航空港 作者:[加拿大]阿瑟·黑利-第53章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但在气候不正常的时候,譬如说,象今天晚上的风雪,驾驶员们必须要有回旋的余地,首先要保证飞机的安全。”
至于跑道:“只要有可能,我们就避免从二五号跑道起飞,不飞越梅多伍德。”不过,他解释道,在三○号跑道不能使用的时候,有时就需要用这条跑道,目前就是这样。
梅尔坚持说:“我们为了你们,是尽力而为,我们并不象人们所说的那样漠不关心。不过我们这里是个空港,这是我们的业务,我们不能逃避我们基本的职责,还要关心飞行安全。”
听众中间显然还存在着敌意,不过现在人们对他讲的话也感到有兴趣了。
埃利奥特·弗里曼特尔也感觉到人们对梅尔的讲话发生兴趣,他在冒火,对梅尔直瞪眼。
“根据我所听到的,”梅尔说,“弗里曼特尔先生不想把我向你们的代表团就空港噪音的一般问题提出的一些看法传达给你们。我所说的话,”他又看了看他手里的字条,“并不是象他所说的那样‘不管别人,令人难堪’,而是企图开诚布公,坦率地把话讲清楚。我打算在这里对你们也同样采取坦率的态度。”
他和早些时候一样承认在减低噪音这一方面,能办的事不多。他谈到很快就要使用更新式的飞机,噪音会比现在更大。这时人们的表情都很不高兴。
但是他也意识到人们赞赏他的实事求是的客观态度。除了一些零零碎碎的议论之外,没有人打断他,他的说话在机场大楼远处的喧闹声中还能听得见。
“还有两件事我没有对你们的代表团讲,现在我想讲一讲。”梅尔的话声变得强硬了一些。“我怀疑你们听了是否好受。”
他告诉他们,第一条是关于梅多伍德居民区的。
“十二年前还没有你们这个居民区。那是一片空地——地价低,随着空港的发展,离开空港又近,周围的地价开始飞涨。从这个范畴来说,你们梅多伍德,跟世界各地在空港周围雨后春笋般地发展起来的成千上万的居民区是一样的。”
有一个女的叫道,“我们来这里住的时候,我们不知道有喷气机的噪音。”
“可是我们知道。”梅尔把手指点了点那个女的。“空港管理处知道喷气飞机要来,并且知道喷气机的噪音有多大,我们对大家提出了警告,对当地的规划委员会也提了警告,劝他们在许许多多象梅多伍德那样的地方不要盖住宅。那个时候,我还没来这里空港,但是在我们的档案里存有记录和照片。空港当时在现在的梅多伍德的地方竖立了告示:飞机将在本线路上起飞及着陆。其他空港也这样做。而哪里出现了这样的告示,那里的经营房地产的人和跑街就把它们撕掉。然后他们把地皮和房产卖给你们各位。对即将产生的噪音和扩大空港的计划却一字不提,这些事他们通常都是知道的,我看最后是这些搞房地产的人把我们大家都骗了。”
他说到这里,没有人对他进行反驳了,剩下的是无数若有所思的脸容,梅尔琢磨他已讲到他们的心坎上去了。他有一种非常遗憾的感觉。这些人并不是他所要取胜的对立面。他们都是些正正派派的人,面对着一个现实和迫切的问题。他们是街坊,他真想能为他们多做点事。
他一眼看到埃利奥特·弗里曼特尔的一副鄙夷不屑的脸色。“贝克斯费尔德,我看你是自以为手腕高明。”这个律师转过身来,不通过扩音器就对附近的人群喊道:“别听他这一套!他想软化你们!如果你们听我的,我们就能对付这些空港的人,好好地对付他们!”
“也许你们中间有人没有听见,”梅尔对着话筒讲,“弗里曼特尔先生建议你们听他的。对这一点,我也有些话要说。”
现在这个人群变得很注意听,他说:“许多人——象诸位这样的人——上了当受了骗,他们买进的地皮或房产就座落在不该这样开辟的地区,或者本来应该是开发成为工业用地的,因为空港的噪音对工厂来说是无所谓的。
不过你们还不是全部亏了,因为地皮和房产总还是到了手的,虽然它们的价值是下跌了。”
有一个男的忧郁地说:“说得对!”
“现在还有一个要弄走你们钱的诡计正在进行中。整个北美洲,到处都有律师在忙着动空港居民区的脑筋,因为‘这个噪音里面出黄金’。”
弗里曼特尔律师满面通红,脸也变了形,尖声大叫:“你再说——我对你提出控诉!”
“控诉什么?”梅尔回敬了一句。“或者你已猜到我要说些什么了?”
哦,他心里正在想,也许弗里曼特尔事后会对他提出诽谤罪的诉讼,不过他不大相信有此可能。不管是否引起诉讼,梅尔意识他过去老犯的鲁莽毛病,目下正在抬头——打开天窗说亮话,正在不顾后果了。这种意识在过去这一两年里,他是很少经历到的。
梅尔申辩说:“有人对我提到的那些住宅区的居民保证,说对空港起诉——而且能胜诉。这种人还对住在空港附近的有住房的人作出诺言,说每一条跑道的尽头就是一大注钱。我不是说不能对空港起诉,也不是说同空港打官司的人里面没有优秀的、稳妥可靠的律师。我要提醒你们的是,也还有好多是另外一种人。”
那个原来喊过话的女的这一次比较温和了,她问道:“我们怎么知道谁是那种人,谁不是那种人啊?”
“如果没有一个方案,很难说谁是谁不是。换句话说,除非你正好懂得一些有关空港的法律条文。如果你不懂,一纸片面的判例单就可以把你弄得信以为真。”梅尔在讲下去之前只是简短地顿了一顿。“我今儿晚上听到几个具体的判例。你们想听的话,我可以对你们讲讲这些判例的另一方面。”
一个站在前面的男的说:“这位先生,让我们听听你的说法。”
有几个人好奇地看着埃利奥特·弗里曼特尔。
梅尔在迟疑,他知道用的时间已经超过原先打算用的了。不过他认为再花几分钟关系不大。
他一眼瞥见坦妮亚·利文斯顿就在人群的边缘。
“诸位和我听到的那些讲得头头是道的案件,”梅尔说,“对管理空港的人来说,是老掉牙了的。第一个提到的案件,我猜,说的是“美国对考思比案”。”
这件案子——那是弗里曼特尔律师对梅多伍德群众介绍的主要案件——
梅尔解释说,是二十多年前判决的。“它涉及一个养鸡场主和军用飞机。飞机不断地在这个人的房子上空飞过,低到六十七英尺,这比任何飞近梅多伍德的飞机要低得多。鸡受到惊吓,有的死了。”
这场官司打了几年,最后告到美国最高法院。梅尔指出,“赔偿损失总共不到四百元——这是死掉的鸡的价值。”
他又说:“那个养鸡的没有弄到大笔的钱,根据这个判例,你们也到手不了大笔的钱。”
梅尔可以看到埃利奥特·弗里曼特尔的脸,一阵红,一阵白,气呼呼的。
内德·奥德威又一次捉住了这位律师的手臂。
“有一件案子,”梅尔说,“是弗里曼特尔先生不想提的。这件案子很重要,也涉及最高法院的判决的,是很有名的。不幸的是,对弗里曼特尔先生来说,它并不能支持他的论点,而是和他的论点相反的。”
他解释说,这就是“巴登对巴登案”,一九六三年最高法院判决说,只有实际上构成“物质上的侵犯”的才产生债务。单是噪音不能成立。
梅尔继续讲道:“还有一个判例,是同样性质的,那是‘洛马·普脱尔市民俱乐部对美国航空公司案’,一九六四年加利福尼亚最高法院判决的。”
他向大家报告,在这个判决里面,法院判决说,产业主无权限制飞机飞越空港附近的房屋。加利福尼亚法院规定,公众维持空中旅行这一利益是至高无上、压倒一切的……
梅尔引述这些案子的时候,一点不打顿,也没有笔记。这给他的听众留下了深刻的印象。现在他笑了起来。“法院的判例就象统计表似的。如果你掌握了它,你就可以拿它来证明一切。”他补充了一句:“我说的,你们没有必要就信。可以去查一查。这些都是记录在案的。”
一个靠近埃利奥特·弗里曼特尔的女人埋怨说:“这些你都没有对我们说。你就讲了你这一面的。”
原来针对梅尔的一些敌意,现在正转过来针对这个律师。
弗里曼特尔耸耸肩。他是这样想的,反正他手里还有一百六十多份签了字的聘请单,他早就很谨慎小心,把这些单子放进了一个加锁的包里,把皮包放在他车尾放行李的地方。这里所讲的一切都不能解除这一个事实。
但是过了一会,他开始疑惑起来了。
有好几个人问起梅尔有关他们今晚签的法律合同。他们的口气说明他们对此有所怀疑。显然,梅尔的举止和他所讲的已经颇得人心。人群分成好几堆,大多数正在热烈地议论。
“有人问我有关某一合同的事,”梅尔宣布。人群中其余人停止说话,听他讲下去。“我想你们是知道我指的是哪一个合同的。我看到过一份。”
埃利奥特·弗里曼特尔分开众人,走上前来。“你看了又怎样?你不是律师。我们早已定下来了。你在合同方面没有发言权。”这一次,弗里曼特尔离话简很近,他的话从话筒里传了出来。
梅尔反唇相讥:“我这个人就是在合同里生活的!每个承租人——从最大的航空公司到摆摊子卖头痛片的——都是根据经我同意的合同经营业务的,这些合同是我手下的人员磋商承办的。”
他转身对着人群说:“弗里曼特尔先生说得对,我不是个律师。那好,我作为一个实务家,向你们进一言。在某种情况下,你们今晚签订的合同是可以要求执行的。合同嘛就是合同。你们可以被告到债务人的法庭上去。也可能要向你们收这笔钱。不过,我的意见是这样,如果你们马上提出适当的通知,这两件事都不会发生。有一条,你们没有收到货品,还没有为你们服务。还有一条,对你们每一个人只能一个一个地分别起诉。”梅尔笑道:“这本身可是一个大工程。”
“还有一件事。”他对着埃利奥特·弗里曼特尔看。“我不信任何一个法庭对法律上的服务收费共达一万五千元这一件事会表示赞同,这种服务,说得客气一点,也是暖昧不清的。”
那个早先发过言的男子问道:“那么我们该怎么办呢?”
“如果你已经真的改变了主意,我建议你今天或明天就写一封信。写给弗里曼特尔先生。信里言明你不再需要原先安排好的那种法定代理,并讲明理由。别忘了留一份抄本。同样,我认为,这事也就算了。”
梅尔比自己原来设想的要冲得多,而且是非常的冒失,他知道他已走得相当的远了。如果埃利奥特·弗里曼特尔想动手的话,他是可以来找麻烦的。
在牵涉到空港——这就是说梅尔——实际利益的问题上,梅尔在当事人和律师之间插上了一手,对后者的诚实可靠性提出了怀疑。从这个律师眼睛里发出的仇恨来看,他肯定乐意尽他所能来加害于梅尔的。但是本能告诉梅尔,弗里曼特尔最不愿意的就是让公众探索追究他笼络当事人的手法和他的工作习惯。一个对法律工作道德敏感的法官可能要提出令人发窘的问题,在这以后,律师协会为了维护法律工作者的准则,也可能会提出问题。梅尔越想到这里,就越觉得不必为此担心了。
梅尔当然是没法知道埃利奥特·弗里曼特尔也得出了同一的结论。
不管弗里曼特尔在其他各方面的为人如何,他总还是个实用主义者。好久以前,他就认为人生有如对弈下子,有输有赢。有时,输得突然,也说不通。一种偶然的情况,偶一失慎,草堆里长出了荨麻,都能使功败垂成,功亏一篑。象弗里曼特尔这样的人还算是走运的,有时候竟是相反:山穷水尽疑无路,柳暗花明又一村。
空港经理贝克斯费尔德已被证明象是一棵荨麻,原应避开的,但因粗心大意,竟招惹了他。就在他们两人第一次交锋之后,埃利奥特·弗里曼特尔依然低估他的对手,不是知难而退,却仍然留在空港不走;他现在知道那第一次交锋早就对他敲了警钟。弗里曼特尔还发现了另一件事,但是为时已晚。
那就是贝克斯费尔德其人,不但泼辣,而且还是个赌棍。只有赌棍才敢于冒那样的险,贝克斯费尔德方才就是那样干的。也只有埃利奥特·弗里曼特尔,在这一点上,心里明白贝克斯费尔德赌赢了。
弗里曼特尔心里有数,律师协会对今夜这种活动是会有看法的。说得更确切一点,此人不想再惹事,因为他和协会的一个调查委员会已经发生过一次纠葛。
埃利奥特·弗里曼特尔心想贝克斯费尔德果然料事如神。不能根据签过字的聘请辩护律师的单子去法院请求收费。风险大,钱却不一定能够到手。
当然,他是不会就此善罢甘休的。他决定明天起草一封信,发给所有签了这种单子的梅多伍德居民。信里面他要竭力说服他们继续聘请他为法律顾问,每人仍按原议收费。不过他怀疑许多人是否会理他。贝克斯费尔德此人胆大包天,真该死!竟然成功地在人们心目中引起了偌大的疑窦。也可能还剩下一些零零碎碎的外快,有那么少数几个人还愿意继续搞下去,但最后还必须作出决定,就那么几个人是否上算。不过,弄一大注钱这个前景是已经消失了。
他琢磨还会出别的事。这样的事是经常发生的。
内德·奥德威和其他几个警方人员正在驱散人群;大厅里又象平常那样,人来人往。人们已在把手提的扩音设备拆散运走。梅尔·贝克斯费尔德方才曾一眼瞥见坦妮亚,现在看到她正在朝他这边走来。
还有一个女的走到他的面前。她是梅多伍德的居民,梅尔有好几次注意到她。她有一张样子非常聪明的脸蛋,棕色的头发齐肩。
这个女人温和地说:“贝克斯费尔德先生,我们谈了许多。我们对一些问题比原先有所了解。可是我还没有听到任何我可以告慰我孩子的话。孩子们会哭着问我那个声音为什么还不停下来,好让他们睡觉,在那个时候我仍然无辞以对。”梅尔遗憾地摇摇头。这个女人两三句话就说明了今夜所发生的一切都无济于事。他知道他没法回答她的问题。在空港和住宅仍然毗邻的情况下,他怀疑能否找到一个答案。在坦妮亚交给他一张折起来的纸片的时候,他仍然不知道说些什么好。
他把纸片打开一看,象是匆匆忙忙在打字机上打出来的:
第2次班机在空中爆炸。
结构受损,有人受伤。
现在飞来此间准备紧急
降落,估计抵达时间为一点三十分。
机长说必须使用三○号跑道。
管制塔台报告跑道仍然堵塞。
12
第2次班机经济舱后梢血迹模糊,全科医生米尔顿·堪帕尼奥正使出他的最大本领,设法抢救桂温的生命。但是,能否成功,他并无把握。
D。O。格雷罗的炸药包爆炸的时候,桂温就在格雷罗身边,离开爆炸中心最近。
在一般情况下,她肯定会象D。O。格雷罗一样,当场身死。当时有两种情况救了她。
原来爆炸的时候,桂温和炸药之间还有格雷罗的身躯和飞机厕所的门隔着。虽然两者都不是什么有效的屏障,但是在千钧一发之际,两者合在一起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