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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5章

航空港 作者:[加拿大]阿瑟·黑利-第4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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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管你用什么办法把这架飞机弄出来,”那个墨航的机长说,“你的公司一定会同我的公司联系的。Buenasnoches。(西班牙语:晚安。译者注)”
  那两个驾驶员把厚大衣的领子扣紧后走了。乔·佩特罗尼迅速对仪表和操纵数据作了一次例行检查。过了一分多钟,他跟在驾驶员后面下了舷梯。
  墨航的领班英格兰姆在下面等着。两个驾驶员正快步走向一辆地勤人员的大轿车。领班朝那个方向点了点头,“他们对我也是这样,不开足马力。”
  他丧气地朝飞机的主起落架比划了一下。“所以上回飞机陷得很深;而这次却还要深。”
  佩特罗尼担心的正是这种情况。
  英格兰姆拿着电灯,佩特罗尼钻到机身底下察看起落架的轮子;它们又回到烂泥和雪水里,比先前又陷进了几乎一英尺深。他拿过电灯,往机翼下面照了照,四个发动机的罩子离地面更近了,令人担心。
  “现在除了用龙门吊外,没有什么别的办法。”英格兰姆说。
  那个维修部主任斟酌了一下情况,摇了摇头。“我们还有最后一次机会。再挖一点,把沟通到轮子现在的位置上,然后再开动发动机。不过这一次一定要由我来开。”
  四周依然狂风怒吼,大雪纷飞。
  英格兰姆冷得一个劲地发抖,他半信半疑地承认,“我看你是大夫,还是你来比我强。”
  乔·佩特罗尼笑了笑。“要是我弄不动它,我也许就得把它毁了。”
  英格兰姆朝留下的那辆地勤人员的大轿车走去,把人叫出来;另一辆车已把墨航的驾驶员送到候机楼去了。
  佩特罗尼盘算一下:他们还得再干一个小时,才能再试一次,看能不能把飞机弄动。所以三○号跑道还不能使用,至少还要等那么长的时间。
  他走到他那辆装有无线电的座车,向空中交通指挥塔作了报告。

7
  伊内兹并不知道有这样一种理论:一个负担过重、疲惫不堪的头脑自身有个安全阀,它通过退却,进入消极的半知不觉状态来起作用。但是这一理论在她身上已经证明是正确的。此刻,她是个精神上受到轻伤的病号。
  今天晚上发生的事情所给她个人的影响,加上几个星期来在她身上积聚起来的悲苦和劳累,证明她正面临一次决定性的、毁灭性的失败。这一失败促使她的头脑象条负荷过重的电路那样关闭了。虽然这种情况是暂时的,不是永久性的,但是在这情况存在期间,伊内兹·格雷罗就不知道自己身在何处,为何来此。
  那个送她到空港的出租汽车司机卑鄙、粗鲁,还误了她的事。在市区讨价还价的时候,他同意收七块钱的车费。等伊内兹下车,拿出几乎是她身上仅有的一点钱,一张十元钞票,等他找钱。那个司机咕噜说找不开,这就去兑,把车开走了。伊内兹焦急地等了十分钟,一看候机大楼的时钟已快近晚上十一点,已经到了第2次班机开出的时间。这下她才恍然醒悟过来,那个家伙压根儿不打算回来找钱了。她原先没有看一下这辆出租汽车的车号或司机的名字——那个司机在这上面冒了点险,算定她不会看。而且即便看了,伊内兹·格雷罗也不是那种会向当局提出申诉的人;对这一点,司机也早就摸准了。
  尽管车从市区出来,一开始走得不快,如果没有把时间白白费在等那等不来的找头上面,她还有可能在第2次班机起飞之前及时赶上。现在呢,等她赶到搭乘口,正好看到飞机滑行而去。
  当时,伊内兹的神志还是清楚的。为了弄明白她丈夫D。O。究竟是否真在这架飞机上面,她使用了一个花招,那是环美问讯处那个姑娘杨格小姐在电话中教给她的。有一个穿着制服的工作人员正要离开第2次班机停靠的四十七号门。伊内兹迎上前去找他。
  按照杨格小姐教给她的办法,伊内兹避免正面提出她的问题,而是说:
  “我丈夫搭乘的是刚飞走的那次班机。”她向此人解释她没有赶上送她的丈夫,想问一下他是否安然上了飞机。伊内兹把那张黄颜色的分期付款合同抖开来给那个环美工作人员看。这张单子是她在家里D。O。的几件衬衫中间发现的。那个职员约略看了一眼,然后对了一下他手中的单子。
  在一阵很短的时间里,伊内兹心里还在希望她弄错了,希望D。O。不会坐这次班机走的。他竟然会去罗马,这一想法至今仍然象是有点异想天开。然而那个职员却回答说:有,是有一个D。O。格雷罗在第2次班机上面,他,那个职员,很遗憾,格雷罗太太没有赶上送她丈夫走,但是今天晚上,由于这场风雪的缘故,什么事情都是乱糟糟的,现在他是否可以请她原谅,失陪了……
  就在这个职员走后,伊内兹意识到虽然候机大楼里到处是人,在她周围挤来挤去,但她是完全孤苦伶仃的,举目无亲,想到这里,她哭起来了。
  一开始,泪水慢慢地往外淌,继而想起年来事事失意,就泪如泉涌,几声抽泣,身子也随着抽搐起来。她哭她的过去,哭她的现在;她哭她有过的那个家,现已不复存在;她哭她的孩子再也不能和她守在一起了;她哭D。O。,尽管他作为丈夫有他的错,不会养家活口,但总还是她的亲人,如今却抛弃了她。她哭她的一生和目前的遭遇;她哭自己身上一文不名,走投无路,只能回到座落闹市、到处都是蟑螂的陋室,而且明天还要遭到逐客令。因为原来打算用来搪塞一下房东那么一点点少得可怜的钱,由于坐了一次出租汽车,受到那个司机的欺诈,弄得一点也不剩……她甚至不知道是否还有剩余的零钱回城里去。她哭,因为脚上那双鞋夹得好痛,因为她衣衫褴褛,浑身湿透,因为她困乏已极,着了凉,在发烧,而且感到病势在加剧。她哭她自己,也哭普天下一切希望都已成为泡影的人们。
  就在这个时候,为了躲开瞧着她的人们的目光,她开始漫无目标地在候机大楼里踽踽而行,边走边哭。也大约就在这个当口,她头脑里的防御机器开始工作,带来了一阵保护性的麻木。这样,虽然人还在愁苦之中,神志却暂时变得模糊不清了,这就可以减少精神上的折磨。
  不久,空港的一个警察发现了她。那个警察倒还有一点一般警察所不具备的灵性,把她带到一个他所能找到的不太显眼的角落里去,然后打电话向上级请示。奥德威警长正巧就在附近,亲自处理了这件事。他断定,伊内兹虽然语无伦次,心烦意乱,却并非是个危险人物,于是就下令把她带到空港总经理的办公室去——这是内德·奥德威警长所能想到的唯一去处,既安静,又不象警察总部那样吓人。
  伊内兹乖乖地去了,坐上电梯,沿着夹层楼面走去,只是模模糊糊知道是要带她到个什么地方去,她也不太在意。后来她被领到一张椅子旁边,安静地坐在那里。也许头脑并没有得到休息,但是她的身子算是得到了休息,颇为惬意。她知道有人在进进出出,有人在说话,但她打不起精神来看个究竟、听个究竟,这样做精神上似乎负担不起。
  但是等不了多久,她的恢复能力——也就是说,人人都有的一种精神力量,不管负担有多重、被作践到什么地步的人都会具有的一种精神力量——
  促使她模模糊糊地意识到她该继续向前走,因为人在生活中不管受到多少次的失败,不管生活看上去是多么抑郁和空虚,生活是在前进的,无论是过去、现在和将来,它总是滚滚向前的。
  因此,伊内兹·格雷罗站了起来,准备前进,但仍然并不清楚自己身在何处,是怎么来的。
  也就在这个时候,梅多伍德来的代表团在奥德威警长的陪同下,走进了梅尔·贝克斯费尔德办公室的外间——伊内兹正呆着的地方。代表团继续向另一间屋子走去,内德·奥德威又回出来和伊内兹·格雷罗说话。梅尔在关上办公室门之前,张望了一下,瞥见他们两人在一起。
  伊内兹在神思恍惚的状态下,也还知道有这么一个高大的黑人警察,感觉到她在不久之前在那里见过他。他待她很好,就象目前这样待她。他安详地向她提出一些不那么逼人的问题。问话的结果是,不用她说出来,他似乎就理解到她必须回城里去,而又不能肯定身上还有没有足够的车费。她开始在她的钱包里摸索,想数数里面还剩多少钱。他说不用数啦,把身子背着那另外一间屋子,拿出三张一元的钞票塞进她的手里,和她一起走了出来,指点了一下出去的道路,告诉她坐公共汽车的地方,并嘱咐她说,适才给她的够做车钱了,还有多,到了城里,可以用来坐车到她该去的地方。
  这个警察朝着他原先来的方向走开了。伊内兹照他说的那样往下走了几层楼梯。在快要走近那扇通向公共汽车的大门口的时候,她瞥见一个非常熟悉的景色,卖红肠面包的柜台。当下她意识到自己又饥又渴,别的事情都是次要的了。她在钱包里摸了一下,找到三角五分钱,买了一份红肠面包,一纸杯咖啡。看到这两样非常普通的东西,心里多少算是踏实了一些。她在离吃食摊不远的地方找了个地方坐下,身子缩在一个角落里面。她不知道时间过去了多久,现在喝完了咖啡,吃完了红肠面包,早些时候在开始恢复的意识又一次从她身上消失,使她感到是一种慰藉。就连周围的人群、喧闹声、扩音喇叭里的通告也给她带来了某种慰藉。伊内兹似乎两次听到扩音器里在广播她的名字,但是,认为这是一种幻觉,不可能是真的,因为没有人会找她,根本不会有人知道她在这儿。
  她模模糊糊地意识到她还得继续前进,并且知道特别是象今天这样一个晚上,这是要经过一番努力才能办到的。但是,在目前,她心里在想,她要在原地方安安静静地坐一下再说。

8
  应召去行政管理部门夹层楼面上空港总经理办公室的人很快全都到齐了,只有一个人没有来。找他们来的电话,有些是梅尔·贝克斯费尔德打的,其他的是坦妮亚·利文斯顿打的,电话里都强调有紧急情况,要他们把手头的工作,不管是什么工作,都搁一搁。
  坦妮亚的顶头上司,地区客运经理伯特·韦瑟比第一个到。
  奥德威警长虽然还不知道找他有什么事,但在通知他的部下出动搜寻伊内兹·格雷罗之后接踵而至。他暂时只好眼看梅多伍德来的一大帮居民得其所哉,这些人还在主厅里挤来挤去,听弗里曼特尔律师在电视摄影机前的申诉。
  地区客运经理韦瑟比穿过接待室的门,一踏进梅尔的办公室就问:“梅尔,这是怎么回事?”
  “我们还不敢肯定,伯特。我们掌握的情况还不多,不过,有这样的可能,你那第2次班机上面大概有一枚炸弹。”
  地区客运经理用探索的目光看了坦妮亚一眼,但也顾不上问她到这里来有什么事,他把目光转回梅尔身上。“那你就讲讲你了解到的情况吧!”
  梅尔对地区客运经理和内德·奥德威概括地介绍了一下到目前为止所了解或猜测到的情况:海关检查长斯坦迪什——一个观察事物的能手——报告说,有个带着公文包的乘客,他认为此人手握皮包的样子值得怀疑;坦妮亚查到这个带着皮包的人叫D。O。格雷罗,也可能是布雷罗;城里的票务员提供的情况说格雷罗报到时,除了那个小皮包外,身无长物;格雷罗在空港买了价值三十万元的飞行保险,但是他勉强才把保险费凑齐。由此看来,他在启程作这次五千英里旅行的时候,不但连替换的衣服都没有,而且囊橐空空,不名分文;最后——也许是巧合,也许不是——有个伊内兹·格雷罗太太,她丈夫购买的飞行保险单的唯一受益者,一直在候机大楼里面徘徊,看来是心事重重。
  梅尔说话时,海关检查长哈里·斯坦迪什走了进来,他身上还穿着制服,勃妮·伏洛皮沃夫跟在他后面。勃妮心神不宁地进了办公室,用怀疑的目光打量了一下周围她并不熟悉的人和环境。当她弄明白梅尔所说的事至关重要时,脸色发白,显得害怕的样子。
  没有来的那个人是第2次班机离港时负责第四十七号出入口的检票员。
  公司的一个总管几分钟以前告诉坦妮亚,那个检票员已经下班回家去了。她吩咐给他留话,让他一到家就来电话。坦妮亚觉得今晚把他叫回空港没有什么必要,原因之一就是她早就知道那个检票员不记得有格雷罗其人上了飞机。不过,有人也许要在电话上问他点什么。
  “我把到现在为止与此有关的人全都叫来了,”梅尔对地区客运经理说,“万一你或者谁要提问题。我想我们必须作出决定——主要是你的决定——
  我们有没有充分的依据给你那第2次班机的机长发出警告。”这使梅尔又想起他暂时已经置于脑后的一件事:这班飞机是由他姐夫弗农·德默雷斯特担任指挥的。梅尔知道他以后可能要重新考虑一下某些有关的问题。可是现在还不是时候。
  “我正在考虑。”那个地区客运经理看来很为难,他突然转向坦妮亚。
  “不管我们怎么决定,我要运行处的人过问这件事。你找一找罗伊斯·凯特林还在不在基地。要在的话,让他赶快来一趟。”凯特林机长是环美在林肯国际的总驾驶员;他早些时候在N…731…TA,即第2次班机“金色巨艇”飞往罗马之前,曾试飞了这架飞机。
  “是,先生,”坦妮亚说。
  她打电话时,另一架电话铃在响,梅尔接了。
  电话是空中交通指挥塔值班主任打来的。“你要的有关环美第2次班机的报告准备好了。”几分钟前,梅尔有一个电话是打给空中交通指挥塔的,询问那架班机的起飞时间和进程。
  “说吧!”
  “起飞时间是当地时间十一点十三分。”梅尔朝墙上的挂钟望了一眼。
  现在已经快十二点十分了,那架班机上天已近一小时。
  指挥塔值班主任接着说,“芝加哥中心在东部标准时间十二点二十七分把班机移交给克里夫兰中心,克里夫兰中心在东部标准时间一点零三分移交给多伦多中心,也就是说在七分钟之前。多伦多中心报告说这架飞机目前的位置靠近安大略州的伦敦。你需要的话,我这儿还有一些关于航道、高度和航速的材料。”
  “先谈这些够了,”梅尔说。“谢谢你。”
  “还有一件事,贝克斯费尔德先生。”那个指挥塔值班主任扼要地讲了乔·佩特罗尼报来的关于三○号跑道的最新情况,说那条跑道至少在一个小时内还不能使用。梅尔不耐烦地听着;眼下,其他的事情看来更加重要。
  梅尔挂上电话后,把有关第2次班机所在位置的情况对地区客运经理又说了一遍。
  坦妮亚也打完了电话。她报告说,“运行处找到了凯特林机长。他这就来。”
  “那个女的,那个乘客的老婆,”地区客运经理说,“她叫什么名字?”
  内德·奥德威回答说,“伊内兹·格雷罗。”
  “她在哪儿?”
  “我们不知道。”那个警官汇报说那个女人很可能已经走了,他手下的人还在空港搜索。他又补充说,城里的警察局已经得到通知,他们正在检查从空港开到城里的每一辆公共汽车。
  “她在这里的时候,”梅尔解释道,“我们还不知道……”
  地区客运经理很不高兴地嘟哝起来。“我们全都动作迟缓。”他看了看坦妮亚,又看了看海关检查长斯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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