能排得上号,样子也长得不差,人也够聪明。可他偏偏对交男朋友的事情好像不感兴趣,连一夜情都没听说在他身上发生过。不懂他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
    “他一直都没有男朋友?”
    金金细思索了一下,说道:“反正自打我认识他到现在没见他有过,之前我就不知道了。”
    “那么喜欢他的人总有吧?”宋晓君接着问。
    “这倒是不少。”金金支颐微笑,“你还别说他那张脸长得老少咸宜,很多人都喜欢他这个类型的,跟在他后头想要和他交往的人可以从浦西一直排到浦东。告诉你个事情。你可不许说是我说的。以前段哥还追过他呢。”
    “哪个段哥?”
    “还有哪个?天籁的老板啊。”
    “不会吧?!”宋晓君满脸疑问。
    “你也觉得不像是吧?”金金会心一笑,“看着他们俩像是一路类型的是不是?要不怎么说我们澄少爷他魅力足呢,这叫大小通吃。他平时总摆出一副对人爱理不理的样子,谁他都不放在眼里。看着是拒人于千里之外,哪晓得越是这样越是招得其他人心里痒痒。现在的人就是一个字——贱。到不了手的就偏偏追得越凶。就为这个,也不知道有多少人在他脚底下栽了跟头呢。”
    “段哥现在还在追他?”
    “当然不是。我跟你讲的这是好久以前的事情了。人家段哥又不像那些死皮赖脸,不识好歹的人。不然你看他们现在还能作那么好的朋友嘛。段哥现在是有男朋友的。他男朋友是个北京的男孩,听说岁数小着呢。前一阵子段哥又飞到北京去看他。差不多这两天就要回上海了。”
    宋晓君出了一会儿神,说道:“听你这么一讲我才晓得这些事,不过我怎么总觉得沈赫他似乎不太像是你说的那样的人呢?他为人的确有点冷,但也不是那种什么人都不放在眼里的样子。我第一次认识他的时候,就是他主动和我说的话。”
    金金笑道:“那是因为你没见过他几年前的样子才会这么说。当时他那副腔调,那副架势,谁都不敢走近他身边。眼睛比额头还高,好像世界上除了他就没第二个人了。你要是见过了才晓得世上还真有这么拽的人。”
    “有那么夸张吗?”宋晓君有些不信。
    金金脸上摆出爱信不信的表情,接着说道:“这两年他是磨掉了不少锋芒棱角,可骨子里那股劲儿却还是改不了的。”
    宋晓君吁了一声,手撑住凉亭的木栏向远处眺望。
    太阳最芒的时候一晃就过去了。
    金金站起身说:“下个月有一家新的酒吧要开张,你去不去?”
    “开在什么地方?”
    “离天籁不远。名字叫什么‘彩虹酒吧’。听说花头挺足的。”
    “既然是下个月那就等到时候再说吧。”
    金金省下口舌不再议论别人的故事。其实圈子里的事情真要细细讲起来几天几夜都说不完。
    不过多数都是平淡的,乏味的,一遍一遍重复的过程。酒吧、网络聊天室、渔场整天都在上演着分分合合的故事。每一处场所都像是个不停转动的舞台,人来了,人又散了。一会儿上台清两句嗓子,一会儿又忙忙地下台去补妆。感情这东西在舞台上是个点缀,有人拿它当真,也有人只是把它当作过场的对白。唱念做打多有迹可寻,声情并茂地演完高潮之后只剩下些拖泥带水的冗长。
    金金不讲这样的事。他有自己的套路,去其繁,存其精。像折子戏一样,点到为止。
    孔雀不轻易转过身让别人看她的背后。Gay也正是这样的一群人。拼得所有的绚烂只在人前一瞬的绽放。永远只把最菁华的东西给人看。抛开华丽的“舞台”也就没有了他们生存的空间。
    金金记得他第一次上网,在一个同志的聊天室里结识了一个网友。两人一开始谈得很琐碎,聊了一会儿,那网友忽然问金金:“你觉得Gay是怎样的一群人?”
    金金斟酌语气和措辞说:“我觉得都很压抑。”
    那网友说:“这是因为你还不太了解这个圈子。时间长了你就知道,那不是压抑,而是寂寞。”说完之后便是长时间的空白。然后话题转到了其他地方。
    最终金金没有约那个网友出来见面,后来也不再和他联系了。但是隐约总觉得在酒吧的某个角落见过这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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