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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9章

航空港 作者:[加拿大]阿瑟·黑利-第2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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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东西。有了这只戒指,心里就觉得不管情况有多糟,它总还能用来多过几天日子。现在戒指没有了,连这一点点小小的保证也没有了。
  可是就算弄清楚了买这张飞机票所付的现款是从哪里来的,仍然不能替另一个问题找到答案。为什么?为什么要坐飞机?为什么要去罗马?
  伊内兹依旧坐在床上,开始仔细地寻思。她一时间忘了自己的困倦。
  伊内兹不是个非常聪颖的女子。如果聪颖的话,她就不会熬了近二十年和D。O。格雷罗保持婚姻关系。即使在眼前,如果她有较强的智力的话,她就不会去当一个咖啡铺的服务员,拿那么一点点微不足道的工资。不过偶尔通过慢慢的、仔细的分析,加上自己的本能,伊内兹也能够作出正确的结论。
  特别是有关她丈夫这方面的问题。
  现在,她的本能超过她的理智在向她发出警告:D。O。格雷罗要出事,比他们已经碰上的麻烦事要严重得多。有两件事使她这样相信。一是他最近有点失常,二是他打算出远门。按照格雷罗目前的境遇,除非有某一个十分重要、迫不得已的事要办,他是不会去罗马的。她走到起居室,把那张字条拿回卧房重又读了一遍。这些年来,他留过不少字条。伊内兹感到这一张字条写的不是他的心里话。
  她的分析能力到此为止,无法再分析下去了。不过她有个感觉,有个念头,这个念头一分钟一分钟在加强。那就是:她必须、她应当采取某种行动。
  伊内兹并没有想到完全撒手不管,不管他现在在搞些什么新的傻名堂,她不能听任D。O。去吃这个新的傻名堂的苦头。她基本上是个单纯的女人,性格不那么复杂。十八年前她许身格雷罗,愿意“甘苦与共”。后来,事实证明婚后大部分是“苦”,但是,在伊内兹看来,这并不能改变她作为妻子的责任。
  她继续进行小心慎重的分析和思考。她认为第一件要办的事是弄明白D。O。是否已经坐飞机走了。如果还没有走,也许还来得及拦住他。伊内兹不知道D。O。走了有多久了,也不知道留给她的字条是几个小时以前写的。她又看了看那份分期付款的黄表格。上面没有说明是哪一天的班机、什么时候起飞——不过她可以打电话问环美航空公司。她赶紧把几分钟以前脱下的衣服重又穿上。
  她出门穿的那双鞋又在压痛她的双脚。她那件大衣仍然是湿漉漉的、穿着很不舒服。她从公寓楼里面狭窄的楼梯往下走,向街口走。在楼下简陋的过道里面,雪从大门下面的空隙往里吹,洒满了那光秃秃没铺地毯的地板。
  伊内兹看到外面的积雪比她回来的时候又高了一点。等她走出楼房的掩体,阴冷的风向她身上扑来,把更多的雪打在她的脸上。
  格雷罗家住的公寓房子里面没有电话。伊内兹本来可以在楼底层卖饭的铺子里打公用电话,但是她想躲开饭铺的老板,他还是这一幢楼的房东。他已提出过警告,说如果格雷罗夫妇不全部付清积欠的房租,明天就赶他们搬家。这是伊内兹今天晚上置之度外的另一件事,要是D。O。到明天早晨还不回来,她就只得独自对付这件事。
  一家杂货铺里有公用电话,离开她家一个半街区。伊内兹踩着未经清扫的人行道上的厚厚的积雪往那里走。
  时间是十点差一刻。
  杂货铺里的公用电话给两个十几岁的姑娘占着,伊内兹等了差不多有十分钟,电话才空下来。当她拨了环美的电话号码,电话里的录音告诉她定票处所有的电话都占线,请她等着。她等着,电话里的录音重复了好几遍,随后是一个女人清脆的声音说她是杨格小姐,有什么事?请吩咐。
  “劳驾,”伊内兹说,“我要打听一下去罗马的班次。”
  就好象有人按了一下电钮似的,杨格小姐回答说,环美航空公司每星期二、五有从林肯国际直飞罗马中途不着陆的班机。从纽约走,每天可以接上去罗马的飞机,您这位来电话的是否现在想要订票?
  “不,”伊内兹说。“不,我不去罗马。是关于我丈夫的事。你方才说每星期五有一次……一次班机……今天晚上?”
  “是这样,夫人——那是我们公司的第2次班机,‘金色巨艇’。当地时间十点开,不过今晚因天气关系,这次班机要延迟一小时起飞。”
  伊内兹可以看到杂货铺里的钟,现在将近十点零五分。
  她很快地说:“你是说飞机还没有走?”
  “没有,夫人,还没有。”
  “劳驾……”伊内兹说话经常要想一想要用的字眼。“劳驾,我想查一查我丈夫是否在这班飞机上面,这对我事关重要。他的名字是D。O。格雷罗,还有……”
  “请原谅,上级不准我们提供这种情况。”杨格小姐是既有礼貌而又坚决。
  “我看你大概没有弄明白,小姐。我问的是我的丈夫。我是他的妻子。”
  “我明白,格雷罗太太,我很抱歉,不过这是公司的规定。”
  杨格小姐和其他象她这样的工作人员一样,对这条规定非常熟悉,并且知道不让讲的原因。有许多生意人坐飞机出门,带着女秘书或情妇,在名单上把她们填为妻子,这样可以享用家庭计划减价优待。过去,曾有一些犯有疑心病的、明媒正娶的妻子查询这样的事,给航空公司的顾客——男人们,招来麻烦。后来,就是这些男人不满地抱怨公司方面违反信用,以致各公司目今定下了这个方针,不让公开乘客的姓名。
  伊内兹开始问:“有没有别的办法……”
  “确实没有。”
  “唉,天哪。”
  “我是不是可以这样理解,”杨格小姐问,“你以为你丈夫可能要乘第2次班机走,而你又不能肯定?”
  “对,是这样。”
  “那么你唯一的办法,格雷罗太太,是到空港去。这次班机可能还没有上人。要是你丈夫在,你可以看到他。即使班机上了人,有人可能在进出口那里帮你找。不过你得快。”
  “好吧,”伊内兹说。“如果这是唯一的办法,我看就这样试试看。”
  她不知道如何在不到一个小时之内赶到空港——离家有二十英里,又是这样的风雪天。
  “稍等一等。”杨格小姐的口气有点迟疑不决,声音比前近乎人情,好象伊内兹的一些愁苦已经穿透了电话似的。“格雷罗太太,我确实是不应该这样做的,不过我可以教给你一个小小的办法。”
  “请说吧。”
  “你在空港,找到了进出口,不要说你以为你丈夫是在飞机上面。你说你知道他在上面,要找他说话。如果他不在上面,你就可以知道。如果他在上面,这就更加好办,你可以设法让门口的工作人员告诉你想要知道的事。”
  “谢谢你,”伊内兹说,“太谢谢你了。”
  “完全不用客气,夫人。”杨格小姐的口气又一次变得象是一台机器。
  “晚安,感谢你打电话给环美航空公司。”伊内兹挂上电话以后,想起她进门的时候看到一辆出租汽车停在外面。现在她看到了车子的司机。此人头戴黄颜色的高顶帽,站在这家杂货铺里的冷饮柜旁和另一个人在聊天。坐出租汽车要花钱,不过如果她想在今晚十一点以前赶到空港,这大概是唯一的办法。
  伊内兹走到冷饮柜那边,碰了碰那个司机的手臂。“劳驾。”
  那司机转过身来。“哦,有什么事?”他满面私欲,面皮松松的,长满胡髭没有刮。
  “我想问一下坐出租汽车去空港要多少钱。”
  司机眯着眼睛对她上下打量了一番。“从这里走,表上大概要九、十块钱。”
  伊内兹转身走开。这太多了,要花掉她剩下的这一点钱的一半以上。而且她根本还不能肯定D。O。是否在那次班机上面。
  “嗨,你!别走!”司机把一瓶可口可乐一饮而尽,向伊内兹赶来。他在门口赶上了她。“你身上有多少?”
  “问题不在这里。”伊内兹摇摇头。“主要是……我出不起那么多。”
  司机哼了一声。“你们有些人以为坐汽车花不了多少钱。路那么远。”
  “我知道。”
  “那干吗想坐?你不会坐公共汽车去?”
  “有急事。我必须……我应该……十一点以前赶到那里。”
  “我说,”司机说,“也许今天晚上是大贱卖。我收你七块得了,公平交易。”
  “哦……”伊内兹还在犹豫。七块钱占去她计划给房东的绝大部分,她打算用这点钱来消消他的怒气,因为她积欠了房租。咖啡铺要到下星期底才会给她工资。
  司机不耐烦地说:“这是出给你的最好的价钱。你坐不坐?”
  “好吧,”伊内兹说,“好吧,我坐。”
  “这不得了,咱们走。”
  没有人扶她,伊内兹自己钻进了那辆汽车,司机一面傻笑,一面用一把象扫帚那样的刷子清除挡风玻璃和车窗上的雪。伊内兹在杂货铺里找他的时候,他早就下班了,由于他住在空港附近,他得放空车回家。现在他要到手一笔车费。而且他还说了个谎,骗她表上到空港的车费要九至十块。实际上连七块也不到。他这样说谎可以让乘客以为占了便宜。而现在他可以不用把计程计费表上的牌子往下推就开他的车,把这七块钱放进自己的腰包里去。
  竖上计费表上的牌子拉客人是违法的,不过那个司机心里在想,反正象这样一个晚上,天气那么坏,不会有警察捉住他的。
  那出租汽车司机想得很乐胃,这一下他可把这个蠢老太婆乘客和他那个王八蛋雇主都冤了。
  等他们启程以后,伊内兹担心地问:“你肯定能在十一点以前赶到吗?”
  司机回过头发狠说:“我说了,我不是说了吗?让我开我的车。”
  说是这样说,他心里承认,他也不能肯定能否准时赶到。路不好走,其余的车走得慢。他们也许可以赶上,不过时间很紧。
  三十五分钟后,这辆载着伊内兹的出租汽车令人厌烦地沿着被雪盖住的、仍然堵塞的肯尼迪高速公路上向前爬。伊内兹坐在后面,心情紧张,手指神经质地动着,她在寻思这段路还要走多久。
  与此同时,空港的那辆接客车,载着搭乘第2次班机的旅客,窜到林肯国际的离港机坪的门口。这辆客车,在甩脱了市区附近的缓缓前进的车辆以后,不断往前赶。现在,候机大楼上面的时钟是十一点差一刻。
  车一停,D。O。格雷罗第一个下车。

9
  “带上那套轻便广播设备,”埃利奥特·弗里曼特尔吩咐道。“我们可能用得着它。”
  在梅多伍德第一浸礼会教堂的主日学校里召开的梅多伍德居民大会上,群情激昂,这正是弗里曼特尔律师精心策划的结果。现在大会马上就要转移到林肯国际空港继续进行。
  几分钟前,埃利奥特·弗里曼特尔曾谆谆告诫他那六百名听众说,“别对我说什么时间太晚啦!不想去啦!全是废话。”他信心十足地站在他们面前,身穿笔挺的“蓝杉”牌套头服装,脚登发亮的鳄鱼皮鞋,同往常一样讲究;由理发师梳理的头发一根也没有乱,脸上充满了自信。这时,到会的人已经完全跟着他转了,看来他措辞愈是强硬,他们愈是喜欢他。
  他接着说,“也不要给自己不去找什么借口。什么家里就剩请来看孩子的人啦,就剩丈母娘、婆太太啦,还有什么炉子上还炖着汤啦,我不要听这些,这些我管不着;现在这个时刻,你们也不应该担这些心。要是车子陷在雪里,就让它去,先搭旁人的车再说。你们要知道,今晚我是代表你们到空港去履行我的职责的。”这时,又一架飞机从头顶呼啸而过,他停了一会儿。
  “天哪!——现在该是有人站出来说话的时候了。”最后这句话博得了全场的掌声和欢笑声。
  “我需要你们的支持,你们所有的人的支持。现在我向你们提一个直截了当的问题:你们走不走?”
  一片“走!”的喊叫声响彻礼堂。人们都站了起来,欢呼雀跃。
  “很好!”弗里曼特尔说话时全场顿时鸦雀无声。“走之前先让我们讲清楚几件事。”
  他指出,他已经说过,为了使梅多伍德的居民从空港严重的噪音威胁下解救出来而采取的任何行动都要以诉讼为依据。不过,这种诉讼不应该是没人注意的那种,也不应该在偏僻的没人出席的法庭上进行,而必须在大庭广众、众目睽睽下进行,以引起公众的注意和同情。
  “我们怎样才能赢得这种注意和同情呢?”弗里曼特尔停了一下,然后回答他自己提出的这个问题。
  “我们要让人们了解我们的观点,促使它具有新闻价值。到那时,也只有到那时,吸引人们注意力的舆论工具——报纸、广播和电视——才会按我们的要求突出报道我们的观点。”
  他说新闻界是我们的好朋友。“我们并不要求他们同意我们的观点,只要求他们公正地予以报道,根据我个人的经验,他们往往是这样做的。要是案子能够产生一些戏剧性的效果,这对记者朋友们也是一种帮助,因为这样一来,他们就可以写得更精彩些。”
  弗里曼特尔又说,“让我们作一番努力,看今晚能不能为他们搞些戏剧性的场面。”记者席上的三名记者听了这话都笑了起来。
  埃利奥特·弗里曼特尔边说边用敏锐的眼光探视当时正在全场散发聘书的进展情况,这是每个房产主聘请他当法律顾问的聘书。据他估计,许多聘书,至少有一百份,已经签了字,传到前面来。他看到有人拿出圆珠笔签字,也有夫妻一起扒在文件上签字的,这样每一个家庭就得付一百元。弗里曼特尔美滋滋地算了一笔账;一百个手续完备的聘请人就是一万元。到目前为止,折腾了一晚,搞到这笔钱,已经不算坏了,最后的总数一定会多得多。
  他打定主意一面继续散发聘书,一面再接下去讲几分钟。
  至于今晚在空港怎么个搞法,他对听众们说全由他包了。他希望能同空港管理人员面对面地干一场;不管怎样,他打算在空港候机楼内搞一次人们永远也忘不了的示威。
  “我只要求你们大家聚在一起,抱成团,我要你们什么时候提高嗓门,你们就提高嗓门。”
  他还特地提醒大家不要乱。不要给任何人抓住把柄,在下一天说梅多伍德抗议噪音的代表团触犯了法律。
  “当然罗!”——弗里曼特尔笑了笑,暗示说——“我们可能会阻碍交通,造成某些不便;我听说今晚空港人非常多。可是我们又有什么办法呢!”
  他的话又引起了哄堂大笑。他感觉到人们已准备出发了。
  上空又是一架飞机发出震耳的轰鸣声,他等到声音消失才接下去说。
  “行啦,我们这就出发!”弗里曼特尔象是个喷气时代的摩西(《圣经》中的先知,率领犹太人摆脱埃及人的奴役,在西奈把上帝制定的法律传给徒众。译者注)高举双手,把《圣经》里的话和他自己的话揉在一起说道,“我的诺言我要遵守,鞠躬尽瘁,死而后已。”
  笑声又变成一阵欢呼声,人们开始朝大门走去。
  就在这个时候,他看到从梅多伍德第一浸礼会教堂借来的轻便广播设备,并吩咐要把它带上。大会主席弗里奥特·扎奈特赶忙照办,由于埃利奥特·弗里曼特尔喧宾夺主,出尽风头,扎奈塔实际上被人遗忘了。
  弗里曼特尔自己则把签了字的聘书塞进公文包。他匆匆点了点数,发现他早先的估计是偏低的——到手的已超过一百六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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