尸恋-第1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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慕容川直直摔到地上，躺在那滩血上，那是佐夏的血。
浴室里所有的水龙头都被打开了，连花洒也是。水哗啦啦的流，血也一点一点被冲走，随着水流缓缓蔓延到下水道。
慕容川疲惫的闭上眼。
佐夏死了，佐半夏死了，佐夏他爸他妈，都死了，佐家的人，全死了。
王志死了，于默死了，于邵，还没死，慕容川，还没死。
其实，活着本身就是一件极其空虚的事情，尤其是所有寄托都没有了。
出身贫贱，生活在最底层的人，就活该被踩，被往死里踩，多努力又有什么用。
于邵看似拥有一切，其实什么都没有，慕容川是一出生什么都没有。
早就恨透有关这个世界的一切了，却还是死皮赖脸的活了这二十多年。不就是犯贱么？
多少人苦苦挣扎大半辈子，庸碌终生，到死那一刻还妄想着自己会有翻身的时候。确实有，变成骨灰了慢慢翻吧。
真不明白，明明都没有意义了，却还要活着。
他现在可是站在最高层了，所有人都被他踩着。
可是他还是什么都没有。
他从来没有把慕容家的那些人当过亲人，他已经很难接受别人的感情，何况付出。
佐夏呢？
没关系，他已经死了。
慕容川醒来已经第二天了，水依旧哗啦啦的流着，地上的血渍被冲的差不多了，但白色的瓷砖上还是有淡淡的红印。
摇摇晃晃的坐起来，头疼欲裂。
佐夏的尸体被泡的有些浮肿，还算大的浴室里有股奇怪的味道。
“死了。”慕容川看着佐夏的尸体，声音沙哑的说，眼里竟隐约带着哀伤。
佐夏被火化了，慕容川拿着他的骨灰，站在船上，从早上一直站到下午。
轮船行驶的不快，但此时离岸边已经很远了。
湛蓝的大海，湛蓝的天空，佐夏随着海风，不知飘向何处。
也许他是爱着佐夏的。
也许……
最后他还是决定，将他海葬。
沉睡在地下不好，又冷又脏，公墓也不好，因为没有人会去祭拜他。不如随着海风，飘到哪里是哪里。
他不会像于邵那样，自私的把死了的人弄活。
到最后还不是自食其果，一人一尸互相折磨着，直到于默又“死”了。
骨灰罐也被他丢进了大海。
他站在船尾，佐夏的骨灰一直向后飘，在他的视角是向他的相反方向飘，他不断后退，骨灰不断向前，已经不知道骨灰罐被丢掉的地方在哪里，似乎一切都随着佐夏的骨灰飘在海面上后被丢掉了，都离他越来越远。
慕容川看着前方，摇摇欲坠。
这是结束吧？
于默再也不会醒过来。
而他会一辈子都守在这里的吧。
看来，之前想好的，也不用了。
于默连后悔的机会都没有给他。
于邵搬到那个房间，和于默住在一起。于邵的生活一成不变，他不需要去公司上班，不需要去学校上学，他什么都不需要做。他每天都陪在于默身边，除了在他身边，哪里都不去。
他爸也早就把他忘了吧，卡上的钱越来越多，每次都是想到了就打给他，而每次打得钱够一个普通人过好几辈子。
所以物质类的，他不需要愁。
可钱对他来说已经没什么用了。
但是没有钱他又怎么活？
于默强迫自己闭上眼，强迫自己晕倒，强迫自己死亡，强迫自己忘掉一切，强迫自己忽视于邵的付出，强迫自己不再接受他的感情……
他一直在为难自己。
也在为难于邵。
原来的那么多他本不应该承受的，那些不幸他也不应该遭遇的。
不要睁开眼，永远不要……
如果觉得世界太肮脏，死亡能切断和它的联系吗？
一直一直催眠自己……
到最后真的催眠成功了。
于默的大脑开始慢慢死亡，过不了多久他就可以彻底死透了吧。
如果于邵爱他，这也是很好的报复不是吗？
“原点。”于邵抚摸着于默手上的戒指，轻声说。
细细的吻着于默的指尖，于邵眼里全是疯狂与迷乱。不行……你不能一个人死，你怎么可以抛弃这个世界包括我？
就算你从来没有选择过我……
我爱你。
我爱你。
我真的爱你，我爱于默——不止那具尸体，是全部。
他实在想不到，几天前还好好的，现在却又“死”了，就像当初他也不敢相信于默醒来了。这一切都是梦吗？
也许于默根本就没有死。也许根本没有于默这个人。也许这一切只是于邵做了个很长很长的梦，到现在还没有醒。
那快点醒过来吧。
这个梦太可怕了。
他多希望自己没有爱上一具尸体，没有爱上于默。
更希望自己没有给他那么多的伤害。
于邵忍不住俯下身轻轻吻了吻于默，可是吻完后过了好久于邵都没有看到他醒过来。失望的关上冰箱门，于邵的眉头始终打了个死结，解不开。
冰箱里于默的睫毛微微颤了一下。
他好想睁开眼……
不行！
不可以睁开眼！
死了的人不应该再活过来……
第14章 十四
偌大的房子里，只有一个孤独的小孩，和他漂亮的洋娃娃。洋娃娃有一头美丽的卷发，洋娃娃的眼睛大大的，像会说话，洋娃娃的嘴唇红红的，总是向上翘着，看起来那么无忧无虑。可是他所看到的一切都是灰暗的，所以看不到洋娃娃的嘴唇有多红，也看不到洋娃娃眼里的光彩。他很孤独，没有人陪他玩，没有人关心他，只有那个洋娃娃。可是洋娃娃虽然笑着，却从来都不理他。所以他渐渐的不再喜欢她，洋娃娃被丢弃到一旁，可她依旧笑着。
他的世界从灰暗慢慢变得黑暗，所有的一切都是破败不堪的，他厌恶这个世界，厌恶，厌恶，十分厌恶！
“我陪你玩啊。”有一天，他正坐在窗户边，有人拍了拍他的肩膀。等他回头后惊讶的看到一张美丽的脸，是洋娃娃。
可是她好像活人一样，漂亮的眼睛睁得大大的，眼角向下弯着，嘴角向上翘着，看起来那么美好。他看着洋娃娃的眼睛，渐渐的好多美丽的颜色从她眼里泻了出来，将灰暗破败的一切都染上了色彩。他终于可以看到颜色了！
原来这个世界也不是那么讨人厌。草是可爱的绿色，花有美丽的红色，纯洁的白色，温暖的黄色，天空是淡雅的蓝色。洋娃娃的嘴唇也红艳的十分可爱。
洋娃娃好漂亮，好可爱，每天都陪他玩，每天都和他说话，每天都使他脸上带着笑容。好幸福，好幸福……
所以说，有关幸福的一切都是假的。
洋娃娃的美丽的黑眼睛变成了红色，总是向上翘着的嘴唇变成了黑色，她看着他的眼神那么阴冷，笑的那么恶毒。
“其实我很讨厌你。”洋娃娃认真的和他说。
“为什么？”他抓着洋娃娃的裙摆问，眼里写满无助与伤害。
“你根本就没有顾及过我的感受，你自私，你高傲，你残忍，你从来都不懂如何爱别人，你总是在伤害你身边的人。”
“喜欢就和我玩，不喜欢就抛弃我，我恨死你了！”洋娃娃不满的微嘟着嘴，显得幼稚可爱。但是却鬼气森森的。
“不要恨我……我是爱你的，我真的爱你，我没有不喜欢你……”他乞求着，快要哭了。
洋娃娃露出讽刺的笑容，“你就是个情感空虚可怜虫，没有人爱你，没有人愿意接近你，你只活在自己的世界里。”
“你所谓的爱根本就不存在。”她美丽的嘴巴一张一合，在他看来那么可怕。
“我没有要抛弃你！”
“可当初是你把我丢进杂物房的呀。”她可爱的眨了眨眼，似在控诉。“知道为什么没有人理你吗？因为所有人都被你杀掉啦！”
“不是的！不可能！你骗人！”他发疯一般抓住洋娃娃的手，发疯一般将剪刀刺到她的胸口，发疯一般从她胸口扯出大片大片棉花。
洋娃娃的眼睛突然就无神了。
她脸上的笑容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失望与冷漠。
不是我杀的，他们都不是我杀的！
当洋娃娃变成一堆棉絮后，他转身看向后面的尸体。
他们不是我杀的啊。
这个世界，又没有了颜色……
——你自私，你高傲，你残忍，你从来都不懂如何爱别人，你总是在伤害你身边的人。
——你就是个情感空虚可怜虫，没有人爱你，没有人愿意接近你，你只活在自己的世界里。
——你所谓的爱根本就不存在。
——知道为什么没有人理你吗？因为所有人都被你杀掉啦！
无数的声音交叠在一起，越来越大声，越来越多，越来越刺耳，接着是疯狂的嘲笑声，那么讽刺那么不屑。
于邵猛地从床上坐起来，大口大口的喘气。过了一会儿眼睛适应了黑暗，掀开被子，光着脚走到冰箱边，打开冰箱门，静静的看着于默。
那是什么恶心的梦啊。
至少洋娃娃的性别不应该是个女的？
……一点都不好笑。
“于默。”他低喃着。
“于默。”
“于默。”
“于默。”
于默没有任何反应，依旧躺着，静静的躺着。
“……我还是希望你醒过来。”他低声说，声音里少有的带着脆弱。
“我不想这样……”
“我不想一个人……”
其实……那么多年都过去了不是吗？为什么现在就受不了了呢？
其实……既然活着没有意义没有寄托，还不如死了。
还不如死了？
“因为没有意义了，所以你又死了？”
“因为你恨我，你不肯原谅我，所以强迫自己选择死亡？”
“现在还来得及吗？那天你问我后悔吗，我后悔，我很后悔……真的很后悔。”
于邵紧紧的抓着于默的手，手心还有一层冷汗。刚才那个梦诡异的让他心底发凉，竟然会出冷汗。
“如果当初你没有醒过来，你一直躺在冰箱里，也许我不会妄想让你醒过来，可为什么你醒过来后又要再次选择死亡？是报复吗？有很多方法啊，你可以杀掉我啊……”但是不要这样……
于邵压抑了太久，他从来不肯多说什么，多说只会多错。但是现在他觉得自己要爆炸了。他宁愿于默还醒着，宁愿于默亲手杀了他……
“睁开眼啊，睁开眼……别死……”
“我知道也许你只是一具尸体会更好，但是我只想你醒过来……”
醒来了又想他死去，死了又想他活过来。
他知道这样是最好的，至少于默不会离开他，可是他还是希望于默能醒，他并非恋尸癖，他爱着于默，所以不管他是尸体还是人还是尸人。
也许从第一次见面他就爱上于默了，只是这份爱太后知后觉，直到于默死了才悄然破土。也许吧，毕竟对于于邵来说并没有一见钟情这种神奇的东西。
抹了一把脸，才发现自己竟然哭了，眼泪顺着下巴滴到于默脸上。戒指也被泪水浸湿了。
也许那个看似幼稚的梦残忍的揭穿了什么，也许在晚上人会显得特别脆弱，也许他太爱于默……所以于邵才会哭吧？
有东西滴到脸上，热的，一瞬就变冷。
他哭了呢？
要睁开眼吗？
不要吧……
不要吧……
自己以前也经常哭啊，可于邵从来都没有心软过。
是啊，他忘了于邵怎么对他的吗？
怎么能忘……
活着的活着，死了的死了，活着的会死掉，死了的不会再活着。
所以，坦然接受吧。
他不可怜于邵，因为这一切都是他一手酿成的。
倒是被牵扯进去的人还真是不幸。
于邵自从那晚后成天萎靡不振，话都不愿意说，也看少去看于默。他不想看到于默。看到他就难过，抑制不住的心痛。
米菓告诉他，于默现在处于强迫昏迷状态，大脑在一点点死亡。因为受了刺激，在自我催眠的作用下陷入昏迷，然后脑子也随着催眠开始慢慢死亡。毕竟他本来就死了，只有脑活着。当然他这次一死就是真死了，不过可以把它他当成琥珀里的小动物作为艺术品般在家里好好欣赏。因为他的尸体会一直这个状态，不会腐烂。
“其实这样不也是你想的么？有恋尸癖的于先生。”米菓的语气还是一如既往的嘲讽，但于邵已经无暇想怎么更毒舌的回复他。
既然是自我催眠的死亡，那他怎么做都无济于事了，何况他什么都没做。于默根本就没打算醒。
厌恶，怨恨，伤害，恐惧，绝望，痛苦……
都是自己带给他的。
怎么能不令得他强迫自己死亡。
本以为只要自己努力弥补，让于默看到自己的真心，让他明白自己是真的爱他，真的想要补偿他，本以为能感动他，能让他原谅自己，可是……开什么玩笑呢，自己给他造成的伤害，根本不是时间那么容易抹平的。
就算他在怎么补偿，伤害了就伤害了，伤口都在哪儿摆着呢，它说：“我愈合不了，我愈合不了。”它说：“我痛，我痛……”它说：“就算结了痂，还是会很痛，真的很痛……”因为于默的眼神告诉他：“心受伤了是愈合不了的。”
于邵想说：“我也受伤了。”
可是他没有资格。
“因为那是你自找的。”
“是你自己拿着刀刺向心脏的。”
“是你践踏别人的同时也践踏自己。”
“都是你，都是你，都是你……这一切都是你的错，是你自己选择的路。”
“就算这个世界肮脏和你也没有联系，你找不到自己存在这个世界上的标志所以不断的伤害别人。”
“你就是个恶人，大恶人！就算你也受伤了，也不会有人可怜。”
“你自私，你高傲，你残忍，你从来都不懂如何爱别人，你总是在伤害你身边的人。”
“你所谓的爱根本就不存在。”
“你就是个情感空虚可怜虫，没有人爱你，没有人愿意接近你，你只活在自己的世界里。”
睁大了眼，无数的声音在脑海里不断回荡，刺激着于邵的大脑。
“啊——”他要疯了要疯了要疯了！
于默已经醒不过来了，是他自己要死的……
守着一具尸体一辈子，不如陪他一起死……
我们会永远在一起。于邵用口型说，他发不出声音，也不想说话。
“你说过你会永远永远爱我的，所以我变成这个样子你还会爱我吗？”
于默冲他露出凄凄的笑容，脸上的肉便掉下来一块，他的身体已经发胀水肿起来，很多地方也开始腐烂，头发几乎要掉光了，脸也肿的不像他自己，嘴唇发黑，眼珠向外凸起，青筋暴起，四肢肿大，连脖子都看不到了。“你还会爱我吗？”他刚问完便嘭的一声，于默爆炸了，他的器官和腐肉四溅，于邵始终面无表情，他跪在地上，捧起于默的心脏，上面全是伤口，还不断的淌着血，拿在手上软趴趴的就和一堆死肉没有差别，流出的那些血都是黑色的，还伴随着带有血丝的淡黄脓液。
因为伤口怎么都愈合不了，所以流脓了。
于邵面无表情的开始吃他的心脏，一口一口，食如嚼蜡，但是他在不停的流泪。
“好吃吗？”于默突然站在他面前，一如多年前青春阳光的模样，那笑容一点伤痛都不带。
于邵朝他伸手，于默站在原地，开始快速的腐烂，身上的肉变得粘软，一块一块的向下掉，就像一栋楼的墙皮剥落一样，接着整栋楼都倒了。肉“啪啪啪”的掉到地上，还有一些掉到于邵的手上。
“还爱我吗？”于默问完后嘴唇也掉了，不停的掉，不停的掉，最后只剩一副血淋淋的骨架。
于邵跪在地上，茫然的看着地上的腐肉以及那副骨架，他抬头看向四周，可惜一片黑暗什么都看不到。
“爱……”
他颤抖着抱起那副骨架。
“爱啊……我会一直爱你，一直……”
就算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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