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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4章

科幻之路 (第三卷)作者:[美] 詹姆斯·冈恩-第3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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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观察屏幕上,沃登是个球体,遮掩在大气层的蓝色烟霾之中,在太空中运行着,背景漆黑一片,点缀着星辰。巨大的曼宁大陆块展现在东海里,形状像个沙漏,东大陆的西半部仍然历历在目。球体右手边有一条细细的阴影,随着这颗行星绕轴旋转,东大陆正渐渐消逝在阴影之中。一小时以前整个大陆都还看得见,现在一千英里大陆已经消失在边缘细细的阴影里,绕到这个世界的另一边进入夜晚。暗蓝色的斑点是洛塔斯湖,正在接近阴影。第二考察组的扎营地就在靠近湖南边的某个地方。那地方很快就要进入夜间了,一旦夜幕降临,沃登绕轴自转将很快阻断飞船电台与第二考察组之间的电波。
  他必须把这情况告诉她,免得太迟了她无法跟哥哥通话。从某种意义上说,他俩还是不通话为好,但这不是他决定的事。对于他俩来说,最后的几句话是一种亲情的寄托,是一种心灵的安慰,也是一种肝肠寸断的痛苦,然而在她生命的最后一刻,在她哥哥的余生中将是一种无限宝贵的怀念。
  他按动电钮使观察屏幕上出现格子线条,使用已知的行星直径预测洛塔斯湖南端离开无线电有效范围的距离。这距离大约五百英里。五百英里;三十分钟——精确航行钟指着18:30。估及预测的误差,最迟在19:05之前沃登的自转就会切断他哥哥的声音。
  西大陆的第一线边界已经在这个世界的左边进入视域。四千英里之外是西海的海岸线和第一考察组的营地。那场龙卷风就是在西海上生成的,它猛烈地袭击了营地,推毁了他们一半预制的房屋,包括存放补给品的那一座房子。两天之前并没有龙卷风,只是在平静的西海上有一些缓慢流动的大气团。第一考察组照样进行日常的考察工作,不知道海上气团相遇,不知道气团联合正在酿成的威力。龙卷风没有发出预兆就袭击了他们的营地;一阵电闪雷鸣,狂风呼啸,那种排山倒海之势似乎要湮灭它前进路上的一切。它过去了,在它的尾巴留下一片废墟。它摧毁了几个月的劳动,使六个人濒临死亡的厄运,随后似乎完成了任务,又一次开始减弱为缓慢流动的大气团。但是,对于受害者来说,它的破坏既非出于恶意也没有任何目的可言。它是盲目的没有思想的威力,遵从着自然法则,即便在那儿从来没有人生存着,它也会以同样的威力扫过同样的路线。
  存在需要秩序,这就是秩序,自然法则是无法废止、不可改变的。人可以学会使用这些法则,但是人无法改变法则。圆的周长始终等于圆周率乘以直径,人的科学永远不能改变这个等式。A种化学物和B种化学物在C的条件下化合总是产生D种反应。万有引力定律是个冷酷的等式,对于叶片的飘落和双星系极为沉重的环绕运行来说,这一定律没有任何区别。核变换过程为星际载人巡航舰提供动力;以新星的形式进行的同一种核变换过程将会以同等效率毁灭一个世界。自然法则存在着,宇宙遵循这些法则运动着。在太空边远地区照样存在着所有这些自然的力量,有时候这些力量毁灭了离开地球去开拓道路的人们。边远地区的人们早就痛心地明白了咒骂这些毁灭他们的力量是徒劳无益的,因为这些力量又瞎又聋;他们也早就明白了企望上天怜悯是徒劳无益的,因为银河系的星球以二亿年的漫长征途环绕运行,始终受到这些自然法则不可抗拒的控制,这些法则既不知道何谓仇恨,也不知道何谓怜悯。
  边远地区的人知道这一切——可是刚刚离开地球的姑娘怎么会完全理解呢?总量为h的燃料将无法赋与质量为m加x的应急快递飞船以安全到达目的地的动力。对于驾驶员以及姑娘的哥哥和父母来说,玛丽琳·李·克罗斯是个年方十八、长相甜美的姑娘;对于自然法则来说,她是x,是冷酷的方程式中那个多余的因素。
  她坐在那儿又动了动身子。“我可以写一封信吗?我要写信给妈妈和爸爸,我也想跟格里谈一谈。你能让我用那边的电台跟他谈话吗?”
  “我尽力跟他接通,”他说。
  他打开法向太空发射机,揿下信号钮。立刻有人应声答话。
  “你好。现在你们这些家伙可顺利——应急快递飞船在路上了吗?”
  “我不是第一考察组;我是应急快递飞船,”他说。“格里·克罗斯在吗?”
  “格里呀?他和另外俩人今天上午乘直升机出去了,还没回来。不过,太阳快下落了,他应该会马上回来的——最多在不到一小时之内。”
  “你能把我的电话接到直升机的电台上吗?”
  “嗨哟。电台已经损坏两个月了——一些印刷电路出了毛病,要到下一次巡航舰停靠的时候才能修复。有什么重要的事吗——是他的坏消息还是什么的?”
  “是坏消息——非常重要。当他回来的时候,尽快叫他使用发射机通话。”
  “知道了;我叫一个小伙子开一辆卡车到停机场等着。还有什么事我可以效劳吗?”
  “没有了,我想就这些吧。。尽快叫他使用发射机,你给我发个信号。”
  他把音量调到听不见的最低位,免得影响信号蜂鸣器的音响,接着从控制盘上取下夹着的拍纸簿。他撕掉写着飞行指示的那一页,将本子连同铅笔一起递给她。
  “我最好也给格里写一封信,”她一边接过纸笔一边说道。“他也许不能及时返回营地。”
  她开始写信,瞧她握笔的样子,手指仍然笨拙而迟疑不决,书写的时候笔的顶端稍稍颤抖着。驾驶员转身面向观察屏幕,茫然望着它。
  她是个孤苦伶仃的小孩子,尽力写下最后几句诀别的话,她要向他们展示自己的心扉。她要表白她是多么爱着他们,她要告诫他们别为她感到太伤心,无论谁遇到这种事,结局必然如此,她并不害怕。最后一句是个谎言,在歪歪扭扭的字里行间可以读出她内心的恐惧;这种英勇的小谎言将会使他们越发感到痛心。
  她哥哥属于太空边远地区,他会理解的。他不会憎恨应急快递飞船驾驶员,不会怪罪他不采取任何措施阻止她去死;他会知道驾驶员无能为力。他会理解的,尽管当他知道他妹妹走了的时候这种理解无助于减轻他的震惊和痛苦。但是其他人——她父亲和母亲是不会理解的。他们属于地球,他们的思想方法也是地球上的那一套,他们从来没有生活在太空边远地区,那儿生命的安全界限线极细,有时候压根儿不存在这条界限线。他们将会怎么看待这位未曾谋面的送她去死的驾驶员呢?
  他们会恨他入骨,但是这无关紧要。他永远不会见到他们,永远不会认识他们。只有记忆让他缅怀往事,当一个穿着吉普赛凉鞋的蓝眼睛姑娘进入他的梦中再次死去的时候,他将只有恐怖的夜晚。
  他愁眉苦脸地望着观察屏幕,尽力控制住自己的思想情绪。他没有能力拯救她。她不知不觉遭到自然法则的惩罚,这法则既不承认无辜也不承认年轻和美貌,不会同情人也不会宽容人的过失。悔恨是不合乎逻辑的——然而,难道晓得了悔恨不合逻辑就可以置之度外吗?
  她偶尔停下笔,仿佛尽力寻找着恰当的话语把自己的心意告诉他们,继而她又奋笔疾书,铅笔在纸上发出沙沙的声音。
  到了18:37,她把信纸折叠成为四方形,在上面写了一个名字。她开始写另一封信,两次抬头望了望精确航行钟,仿佛担心在她写完之前黑色指针走到指定的那一点。
  到了18:45,她把信折叠起来,就像折叠第一封信那样,于是在上面写了姓名和地址。
  她把两封信递给他。“请你关照一下,务必把信件装进信封邮寄出去好吗?”
  “当然可以。”他从她手上接过信,放进他的灰色制服衬衫的一个口袋里。
  “这些信要等到下一次巡航舰停靠的时候才能寄出去,到那时‘星尘号’早就把我的情况告诉他们了,对不对?”她问道。他点点头,于是她接着说:“这在某种程度上会使得这些信件显得不重要,但是在另一种惹义上说这些信件是十分重要的——对于我,对于他们都太重要了。”
  “我知道。我理解,我会负责到底的。”
  她瞥了一眼航行钟,继而回头望着他。“那个钟似乎越走越快了,对吗?”
  他默默无言,想不出什么话来回答。她问道:“你看格里会及时回到营地吗?”
  “我想会的。他们说他马上回来。”
  她把铅笔放在手心里搓来搓去。“我希望他及时回来。我感到懊丧又恐慌,我要再一次听到他的声音,或许我就不会感到孤苦伶仃了。我是个胆小鬼,实在没办法。”
  “不,”他说,“你不是个胆小鬼。你害怕了,但你不是个胆小鬼。”
  “这有区别吗?”
  他点点头。“有很大的区别。”
  “我感到非常孤立,以前我从来没有这种感觉,就像是孤单单的一个人,没有人在乎我的遭遇。以前总有爸爸和妈妈在身边,还有朋友围绕着我。我有许多朋友,在我出发前夕他们还为我举行了欢送会。”
  朋友、音乐和笑声留在她的记忆中——在观察屏幕上洛塔斯湖就要进入阴影部分了。
  “格里的情况也是一样吗?”她问。“我是说,万一他出了差错,他也必须为自己的错误独自去死,谁也无法拯救他吗?”
  “在太空边远地区所有的人情况都一样;只要存在着边远地区,情况始终如此。”
  “格里没有告诉过我们。他说工资很高,他一直寄钱回家,因为爸爸开小庐的收入只够勉强维持生计,但是格里没有告诉我们说情况是这样的。”
  “他没有对你们说他的工作很危险吗?”
  “嗯——说过。他提到了,可是我们并不理解。我总以为边远地区的危险充满乐趣,是一种激动人心的冒险,就像在三维电影里一样。”她脸上掠过一阵惨淡的笑容。“其实并非如此,对吧?情况完全两样,假如电影是真的,散场之后就无法回家了。”
  “是的,”他说。“是的。那就无法回家了。”
  她的目光从航行钟移到锁气室门上,继而望着她仍然拿着的拍纸簿和铅笔。她轻轻移动位子,把手里的东西放在旁边的长凳上,一只脚稍稍伸了出来。他第一次见到她穿的并不是维金吉普赛凉鞋,而仅仅是一种廉价的仿制品,所谓的维金皮革是某种粒面塑料,银带扣是镀金的铁制品,宝石是染色的玻璃珠。爸爸开小店的收入只够勉强维持生计——她一定是上了大学二年级就辍学了,以后改学语言学课程,以便能够独立生活,在课余时间打工赚些钱来帮助哥哥供养双亲。她留在“星尘号”上的个人物品将被送回给她的父母——那些物品既没有多少价值,在回程航行中也不会占据太多的空间。
  “这里不——”她欲言又止,他疑惑地望着她。“这里不冷吧?”她问,有几分歉意。“你不觉得冷吗?”
  “哎,是的,”他说。他从主温度计上见到房间的温度完全正常。“是的,比正常温度冷了一点。”
  “但愿格里不会太迟回来。你真的认为他会及时赶来吗?你并没有这么说,让我感到宽心些。”
  “我想他会及时回来的——他们说他很快就回来。”
  在观察屏幕上洛塔斯湖已经进入阴影,但是还留着西边一条细长的蓝线,显然他过高估算了她可以用来跟哥哥通话的时间。
  他无可奈何地告诉她:“你哥哥的营地过几分钟就会背离无线电有效范围;现在他在沃登上这一阴影覆盖的地区”——他指着观察屏幕——“沃登的自转将阻断他的通话电波。当他进来的时候,剩余的时间可能不多——在电波消逝之前没有多少时间可以跟他通话。但愿我能挽回一点时间——我马上给他打电话,假如行的话。”
  “比我留在这里的时间还要少吗?”
  “恐怕是这样的。”
  “那么——”她挺起身子,毅然望着锁气室的门。“那么,当格里越过无线电有效范围的时候我就走。那以后我一刻也不等待——我没有什么好等待的。”
  他又一次默默无言。
  “也许我压根儿不该等着。也许我太自私了——假如你事后再告诉格里,对他来说或许会好一些。”
  话虽这么说,但她的话音里还是有一种不自觉的恳求他不这样做的意思,因此他说:“他不会要你不辞而别的,他一定要你等他的。”
  “他所在的地方快天黑了,对吧?摆在他面前的将是漫漫长夜,妈妈和爸爸还不知道我永远不能像我许诺的那样回到他们身边。我使得每一个爱我的人都感到痛心。我不想——我无意让他们感到悲痛。”
  “这不是你的过错,”他说,“压根儿不是你的过错。他们会知道的。他们会理解的。”
  “起初我非常害怕死去,我成了一个胆小鬼,只想到自己。现在我明白了,我是多么自私啊。这种死法可怕的不是我要去了,而是我再也见不到他们了,永远不能对他们说我知恩感恩,永远不能对他们说我明白他们为了我生活得更幸福而为我作出的牺牲,我明白他们为我所做的一切,我爱他们,这是过去我的言辞未曾充分表达的。我过去从未把这一切告诉过他们。人在年轻的时候,眼前只有生活而不见死亡,是不会告诉他们这一切的——唯恐话一出口就显得多愁善感而且傻里傻气。
  “但是当你必得死去的时候,情况就完全两样了——你希望你能告诉他们,你希望能对他们说自己为了那些做过的自私的小事和说过的惭愧的话而感到遗憾。你希望你能对他们说你从来没有真正想要伤害他们的感情,只是要他们记住你总是爱着他们,远远超过他们所知道的。”
  “你不用对他们说这些,”他说,“他们会知道的——他们一直知道这一切。”
  “你能肯定吗?”她问,“你怎么知道呢?你并不认识我的人哪。”
  “无论你走到哪里,人性和人心都是相同的。”
  “那么,他们会明白我要他们了解的这一切——会明白我爱他们了?”
  “他们一直知道,在某种意义上说,比你用言辞所能表达的更深刻。”
  “我总是记着他们为我做的一切,现在对我来说,正是他们为我做的那些小事显得最有意义。就说格里吧——他在我十六岁生日的时候送给我一个闪光的红宝石手镯,太美了,一定花掉他一个月的工资。然而,我更加感激他的是我的小猫在街上被车压死的那天晚上他所做的一切,当时我只有六岁,他抱着我,擦去我的眼泪,叫我别哭,说弗洛西只是去那么一阵子,只要等到它自己长出新的罩,这以后它就会马上回到我的床脚上。我相信他的话,不再哭泣,睡着以后梦见我的小猫回来了。第二天早晨我醒过来,弗洛西就在我的床脚上,长出了崭新的白毛,就像他说的那样。
  “很久以后妈妈对我说格里在凌晨四点钟把卖观赏动物的店老板从床上叫起来,那人大发雷霆,格里叫他立刻下楼把白猫卖给他,否则他就要打断他的脊梁骨。”
  “人总是在小事上怀念他人的;人们做那些小事,因为他们愿意为你去做。你对格里,还有对你的父亲和母亲,也是这样的;你为他们做了各种各样的事,只是你自己忘记了,但他们永远不会.忘记的。”
  “但愿我做了。我就是要他们这样记念我。”
  “他们会的。”
  “但愿——”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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