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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6章

海国春秋-第5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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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驾前筏入软水,其绳头及余人在后筏上。却也作怪,筏入软水即沉,船反浮泛无恙。山盈令军士用力,摇橹的摇橹,荡桨的荡浆,如箭般射向元珠岛上。
  庄、毕的家人望见,飞风报入岩洞。庄、毕却在岛后饮酒,睹诸童妾蹴趋。听得有兵渡来,不信,道:“他近软水,船筏自沉。”家人道:“此刻已登岛了。”二人方才着慌。山盈领兵早到。毕竞发道:“山将军来,故人有命矣!”山盈答道:“故人有命,山将军无命矣!”毕竞发道:“当年曾效微劳,将军可看情分面上。”山盈答道:“当日情分,系珍贝换的。今日山盈借二位得功请赏,只当抵还日前珍贝。”庄、毕无语就缚。
  仆童妾婢等皆磕头求生。山盈令道:“且都上船!”老仆道:“盘起沉桥,过去稳便。”谷裕道:“犯只有庄、毕,余俱免罪。可将沉桥整理,由绀珠渡洋。”众人欢欣叩谢。山盈令军士相帮,将藤枝引起藤本,然后拽出水面,终不能悬卧如前。乃命军士乘金船于下扶夯,逐段衬高,岛上绾绞,将练藤盘绕如前,桥始浮平,架空横卧。因将细软尽搬过绀珠,数次装渡报功。广望君令将二犯上囚车,并物件押解回都,众人各归家乡。
  见内有-俊僮,俯首斜过,似颇相熟。叱令抬头,抵死也不肯。广望君心疑,使军士捧托看时,却系郎福厚。广望君想道:“闻福厚死于狱底,如何却在这里?其中定有大弊。”因出位迎揖道:“郎大夫许久不会,别来无恙?”郎福厚连忙跪下道:“昔时肉眼,误听谗言,今日只求速死。”广望君扶道:“浮石法有浮石法度,小将为礼系故旧之情,大夫不必过谦!”郎福厚哪里敢起?只是磕头。乃令上囚车,同庄、毕齐行。
  原来,郎福厚于双龙岛被擒之后,槛往丹鼎城,因沙虎攻打丹鼎,解官闻得,便直送到黄云城,司城收置狱内。余大忠同色相爱,又恐究露前情,便邀包、庄、毕三人,密地商量救龋庄无忌道:“敌国之仇,主上未必肯依。只好另想他策。”包赤心道:“司狱大夫张国威性情不和,须将他升调,任用局内的人,方好作法。”庄无忌道:“副司狱许成仁系中大夫钱世达的姻戚,司城大夫终远睁是西庶长保荐,同中大夫严惠分按巡抚受双龙、天印兵灾地方,正好保张国威为司城,许成仁便可升正司狱。先邀钱世达说明缘由,自无谋不遂也。”余大忠依策,果然许成仁做了正司狱。钱世达使许成仁先将郎福厚暗暗脱出,令狱卒昏夜伺行人少时,将布袋套裹着头,倒背进监,用药麻住嘴,人槛牀内饿过三天,浑身将毒药涂抹,用土囊压毙,只道牢瘟病故。具呈报上,委员检验,哪里辨别得清楚!郎福厚往来回家,俱系装作妇女,暮夜乘围车而行,外无知者,庄、毕逃走,带入岛内。今始败露,同解回都。
  昔日,余大忠只知系包赤心隐匿起郎福厚来,心中怀恨,所以趁奉命时,便生毒计将包赤心害死,既绝其口,又舒积怨。及细搜绝迹,反失包赤心,商量少人,未免时常懊悔。哪知庄、毕带入元珠岛。继闻广望君经营元珠,只管暗笑,又引陈德、言卫国、胡尔仁、钱世达、阎思广、石可信、施博爱、文行优、许成仁等一班鄙夫为党羽。数次交结李之英、王之华,二人婉辞不就。余大忠念念不忘,终要笼络广望君、李之英、王之华为心腹。访知广望君未娶,思量将第二个妹子招他为婿。恐又似客卿当日推托,因请大妹子归宁,嘱托廉勇作媒。余氏道:“廉妃曾有将非霞公主招广望君为驸马的话,韩氏不便再提。如欲为妹子选袒腹快婿,于李、王二将军内择定可也。”余大忠喜道:“作驸马,亦吾之姻娅,遇事自必不致掣肘。李、王得婿一人,则一人亦可罗而致也。”立时登门托廉勇,廉勇满口应承道:“恐一人言词或有不到,中大夫胡尔仁居处与赓歌巷相近,邀之作伴,应有裨益。”余大忠即便请至,俱道其详,胡尔仁道:“久闻令妹小姐为闺阁之秀,才貌无双,又有大夫之门媚,彼异域人,梦想不到哩!”廉勇道:“大夫善为之说,贤邻自然乐从。”余大忠笑道:“全仗国舅大夫成全!”二人别过,径向将军府来。
  却说李之英、王之华自猿啼峡、乌枫岭败寇之后,边城尽复,岛主加之英为镇南将军,之华为安北将军,节制东南、东北边庭等处地方。男安于亩,女安于机,士工尽心肄业,商贾畅意往还。西庶长因在朝中滥竽者多,真才实济者少,奏请以齐修、樊理调之英、之华,齐修镇守猿啼峡、樊理镇守乌枫岭。之英、之华交代归朝,赁居于赓歌巷。又因西崖、五沙岛民同海边百姓作乱,岛主命安北按抚淦中关外地方,府内只有镇南。
  当日闻报,即出仪门迎入道:“二位贵人,何事光辉蓬荜?”胡尔仁笑道:“国舅闻将军中馈尚虚,特邀尔仁同来作伐,非特郎才女貌,而且郎貌女才,门楣正对。”之英听得“中馈尚虚”四字,心中惆怅,骤然色变,辞道:“蒙国舅高看,昌胜感激!但已有糟糠,深负盛爱。”廉勇道:“何时娶得夫人,弟辈失贺。敢问令岳姓氏?”之英道:“自幼父母所定,不幸飘流上国,念及故土,肝肠摧裂!”胡尔仁道:“这浮山地方,只有淌来,从无溯去。如弟先人原系大魏国戚,因皇太后崩,追治前愆,逃遁海中,不期沉于此处,哪里还能够得回?将军在中华所定聘者,只索丢开,另就名门,以延宗祧。”之英道:“父母尊命,谁敢毁之?”胡尔仁道:“事有经权,将军请勿执固。依弟愚见,祖宗血食不致断绝,而于异境又得至亲,实属全美。”之英道:“父母之命,言犹在耳,若另受室,非奉父母之命,断断不能!”尔仁欲再开口,之英道:“大夫勿枉费心,弟性最直,语出必从,二公非弟父母,何苦相逼?”廉勇道:“弟等俱系好意,今且告别,将军三思,改日再会。”之英送道:“光临百次,第无异辞,还是免劳些好。”二人回到余大忠府内,大忠相迎,廉勇道:“效劳不周!”余大忠道:“难道又似仲卿么?”胡尔仁道:“仲卿前事,晚亦窃闻,哪似此公斩钉截铁?我不信世上也有这种人!--如许富贵的亲眷,坚推;这般才貌的佳人,硬却。不知他肺腑是何样子?”廉勇道:“且休题罢!该应没福。且待安北回来,另行办理。”胡尔仁道:“所见极高。然安北旋都听着他的话,设或照样,如何是好?莫若讨差往淦中关外,与安北订定,决然胜于这执拗失时倒运的痴子。”余大忠道:“安北去后,主上放心不下,时时望报捷音,竟未见到。明日可以奏请二公前往相帮办理,自当论功议叙。”廉、胡齐道:“大夫所委,岂敢辞劳!侥幸议叙,更拜台惠矣!今且别过料理,专候佳音。”不表各自归家。
  余大忠次早上朝,岛主问道:“计差王将军巡察边庭,已经多日,迄今仍无消息。”余大忠奏道:“微臣亦切望捷音,偏觉杳杳,事有可疑。鄙意欲请主上再令亲信之臣前往监督。”文侯奏道:“不可。之华勇略,老臣深知,足办此案。况兵事,百闻不如一见。报之迟迟,乃到彼观势布置耳。今使人监督,以掣其肘,于事有损无益。”岛主道:“加差前去,只管逐日具报,不使与闻军政,亦属无妨。文侯、大夫可举其人。”文侯道:“李之英可。”余大忠道:“李镇南乃才干之臣,应留国中,以备缓急。国舅廉勇、中大夫胡尔仁现未有经手,皆堪任用。请使赍赏以往。”岛主允奏,命廉勇、胡尔仁当日起程。
  且说西、五二岛如何作乱?那西崖、五沙即系中华同船飘下者。仲卿、李、王归国,众人于岛上树艺五谷,与滨民往来婚娶,海边亦渐事耕种,贫丁皆成殷户。旁有朝归塞,官弁觊觎其积蓄,屡次苛派,百姓不服,俱迁移入五沙可耕种之地。
  官弁变羞为怒,声言西崖、五沙流民煽惑边境,聚众谋乱,带兵前往,欲恐吓诈财。岛内不知根由,各自躲避。官弁搜刮饱得而归。诸民探知,恨入骨髓。嗣后广为探访,得知官弁又踵前辙,便多备酒席陈设而潜埋伏。弁乓到来,见人散匿,即收罗捆载。见有丰盛蔬肴,料道定系大户喜庆事,故放心尽量,畅饮饱餐。那知酒食下腹,头重脚轻,不能行立,皆倒于地,呃喘呕吐。大众相聚翻回,将官弁同百余军士尽行捆起,鞭挞得体无完肤,半夜装出,抬弃沙滩滨上。号痛声高,引动狼狈,群趋噬吸。天亮,巡兵见被捆绑的都系熟识军士,割绳扶救,查点少了四名,已死五名,被伤残损者颇多。官弁捏词虚报,邑大夫不察,领兵复行入攻。二岛头目早已准备,各有杀伤。
  堵住内口,邑大夫又照会邻封添兵协剿。边民见势危急,反潜杀往城中,放起火来。邑大夫接得紧报,慌撤兵回。岛内人众齐心驱逐,杀得官兵丢盔弃甲,死伤枕藉。奔走迟者,俱被擒去。又呼朋引类,西海受酷虐之州邑,皆蠭起相应。近城牧守见势浩大,不敢轻进,飞报黄云城。岛主着惊,使安北将军督师征剿。之华奉命率领行过双阜关,扎定营寨,自带数骑往五沙岛发。
  到得汇川城,只见营内兵将拥出,俱持大白木棒杀向前来。之华策马当先,举空手喊道:“汝等听吾言语,毋得妄动!”对面见无兵器,亦俱立祝有认识王之华的,喊道:“这是王将军,我们有命了!”大众听得,俱团团围住,叩头诉冤。之华问清,即令诸人分散,遍告各邑,自仍驰到海边。岛内在岸结寨者一齐趋前欢呼,拜请上船,泣诉官弁杀伤若干百姓。之华问道:“何人首谋?”百姓道:“系吴诰起意。”之华道:“吴谋首犯,典刑难宽,可拿来正法!余者罚耕田十亩。”百姓道:“吴诰已被杀死。”之华道:“施生戮死。”百姓遵令,将吴诰尸首戮过献上。之华道:“朝归塞员、弁何在?”百姓道:“先曾释去,后复擒祝今现拘于岛内。”之华令取出审问清白。
  弁名商之杰,齐名施嗣广,俱系包赤心的门客。先在玉砂冈为下大夫,因器大夫参奏革职。二人将私囊营谋于余、包,包赤心因朝归塞地广氏稠,保请捐复。莅任方才半载,百计饥民,居嗟行怨。之华审知,亦即处决,并将吴浩之首揭竿,商之杰、施嗣广首级,令骑士同岛民带往各邑招安。然后修表奏上。数日间,各处百姓都让城归岛,王之华吩咐小心,永作良民。大众号泣攀留。
  之华劝慰而别,到双阜关,逢着廉勇、胡尔仁,之华拜受君赐。二人询问军情,之华细说原委。胡尔仁赞道:“奉命未半月,而民安乱定,真经国手也!”廉勇道:“无怪余大夫爱慕之诚。”之华闻余大夫爱慕字样,料定必有缘故,便正色道:“平常细务,何劳过奖!”廉勇道:“敢问贵庚几何?”之华道:“弟亦忘之。”胡尔仁笑道:“想是国事劬劳,贵庚都忘记了。”之华道:“非也。浮石时光与敝处迥异,是以不便妄对耳。”廉勇问道:“夫人何氏?”之华道:“天赋奇疾,不能御女,羞对贵客。”胡尔仁道:“敢问是犯五不成么?”之华道:“天阉。”廉勇道:“何谓天阉?”胡尔仁道:“即天宦也。”廉勇道:“何谓天宦?”胡尔仁道:“女有五怪形不能成其为女,曰角,曰鼓,曰纹、曰螺,曰脉;男有五异状不能成其为男,曰舰曰怯,曰变,曰漏,曰天。多不能匹配产育。天,即天阉也。”廉勇问道:“确乎?”之华道:“焉敢诳语!”廉勇、胡尔仁道:“弟等正欲为联佳偶,何期才貌如君,而另有不足之处。可见天下事,十全者少也!”廉勇道:“李将军中馈有人否?”之华道:“曾闻日定,却未详悉。”胡尔仁笑道:“二位将军同心同处,焉有未详悉之理?”之华道:“大夫知其今而不知其昔也。”廉勇道:“昔非同处么?”之华道:“弟等与武侯俱系因朝廷多故,家室流离,于途邂逅,安敢妄称知其昔之详以欺二公乎?”胡尔仁道:“余大夫有妹,才貌无双,前日弟等为李将军执柯,彼立意以曾聘定却辞,弟故问耳。”之华道:“此易耳。回时代为劝解怂慂,共联佳偶。”廉勇道:“如得将军鼎力,自然得成。余大夫感佩不朽矣!”之华道:“李将军最重武侯,亦弗外弟。如弟劝无用,便转嘱武侯,谅必妥也。”廉、胡大喜,于路极相恭敬。到都同复过命,二人即往余大忠府内将事说明。大忠叹道:“王将军这般和气风流,若非生就奇疾,胜于李之英多矣!”廉勇道:“向日共传二人情形相同,目今观之,奚啻天壤?”胡尔仁道:“明日相会,明公便知尔仁等言不谬也!”余大忠道:“弟与他们从未通过往来,邀之未必肯至。若先往拜,又恐惹人笑话。”廉勇道:“弟有鄙见:先往谢其同归培植,请于寒舍小叙,屈驾下降荜门,叙会浃洽,自可通家也。”胡尔仁道:“调停得极好!”余大忠笑道:“只是有累破钞耳。”不说三人欣别,再说之华复命毕回府,李之英迎道:“兄弟同廉、胡偕行,定有喜音。”之华笑而不答,携手人内,始备细告诉。之英道:“尔虽轻轻卸脱,我犹有绞绕,彼必来寻,可设词回绝。”之华道:“莫若先请彼,而中托病以辞。”之英道:“更妙!”乃写名帖,令家人前请。廉、胡大慌道:“王将军等延宴,未闻有人扰过,今初交而即邀叙,必系劝妥也。”约定同赴。
  次日午刻,廉勇到胡尔仁坐定,忽见原价来回,另卜吉期奉屈。问其所以,答道:“昨日晚因劝李爷未曾依允,言语不合,今晨王爷起早受凉呕吐,贪眠懒动,故令小的禀告改期。”胡、廉瞠然相视。只见前使探事家丁回报:“广望君拿住庄、毕一干逃犯了。”胡尔仁惊问道:“元珠岛藤桥已断,如何渡法?”家丁将始末备细禀诉。廉勇道:“洵系神人!这等难事也办得来。若庄、毕到都,主上宥之,则我等与余大夫之交疏矣,须作法令其迅决。”胡尔仁道:“小子已经有计,可往余大夫府上议之。”乃同行进门。余大忠只道系赴过宴,慌忙出迎,胡尔仁道:“大夫知有小不利之事乎?”余大忠道:“未知。”胡尔仁道:“闻广望君获庄、毕,并获郎福厚,有之乎?”余大忠道:“有之。”胡尔仁道:“福厚到而严审穷究,嫩肤柔骨,如何撑持?尽吐前情,大夫不能无过。且福厚,浮金之绝色也,或君王见怜而宽赦之,则大夫之宠分矣!”余大忠茫然道:“愿即授我秘策!”胡尔仁道:“惟速并庄、毕除之,庶口可灭,宠既不衰,而前愆尽盖。”大忠喜道:“承教匪浅。弟上朝奏请,即决彼等于边。二公赴宴若何?”廉勇将改期的话说明,大忠道:“难为王将军。探其小愈,再相与谋之。”谈毕分别。
  大忠登车,正欲上朝,忽想道:“这案非他可比,恐主上见疑。不如往说西老儿,看他如何?”于是转辕进文侯府请安。文侯道:“包赤心可谓神奸。”大忠道:“正是。卑职向日颇为所误,近来渐觉。”文侯道:“大夫知而自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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