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暮-第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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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个心理医生，总能看穿别人的心理，却从不碰触自己的那颗心。
他进退得宜，谈笑有礼。
他定期去医院做检查，脸色时常不好，会弹钢琴，玩吉他，甚至写作、画画。
他精通医理，饮酒适量，偶尔会抽烟，生活作息正常。
他研究杀人凶手，协助警方破案。
他活着为了一个目的——
得到应有的惩罚。
唐漠谦若来饰演这个角色，一定能将他表现的十分完美。
13
13、节一 。。。
一直到《神秘人》拍摄完成，谢风与唐漠谦之间都没再有别的交集。
尤其是后期拍摄工作周期压得很紧，无论是唐漠谦也好，就是谢风自己，也忙得没有时间想任何事，每天几乎是一沾床就睡。
值得高兴的是《神秘人》拍摄还算顺利，虽然临场状况不断，但总算赶上了贺岁片的档期。
整部戏拍摄结束，谢风在休息的那几天里把心理医生的故事稍稍整理清楚，然后开始动笔。
期间他打过一次电话给苏秦关心她的近况，苏秦在电话里说得含含糊糊，但似乎是接了戏的样子，谢风知道一旦拍戏就会很辛苦，只好叮嘱她让她好好注意身体，也没来得及再说别的。
开始动笔没多久，谢风就又跟了另外一部电影，不过幸好那部电影不是大制作，前期筹备也不会像《神秘人》那样紧张，谢风一边参与工作，一边完成自己的故事。
不过就谢风而言，与唐漠谦有交集的那个午后，却显得越来越遥远，遥远到每次谢风一想起来，就觉得那是不是只是纯粹发生在自己幻想之中的故事。
但无论是与不是，随着时间逐渐的推移，谢风在工作期间把那个故事完成了。
那是某个周日的中午，谢风正在研究一部电影，放在书桌上的手机忽然“嗡嗡”振动起来。
他随手拿起手机，一看屏幕却愣住了。
来电的人竟然是唐漠谦。
唐漠谦怎么会找他？
疑问浮现在脑海，手指已不由自主按下了接听键。
“喂，您好。”
“我是唐漠谦。”对面传来了那人一贯沉稳好听的嗓音，“你现在有时间吗？”
“……有。”谢风回答。
“关于上次那个故事，不知道你有没有兴趣考虑将它拍成电影？”
“啊……”谢风一下子呆住了，一时间不知道怎么回应。
他的梦想的确是成为电影编剧，但这样突如其来的情况他从不曾有过幻想。
“我现在正在和导演见面，不如你出来一下，我们一起聊一聊。”唐漠谦建议。
“呃……好。”谢风怎样也不会拒绝这样的邀请，记下了唐漠谦告诉他的餐厅地址，在还来不及完全消化这个消息的时候就出了门，一路上，他的脑中都是一片空白，像是忽然成了一团浆糊。
一直到踏进了餐厅看见唐漠谦本人，谢风才稍稍有点真实感。
唐漠谦依旧是最令人瞩目的存在，他穿着一件高领黑色宽松款毛衣，一条极显休闲的工装裤，黑色的短发凌乱而有型，还戴着一副眼镜，为他的造型平添一份儒雅。
他的腿很长，随意搁在餐桌外面，一手点着烟，姿态看上去既优雅又显得十分悠闲。
但更让谢风意外的，是除了唐漠谦所提到的导演傅衍之外，他们边上还坐着另外一个人，看仔细了，发现那竟是程丹。
傅衍和程丹这时也抽着烟，在一片缭绕的烟雾之中，谢风只觉得有一种十分艺术的氛围，一面吸引着他，一面又让他望而却步。
“你来了。”唐漠谦原本正在听程丹说着什么，见谢风出现立即出声，吸引了边上两个人的注意，“先坐吧，要吃点什么？”
这是一家格调优雅的西餐厅，谢风没有来过，但他大致了解西餐厅里都有些什么，于是就要了一份简餐。
“傅导你认识，这一位是程丹，是编剧，相信你应该有所耳闻。”唐漠谦替谢风介绍说。
“嗯，我久仰大名，十分喜欢您的戌年和吹落。”谢风转向程丹说。
“大名说得夸张了，我只是一名编剧。”程丹自谦着说。
他看起来四十岁不到，一身简单的装扮，穿着深色的外套，一副随和的样子，他的笑容也显得随和，“漠谦刚才正在跟我推荐你的作品，让我很好奇作者会是怎样的人。”
谢风一下子面对三位影视界重量级名人，压力不能说不大，他的动作和表情都不由自主带着一份小心和拘谨，斟酌着回答说，“我只是对电影有兴趣，写的故事本身也有不成熟的地方，倒是让您见笑了。”
“怎么会呢，有兴趣就对了，对电影有兴趣，才能写出好的本子来。”程丹微笑着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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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节二 。。。
如此近距离与程丹对话，谢风总显得有些激动。
再加上程丹的口吻轻松，态度谦和，低调的样子让谢风几乎不会认为他就是那个名动大江南北的著名编剧。
但程丹的艺术修养和文学造诣却又是让谢风深觉佩服的。
无怪乎他能写出像戌年和吹落那种带有浓重历史人文气息的剧本。
“这是一种很微妙的动静结合。”程丹如是说。
谢风隐约领略出程丹这句话的含义，却又未必能一时分析清楚。
“每个人都有各自擅长的领域，刚才漠谦稍稍提了一下你的故事，电影必须以故事为主，这一点毋庸置疑。”
程丹能说，他的语速慢条斯理，每一句说出来，都经过一番深思熟虑，有一种文人特有斟字酌句的架势。
谢风大多以听为主，唐漠谦和傅衍只是偶尔会插上一句，特别是傅衍，整个下午说了不超过十句话，他低着头总像是在沉思什么，手中的烟一根接着一根，几乎没有停下来过。
但谢风看得出来，傅衍喜欢聆听程丹说话，有时候谈话能够开拓思维，尤其在跟不同层面不同类型的人交流当中，这一点谢风也深有体会。
唐漠谦却能把现场气氛掌握得很好，他说的话常常起到点睛作用，程丹停下来想什么的时候，唐漠谦也能轻易把话题接过去，他的知识面广，与他们相比较，谢风总会觉得自己欠缺了许多，不管是经验还是历练，都还差得远。
收获也是良多的，程丹讲的一些要素，让谢风意识到他刚完成的故事还需要做一些怎样的修改，唐漠谦提出来让谢风将剧本各发一份到他们的邮箱里，谢风欣然同意。
毕竟，不是每个人都有如此幸运，能够得到程丹的指点。
至于最后是不是能拍成电影，谢风觉得倒是其次了。
一番谈论下来，谢风知道唐漠谦修过表演系，但并不是科班出身，具体的没有再深入，倒是唐漠谦的近视让他微微吃惊，他没想到唐漠谦原来是超过五百度的高度近视，刚进来的时候还以为他脸上的眼镜只是掩饰用，哪里知道原来他平时都要戴着才行。
他们聊了很久，从一顿午餐一直聊到了晚餐，散场的时候，谢风本意是自己回去，没想到唐漠谦在目送傅衍和程丹离开之后，就开口说要送谢风回去。
谢风一怔的功夫，唐漠谦已先行走向一辆黑色的悍马，谢风不好再拒绝，便上了车。
唐漠谦开车很稳，一路上他一言不发，谢风坐在一旁不由觉得十分局促，心想也许还是自己回去比较好，但现在人在车上，他只能随风顺水找了几个零散的话题，但不知为何，唐漠谦似乎有些心不在焉，只是随意搭着腔，谢风最后只好作罢。
到了住宅区门口，唐漠谦停下车，谢风道谢下车，唐漠谦看着他微点头，却又没有直接开走的意思。
谢风就要关上车门，唐漠谦还是什么也没说，谢风踌躇片刻，礼貌性地问了一句，“要上去坐一坐吗？”
他本想唐漠谦也许有事，所以一路上都在沉默，可谁知他话音刚落，唐漠谦就淡淡点头，示意他关上车门稍等片刻，然后换倒档缓缓将车倒入空着的车位停妥，熄了火。
当谢风回过神来，唐漠谦已关上车门走了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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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节三 。。。
谢风的房间不大，除了一张床之外，其余地方到处堆满了书。
唐漠谦走进来，环视一周，便弯起唇角淡笑，“跟我想象中的差不多，只是乱了些。”
听到他这番评价，谢风不由也笑了，一面泡茶一面回头说，“早知道有客人来，我一定先收拾下，让你见笑了。”
“收拾掉了就看不见平常的样子了。”唐漠谦随口说了一句。
谢风一怔，依稀觉得他语意里带着调侃，却不知为什么，又有一种别的味道。
他端起茶递给唐漠谦，然后将电脑前的椅子空出来，“我这里只是租的，地方小，你将就坐一下。”
书虽然堆得到处都是，但谢风庆幸前两天刚打扫过，所以乱归乱，至少还算整洁。
谢风随便找了个凳子坐下，平时只有他一个人的空间里，顿时多了几分人气。
唐漠谦喝了一口茶，放下杯子，随手拿起桌上的一本书，“《中国神话学》，你写神话故事吗？”
谢风点头，微笑说，“也不完全是神话，还记得有一个艺术家出了一本全是字的书，取名叫《天书》，里面有一行是‘神鬼天人’，忽然间就觉得充满了神秘的气氛，于是就随便找了这本书翻看一下。”
“神话是个永恒的谜，没有人能够辨别它的真伪。”唐漠谦边翻看边说。
“嗯，不过对我来说，各种类型都想知道一些。”谢风说。
唐漠谦放下书，再度拿起茶杯喝茶，他的动作显得慢条斯理，但整个人感觉又像是回到了之前开车时的心不在焉。
谢风对唐漠谦的到来从没有什么心理准备，也不知道自己该说些什么才不会导致气氛冷场。
才这样想着，唐漠谦却忽然开口，“那一天我睁开眼睛的时候，看见的是一个年轻人满脸担忧的表情。”
谢风对上唐漠谦突如其来的注视蓦地一怔，他半晌才反应过来，他是在说那一次病房里的事。
谢风很想问一问唐漠谦那天究竟发生了什么事，竟然会晕倒在片场里，并且身边一个人都没有，可他与唐漠谦还不至于熟悉到能够询问私事的程度，而且面对唐漠谦，他总还是有几分拘谨和小心的。
细数一下，他与唐漠谦之间，除了第一次陪着他在病房里呆了整晚之外，就是后来一次要票和晚餐，加上今天这次，也只有四次。
他知道唐漠谦口中的那个年轻人就是自己，但此时此刻，唐漠谦以这样认真的表情对自己说出来，让谢风忽然心领神会到什么。
唐漠谦那双眼睛深邃而专注，谢风面对这双眼睛，几乎就是在面对一种惊心动魄的美。
“唐漠谦你……”
谢风觉得自己就快要被一汪深潭给淹没，他脑中已一片空白。
“谢风……”
谢风听见那个低沉而好听的嗓音在叫唤着自己的名字。
“有一件事我很想知道……”
“……什么事？”谢风听见自己的声音这样问着。
“对你，我究竟有没有看错？”
气息逐渐进逼，谢风的眼中，那个如同烟云一般遥远的男人，慢慢靠近了自己。
脑中紧绷的那根弦，在一刹那间，“啪”地一声断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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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节四 。。。
看错什么？看错他是不是喜欢他？看错他是不是那类人？
但更让谢风吃惊的是，他没想到唐漠谦竟然会是他最不敢想的那一类人。
只是除了唐漠谦之外，谢风到今天为止，还没有遇见哪个人会让他如此在意。
但对唐漠谦，一个万众瞩目的大明星来说，谢风从不觉得自己有什么希望。
他对感情的事向来看得淡，唐漠谦仍然是个例外。
谢风在半年以前守了唐漠谦整晚的时候，就已经意识到，如果这个人是唐漠谦的话，他愿意放入自己的感情。
也许他天生就有同性恋倾向，但谢风知道，他并非因为唐漠谦是男人才会投入感情。
在这个世界上，对谢风而言，也许只有现在这一个唐漠谦，才会是特别的。
仅数面之缘，会不会言之过早，谢风并不想去理会。
他将唐漠谦的电影前前后后看了数遍，又见过无数唐漠谦拍片时的场面，谢风可以说，他太熟悉镜头前的唐漠谦了。
可关注越久，就会放入越多的心，也越来越对平时的唐漠谦感到好奇。
唐漠谦病倒那次，恰恰给予了他一个认识唐漠谦的开端。
“怦通、怦通！”谢风能听见自己心跳的声音，“我自己……也不清楚……”
沉溺，在那一双慑人心魂的眸子里。
眸子的主人低笑出声，“除非，你拒绝我。”
至此谢风毫无抵抗之力，拒绝唐漠谦？
除非是他疯了。
早上睁开眼睛，晨光已洒进整个房间。
丝丝缕缕的金芒，映入谢风的眼帘。
一如平常的清晨，昨日的纠缠恍然入了脑海，谢风猛地坐了起来。
枕边凹陷的痕迹虽在，人却已经不在。
不知怎么的，谢风隐约有一阵失落。
唐漠谦……
怔忡片刻，谢风下床沐浴，却忽然看见床头柜他的手表底下压着一张字条。
把字条拿起来，谢风看见上面几个龙飞凤舞的大字写道：
冰箱里剩下的鳕鱼卷非常好吃。
谢风哑然，收起字条，将它放进抽屉里。
从浴室里沐浴出来，谢风走到客厅，打开冰箱，正要准备做简易早餐，房间里的手机却忽然响了起来。
谢风走过去一看，发现是苏秦的来电。
“喂？”对于苏秦，谢风倒不觉得有什么愧疚，只是觉得应该找个机会跟她说清楚比较好。
谢风在为人处世上的态度，一直以光明磊落为重，之前他不曾想过要与唐漠谦发生什么，但现在已经发生了，不管那是不是昙花一现，他都必须对自己明确这一点。
“谢风，你今天有没有空？晚上一起吃饭，我有话要跟你说。”苏秦在电话另一头说。
“我们约老地方吧。”谢风答应道。
“好，六点我会准时到。”苏秦在那头一说完，就挂了电话。
谢风拿着手机，心思并不在刚才苏秦的来电上，而是忽然想到要不要打一通电话给唐漠谦，但他犹豫良久，最终还是放下手机，因为他很了解与唐漠谦之间的关系，他自始至终都处于被动的一方，他不知道昨晚的事对唐漠谦而言算不算重要，但至少对他来说，一切都是那么清晰，让他无论如何都不可能就这样将之抛在脑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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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节一 。。。
苏秦究竟想说什么，谢风猜测的同时，在去到餐厅的时候也得到了答案。
“我们之间并不像真正的男女朋友，所以，以后我不会以你的女朋友自居，可以吗？”
谢风稍稍怔了一下，倒也不觉得苏秦提出来有什么不对，点点头说，“嗯，这么长久以来，也多亏有你。”
这并非单纯客气的话，苏秦作为谢风在这个城市里仅有的朋友，互帮互助自是少不了的。
“我们可以一直做朋友，说实话，你真的是一个很好的人，不过，我也很好奇，什么人才会被你真正喜欢上。”苏秦一边抽烟一边笑着说。
“我只希望你能找到真正的幸福。”谢风并没有直接回答苏秦的话，而是下意识选择了回避。
“对了，这一次《神秘人》首映，还想麻烦你再多给我留几张票。”苏秦又说。
谢风笑了，点头说，“没问题，这一次你要几张都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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